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去哪麽?怎麽就要走了?不高考了?家裏的事情也不急麽,不是還有半年麽……”我語氣好許多,邊喋喋不休邊伸手接過磁帶,儼然忘記了與自己切身利益相關的事情。
“我發現你跟夏小果什麽都不像,但在‘裝’的功夫上卻都是是一流啊。”姚卜巫又轉入吧台裏,優雅地調起酒來。
沒等我反應過來,姚卜巫就把這突兀的話扔過一邊:“其實我也不知道去哪裏,走到哪裏算哪裏吧,盡可能地走遠,如果有機會就停下來,最好是能安安定定地過幾日生活。”姚卜巫遞給我一個罐子,眼神示意我“你不是要學麽,給我打下手”,然後繼續:“我應該已經跟你說過考試什麽的跟我沒關係吧,反正考不考都沒差。現在走是因為我感覺到最近附近暗哨有所減少,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嘭嘭嘭”,我的罐子不知哪個部位離開了我的手掌,衝向身前一排的酒杯。
暗哨?額,我斜著眼睛看著酒吧最後那幾個人,怎麽剛才還好好的,現在怎麽賊眉鼠眼、探頭探腦地來了?
姚卜巫無奈地看了我一眼:“幸好我明天離職。”然後無視眼前的慘狀繼續,“而且,等過了年,我可能就動不了了。”說這話時,他似乎輕歎了口氣。
我向來知道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但竟不知道他對於這“福”已經無奈到了這種地步。
哎。
我沒打算勸他,一次也沒有,因為我深知“別人的幸福才是幸福這個道理”。
總要吃點苦頭才知道珍惜的。一年後,當姚家的人氣勢洶洶地圍著我,逼我說出姚卜巫的下落時,我說的就是這句話。隻是我不曾知,每個人對幸福都有不同的定義和理解,苦也一樣。
“我發現你跟夏小果什麽都不像,在‘裝’的功夫是卻是一流啊。”姚卜巫說:“不過,裝傻的功夫,你比他強。”那天,他說。
我笑笑不語,半晌又想起一句話:“其實,有時候,我是真傻。”我看不懂世人擁有如此多的東西,看到的卻永遠都是自己沒有的。
“那麽夏一朵,你是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想起來了?”姚卜巫把調好的酒倒進晶瑩的高腳酒杯。“陳兮然,你還記不記得?”
我手裏握著的酒杯晃了晃,灑了幾滴落在手臂上,透心的涼。
“我知道所有的人都保護著你,不想受傷害,甚至包括我。但是,夏一朵,沒人能護你一輩子。你該要麵對的,遲早是要麵對的。”
“難道你想整夜整夜地繼續噩夢下去?”姚卜巫奪下了我顫顫巍巍的酒杯,笑著說:“老板對我還算不錯,手下留情。”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我每晚噩夢的事情,我沒跟任何人說過。如果說他一開始就認出了我的筆記,卻故意讓我難堪的話,這件事,卻怎麽也解釋不通。
姚卜巫突然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把十來張信用卡呈扇形擺在桌上:“雖然我已經很久沒用這些了,但我卻還一直放著,因為我總覺得,萬一遇到什麽事情犯難的時候也好救急。但是如果我要走,這些卡就是監視我的最好工具。”他變魔術般的又從身後拿出把剪刀,當著我的麵,微笑著,把那些花花綠綠的信用卡一張張剪斷。
是不是,很——暴殄天物?
“以後的日子也許也不難。真正難的是做選擇。但是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把選擇擱置,因為,選擇了不一定有好的結果。但是不選擇,卻是永遠都沒有結果。”
將近淩晨回到家,家裏燈居然還亮著。客廳裏空無一人,浴室裏卻不知道是誰還在洗澡,窸窸窣窣地很是歡樂。夏家的作息時間一向很固定,隻有我偶爾會這麽偷偷摸摸幾回……
“夏一朵,給我拿一下睡衣。”
哈?我被嚇得暫停,手腳還是那個貓一樣的姿勢。
貌似是小果,他怎麽也這麽晚才回來?
“睡衣?什麽睡衣?”
“昨天洗的睡衣沒幹,你去我衣櫃裏拿另外一件,黃色的。”
……
夏小果洗澡沒拿睡衣?這得是要發生多大的事情才能讓他如此失魂落魄?
“你知道姚卜巫要走的消息了?”我也就試探試探。
“什麽?”聽某人的語調像是完全不知情,糟糕!
