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如幻燈片一般播放,搖擺不定,急速閃回,陽光下,守在窗戶邊的懵懂少年默默的坐在教室裏,望著操場上奔跑而過的靚麗少女,然後轉過頭,趁著講台上的老師不注意,拿起手中那蓋著蓋子的圓珠筆,輕輕滑過前座女孩的背後。

下一秒,記憶震顫,陰沉的海麵上,皮膚略微黝黑的少年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灰色背心,踩著破破爛爛的藍色拖鞋,背著破破爛爛的AK-47,蹲在小船的甲板上,於陰沉的天空之下,轉著手中那把擦得格外幹淨的獵刀,他看著那被捆綁於自己麵前,鼻涕與眼淚流了滿臉的禿頂中年人,然後不顧同伴的阻攔,獰笑著朝他的鎖骨劃去。

記憶再度瓦解,海城周邊的老舊居民區裏,李夜行穿著黑色的T恤衫,擦去頭上的汗水,看著頭頂那聚集著飛蟲的路燈,然後轉過身,快步走向一旁的露天小方桌,一邊陪著笑一邊將手中的一大把烤串放在桌子上。

緊接著,視線被沙塵所覆蓋,理著一頭短發的年輕人神色冰冷,默默的坐在砂石堆之間,嘴上叼著煙,看著眼前那具沒了小半個腦袋的屍體,眼神中藏著一抹陰翳,直到那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從身旁路過,他站起身來,陰沉著臉叫住那人道:“他的傭金不用付了,把屍體找個位置埋了就好。”

越來越多的片段開始不斷的閃回,如同風暴一般旋轉著,在這記憶之海中掀起恐怖的漩渦,仿佛要撕碎途經的一切,而在這漩渦的中央,立著短發的李夜行端坐在由血肉與骨骼拚接而成的王座之上,柱著下巴,交疊著雙腿,默默的審視著麵前的一切,直到那所有的畫麵在急速的旋轉中交疊,重合,然後驟然止住。

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明亮的辦公室裏,驅逐著東歐小國的寒冷,沙發上,緹莉莉絲與喀南正拿著手柄打著遊戲,麗塔踩著高跟鞋來到茶幾旁,然後將托盤上的茶杯輕放,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千島瞳穿著和服,腰間挎著黑色的合金指揮刀,似乎是打算出門練習揮劍,而緹莉莉安則叼著半截蘋果兔,異色瞳中好像閃著光,辦公桌前,白慕青推了推臉上的黑框眼鏡,然後微眯著眼,讓那被黑色指甲點綴的手指在鍵盤上來回跳躍,而阿萊克麗莎則側著身站在窗戶邊,望著窗外的街道,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

當畫麵定格在這一刻,李夜行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絲淡淡的弧度,他站起身來,離開王座,踏過記憶之海,徑直走向那畫麵,而另一邊,似乎是察覺到了李夜行的接近,畫麵中的女孩們齊齊轉過了頭,望向了畫麵外的李夜行,半晌後,她們露出了各自的笑容,然後齊聲道:“歡迎回來。”

“嗯...”對著畫麵中的女孩們點了點頭,李夜行輕笑著道:“我回來了...”

說罷,李夜行邁開腿,走進了那溫暖的畫麵之中,伴隨著鞋底重新踏上那吸收了陽光淡淡暖意的地板,猛然間,整個世界開始收縮,倒懸,推動著李夜行離開這片記憶之海,伴隨著急速的上浮,一束光芒自李夜行的頭頂射下,直到李夜行完全沐浴於陽光之中。

“嘀——”

隱約間,李夜行好像聽到了一聲輕響,像是什麽正在開始運轉的儀器,除此之外,他的耳邊好像還有隱隱的說話聲,隻是有些聽不真切,伴隨著意識重新支配軀殼,李夜行一點點睜開了閉合著的雙眼。

