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相(二) (謝謝親愛噠向日葵打賞葡萄酒一杯)

顧振宇。

我不知道要用怎樣的稱呼他,心裏微微扭曲了一下。

“她……怎麽樣了?”

顧振宇的眼眶有些凹陷,雖然說這一次李崢科的事情我們並沒有告訴他。但是畢竟是上流圈子的一件大事,他總會聽說,後麵也默不作聲地付出了很多,要不然,用沈宸良律師的話來說,十年聽起來是很殘忍的一件事情,但是實際上,站在法律上過往案件來說,已經算是輕之又輕了,這和這麽多人在外麵的努力肯定也分不開。

隻因為,李崢科是黃曼茹的兒子。

我能看得出來,顧振宇是真的對黃曼茹有心。或許,放在二十多年前,更是愛到不可收拾,但是,事實已經如此,和覆水難收是一樣的道理。

如果我不是站在自己現在的這個角度,沒有李崢科,沒有黃靜雅,也沒有他們的父親,我想我會撮合他們,誰不希望自己的親生父母能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度過呢。

可是,真的,順其自然吧。

我說:“她精神不錯。你進去看看吧……爸。”

顧振宇的眼睛陡然間瞪大,眼睛中隱隱閃動,“孩子……”

我笑了笑,轉過身,盡量克製自己的情緒波動。說:“景重還在樓下等我,我先下去了。”

顧振宇愣了片刻,才說:“好,你慢些……”

這一刻,我真的能感覺到,這樣一個一直叱吒商場的中年男人,此刻的笨口拙舌。

心裏某一塊柔軟的地方,被戳痛了一下。

就像我剛剛叫爸的時候,那種從未有過的……溫暖的感覺。

陸景重在醫院門口等我。遠遠地,我就看見他倚在車上抽煙,投在地上一道頎長的身影。

我輕手輕腳地從後麵繞過去,陸景重沒有發現我。

我從後麵猛地撲過去抱住陸景重的腰,陸景重沒有一點驚訝,反手握住我的手,掐了煙,我向前探頭,才看見前麵正是一個水果店的落地鏡,分明能看我看的清清楚楚。

我哼了一聲,陸毛毛還是一如既往的腹黑。

上了車,我還能聞見陸景重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道,但是我卻不討厭。

恐怕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可以忍受煙味的男人了。

陸景重幫我係上安全帶,我抱著他的腰不撒手,“我剛才叫他爸爸了。”

既然顧振宇出現在黃曼茹的病房門口。那在醫院前一定是和陸景重照過麵的,他必定知道我話裏指的是誰。

陸景重揉著我的頭發,揉的有些亂了,淡淡的“嗯”了一聲。

我蹭了蹭陸景重的手:“我是不是有點矯情了?”

陸景重一笑,勾起我散落在耳邊的一縷黑色頭發,“我就喜歡你這種矯情。”

我:“……”

這一夜,我覺得我睡的比往常都要好,夢中,我不僅夢到了陸景重,還夢見了我的爸爸媽媽。

………

十月中旬的時候,一場秋風秋雨之後,溫度驟降幾度,秋風瑟瑟中,枯黃的樹葉在枝頭打顫,道路兩邊法國梧桐的葉子飄飄灑灑落了一地,好像一夜之間就從夏天到了冬天,中間沒有過度。

這一天,正在逗言言玩兒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來自雲南。

當看到來電歸屬地的時候,我心猛地一跳,趕忙就接通了電話。

“你好杜小姐,我是張毅,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了?”

陸媽媽在一邊看我一手接電話,一手抱著言言有些困難,就過來擺手讓我去接電話,言言她來照顧。

我點了點頭,拿著手機出了兒童房,走上了陽台,才說:“當然記得,張警官。”

“可別這麽說,”張毅說,“讓我們大隊長聽見了可是要扒了我一層皮下來。”

我知道,張毅時隔將近一年再給我打電話,肯定不是為了這兩句玩笑話,就附和著笑了兩下,問:“這次,是唐卡的消息麽?”

確實是唐卡的消息。

張毅告訴我,唐卡在最後的一次任務中,一條腿受了傷,然後截肢了。

我聽了心裏一驚:“怎麽……那周峪森呢?”我怕這人不知道誰是周峪森,畢竟當時,唐卡沒有直接和周峪森聯係,在雲南的那兩個星期,也都是我在給他們兩個之間做傳聲筒,“周峪森就是那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是跟我一起的,個子沒有我男朋友那麽高。”

“我知道是他,”張毅說,“他前一段時間來過一次,和唐卡見過一麵,然後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周峪森失蹤了?!

