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陣關門聲，李夜行被麗塔拉扯著手腕拽進了試衣間裏。
隻有四平方米左右的試衣間，四周皆是白色的牆壁，牆角下，擺著一張暗紅色的皮質圓凳，高度和膝蓋差不太多，在這四四方方的狹小空間裏，麗塔緊握著李夜行的手腕，神色間帶著一絲期待，卻又帶著一絲猶疑，見李夜行正看著她，她麵色微紅，眉眼低垂著輕聲問道：“先生，這身...怎麽樣？”
不得不說，麗塔似乎對呢子大衣情有獨鍾，在換下了那身土黃色的大衣過後，麗塔的上身被白色的大衣所包裹，與李夜行之前送給麗塔的那身大衣頗有幾分相似，若要說哪裏不同，那便是大衣的衣領被換成了夾雜著些許灰色的白色毛領，那些絨毛極其柔軟，大約有半指長，拱衛著麗塔那細膩而白皙的脖頸，在那晶瑩的奶白色扣子上，混雜著些許黑色，就如滴落進牛奶中的墨一般不規則的彌散著，被花型的白色細繩緊鎖，順著那纖腰向下，大衣的下擺自然垂落，遮住麗塔的膝蓋，暴露著麗塔那兩條纖長筆直的小腿，此刻，麗塔腿上的絲襪已經由之前的肉色換成了黑色，它覆蓋著麗塔的肌膚，薄而細膩，絲襪上勾勒著神色的圖案，乍一看似乎是一朵朵薔薇，混雜在那隱約透露著一絲肉色的荊棘之中。
“漂亮...”打量著換好了新衣服的麗塔，李夜行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他怔怔回應道：“很適合你，麗塔...”
“真的嗎？”微微鬆了一口氣，麗塔的臉上立馬就有了笑意，她微微展開著雙臂，在李夜行的麵前轉了個圈，然後輕笑著對李夜行道：“來來回回試了很多件來著，想要嚐試一下白小姐或者是阿什福德小姐的著裝風格，但發現換好衣服之後，又總是感覺不太適合自己，最後，果然還是選擇了這件...”
看了眼堆疊在紅色矮凳上的衣服，李夜行心中了然，怪不得花了那麽長的時間，原來一直在換衣服嗎...
已經選好了衣服，麗塔並沒有急於離開試衣間，就仿佛是隨口一提般，她輕聲問道：“說起來，剛剛在外麵和先生聊天的那個女孩是誰？”
“剛剛那個？”李夜行微微一愣，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道：“哦，你是說那個小殺馬特？”
“先生，您說的是...S...mart？”對於李夜行的話，麗塔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好像是沒法理解。
“就是...嘖，該怎麽形容呢？充滿鄉村風格的視覺係？”老實說，李夜行並不知道該如何向麗塔解釋“殺馬特”這個詞，而且，仔細想想的話，雖然剛剛那個自稱奧薇莉婭的女孩著裝風格看上去很有衝擊力，但確實沒有什麽違和感，倒不如說，與那女孩的風格很配，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對方並不能算作是殺馬特。
所以說，最重要的果然還是顏值嗎？
“充滿鄉村風格的...視覺係？”另一邊，眉頭微蹙著，麗塔努力的嚐試去理解李夜行的話，片刻後，不得要領的她搖了搖頭道：“果然還是沒法理解...”
“算了，這不重要...”對著麗塔聳了聳肩，李夜行輕挑著眉毛道：“反正隻是個不認識的孩子。”
“不認識的孩子...”麗塔微微一愣，隨即有些驚訝道：“先生剛剛趁我換衣服的時候在外麵搭訕了？”
“是被搭訕了！你就這麽不相信我的魅力嗎？”用食指關節在麗塔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李夜行眉頭微皺著低聲道：“總之是個挺自來熟的小姑娘，沒完沒了的追著我說話，她嘴巴好像挺欠的，稍微有點惹人煩，而且...算了，沒什麽...”
應該隻是錯覺吧...
對著麗塔搖了搖頭，李夜行將對那陌生女孩的違和感與不適感以及若有若無的既視感一同埋在了心底。
另一邊，見李夜行似乎並不想把話題停留在那陌生的女孩身上，麗塔想了想，準備按原計劃進行，於是，她低下頭來，開始默默解下身上那白色大衣的扣子。
“別脫了，如果喜歡的話就直接穿出去吧...”見麗塔準備換衣服，李夜行俯下身來，將矮凳上那些沒被麗塔選中的衣服掛在了左臂上，將麗塔換下的衣服掛在了右臂上，他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低聲對麗塔道：“等一會結賬的時候，讓收銀台那邊幫你把吊牌剪掉，然後把換下的衣服裝起來，我們直接把新衣服穿出去，也別說，你換上一身白色之後，咱們的著裝好像更搭調了，就像...”
