第八十章一死百了

這個是陸景重私人的朋友圈,裏麵隻有跟他關係很好的那幾個哥們,還有在圈子裏經常打交道的一些人。

剛剛發過來的一條消息是高明發過來的。我點進去看了一眼,有一句話:“什麽時候回來?我快撐不住了。”下麵是一個大哭的表情。

這是什麽意思?想要掰彎我的陸毛毛嗎?

我當時就給他回複了一個微笑的表情,然後兩個字:“挺住。”

陸景重微信裏有一個聊天群,裏麵隻有六個人,除了陸景重,我看到了梁易、朱啟鴻和李遇這三個很熟悉的人名,還有兩個名字沒有聽陸景重提過,所以也隻是掃了一眼,一個是叫裴斯承另外一個叫唐柏崢,我隻是掃了一眼,並沒有往心裏去這兩個名字。

我找到陸景重曾經在朋友圈裏發表過的一些東西。隨便點進去一個分組,是隻有自己可見的私密分組。

私密分組裏隻有一張照片,是一張黑色背景的照片,中間暈開了一大片紅色。

我以為這是黑色的底色。上麵紅色的花瓣或者是玫瑰,就拉近看了一眼,才發現,這暈開的一片是血,中間黑色一點,是一顆金屬的子彈殼。

我心裏猛地一凸。

照片下配有一行文字:如果能一死百了。那我早死了,隻不過還有沒有盡完的責任,還有沒有等來疼愛的人。

我看了一下日期,是去年元旦的時候發的。

一死百了……

責任,和疼愛的人……

這時候,包廂外開始鬧鬧哄哄了,我真的是該感謝喬初的嗓門。竟然能蓋的住李崢科拿著麥克風的鬼哭狼嚎,我就退出了陸景重的朋友圈。順手點開了搖一搖。

真的是沒有想到,喬初竟然把周峪森給叫了過來,此刻周峪森臉色有點陰沉,直接走過來坐到我身邊,一言不發。

相反,喬初和她正處於熱戀期的蘇子墨完全是另外一個極端,進來了就拿了麥克風,切歌點歌,點了一首情歌對唱。

我問周峪森:“陸景重呢?”

周峪森說:“買東西去了。”

過了沒多久,陸景重拎著一個大袋子進了門,身後跟著一個服務員,搬了一紮啤酒。

這個包廂裏其實送了兩個果盤三罐啤酒,唱歌就容易渴,渴了往嘴裏灌著啤酒當水喝。

陸景重坐到我身邊,看我拿著手機搖一搖,皺了皺眉:“怎麽玩兒起這個了?”

我衝他一笑:“以前我用我手機搖出來的全都是男的,我發現用你的搖出來的都是女的,不會辨別人的性別吧?”

陸景重把手機從我手裏抽出來:“肯定會。”

接下來,我們幾個人挨個唱,任意一個人點歌,點另外一個人唱,唱不出來的就罰酒。

這樣玩兒了兩圈,我和蘇子墨喝了三杯,周峪森喝了兩杯,喬初和李崢科是一杯,隻有陸景重還滴酒未沾。

真是酒量好的偏偏放在最後。

到最後,我發現一個問題,跟一個歌手到ktv,那絕對是被秒殺的份兒,玩兒到最後,幾個人都喝酒喝嗨了,喬初跟瘋了似的,坐在點歌台,隨手點歌,讓陸景重唱,陸景重都能唱的出來,簡直就是自動點歌台。

跟一個歌手玩兒這種遊戲就是自取其辱,完全是避過了陸景重自己的歌,但是他還是能完全唱出來。

所以,就又加大了難度了,這種點歌點人唱歌模式,再加上真心話大冒險。

其實我困了,但是一聽這個遊戲,腦子裏的興奮細胞就又被點燃了。

第一輪,蘇子墨指李崢科,李崢科選擇了大冒險。蘇子墨也算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本來說讓李崢科站在走廊上大喊三聲我愛你就算了,但是喬初打斷了蘇子墨的話:“剛才不算!我來說!”