“沒,我這就去給你拿,一分鍾。”先溜為妙。
“你在幹什麽?”左等右等怎麽等都等不到自己睡衣的夏小果同學終於憤怒了,也不管什麽形象不形象地裹著一條浴巾衝上樓來,一把抓住正在發愣的我——疼!
我不知道夏小果為什麽會在看到我手中的東西的那一刻情緒會變得那麽激動,就像我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小果明明是抓著我的手臂,我卻有心比手臂更痛一萬倍的感覺。我知道,小果已經極力裝作是因為我遲遲不給他送睡衣而生氣的樣子,但我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慌和恐懼,讓我害怕。
“小果,你是不是,也認識陳兮然?”我因為手上的東西被以極快的速度奪過,還保持著一個僵硬的姿勢。
明明,就是那麽多此一問。
我隻不過是在找小果的睡衣,我隻不過是還存有那麽一點點的好奇,都怪小果的睡衣放得太隱蔽,或者,怪那個小盒子設計太過於簡單,我隻這麽輕輕一使力,盒蓋就打開了,然後,我就看到了那兩張明媚如畫的臉。
我從沒見過這麽明妍的女子,也從沒有看見小果笑得那麽開心和放肆,就像兩朵綻放的白蓮花,美得那麽驚心動魄。
我翻看過相片的背麵,是簡單的幾個字:XX年XX月XX日小果和兮然此生攜手,不離不棄。
“她去哪了?”我抬起頭,詢問正在發愣的小果。如果我沒看錯,他眼中那忽閃而過的東西,是淚光。
“不知道。”夏小果把相片重新放好,惡聲說:“以後不準亂翻我東西。聽到沒有?”
“夏小果,你說,她是不是死了?”我笑著說,眼淚卻呼啦啦地往下淌。
這兩年來,我整晚整晚地做噩夢,我夢見我殺了人,我殺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她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流的滿臉滿身都是。
“夏一朵,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夏小果回過頭,看到我哽咽的身體,眼睛裏滿是驚訝。“夏一朵,你想起什麽了?你到底想起什麽了?”
我的肩膀被夏小果劇烈地搖晃著,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濃了:“小果,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打算想起來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起來的……我不是故意翻你東西,我不是故意看你照片的……我想起什麽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殺人了?兮然是不是因我而死?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對不對……”小果的反應印證了腦子裏飛快忽閃而過的畫麵的真實。頭,好疼,真的,好疼……
“夏一朵!”像是從雲端傳來的聲音,小果停止了搖晃我的肩膀,卻加重了抓我的力道:“夏一朵,你看著我!你聽我說,我不管你想起了沒有,也不管你想起來多少,總之,你記住,陳兮然的事情,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夏小果的力道很大,十指幾乎插進我的肉裏。我被抓的吃痛,也似乎如夢初醒,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是直到我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清晰,神情有越來越正常,夏小果才終於放開我的肩膀,“整天都想些什麽?發什麽神經!得!閉嘴……”
夏小果顯然不願意我再像剛才那樣來一段,在我剛打算就張嘴講話的一刻就一巴掌把我嘴巴給捂住了,“閉嘴!”
額好吧,我閉嘴!但是夏小果,你不覺得劇情發展地太快了麽?
當某人修長的五指該在我的唇上,我隻能通過指縫喘氣的時候,我感覺到一股奇怪的電流從唇際傳入大腦,然後,我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似乎是要暈厥了……
我這是,在吃自己家弟弟的豆腐麽?
某人撇過臉去,我裝作看不到他那張黑得跟包大人有得一比的臉。
“其實吧,小果,那個……”我吸了下鼻子,收住剛剛欲哭欲泣的效果,說了句:“我隻是想跟你說,你的浴巾……快掉了……”
接下來,應該是肥皂劇力很狗血的場景吧?被惡整的男生驚慌失措地四處查看四處遮掩然後羞答答地落荒而逃,留下搞怪的女生得意地笑得花枝亂顫……隻是,我的劇情卻永遠都不可能這樣。第一,我是夏小果的姐姐,小時候一塊兒洗澡他什麽我沒見過。第二,主角可是夏小果!
於是小果同學橫掃我一眼,然後纖纖細手一擺,本來就**的浴巾應聲而落。
“啊,夏小果,你變態啊!你、你、你……”我瞬間變鴕鳥,兩隻眼睛捂得個嚴嚴實實。你說別人的看了也就長長針眼什麽的,夏小果的那啥,那可是亂。。。倫啊……(表示吐槽,亂。。。倫什麽時候是這個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