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塑料手套，李夜行將雙手穿過緹莉莉絲的腋下，把櫃台上的炸雞雞肉一點點從骨頭上撕下，沒過一會，整隻雞被拆了個幹幹淨淨，李夜行拿起一小塊雞肉喂進了緹莉莉絲的口中，然後趁著緹莉莉絲咀嚼著雞肉的時候，拿起一小塊喂進了自己的嘴裏。
雞肉沒有經過醃製，也沒有孜然粉辣椒粉之類的調味品，吃進嘴裏多少有些寡淡，咽下雞肉之後，李夜行拿起酒瓶，與緹莉莉絲手中那伏特加的瓶子輕輕碰了一下，仰著脖子灌下了一大口。
昏黃的燈光下，銀發紅瞳的暴君少女褪去了那略顯臃腫的白色棉襖，露出了白色的針織毛衣，勾勒著少女那嬌小玲瓏的身材，毛衣的下擺向內收回著，露出那被白色線條切割出一個個規整紅黑色塊的百褶裙，與漫過了少女膝蓋的黑色保暖絲襪共同分割著少女那雪白柔膩的肌膚，於大腿處勾勒出標準的絕對領域，那雙小腳則被棕色的保暖棉靴靴包裹，露出隻露出半截腳踝。
柔順銀發如瀑布一般垂落，直至腰間，披散在女孩的背後，額前的劉海略有些卷曲，就仿佛是剛睡醒時一般，雖疏於打理，卻不顯的雜亂，劉海之下，是少女那雙紅色的眼眸，如寶石一般晶瑩剔透，它們沉靜，宛若湖泊，但那湖麵之下，似乎又暗藏著什麽，說不清，道不明，於昏黃燈光製造的陰影下微微閃爍，與麵頰上那酒後的紅霞相互輝映，瓊鼻嬌俏，玲瓏可愛，櫻唇小巧，略泛油光，緹莉莉絲的臉上就如往日那般，沒有任何表情，為這本就超脫世間的容顏莫名增添出了一絲純潔無瑕的神性。
和李夜行的任何一個女孩都不同，時光沒能在緹莉莉絲的身上染下哪怕一絲的世俗氣息，整整十年，她好像從未改變過，就像是...就像是...天使一般。
十年間，隨著李夜行身邊的怪物女孩們越來越多，李夜行已經很少有機會能像現在這樣與緹莉莉絲安靜的獨處了，當酒精微微侵占大腦，思緒逐漸變得越發混沌，李夜行眼中的時光仿佛在頃刻之間倒轉，恍惚間，李夜行輕聲呢喃道：“真是不可思議...”
聽到李夜行的感歎，緹莉莉絲沒有回話，隻是微微歪著頭，眸子裏閃爍著問詢。
“不，沒什麽...”感受著來自緹莉莉絲的溫度，李夜行輕輕晃了晃腦袋道：“隻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穿越也好，那些戰鬥也好，甚至是你們也好，這瘋狂的十年，簡直就像是一場夢...”
初來這個世界時，李夜行沒有彷徨，沒有悲傷，沒有擔憂，沒有痛苦，這具身體曾經的主人是一頭放縱的人間怪物，他被他的生活摧殘的體無完膚，他的世界裏既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他就像是活動的行屍走肉，從不在乎自己這條性命，但又不肯老老實實的去死，這些情感如洪水一般影響著李夜行的心智，它們甚至差點將李夜行變成另外一個人，就在李夜行站在那條分界線上，即將邁過去的時候，緹莉莉絲忽然自李夜行的身後出現，扯住了李夜行的衣角。
至此，李夜行依舊是李夜行，他沒有選擇喪失人性，徹底變成那條瘋狗，而是選擇帶著那條瘋狗的記憶堅強的活了下去，因為他知道，在他身後，永遠站著一個女孩。
緹莉莉絲就像一束光，驅散了李夜行身前所有的陰霾。
將瓶中的最後一口啤酒喝幹，李夜行摘下沾滿油脂的手套，將緹莉莉絲緊緊擁抱在懷中，麵頰與少女那柔潤的銀發緊貼著，李夜行微微低著頭，輕聲對懷中的女孩道：“緹莉莉絲，有些時候，我會覺得你美麗的不真實，美麗的像是我的夢境，我的臆想...”
身體於李夜行的懷中微微聳動著，緹莉莉絲轉過身，讓雙臂環住李夜行的脖頸，她挺直著胸膛，輕輕印上了李夜行的嘴唇，當那柔軟而溫熱的觸感與帶著些許酒氣的鼻息化作心靈深處的碰撞，緹莉莉絲注視著李夜行的雙眼，輕聲對李夜行道：“夜行，緹莉莉絲就在這裏，緹莉莉絲是夜行的緹莉莉絲。”
這次，輪到李夜行不說話了，他拚命抱緊著懷裏的女孩，將臉死死抵在女孩的脖頸之間，不知為何，李夜行忽然感覺有些想哭。
“其實，緹莉莉絲也一樣...”似乎是感受到了來自李夜行的洶湧情緒，緹莉莉絲微微抬起頭，望著頭頂的昏黃燈光，任憑李夜行那溫熱的吐息溢散於自己的脖頸之間，抬起手，讓纖細潔白的手指穿過李夜行那略有些堅硬的短發，她櫻唇微啟，輕聲訴說道：“緹莉莉絲自實驗室作為武器誕生，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鍾全部寫進了爸爸媽媽們為緹莉莉絲設計的表格，緹莉莉絲的人生是被設計好的，沒有悲傷，沒有快樂，唯一的驚喜就隻有凱莉小姐為緹莉莉絲偷偷準備的巧克力，緹莉莉絲的生活是黑白色的，每天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把昨天做過的事情全部重複一遍，緹莉莉絲能清楚的記得歐洲分部的每一天，因為緹莉莉絲在歐洲分部的每一天，都是一樣的...”
“直到那天，緹莉莉絲就像往常一樣被浸泡在水裏，這種時候，隻要睡覺就好，什麽都不需要想，什麽都不需要做，夢裏，緹莉莉絲聽到了好多聲音，槍的聲音，爆炸的聲音，緹莉莉絲被吵醒了，眼睛睜開了，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夜行...”
“夜行的眼睛，好清澈，和爸爸媽媽們完全不一樣，緹莉莉絲嗅一嗅，能從夜行的身上聞到好聞的味道，夜行會給緹莉莉絲做好吃的，會和緹莉莉絲說心裏話，還會說奇怪的笑話逗緹莉莉絲開心，會給緹莉莉絲買新衣服和新的遊戲機，會為緹莉莉絲拚上性命，不管受了多重的傷，不管麵對的敵人有多麽強大，隻要緹莉莉絲呼喚了夜行，夜行立刻就能站起來...”
閉上紅寶石一般的眸子，讓身體與李夜行緊貼在一起，緹莉莉絲收緊著雙臂，將李夜行抱緊在懷裏，指尖輕輕撫摸著李夜行的短發，她的嘴角輕輕勾起了一絲弧度，那微笑，就像黑夜中的光，像寒冷中的火，像沙漠中的花...
“夜行，不是緹莉莉絲的夢...”昏黃的燈光下，緹莉莉絲如夢囈一般輕聲訴說道：“夜行，是緹莉莉絲的彩色，是緹莉莉絲的光，是緹莉莉絲的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