李崢科似乎已經意識到喬初要整他了,因為剛才那一輪,李崢科灌了喬初不少酒:“你又想賴皮!”

喬初說:“我和子墨是一體的,我又沒賴皮。”

然後,喬初說讓李崢科給班主任老師打個電話,說一句——“老師,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這個主意真是夠損的,不過李崢科還是按照喬初說的,給班主任打過去了電話,結果班主任老師手機關機,實在是萬幸躲過一劫。

接下來是我抽中周峪森,周峪森選擇了真心話。

我想了想,問了一個不是太明顯,但是彼此都能聽得懂的問題:“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在場的我們一共六個人,這個問題,也就隻有我、周峪森和陸景重三個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真正含義。

周峪森說:“知道了。”

我心裏有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下了,但是陸景重稍後在我後脖頸上吐著熱氣,說:“剛才在路上我已經把唐卡的事兒告訴過周峪森了。”

我:“……你怎麽不早說啊?!白白浪費了一次挖爆料的機會。”

喬初有心要讓陸景重出醜,翻遍了整個點歌台,找出來一首泰語歌,陸景重什麽都沒說直接灌下了一杯酒。

喬初興致特別高:“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我看著陸景重的側臉,他心裏有很多顧忌的,所以一定不會選擇真心話,果然不出我所料,陸景重選擇了大冒險。

喬初苦思冥想:“你和佳茵舌吻半個小時吧。”

我一口酒直接就噴了出來,瞪著喬初:“半個小時?!”

喬初晃晃腦袋:“短了?我也覺得有點短了,要不然長點兒到一個小……”

我急忙打斷喬初的話,避免她真的說出來什麽不可逆轉的話來。

這個包廂裏的光線不是太強,所以看不見我的臉紅,隻不過我覺得我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朵根,陸景重扣住我後腦勺的時候,還故意在我耳後根摩挲了一把,簡直是滿肚子壞水兒。

我不是不相信陸景重跟人接吻不可能接吻半個小時,隻不過,這種慢而磨人的動作,簡直太魅惑了啊。

陸景重吻下來的時候,先是從唇角,然後用舌尖一點一點勾勒著唇線,每一個動作明明都充滿著的味道,卻又讓人無比的賞心悅目。

我坐在陸景重腿上,勾著他的脖子。

我聽見身後的抽氣聲,抿了抿唇。

喬初肯定意識到這是一個錯誤的大冒險決定了,已經開始了下一輪,明顯沒有人管我倆了,陸景重吻到我耳根,輕輕說:“享受到了沒有?”

我嗬的笑出聲來,掐了一下陸景重的臉頰上都沒有多少肉,下一階段一定要致力讓陸景重臉頰上長出點肉。

本來我來覺得陸景重買了一紮啤酒太多,但是喝到最後又叫了三瓶,還是我止住喬初不讓她要了,我可不想在座的有誰喝酒喝出胃出血了。貞亞池扛。

喬初舉杯:“這一夜,讓我們拋卻煩惱,盡情狂歡吧!”

狂歡,徹夜狂歡,真的是最後的狂歡。

莫名的我有一種預感,或許,就像是陸景重親自調的那杯酒一樣,末日前,都是有曙光的,就像臨死前,一定會回光返照。

我喝了不少酒,到最後的時候,看著陸景重的臉都是光怪陸離的,我扯著他的領口,然後雙手抱著他的頭,靠在沙發上。

陸景重直接撓了一下我的胳肢窩:“別裝醉。”

“嘿嘿。”我一笑,被發現了。

我們幾個人裏,除了陸景重和蘇子墨還算是清醒,喬初已經直接醉倒了,蘇子墨抱著喬初先出去了,李崢科和周峪森橫七豎八地躺在沙發上,本來我想和陸景重兩人合力把這兩人抬出去,但是尋思了一下力量懸殊,就先到旁邊的一個招待所裏要了兩間房,讓那裏的服務員跟著一起來抬人。