“唐卡現在在你身邊麽?”我說,“能不能讓我給他說兩句話。”

張毅說:“他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裏,估計不能接電話。”

重症監護室……

如果隻是傷到腿,截肢,那絕對不會躺到重症監護室裏去!

我的心一下子涼了,抑製住自己內心的強烈顫抖,問:“唐卡到底怎麽樣了?!”

張毅這才告訴我,是在最後的一次任務中,先是一場大火引燃了爆炸,然後受到歹徒偷襲,然後注射了大量的卡洛因,一針筒,直接推入血管裏,那種高強度大量的純毒品,基本上就是致命。幸好警察到的及時,搶救的及時,處理得當,才沒有當場暴斃,隻不過,現在也隻是在病床上吊著一口氣。

張毅最後說:“可能,我是說可能……”

在聽到張毅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握著手機的手難以抑製地顫抖,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我知道他想說什麽可能,那樣的場景經由張毅的語言,在我腦海中重組,拚湊起來,我仿佛看到了唐卡的臉。

掛斷張毅的電話,我穩了穩心神,然後用我所知道的所有周峪森的方式,手機號、qq和msn,所有我知道的,都給他留言了,隻不過全都好像是石沉大海一樣,杳無音信。想去周峪森的學校去看看,卻想起前一段時間張小燃所說的,係裏麵也聯係不到周峪森本人。

到現在,我才發覺,其實我對周峪森這個人,真的一無所知。

他和唐卡兩個人,在我眼裏都特別神秘,從五年前在學校裏見到的時候,周峪森特別自閉,特別黏著唐卡,而唐卡卻有一個像林蕭蕭那種混跡夜場的女人當姐姐,至於家庭情況,我不知道。

當時我覺得不好問,所以沒有多問,就我所看到的做出猜測。

等到現在我想知道了,卻已經沒有人能告訴我了。

我勢必是要再去一次雲南。

這幾年來,我經曆過這麽多的事情,雖然心腸已經很硬了,磨出了厚厚的繭子,不敢輕易對別人展現出柔弱的一麵,但是,我還是希望,我的朋友,都能安好。

………

“我想去一趟雲南。”

等陸景重回來,我抱著他的腰,仰頭看著他,用那種好像已經經過深思熟慮才終於說出來的語氣。

陸景重這幾天在嘉格的事情特別多,每天都忙到很晚,我打趣說是不是你大哥一直壓榨你啊,陸景重笑著把我按倒在床上,“也隻有你一直壓榨我。”

我愣了一下,才恍然回神,捶著他的肩膀,“流氓!”

這些事情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再回過神來,陸景重眼神幽幽地看了我一眼,“不行。”

我知道陸景重的顧慮,他不允許我再去,恐怕還是上一次的事情心有餘悸,但是這一次性質完全不一樣,我隻是去看唐卡。

我捧著水杯遞給陸景重,一副小媳婦的模樣,討好的說,“我這是去辦正事,真的是正事。”

但是,陸景重仍舊是不同意,說:“等兩個星期後,我忙過這一陣,跟你一起去。”

“兩個星期?”我瞪大眼睛,“恐怕唐卡等不了……”

這麽說著,我自己倒是被嚇了一跳,捂住了自己的嘴。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裏,我費勁了心思討好他,還專門跑到浴室裏去給他擦背,甚至為了滿足他的惡趣味,雙手塗滿了沐浴液給他在身上打泡泡,給他按摩,刻意在他小腹上畫圈圈。

這個時候,水汽氤氳中,陸景重的眼睛尤其亮,我發現雪糕的眼睛完全是繼承自陸景重的眼睛,都是亮的驚人。

而陸景重的眼睛一旦亮的驚人的時候,就意味著他現在不僅很有興致,而且很有性致。

從浴室到臥室的大床上,濕噠噠的淋漓了一路,這一次,陸景重好像特別有感覺,非要折騰的我發出羞人的聲音來才罷休,最後,我躺在床上就好像一直苟延殘喘的魚,幾乎被折騰的褪去了一層皮。

而陸景重,一副饜足的表情,歪著頭看著我,好像一直慵懶的大貓。

我看著他右肩膀上一個子彈的傷痕,伸手摩挲著,湊上去吻了吻,然後有氣無力地問:“批準了?”