話到嘴邊，李夜行突然愣住了，隻見掛在右臂的衣服裏，好像混雜著什麽奇怪的東西，比如說麗塔的黑色毛衫，比如說麗塔的黑色窄裙，在比如說，那沾染著一絲水漬，散發著獨特清香的黑色蕾絲小蝴蝶...
等等，這些衣服...應該是穿在麗塔大衣下麵的吧？
如果說，這些衣服被換了下來，那不就等於說，麗塔的大衣裏麵...
想到這，李夜行猛地回過了頭，隻見麗塔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試衣間的門前，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眸中更是閃著一絲水光，見李夜行看向她，她如恐怖片裏的女鬼一般輕勾著嘴角，向著李夜行緩緩拉開了早已解開扣子的大衣，彰顯出了巨大的黑暗與邪惡！
“啊這...”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如臨大敵。
“別急著出去啊，先生...”粉嫩香舌輕舔過櫻唇，為其染上一絲水色，麗塔雙眼微眯，一邊步步逼近著李夜行，一邊勾著唇角輕笑道：“麗塔的衣服，還沒穿好呢...”
..........................
就在李夜行被麗塔拽進試衣間的瞬間，隔壁那緊閉著的試衣間忽然打開了，緊接著，一個留著金色背頭，戴著黑色口罩與墨鏡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嶄新的黑色西裝，打著暗紅色的領帶，踩著閃著亮光的黑色皮鞋，直奔等在試衣鏡前的奧薇莉婭而去。
看了眼怔怔盯著對麵試衣間木門的奧薇莉婭，用黑色口罩遮住臉上烙傷的阿爾伯特.威斯克麵對著試衣鏡，一邊輕輕整理著身上的新西裝一邊對奧薇莉婭甕裏甕氣道：“剛剛我好像聽到你有點吵，你在和誰說話？”
“一個亞洲臉帥哥，氣質沒的說，隻可惜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被他女朋友叫到試衣間裏去了...”抬起手來，指著對麵的試衣間，奧薇莉婭一臉怨念道：“真是的，難得遇到那麽有趣的人，為什麽要有女朋友啊？偏偏女朋友還是個不得了的大美人，這樣我還怎麽挖牆腳啊？！”
稍微頓了頓，奧薇莉婭繼續道：“雖然他的女朋友也不錯啦，如果實在打不過，也可以考慮加入...”
對於自己這養女的各種離譜發言早已見怪不怪，威斯克隨口問道：“你覺得那家夥很有趣？”
“嗯，殺氣大的壓不住，也不知到底要什麽樣的地獄才能養出這樣的怪物...”嘴角勾著愉悅額弧度，奧薇莉婭輕笑著道：“真想不到，能在這座無聊的城市裏遇到這麽有趣的人，也不枉我大晚上的陪你出來。”
“不會是奔著你來的吧？”似乎對自家養女的奇怪遭遇並不在意，威斯克一邊扯著領帶一邊隨口問道：“聯盟那邊的人有些不安分，我這個月已經處理掉三個了...”
“不會，我試探過了，那家夥對我是真的沒興趣...”奧薇莉婭有些怨念道：“不過仔細想想的話，嘖，好氣啊，對本小姐沒興趣什麽的...”
“他進了那邊的試衣間？”看著眼對麵的試衣間，威斯克微微側著頭問道。
“嗯，沒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即微微一愣，奧薇莉婭猛地瞪大了眼睛道：“等等！大老爹！你要幹嘛啊？！”
“殺蟲...”將手摸向腰間的消音手槍，威斯克一邊步步逼近著對麵的試衣間一邊低聲道：“如果不能確認對方不是奔著你來的，那還不如直接把對方做掉。”
“等等啊大老爹！這裏是鬧市區啊！”想要喊出來，卻又怕驚擾到附近的其他人，奧薇莉婭快步上前，正要拉住威斯克，卻見威斯克忽然停下了，不僅如此，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威斯克的臉色好像有點奇怪。
“怎麽了？阿爾伯特？”奧薇莉婭小聲問道。
“不，沒什麽...”擁有著遠強於奧薇莉婭的聽覺，威斯克隱隱聽到那試衣間裏的聲音好像有點不對勁，於是他收起殺心，轉過了頭，一邊走向收銀台一邊沉聲道：“對方不是奔著你來的，現在，去結賬吧。”
距離不到十米，僅有一門之隔，坐在矮凳上忍受著麗塔肆意摧殘的李夜行並不知道，就在剛剛，他與安布雷拉時代最大的黑暗擦肩而過，而急著結賬的威斯克同樣不知道，就在剛剛，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