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理解,此刻,黑衣士兵難以理解那出現在自己頭頂的東西,那猙獰的血色肉團,那一顆顆大小不一的渾濁眼球,還有那一張張生滿了參差利齒的嘴與一條條互相交纏擠壓,用那鋒利骨刺在彼此軀體上勾勒出傷痕的血色觸手,以黑衣士兵的貧乏語言,根本不足以描述這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恐怖怪物。

“怎麽了?這位先生,為什麽不說話呢?”另一邊,見黑衣士兵呆呆的仰著頭站在原地,那肉團身上的一張張嘴蠕動了起來,吐出了優雅而不失甜蜜的聲音,這聲音若是由一位妙齡女郎說出,定能讓任何男人感到心猿意馬,但此刻,當一個詭異的怪物說出這話,所有人都會覺得頭皮發麻。

“果真是在找人吧?”一張張生滿利齒的巨口蠕動著,聲音卻隻有一個,顯然那些嘴巴並不是這怪物的發聲器官,當著黑衣士兵的麵,巨大的血色肉團猛地蠕動了起來,仿佛是在擠壓著什麽,下一秒,那怪物猛地張開了一張張大嘴,吐出了大灘混雜著殘肢與碎肉的血水,血水傾斜而下,澆淋在那黑衣士兵的臉上與身上,將他染得血紅,麵部因恐懼而變得僵硬的黑衣士兵微微抽搐著麵部肌肉,一點點低下了頭,隻見那混雜著殘肢碎肉澆淋過他身軀的血泊之中,正默默的躺著半顆腦袋,而那半顆腦袋上的半張臉,這是來自他第一個消失的隊友!

沒錯,縱使隻剩下了半張臉,縱使頭發變得有些稀疏,縱使那張臉五官扭曲,還翻著白眼,但黑衣士兵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半顆頭顱的主人!

“怎麽了?這位先生,難道不是他嗎?”見那黑衣士兵瞪大了眼睛,似乎是被嚇傻了,沾黏在棚頂的巨大肉塊輕笑著道:“抱歉,這位先生,請讓我再找一找,今天有不少人在這城堡裏走丟了來著。”

說著,那大團的肉塊再次蠕動了起來,發出那血肉擠壓帶來的詭異聲響,聽到這響動,黑衣士兵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然而視線才剛聚焦在那詭異的怪物身上,大片的碎肉與殘肢便混著腥臭的血液再度潑灑下來。

第二次承受血肉淋浴,那黑衣士兵一點點低下了頭,這次,他腳下的殘肢變得更多了,而且在那血泊之中,多出了一頂佩戴著麵罩的黑色頭盔。

“哦,抱歉,這樣的話,您可能認不出來...”伴隨著頭頂那優雅而甜蜜的女聲,兩根觸手自天花板上一點點垂了下來,它們當著黑衣士兵的麵爬向了那頂立在地上的頭盔,一隻觸手纏繞在頭盔上,另一隻觸手則猛地紮進頭盔下,擠壓出一片鮮血,然後,伴隨著那滿是倒刺的觸手微微用力,一顆頭顱被從頭盔中拉扯了出來。

仿佛是怕黑衣士兵看不清,那觸手套著頭顱湊到了黑衣士兵的麵前,與此同時,那甜蜜的女聲輕聲問道:“請問這位先生,您要找的是他嗎?”

看著眼前那徹底沒了頭發,張大著嘴巴,還翻著白眼的血色頭顱,黑衣士兵的臉已經無法做出任何表情了,他認得那張臉,那是他領隊的臉,隻不過,他的領隊看上去是個挺沉著的人,應該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黑衣士兵想要嘔吐,卻又吐不出東西,隻能微微抽搐著身子幹嘔。

“不和他說說話嗎?我還以為他是您的熟人來著,熟人之間互相打招呼,這可是最基本的禮儀...”伴著那詭異怪物的甜蜜聲線,一根根倒刺猛然立起,瞬間將觸手頂端那顆五官扭曲的頭顱撐爆,碎裂的骨頭混雜著血肉迸射而出,飛濺在了那黑衣士兵的臉上,緊接著,就聽頭頂那怪物輕聲道:“不過別急,這位先生,如果不是,我還可以在幫您找一找...”

下一秒,又是大攤的血水混著碎肉澆淋了下來。

“是他嗎?不說話呢,看來不是...”

“那這位呢?這位先生您總該認識吧?還不認識嗎?請等我再找一找...”

“這位呢?我看他和您穿著一樣的衣服,唉?還不是嗎?”

“那您看看這位,這位總該是您的熟人了吧?”

伴著那聲線,一攤接著一攤的殘肢與血肉反複的從天花板上澆淋下來,而那沐浴著血肉的黑衣士兵則木然站在原地,雙目無神,漸漸地,那團血肉不再說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的嬌笑聲,不僅甜蜜,而且嬌俏可愛,好似惡作劇成功的少女一般,伴隨著那怪物吐出的碎肉與殘肢越來越多,古樸奢華卻又不失典雅的走廊一點點開始扭曲,變得宛若人間地獄,人那黑衣的士兵則站在地獄的中央,渾身浴血,仿佛失去了靈魂的人偶一般,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那雙眸子中有了焦距,黑衣的士兵漠然低下頭,看向了自己抬起的手掌,那手掌之上,滿是腥臭發黑的血液。

“嗬...”忽然間,嘴角輕輕翹起,那黑衣的士兵笑了,伴隨著雙眼一點點睜大,他雙手扶上了自己的麵頰,一邊胡亂的塗抹著,一邊間歇性的發出好似神經質一般的笑聲,待那眼白被血絲充滿,嘴角幾乎要撕裂麵頰,那間歇性的笑聲終於變成了無法止住的狂笑,背後蹭著因血肉而滑膩的牆壁,黑衣士兵跌坐在血水之中,一邊踢蹬著殘肢一邊捂著臉發出了瘮人的狂笑聲,手掌下,他那被血染紅的五官變得極度的扭曲,幾乎要撕裂開。

半晌後,笑聲逐漸變得沙啞,卻依然沒有停歇,黑衣的士兵單手撐著牆壁,似乎是想要站起身來,但不知是因為牆壁過於滑膩還是因為笑的沒了力氣,他幾次試圖站立都沒有成功,好在那沾粘於天花板上的怪物足夠溫柔貼心,它伸出一隻滿是倒刺的觸手,將其遞向了那黑衣的士兵,而那黑衣士兵則一把抓住了觸手,然後在它的拉扯下勉強站起了身子,哪怕手掌被倒刺貫穿也渾然不覺,舉著槍,臉上掛著扭曲的笑意,他跌跌撞撞的跑了起來,一邊胡亂扣動著扳機一邊狂笑著衝向了走廊外。

直到槍聲與狂笑聲漸行漸遠,那一大團聚集在棚頂的血肉才重新動起來,它扭動著軀體,將一根根觸手收回,然後彼此交纏,擠壓,一點點向著地麵下垂,直到落入那血泊殘肢之間,詭異猙獰的肉塊竟變成了一個身著青灰色緊身膠衣,遍體紫色薔薇花紋路的灰發女子。

帶著青灰色利爪的纖細五指並攏著,輕輕拂過腹部,麵色微紅的麗塔歪著頭,輕笑著自言自語道:“真是的,今天吃的太多了,還好全都吐出去了,不然的話,先生一定會埋怨我長胖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