因為剛才鬧騰的也實在累了,就連陸景重也沒有去洗澡,直接躺在了床上。

不過半分鍾,敲門聲響。

我跳起來去開門,看見是周峪森有點驚訝。

他也沒有多話,進來了之後就坐在靠近門口的一張沙發上,對著桌子上的一個玻璃杯開始說:“我和唐卡是小時候認識的,他幫我打架,差點打出了人命,被退學,轉了一個學校,我也就鬧出了點事兒,跟他一塊兒轉學過去……”

我張嘴想要打斷周峪森,身後陸景重拍了拍我的肩膀,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周峪森說了很多話,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會這麽多話,不過有一種人就是喝醉了以後話嘮,我想周峪森就是這種人。

他剛開始講唐卡在街頭當混混,還是個混混頭兒,到後來轉了學用功學習,但是因為落下課程的太多,就補不上來,不管周峪森給他怎麽補。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事情,就是那個時候對周峪森的性格造成影響的一件事情,好像是因為周峪森見了唐卡紅著眼差點把人打死的場景。

周峪森說話有點前言不搭後語,我有點不大明白,但是勉強也是能猜到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

陸景重也沒有說話,撐起一隻手臂。

周峪森好像是說累了,端起桌上的空玻璃杯就往嘴裏倒,我趕忙拿了水杯從飲水機處接了一杯水。

周峪森喝完了水直接倒在沙發上就睡了,我到外麵找服務生要了一床被子,給他蓋在身上。

這樣一夜,就過去了。

狂歡完,總是會有長時間的沉寂的。

這段時間的沉寂,就是躺在旅館裏,睡了醒了吃些東西,再睡。

我發現自己的體力真的是和李崢科沒法比,他是我們幾個人喝的最凶的,還偏偏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說從網上找到一個特別好玩兒的地方,說是要去。

看來真的是年?大了,跟這種青春活力的男孩兒就是不能比了。

在床上休養了兩天,陸景重幫玉秀找到了一份工作,是一個飯店的收銀員。

我一聽覺得這個工作還不錯,就給玉秀打了個電話。

但是,我沒有想到,玉秀說她要出去打工。

“出去打工能賺多少錢啊?”

玉秀說:“肯賺大錢,我有個親戚就一年賺了三十萬,幹的活兒也不累,我跟著她去,一準兒沒錯。”

我不禁在心裏打上了一個問號。

這個社會上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兒麽?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天上更可能下刀子,也不會掉餡餅。

我掛斷了電話,給陸景重把這話一重複,陸景重皺了皺眉:“估計是傳銷。”

我一下子就愣了,這種傳銷我還隻在電視上看到過,現實生活中基本上都沒有遇到過,頓時就好奇心作祟了。

陸景重給那個警察張毅打了個電話,詢問了情況,張毅說,確實是有一個從外地流竄過來的傳銷團夥,聯係外省的警察,已經在研究抓捕了,但是因為還沒有查清楚他們的總窩點在什麽地方,不能打草驚蛇。

我忽然覺得好像進入了電視的警匪片裏,有點驚心動魄的感覺。

這件事兒除了我和陸景重知道,就連周峪森我都沒有告訴。

本來說上午就去玉秀家裏的,但是周峪森忽然說他買了票要回c市。

“你不是請了一個月的假麽?怎麽現在就要回去了。”

周峪森說:“事情已經搞清楚了,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在這兒呆著,反而讓他分心。”

確實是。

唐卡一邊身在狼窩裏,這邊還要掛念著周峪森,難保精力就會不集中了,萬一出了什麽岔子,那就是生與死的遺憾了。

隔天周峪森要走,當天晚上我接到了黃靜雅的電話:“讓李崢科買機票馬上回來,爸爸病重住院了。”

這是黃靜雅的原話,我不知道為什麽她給我打電話而不是給李崢科打電話,不過剛剛對李崢科說了“你姐”兩個字,他就翻身背對過去:“不回去,一天三個騷擾電話,飯都煩死了。”

“你姐說你爸爸病重住院了,讓你趕快換回去。”

李崢科一下子從床上翻身起來,明顯是愣了一下,才笑著說:“又是我姐想要騙我回去說的假話吧?”

