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零二十七天,小果離開我已經這麽久了,在這期間,林夜楓想吃回頭草,姚卜巫被抓了回來,羅勝男出國,大媽犯了一次心痛病。在這期間,我寫了五十七篇日記,折了五十七隻千紙鶴,發了五十七條短信,但是沒有一條有回音。

一個月零二十七天,我一直不敢打電話,因為我害怕,電話那邊的回應,是冰冷陌生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按慣例今天是報道的日子,但家裏的電話響了幾次都無人去接聽,大爸大媽抱成一團,嚶嚶哭泣。我躺在小果的房間,看著小果看過幾千次幾萬次的天花板,仍憑淚水決堤。

就在剛才,一群穿西裝打領帶也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的人,推著上次醫院裏見過一次的白發老人走了進來,他對大爸大媽說,謝謝你們對宇軒的養育之恩,這個房產證就交給你,但是,從今天起,你們再也不能再見他,否則,房子收回!

我從來不知道,我們住了十幾年的房子居然沒有房產證!

“這是你爸媽置辦的房子,當時,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自然就來不及轉移,所以一切都還在季氏的名下。”大媽說這些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

我該怎麽說呢,是責怪已經心痛到極點的父母對我的隱瞞,還是他們的考慮不周?但是我們的房子,我們唯一的棲身之所,我們和小果之間唯一的紀念,難道就這麽放棄麽?

“你叫夏一朵?”白發老人深邃地看了我一眼:“你和宇軒,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怎麽就這麽確定,小果和你是一個世界的人呢?他畢竟和我們生活了十幾年。”房子對我們固然重要,對我年邁的父母更加重要,但是,夏小果,我家的惡少爺,對我來說也同樣重要。

他說過,他會很快回來,他說過,他是夏家的人,永不外借。

“宇軒今天結婚,這是我給你們帶的喜糖。”白發老人理都不理我,隻給旁邊的保鏢使了個眼色,保鏢瞬間表變戲法似的拿出幾個紅包就往大爸大媽懷裏塞。

“你說什麽?”我的臉不自主地抽了抽,“因為夏小果,我敬您一聲爺爺,但是,您說話不要太隨意!”小果今年才十八歲,怎麽可能就去結婚呢。

“沒見識的小丫頭片子。”白發老人輕蔑地對我一笑:“今天上午十點鍾,去荷蘭的機票。荷蘭,你知道嗎?”

不可能,不可能,全他媽放屁。

我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白發老人被推著出去了,大爸跌跌撞撞地追出去送紅包,大媽死盯著拿過紅包的戰戰巍巍的手——“我養自己的兒子,要你的錢做什麽呢?”

半個小時後,姚卜巫氣喘籲籲地跑到我家,看到家裏一片狼藉之後,又以光的速度衝上樓來推開我的門。

“阿朵,你沒事吧?”姚卜巫先是推開我的房門,發現沒有,再推開小果的房門,然後看到了在角落縮成一團的我。

“我為什麽有事呢?我怎麽會有事呢?”我仰起頭,笑容燦爛,但斷線珠子一樣的淚珠卻模糊了我的眼:“我隻是不明白,他說好的出去一會,很快回來,怎麽就去結婚了呢?不可能,他們騙人的對不對?對不對?”

姚卜巫的眼神閃爍,語言又止。

他怎麽會來的那麽及時?家裏剛出事,他就趕來了?對了,他是姚氏的繼承人,好歹是上流社會的人,季氏繼承人結婚的事情,他怎麽會不知道,說不定還收到了請帖?

“這是真的?”我覺得我的眼淚瞬間在臉上凝固了:“姚卜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姚卜巫沉默良久,最終無奈地點了點頭。

“你們這群騙子,都是騙子!!!”我跌跌撞撞地拋下樓,滿腦子塞著這一陣的事情,瀕臨崩潰。

這一陣,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但我一直覺得,小果很快就會回來,他會和我一起解決這一切。所以,林夜楓說為了我跟家裏決裂的時候,我淡淡地笑;姚卜巫因為我被抓回來失去自由的時候,我淡淡地笑;在機場目送以為一直針對我,其實是一直在我身邊默默保護我的女孩時候,我淡淡地笑。我心想,小果啊,你快回來,我要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你,我要告訴你,我並不是那麽地討人厭,事實上,我是如此地惹人喜愛。

但是,姚卜巫跟我說,夏小果的新娘,名字叫做安寧,安寧的安,安寧的寧。

所以夏小果,最終,我贏得了全世界的愛,卻失去了你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