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語文考試雖然作廢了,但其餘的科目考試卻沒有一點因為我的糟糕心情而慢一點來的意思。
文綜考試進考場的前幾分鍾,手機“滴滴”想起來,“笨蛋,手機沒關機,又想死啊。”我以為他又得兩三天不理我呢。
“知道我沒關機還發短信,你想看我死啊?”我怕嘟噥著。
習以為常的威脅短信,但不知為何,心情居然輕鬆了不少。這個諾基亞還是小果給我的成人禮物呢,當然,當時做了幾個月兼職的夏小果自己都還是未成年呢。
手機膜已經很花了,但我知道,手機膜下,那被我用心裹得嚴嚴實實的手機還是嶄新嶄新的哦。
正想著,已經靜音的手機又閃了一下:“好好考,你敢給我破罐子破摔就等著。”
切,我憤憤地收起手機,自己作文沒寫就跑回家睡覺,還好意思說我。搞不懂為什麽每次我考試他都比我還緊張。
考場的窗戶玻璃上,映出一張肉肉的臉蛋,雖然不是毛毛那樣驚豔的美,卻也別有一番味道,尤其是唇角上揚起的那一個一個好看的弧度——這是我麽?
不對,怎麽她的上揚的弧度一點一點消失了呢?怎麽眉毛眼睛皺成一團了呢?怎麽,人也縮成一團,越來越向下滑去,不見了……
“夏一朵,你怎麽了?”“滅絕”提著一大包試卷袋走進教室,疑惑地看著縮到教室角落裏的我。
“老師,沒事……就突然,肚子疼……”
肚子疼?啊,我想著肯定是“滅絕”最近聽過的最爛的想逃脫考試的借口了吧?用腳趾頭都可以想象出她的反應,“哼”,然後冷笑一聲:“肚子疼啊要不要給你下一劑藥?”……可是,我是真的肚子痛……
“喂,夏一朵……喂,醒醒……你等下,我馬山送你去醫院……”
醫院?又是醫院啊,這才幾個月啊?心裏瞬間拔涼拔涼的。
痛楚的感覺來得迅猛而劇烈,我感覺自己的五髒都被扔進了榨汁機裏,一點點榨成了汁水。意識的最後,是感覺到有人把我往肩上一扛就哼哧哼哧地跑下樓……
那個把我當麻袋一樣抗下樓的親,您語文考試沒及格吧?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詞叫憐香惜玉麽?
這一次我終於有幸在醫院醒來,親眼見識了傳說中“有病沒錢莫進來”的N市第一醫院。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傳說中人類身上唯二的最沒用的器官之一——闌尾!我那偉大的以身殉職的闌尾!
盡管此時此刻,我非常關心我被割掉的那戒闌尾的去向,畢竟怎麽說也是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並且還讓我因此身上穿了兩個洞。但眼前比我身上觸目驚心的兩個洞更駭人的景象是——夏小果趴在床頭,眉頭緊鎖,卻睡得很沉。看樣子,是守了一天一夜啊!
別好奇我怎麽知道他守了多久了,看他還穿著昨天那件襯衣,聰明如我,怎麽會不知道他肯定沒回家,瞬間鼻子都有些酸酸的了。
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這麽靜距離地安靜看小果了。他最近似乎更清瘦了,側臉的輪廓本來有些淩厲,此時反倒顯得更為柔和。睫毛比那些女生刷出來的還長,密密地附在緊閉著的眼眸上,像兩隻疲憊的蝴蝶。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周圍空氣瞬間變得稀薄,不由得呼吸都有些急促,心裏五味雜陳——小果,我親愛的小果,你的眉頭為什麽皺的那麽深?
“你幹什麽?”夏小果猛地抬起頭,驚醒了還在夢中的我,我吃驚地看著停在半空中不知有何企圖的手,眼睛裏是比夏小果更明顯的不可置信——說我著了道,你信麽?
“啊,好痛……”幸好小腹兩邊的疼痛傳達地十分及時,不早不晚把我從尷尬中解救了出來。
“再動,再動就疼死你。”小果語氣還是還是沒變,上前探查的動作卻輕柔了許多,“自己的身體都不知道,你腦子……”是用來看起來比較高嗎?
夏小果什麽都好,就是在打擊我這事上麵沒什麽創意。
“喂,能不能別再拿我的腦子說事啊,就我這個子,少了腦子幫稱自然是不行……哎喲……”我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臉色越來越黑的夏小果,不敢再說話了。
就你一個人能講話行了吧?但是,我肚子要說話,我也沒辦法啊。
“咕——”
我趴在病床上裝死人,然後一次一次地詐屍。
“我餓了我餓了我餓了……”
“哦。”夏小果咬了一口剛削好的蘋果,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委屈地眼淚都快下來了。我說夏一朵,你得什麽病不好,得什麽闌尾炎?我說闌尾啊,你病就病吧,怎麽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讓我都存點儲備,你丫不知道割了這玩意沒法吃飯嗎?