陸景重在我額上落下一吻,抬手將壁燈關掉,在我耳邊說:“批準了。”

隻不過,這次批準,並不是我一個人去雲南,我一個人去他不放心,陸景重自己又實在是抽不開身,就找了一個人來陪我去。

這樣一條長路漫漫,所以必須要找一個信的過的人陪著,而且應該是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

但是如果隻找一個男人,孤男寡女又難免擦出火花來,如果找一男一女的情侶,我又難免被冷落。

所以,我就在機場,看見了裴斯承父子倆。

裴斯承帶著一副遮著半張臉的大墨鏡,而裴昊昱,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也拿出一副蛤蟆鏡戴上,還衝我招手:“杜阿姨!你真是太慢了!不合格!”

陸景重覆在我耳邊說:“裴昊昱正在選媽。”

我囧了一下,隻聽說過選妻,還沒有聽說過選媽。

離開的時候,我踮起腳尖主動吻了陸景重的唇,從他的瞳孔裏,映出我笑的彎彎的眼睛。

“等著我回來,不要找其他女人哦,要不然我會吃醋的。”團每節才。

回頭,就看見裴昊昱一雙小手捂著眼睛,兩隻手指間露出一條縫,吐了吐舌頭,“真是少兒不宜。”

陸景重說:“以後看好雪糕,可不能和裴昊昱混在一起。”

我點了點頭:“必須的,簡直太可怕了。”

陸景重看著我們進了候機大廳,就開車走了。

公司的事情現在離不了他,陸正宇最近也有些動作,需要時時刻刻盯著,希望不要再出其他的事情了。

裴斯承很有紳士風度,等到飛機起飛的時候,還為我擋上遮光板,問我需不需要喝點什麽。

裴昊昱眯著眼睛,雙手抱臂,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

等裴昊昱纏著漂亮的空姐去洗手間的時候,我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問裴斯承:“你上次給我要文學係同學的電話,就是為了找他媽媽?找到沒有?”

裴斯承扭頭看了我一眼:“找錯方向了。”

我:“……”

“現在換了個方向,成效顯著。”

我不禁一笑,看著剛剛從洗手間走過來的裴昊昱,真是粉雕玉琢十分漂亮的一個小男孩,就逗他:“你馬上就要有媽媽了,開不開心?”

裴昊昱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真是跟他爸爸如出一轍的眼神:“我已經有過七八個媽媽了,每一次她們都說我是熊孩子,阿姨,你看我是不是熊孩子?”

“嗬嗬,你真正的媽媽,不會把你當成熊孩子的,她隻會對你好,比你爸爸對你都要好。”

就像陸景重對雪糕一樣,即使有三年沒有見到兒子,但是第一次見到雪糕,還是會對他好,我一直覺得陸景重什麽情感都藏得很深,就算是見到雪糕的時候,他也並沒有表現出太過於波動的外在情緒,不過,每一次貼著他的胸膛,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內心。

至於裴昊昱,如果一個隻是想接近裴斯承的女人,對於這個小拖油瓶,肯定會認為是大煞風景的一個熊孩子了,況且裴昊昱又這麽聰明,但是,如果真的是裴昊昱的媽媽,那就另當別論了。

………

到達雲南昆明已經是接近傍晚,說是要坐車去唐卡所在的那個小鎮,已經沒有車了,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五點半發第一趟車,所以就找了一家旅店住下了。

我一間,裴昊昱和他爸裴斯承一間。

我在浴室裏洗了個澡,出來之後躺在床上刷微博。

看到一條熱門微博,瞪大了眼睛。

確確實實是藍萱的微博,說藍萱下周大婚!

想起藍萱,確實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了,隻不過一直都在微信上聯係著,偶爾還可以看到她拍戲的進程,她的助理依舊是阿凜。

但是,這一次大婚……是和誰?

我還記得,在那個暴風雨夜,藍萱麵對所有的攝像機說出來此生不嫁的誓言。

正在天馬行空的想著,手機剛好響,接通了是陸景重。

我在床上找了一個十分舒服的睡姿,然後翹著二郎腿給陸景重煲電話粥,嘴角掛著笑。

“下班了麽?”

“沒有,還在辦公室。”

我說:“竟然敢上班時間打電話,我要是老板就把你開除掉,回家陪老婆去。”

陸景重輕笑一聲:“求之不得。”

我頓了頓,問:“藍萱要結婚了?”

“你從哪兒看的?”

“微博上啊,藍萱自己的微博。”

雖然我知道,藍萱的微博也不一定是她自己發的,她後麵有一個公關團隊,也可能是深思熟慮之後代發的,那個時候跟陸景重的時候我就知道。

“嗯,”陸景重說,“下周日,你可以趕得上。”

“和……誰?”