啊...是陌生的天花板...可別吧,這梗都玩爛了。

伴隨著蘇醒,記憶一點點重新灌進有些混沌的大腦,讓李夜行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一切,於是,躺在白色病**的他左右看了看,周圍的白色牆壁非常整潔,帶著淡淡的金屬質感,盡管沒有窗戶也沒有陽光,但頭頂的白色燈光卻依然帶來了一絲淡淡的暖意與安心感。

感受著來自胳膊的淡淡壓力,李夜行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他微微抬起頭,看向了那坐在病床旁邊,隔著白色被褥枕在自己胳膊上的銀發少女,然後輕輕將手從被窩裏抽出,撫摸上了少女的柔順銀發。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夜行的溫柔撫摸,銀發少女的睫毛微微顫動,在隔著被子蹭了蹭李夜行的胳膊之後,她睜開了自己的惺忪睡眼,讓那對紅寶石一般的眸子與李夜行對上視線。

“夜行?”半晌後,女孩輕聲問道。

被自己的嬌小愛人呼喚名字,李夜行沒有回答,隻是一邊撫摸著少女的銀發,一邊對著少女笑了笑,於是少女猛地站起了身來,她轉過頭,快步奔向病房外,待自動門打開,她衝著門外輕聲道:“夜行醒了。”

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知為何,一眾莫名的既視感占據了李夜行的內心,就仿佛這一切他曾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經曆過一樣,就在他下意識的以為某個來自BSAA的肌肉壯漢即將走進他的病房時,隻聽走廊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緊接著,麗塔、喀南、千島瞳、緹莉莉安、白慕青和阿萊克麗莎魚貫而入,她們爭先恐後的擠到了李夜行的床邊,然後不斷地噓寒問暖著,生怕李夜行哪裏覺得不舒服。

看著一眾圍著自己嘰嘰喳喳的怪物女孩們,李夜行終於鬆了一口氣,他重新將自己的後腦勺壓在枕頭上,然後小聲嘀咕道:“幸虧不是克裏斯...”

“先生,您這是...想要見雷德菲爾德先生?”聽到李夜行醒來後的第一句話,麗塔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急聲問道,表情看上去頗有些迷惑。

“雷德菲爾德?”另一邊,聽到李夜行和麗塔的話,白慕青的臉色立刻冰冷了下來,她微微仰起頭,居高臨下的看著李夜行,用審視的眼神冷聲道:“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喊一個男人的名字,野狗終於連性取向都要變得奇怪起來了嗎?”

“你想見克裏斯?”歪著頭,打量著病**的李夜行,喀南請挑著眉毛道:“別吧,咱們現在這個狀況可沒法喊BSAA的英雄來見你,這和請條子進賊窩探親有啥區別?”

“生氣了!生氣了生氣了生氣了!本大人!生氣了!”擠開人群,緹莉莉安翹著小鼻子一臉不爽道:“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不是喊本大人!變態姐夫不寵本大人了!生氣了!”

說罷,緹莉莉安便抬起了腿,眼看著就要爬進李夜行的被窩,一旁的緹莉莉絲直接抬起手,抓住了緹莉莉安的腳踝,一把將她從李夜行的**拖了下來,同時麵無表情道:“禁止偷跑。”

“夜行君終於醒了...”見緹莉莉安被拖走,千島瞳緩步靠了上來,她微笑著輕輕拍了拍胸口,仿佛是鬆了一口氣,然後便轉過頭來用那有些僵硬的英語碎碎念道:“不過,醒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呼喚自己的嬌妻而是呼喚自己的朋友,果然,在夜行君的眼裏,瞳不配和夜行君的朋友相提並論,瞳隻配做夜行君背後的女人...”

“所以說,親愛的您...想要見雷德菲爾德先生?”站在病床的正對麵,已經換好了黑色長裙的阿萊克麗莎摩挲著下巴低聲道:“其實也不是不行,隻不過需要花時間去安排,讓雷德菲爾德先生來這邊肯定是不行的,不過我可以讓國際製藥聯盟那邊安排個合適的地方...”

看著一眾嘰嘰喳喳的女孩們,李夜行轉過頭,望著潔白的天花板,然後輕笑著道:“真好啊,幸虧不是克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