在醫生千叮嚀萬囑咐和幾次嚐試咽點固體狀的東西都失敗的情況下,我隻得舉雙手雙腳投降。
然而,如果說肚子餓還可以暫時打葡萄糖使我不至於掛掉的話,那麽寂寞這玩意,就真正是無法可解了。
一個星期內,雖然大媽大爸一有空就會來醫院,小果也是一放學就來,甚至毛毛和姚卜巫他們也來晃過一兩次,但是,一個星期有7天,一天有24小時,一個小時有60分鍾,一分鍾有60秒鍾。我從未感覺到時間是如此的漫長——姐姐是真心寂寞啊!
“那天是你送我來的?”我第十七遍問夏小果這個問題,一來是無聊,二來是真心先知道是哪個兔崽子占了我便宜,現在也不來看我一下。
夏小果都懶得再回答我,隻是伸出手幫我捂嚴實掉下來的被子:“我說,你能不能偶爾暫停那麽一下下你的花癡啊。你說的肌肉這麽發達,臂力那麽驚人,市一中有幾個……”正說著,夏小果的電話響了,一會兒,他抬起頭,好笑地看著我:“他來了。”
“哈?”我還麽準備好,迎接我的下一春呢。
“臂力驚人。”
我望向門口,瞬間明白了夏小果那笑容的含義。“臂力驚人”的張小妮張開大手撲過來,一邊尖叫著“阿朵,嚇死我了,你沒事就好”,一邊往我身上擦一些不明**。
不是吧?我們什麽時候這麽熟稔了?我偏頭看見笑得一臉燦爛的夏小果,瞬間明白了幾分。
張小妮啊,色字頭上一把刀,看來你死在夏小果的牛仔褲下是遲早的事了,可是,在那之前,你能不能……
“咳咳……小妮,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你要是再不放手,那你的力氣就白費了……”總不能拉我去墊背吧,小妮,我們往日無仇幾日無怨的。
“嗬嗬,”張小妮靦腆地一笑,我瞬間就對於我不能吃東西這件事情的看法大為改觀,幸好啊幸好,否則吐起來是要有多麻煩。
腦子裏胡思亂想著,再抬頭時,張小妮身後已經站了黑壓壓一片了,一眼掃過去,看起來都是熟悉的麵孔,都是初高中同學,甚至包括賤男江恩浩在內。對於大家的親切問候,我隻能“嘿嘿”地訕笑著,心裏卻在思索著,到底是哪個傻逼弄了那麽一坨人來,熱是熱鬧了,可是,“嗬嗬嗬嗬”一整天有意思麽?再說了,我怎麽不記得我夏一朵人緣那麽好了?
“夏一朵,你真牛、、、逼。這麽多天不吃飯都沒事。”
“嗬嗬……”
“那是,那兩個洞深不深?痛不痛?”
“嗬嗬,你試試……”
……
“嘿嘿,夏一朵,你還別說,市一中的所有女生當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了,你那個時候就好厲害的,一個人對付阿彪那家夥……”
“丁長明!”來人被兩個完全不同卻出乎意料一致的聲音喝斷,看起來,聲音的主人們比這位叫“丁長明”的男生更為驚魂未定。
“哦?是嗎?小意思嘛,嗬嗬,不太記得了……”我打著哈哈,眼神卻撇過一旁神色已經平複的夏小果和毛毛。
阿彪?又是阿彪?那麽土的名字,難道還是一個有戲份的角?
路燈昏暗的光線透過細密的樹葉,撒下一片斑駁的影子,隱隱約約映出一張清秀的臉,和一隻白皙的手。
男生從那隻手上接過錢,轉身隱入了渾濁的夜色中。
她的手指,很細很長,指甲上塗著淡粉色的指甲油,閃著淡淡的光澤。
艱難的一周終於過去了,此刻,大媽大爸他們正在幫我辦出院手術,夏小果估計還在學校,我則坐在休息室裏火急火燎地等著回家。
滋補雞湯好呢還是魚湯好呢?紅燒牛肉好還呢宮保雞丁好呢?青筍嫩雞好呢好事蘑菇燉肉好呢……什麽?傷口還沒好隻能喝稀的?不帶這麽的吧,我已經一周沒吃過固體狀的東西了…額,等等,是不是我餓的眼花了?他,怎麽會,在這裏……
“啪!”我毫不留情地給自己臉上來了一爪子——就算餓的出現幻覺也應該是以上的美味佳肴啊,難不成我潛意識裏還真相信所謂的“秀色可餐”?
“一朵。”
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