我覺得自己的嗓音竟然有些發抖,我希望從陸景重口中說出阿凜的名字。

但是,陸景重卻說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薛淼。

我沉默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果說短短的幾個月,就能夠讓藍萱移情別戀,那麽之前阿凜跟著藍萱的那二十年呢。

陸景重在電話那頭也並不催促我,相反讓我等片刻,他接了一個電話。

直到我開口問:“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麽?”

“可能有,”陸景重說,“你早兩天回來,去見一見藍萱。”

我聽見咚咚咚的敲門聲,“誰啊?”我對電話裏的陸景重說等一下,就跑過去開門,就看到了正陰沉著臉的裴昊昱,“你怎麽一直不過來開門!”

說完,這小孩兒就直接一把推開我進了門。

電話那頭,陸景重問:“是誰?”

我說:“裴昊昱。”

陸景重那邊輕輕笑了一聲:“能搞定的來麽?要不我給裴三打個電話。”

“不用,”我說,“一會兒我把他送回去,掛電話了啊,麽。”

掛斷電話,我低著頭打量著這個正穿著一件海綿寶寶睡衣的小男孩,“你是來找什麽東西的麽?”

裴昊昱說:“我爸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就把我趕出來了,我沒地方去,隻有在你這裏借住一宿。”

“……”

因為裴斯承在入住之前,訂的是兩件雙人床,所以即使多睡了裴昊昱,也不會顯得擁擠。

裴昊昱在浴室裏洗澡,我敲了敲門,然後直接擰開門把進去:“昊昱,用不用我幫你洗?”

裴昊昱直接用一條比他還要長還要寬的毛巾從頭包裹到腳:“女流氓!男女授受不親!”

我摸了一把鼻子上的水珠,心想著這些話到底是裴昊昱跟誰學的。

不過,這個晚上,也正是由於有了裴昊昱這個小機靈鬼,我根本沒有機會胡思亂想,一晚上睡的很安穩。

第二天早上,我們坐了車去小鎮上,我給張毅打了個電話,告知了車次和地點,他說會在車站接我。

兩個小時以後,終於到了鎮上。

張毅看到我身後還跟著一大一小兩個人,我都能看出來他的驚愕,趁著上警車之前,他拉著我問了一句,瞄著裴斯承:“怎麽跟上一次那個不一樣?”

“……”頓時我就知道了,他這是把裴斯承認成了是陸景重了,於是解釋了一句,“他是我朋友,我老公沒有來。”

到了醫院,裴斯承和裴昊昱隻是跟隨到病房門口,然後就在走廊上的公共座椅上一坐,裴昊昱也跟著裴斯承坐在公共座椅上,小腦袋一耷拉,給裴斯承要來ipad玩遊戲。

我知道裴斯承跟著我跑來這一趟也是為了陸景重的托付,心裏還是很感激的,想著回去的時候,給裴昊昱買一些什麽東西。

跟著張毅進了病房,病房裏沒有開燈,隻有照著床的一扇窗,自然光從窗戶裏透出來,將病床上的人勾勒出一個起伏的輪廓。

張毅已經走上前去,而我站著沒有敢移動半步。

我心裏有一種忽如其來的感覺,我怕看到唐卡現在的樣子,是真的害怕。

但是,這一次專門來這裏,就是為了看一看唐卡。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走上前去。

光線逐漸縮短,在床上投下一個剪影。然後,我倒抽了一口冷氣,捂住了自己的嘴。

在病床上,唐卡的連一片灰白,瘦的顴骨凸出,好像隻有一層皮包裹著,臉上似乎還有燒傷的痕跡,眼眶凹陷,頭發全都剃光了,用紗布纏了一圈。

我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最終抬頭逼了回去。

我記得,第一次在酒吧見唐卡的時候,他是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大男生,拿著話筒唱《餓狼傳說》,後來,在操場門口,他囑托我照顧周峪森的時候那種決絕,接到林蕭蕭的電話罵他不長進的時候,他的那種隱忍,也記得,在火車站,他揮著手臂向周峪森告別臉上燦爛的表情。

也記得我見唐卡的最後一麵,在一間陰暗的小旅館裏,他坐在床頭默默地抽煙,臉龐曬得黝黑。

不論我記憶裏的唐卡是哪一種,都不是現在的模樣。

都不該是現在,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灰白的臉色,皮包骨頭,眼角抽搐著。

張毅在唐卡耳邊輕聲說:“阿卡,你朋友來看你了。”

我看著唐卡的眼球在顫抖,隔了有十幾秒鍾的時間,他才睜開了眼睛。

黑色的眼球不再有光亮,好像是蒙了一層灰色的石灰。

他先是看了在身邊的張毅一眼,然後才轉向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特別古怪的表情,我知道他是在笑,可是,笑的卻真的是連哭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