我直接推了一把李崢科的腦門兒:“這種事兒能這麽開玩笑嗎?!快收收東西回去。”

李崢科當時就把黃靜雅的手機號從黑名單裏麵拉了出來,回了一個電話,就算我站在門口隔得很遠,都能聽見黃靜雅吵人的聲音不小,但是這一次李崢科一句話也沒說,隻是低著頭靜靜地聽著,最後說了一個字:“好。”

李崢科要趕時間,就先買了去昆明的火車票,到那兒再轉坐飛機。

因為李崢科一個人也實在是不讓人放心,正好把周峪森的車票給退了,和李崢科一起先坐車轉昆明,再飛c市。

一大早,我就和陸景重分成了兩路,他先去找玉秀,我去送周峪森和李崢科。

李崢科臉色不是太好,他想必也是給黃靜雅通過電話了,甚至應該是跟他爸爸媽媽通過電話了。

臨走的時候,我抱了抱李崢科。

在火車站外麵,我看著周峪森和李崢科兩人走進檢票口,看了一眼這裏總是這樣湛藍的天空。

一個人總歸會用瘦弱的肩膀扛起整個藍天,現在或許扛起的太吃力了些,但是總歸會的。

…………

我發現,現在出來一趟,我也成了動不動就打車了,那種勤儉節約的傳統美德呢?驕奢淫逸還真是不好改。

陸景重沒有在玉秀的小院子裏等我,而是等在路邊,坐在台階上抽煙,神情挺專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我就讓出租車在路口停下,付了車錢下車,沿著路邊走過去,然後直接從他手裏把煙蒂奪了過來。

“別抽了,我都戒了。”

陸景重輕笑一聲:“你戒了?”

我點了點頭。

陸景重說:“好,你戒了,我也戒了。”

我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戒了,以前想抽煙,也都是想陸景重想到心裏無法排解的時候,覺得心裏麵堵得慌難受,才會抽煙來緩解一下情緒,但是現在,身邊有陸景重,我就再也沒有那種感覺了。

我問陸景重:“玉秀的事情怎麽樣了?”

“我讓張毅過來了,他在裏麵問一些事情。”

我知道傳銷是要洗腦的,但是我不知道會洗腦洗的這樣徹底,明明沒有見玉秀也就才短短的三四天。

玉秀說:“你們都是騙人的,看不得我出去賺大錢。”

剛開始,玉秀隻是這麽一味的拒絕,言辭激烈,但是到了後麵,忽然就開始妥協了,說知道了,不會去的。

這麽一聽,肯定就是有人授意過的,或許就是拉她進傳銷的那個人。

本來這件事情跟我就沒什麽關係了,反正已經告知了警察,但是,意料之外,我竟然見到了跟玉秀接頭的這個人。

竟然是鄭嬈。

雖然是隔了有三年沒有見麵了,但是鄭嬈的麵容我還是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那個時候她經常齊劉海披肩發,一眼看過去特別清純,隻不過現在看起來有點風塵了,燙了頭發,也染了色。

在我認出她的那一刻,她也認出了我。

“杜……杜佳茵!”

人生還真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巧合,說不定你現在嫌棄的人,就是若幹年之後嫌棄你的人,有時候,話真的不能說的太滿。

好像真的是一個圈,一路上,我走走停停,原本在身邊的人,轉了一圈,又回到了我身邊。

隻不過,這一次,究竟誰戴著麵具,誰剖露真心,不得而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