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櫃台前的昏黃吊燈，讓微弱而溫暖的光芒順著頭頂落下，將今天酒吧裏唯一的一名顧客照亮，漢克拿起酒瓶，將桌子上的酒杯倒滿，然後抬起頭來，默默注視著坐在櫃台前的李夜行，不得不說，今天的李夜行和他以往認識的那個李夜行完全不一樣，明明贏下了一場艱難的戰爭，但不知為何，李夜行的表情卻分外的陰沉，無時不刻的向外散發著淡淡的低氣壓。
“看來，你遇到的麻煩來自於你的內心，你有事瞞著你家的怪物女孩們...”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漢克拿出了一副過來人的姿態，他輕笑著問道：“如果不方便和家人說的話，那介意和我說說嗎？”
“介意。”李夜行沉聲回答道。
“好吧...”自討了個沒趣，漢克聳了聳肩，然後低聲問道：“這件事，你覺得你該告訴你的女孩們嗎？”
“不知道...”李夜行搖了搖頭，神色間流露出一絲淡淡的茫然。
“不知道？”眉頭微微皺起，漢克下意識的前傾著身體，繼續低聲問道：“如果這件事你說了出去，會造成怎樣的影響？最壞的結果是什麽？”
“不知道...”李夜行搖了搖頭，然後有些不確定道：“世界毀滅？”
“那你還是別說了。”似乎並沒有將李夜行的話當真，漢克輕笑著搖了搖頭道。
沒有再說話，李夜行拿起酒杯來，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然後再度為自己點上了一根香煙，而另一邊，漢克則拿起酒瓶，將瓶中最後的酒全部倒進了李夜行的酒杯裏，燈光下，兩個背後承載著各自家庭的老男人隔著櫃台麵對著麵，心裏似乎都藏著什麽事情。
半晌後，漢克再度從櫃台後的酒架上取下了一瓶威士忌，他起開蓋子，將瓶子放在了櫃台上，然後為自己也倒了一杯，拿起酒杯，他微微側著頭，對著李夜行問道：“幹杯？”
沒有回話，隻是默默拿起了麵前的酒杯，在與漢克碰了杯之後，連個男人一同仰著脖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說實話，李，你信任你的怪物女孩們嗎？”再度將兩人的酒杯倒滿，漢克柱著下巴壓在櫃台上，微皺著眉頭對李夜行問道。
“我當然信任...”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煙，李夜行側過臉，吐出白霧，然後斜著眼睛，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注視著漢克一邊低聲道：“她們都很聰明，也都很主見，她們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如果你把你的秘密說了出去，你們的相處方式會改變嗎？”輕輕晃著手中的酒杯，然後一口喝幹，漢克低聲問道。
“也許會，也許不會...”跟著漢克一起喝光了杯中的酒，李夜行眉眼低垂著補充道：“其實，我覺得...應該不會...”
“那我就搞不懂了...”眉毛微微挑起，漢克一邊為兩人倒著酒一邊低聲道：“聽你的描述，我總感覺應該不是什麽大事，你到底在糾結什麽？”
說著，漢克將酒瓶放在櫃台上，然後繼續道：“而且，如果真的是什麽很複雜的事情，那藏在心裏就好，有些時候，有原則的隱瞞比毫無保留更能保護彼此，不是嗎？”
“我也這麽覺得，但人都有泄密欲，都想將自己心裏那點小秘密告訴自己最親近的人，不是嗎？”嘴角扯出一絲弧度，李夜行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然後一邊吸著煙一邊道：“更何況，我的女孩們都在等我給出一個解釋，我不知道我是該老老實實的說出真相，還是該當著我家那堆人形測謊儀編出一個謊話來...”
“看來，和一群BOW睡在一張**，確實沒我想象的那麽輕鬆...”漢克小聲嘀咕著道。
“其實，我覺得她們不會介意我為了回答她們而編出一個蹩腳的謊話，即便她們知道我在撒謊，她們也會假裝相信了我，然後彼此心照不宣，將我的謊話當做真相，畢竟她們都是善解人意的女孩...”趴在桌子上，看著漢克一點點將自己麵前的酒杯倒滿，微醺的李夜行將小半截香煙插進了鼻孔，然後甕裏甕氣道：“但是，你不會覺得這樣很奇怪嗎？我拿出一個謊話來糊弄她們，她們都知道我在扯淡，哪怕是這樣，她們卻還是要點著頭對我說‘哦，原來如此’，然後從此對這件事絕口不提...”
深深吸了一下鼻子，讓鼻腔被熱辣的感覺所充斥，李夜行扯下塞進了鼻孔的煙蒂，然後小聲嘀咕著道：“我信任她們，她們也信任我，在這種情況下，我該怎麽做？才能心安理得的對著她們扯出一個能被她們輕易拆穿的謊話？漢克，給我點建議。”
“給不了...”漢克直接回答道：“生活需要給彼此留空間，我可不會和測謊儀談情說愛。”
沒有在言語，李夜行默默的喝幹了杯中的酒，而漢克則迅速為他倒滿，就這樣，李夜行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煙，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再也不言語，而無法為李夜行提供任何建設性意見的漢克索性也不再說話，兩人保持著沉默，直到李夜行發現喀南遞來的半包煙被自己抽光了。
“煙沒了？”將李夜行晃了晃空煙盒，漢克下意識的道：“我這還有...”
“不...不用了...”酒水下的太急，李夜行徹底喝醉了，他拿起酒杯，在漢克驚訝的目光下將那一整杯的威士忌重新倒回了酒瓶裏，緊接著，他拿起酒瓶，一口氣將剩下的半瓶酒全部喝幹。
重重的將酒瓶砸在了櫃台上，眉目間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狠厲，好似想要上戰場搏命的老兵，李夜行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抬起雙手，錯將大衣的第二顆扣子塞進衣領間的縫隙，然後冷聲對漢克道：“走了！”
“下決定了？”漢克輕笑著問道。
“下了。”李夜行低聲回答道，緊接著，他便轉過身，直奔狂亂酒吧的大門而去。
“李先生，容我冒昧...”看著李夜行的背影，漢克抬起手來，神色微妙著招呼道：“您的扣子好像扣錯了。”
沒有回話，也沒有回頭，李夜行隻是抬起手來，示意他知道了，下一秒，玻璃門被推開，將漢克獨自一人留在了酒吧裏。
當寒氣重新撞擊麵頰，緩和酒氣，李夜行的腦中多出了一絲清明，但緊接著，這淡淡的清明便被酒氣所衝散，李夜行瞪著眼睛，仗著酒後的那好似雲中飄一般的感覺猛地拉開了步子，直奔自己的事務所而去，因為表情過於猙獰，這回大街上徹底沒有敢和他打招呼的了。
好在，李夜行並不介意。
因為走得很快，沒過多久，李夜行便回到了自己的事務所門前，他拿出鑰匙，胡亂將鑰匙插進門鎖，然後踩著靴子，連拖鞋都沒有換便直接進了辦公室，看著眼前的七個怪物女孩，感受著客廳裏的暖意與女孩們的淡淡香氣，他猛地抬起頭來，抬高著聲調大吼道：“老...老婆們！我...我李某人！有話要對大家說...”
“其實...其實...其實...我啊...是異世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