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手機的像素不太好。於是,就隻能把一肚子怨氣化為人類最偉大的發明——語言。

“張小妮說她今天和你穿情侶裝了哦。整個七班和八班尖叫了一個下午。”我陰測測地說。

張小妮,實際上一點也不小,相反,她是市一中因為四肢發達過度頭腦得不到充分營養而出名的一名女生。此女爆眼珠、鋼牙套,肌肉趕得上校籃球隊的隊長。關鍵是還自以為人見人愛、花癡的緊,逼得七班班男生出教室從來都是昂首挺胸地走前門——上過中學的人都知道,課間休息的時候老師們並不總是在辦公室喝茶,偶爾也會和極少幾個學習的“積極分子”討論下國家大事,或者某個計算公式。但是很明顯老師們的氣場超乎他們想象的大,以至於本應該天經地義下課休息的除極少幾個的極大多數總是含羞帶愧地躲得遠遠的,從後麵偷偷溜走。當然,我們高三七班例外——這別提讓班主任“滅絕”多得意了!雖然七班的成績總是比八班差一點,但是,一看八班男生那賊眉鼠眼溜後門的樣子,“滅絕”依據多年的教學經曆,萬分肯定七班不久定會超過八班!

我想,要是“滅絕”知道這鮮明的風貌對比得全部歸功於她安排固定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張小妮,不知她是否還能如此地絕對自信?是不是有可能和男生們對掌然後跳塔自殺?

我腦子裏回想著蘇有朋版的《倚天屠龍記》。

大媽的拿手好菜一盤一盤地往桌上端來,我卻突然不見了身影。

“阿朵這孩子,剛剛還在,吃飯了又去了哪裏?”大媽一邊給小果盛飯一邊嘟噥。

小果翻開晚報,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烏雲密布的天空。以小果的聰明才智,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我肯定又是忘記關教室的窗戶了。突然,他眉頭微微一皺,起風了,會打雷吧?

按照慣例,我肯定是會忘記帶傘的,所以小果拿了把傘就衝進了雨了,連雨衣也來不及穿。

而此時此刻飛奔到學校的我,在圍牆邊上傻了眼——市一中全都是走讀生,老師也全在附近買了房子,隻有一個年邁難纏的門衛守門,但那是萬萬惹不得的,因為沒有班主任簽字,他是論如何不會讓學生進出校門的,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使盡平生解數才翻了進去,當然,實際上用“摔”字也許更形象,因為直到我莫名其妙地躺在灌木叢裏,我才發現這邊的牆腳沒有任何可以墊腳的東西!當然如果說我的體重能讓如此纖弱的矮灌木叢承受的起的話那另當別論。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在我此時的大腦的考慮範圍。現在我的唯一目標,就是衝進教室,把教室的那幾扇該死的窗戶關上!因為“此時滅絕”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正在我大腦正上空揮之不去,我甚至可以感覺的到她的血盆大口和森森白牙,任何東西卷進去都不會吐出半點渣子來。

幸好,我是值日生,有教室的鑰匙,免去了爬水管上六樓的生命危險。但是當我推開教室門的那一刻,我就認識到了一個殘酷的事實——我不會武功,所以我根本就不適合這種力挽狂瀾的工作。

教室裏黑漆漆的,我什麽都看不見,隻是感覺狂風裹著大滴大滴的雨從窗口灌進來,像錐子一樣在釘在我臉上,淒厲的閃電上黑夜如同回光返照般驚悚,驚嚇之餘順帶讓我看見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和還在被狂風撕扯著搖擺著的窗戶框,像一副副在血肉爛盡的骷髏……

膽大如我也是在被這種情形嚇得夠嗆。我突然感覺到一種無名的恐懼,一種有異類站在你身後的感覺,糟糕的是,還似曾相識。

狂風。。。

暴雨。。。

雷鳴。。。

閃電。。。

血。。。

天,這是從哪裏蹦出來的念頭?

我來不及細想,撲麵而來的雨水讓我感覺被人當頭倒了一盆又一盆冷水,刹那間我的靈光一現又一現,腦子裏去蹦出來兩個莫名其妙的字——兮然!

“轟--”,我打了個寒戰,世界安靜了。

小果找到我的時候,發現我居然在七班教室的角落睡死過去了。他反常地沒有鄙視我,反而對我被一個雷就嚇昏掉的事實沒有表示出一絲的懷疑,似乎,於我,這就是理所應當的。

當然,我沒有看見他在尋找我時像是武俠小說裏殺紅了眼的樣子,也沒有聽見他歇斯底裏地叫我的名字。實際上,我睡著睡著就無意思地蜷進某課桌下,而剛巧市一中“人離電斷”的優良傳統落實到了關總閘,黑燈瞎火的讓他一陣好找。

不過讓事事周全的夏小果也有忘記手電筒的時候,我不得不佩服自己製造緊急情況的能力。

當然,故事的結局有點出人意表。本來按照所以的武俠小說的情節,英雄救美戲碼後身受重傷或者“重嚇”的女主角醒來時都應該在一個富麗堂皇的房間裏,就算最差也會有一間可以遮風避雨的茅草屋,隻有苦命的我在被夏小果弄醒了之後,思來想去都搞不清那是個什麽鬼地方。“喂,豬頭你還愣什麽?指望我拉著你淩波微步飛出去?”

我眨了眨眼睛,首先是感慨連小果都知道這個輕功招式,然後才明白過來自己坐在學校的牆腳。哦,萬能的夏小果還不會飛。

最後,夏小果窮盡畢生之力才把渾身無力茁壯無比的我托了出去。

“夏一朵,你該減肥了。”這是他最愛說的話,即使是在他從未如此狼狽過的情況下。

看著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就暫且不跟他鬥了,況且,我也難受。

“小果,我覺得我剛摔下來摔著腎了,你說會不會腎虧啊?”我捂著身體的某個地方,無辜地看著他。

雖然夜色沉沉,但我依然感覺到了夏小果毒蛇信子一樣的目光,無聲的語言表達是少兒不宜的內容。

啊,文科生!敢不敢再無知些?!!!

我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起床氣異常的重。大媽一見我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就忍不住慈愛地忍不住摸了摸我的額頭,這不摸不要緊,一摸就嚇了一跳,“他爸,我是不是剛剛洗澡水還沒蒸發掉?”

“蒸發”?顯然大媽已經很努力地在運用她初中所學的科學知識了,不過事實就是——她昨晚的薑湯作用有限。

“天那,38.5度。他爸,是高了幾度來著……算了算了,總之就是高了。。。。。。他爸,快給她老師打個電話,今天別去上課了……燒開水。。。。。。”

我暈暈乎乎的,腦子裏就像一鍋一下午餃子,啥都沒聽見出,卻又約麽聽到一點,除了那些聳人聽聞的“燒開水”、“放鹽”之外,最清楚的就是“老師”和“不上課”幾個字了。

當我被大媽放鹽的開水燙的幾乎沒脫一層皮的時候,頭暈開始減輕並向頭痛轉變了。在頭腦清醒的間歇,我簡要的表明了我的態度,同意吃藥,同意打針,但是不能曠課。

於是夏家兩位德高望重的家長被女兒的堅韌勇敢感動的稀裏嘩啦不能自已,夏家的寶貝兒子卻在那裏似笑非笑地旁觀——因為隻有他明白,我夏一朵今天橫豎都是個死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有了感冒發燒這個擋箭牌,興許“滅絕”善心大發,給我留個活口也說不定。

但是夏小果說,最多留祈求她給我留根骨頭,連個全屍都不要想。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大爸大媽如何軟磨硬泡、威逼利誘讓夏小果送我去學校。在這期間,大媽喝了三杯水,大爸數了三次錢包,而精明的夏小果從始至終都隻是一言不發的攪拌著馬克杯裏的豆漿,癡情地地望著牆腳安睡的阿花,等著他們自己抬價,最後以一千塊錢的新自行車喂代價答應照顧我。

隻恨我頭暈腦脹,實在沒力氣跟他鬥,否則我肯定學“滅絕”一樣把他一節一節吞下肚子連渣子都不吐。但是此時卻隻能千遍萬遍地腹誹著夏小果——夏小果,明明就沒什麽怪癖啊,裝什麽貞潔烈女啊?你不是兼職有錢嗎?而且我在生病額,你這樣落井下石、欺上瞞下詛咒你被粉絲們踩死……

“禱告”還沒完,夏小果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跟你學的。”

我剛運足了力氣,想至少瞪他一眼,蚊子樣的聲音立馬淹沒在大爸大媽十八相送的無盡囉嗦聲中。“按時吃藥啊……去醫務室看看啊……路上小心啊……小心開車啊……”

突然,夏小果的臉色漸漸變綠——這是自行車啊!“開”車?!!!

“夏一朵!”

我抬起頭,模模糊糊地看見兩個怒氣衝衝的老班。看來她今天是皮都懶得笑了。

“夏一朵!你值日,居然忘記關窗戶?這可是學校最新裝的玻璃!市場上最好的!你知道多少錢麽?……季氏集團捐的教學樓,市場上最好的!你……”

我吃力地看著老班忽大忽小忽左忽右的腦袋,以及那兩片上上下下怎麽都合不上的香腸嘴,根本就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麽,隻覺得頭都要爆炸了,惡心得隻想吐。都到喉嚨口了,聽見“滅絕”後麵的話,卻又生生地給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