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的畫麵戛然而止,要字典幹什麽?沒有一個限製級畫麵用到字典啊.

“要什麽字典?”

“新華字典,牛津字典,還有你那幾本古漢語書。”夏小果隨口這麽一說,我的腦子卻已經打結。我是重音沒讀準嗎?

行屍走肉地把那些字典搬來的時候,夏小果正在看我79分的試卷,於是我心裏“咯嘣”一下,夏小果可是傳說中那個字在字典的哪一頁哪個方位都清清楚楚的奇葩,他該不會是要這麽訓練我吧?

“額,我…我背不下來的……”我惴惴不安地用肩膀蹭了蹭他的。

小果頭也沒抬:“放心,我會應材施教的。”

“哦,”我放心地舒了口氣。但是……等下,應材施教?在他心裏我是什麽“材”?

夏小果完全無視我殺人的眼神,悠悠地把字典啊什麽地一一擺到了床中間,形成一道高高的書牆。

看著夏小果舒服地再次躺下,我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些字典真正的功效,其實,是這個,防狼用的啊!!!

“試卷。”夏小果說。

“額?”我本以為就此完了,難道還有?現在,是還不夠淩亂麽?

模擬測試都完了還要繼續開夜車?夏小果這妖精不是想要報複我吧?拜托,這樣不能完全怪我啊,我隻是影響了他一個晚上的睡眠,誰知道他會有那麽長久的連鎖反應,最後在語文考試的考場上睡著,作文一個字沒寫?

然而,就是這樣,這妖精也超了第二名50多分。

“這麽快就完了?”夏小果背對著我,眼睛盯著我的試卷頭也沒有抬。

什麽叫,就完了?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睫毛又密又長,像兩隻安靜的蝴蝶,昏黃的燈光灑在睫毛上,蝴蝶們開始跳躍起舞,美得動人心魄。

哎,要是他能不講話那該多好啊。

“還沒完呢?你別得意。”的確,我和林夜楓沒說過就這麽掰了啊。

“有什麽區別?”仍然不抬頭。

“有什麽區別?沒談過戀愛的小屁孩,我告訴你,區別可大了去了。我跟你說……”我突然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我發現其實也不知道區別在哪裏。

“戀愛專家,你說啊,區別是什麽?是不是又進步了幾天?超過三十天了麽?”某人終於抬起頭,一雙眼睛閃著“冷笑”的精光。

“夏小果,你別過分,你,你……”平時也算是牙尖嘴利的我今天就這麽敗下陣來,甚至發展成惱羞成怒,抓起一本字典就掄了過去。

“我三十天不三十天關你什麽事?我就樂意了怎麽著吧?”情緒已經有點失控了,雖然我也知道把氣都撒在小果身上是多麽的不公平。

“夏一朵,你簡直不可理喻。”夏小果右手捂著腦袋,我這才發現他居然真的被我砸中了,我發誓我真的沒料到我自己會這麽有準頭。

“你,你流血了……”我有點驚慌失措,火氣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你怎麽不閃啊?”

廢話,這麽突然這麽快,夏小果是言情小說的男主角,又不是武俠小說的,怎麽能閃得掉?

“夏一朵,你到底在想什麽?你在回避什麽?”夏小果又怒又恨,眼睛定定地看著我。

我,我在想什麽?我在回避什麽?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

幾秒鍾之後,夏小果回到了自己房裏,萬萬料不到的是,隻是貼了個創可貼就又過來了。然後乖乖躺在了我身邊。

“要是想他的話,就去找他。”

想他的話,就去找他?

似乎是錯覺,他的聲音裏,居然像極了小時候為了哄我吃藥而貢獻出自己的變形金剛時的委屈。

哎,原來,他什麽都知道。

被人一眼看穿的滋味並不好受,因為我蹩腳的掩飾已經耗費了我全部的精力。有時候真的覺得很累,對於我來說很難的事情,對別人卻總是那麽地輕而易舉,比如小果,比如毛毛。

我知道我嫉妒毛毛,特別是最近傳言說最近她和小果走得很近的時候,我更加藏不住心中的不安。我覺得我很快就要失去她了,從小到大,隻有這一次的感覺,是那麽的強烈,即便,我已經拚盡全力去假裝,去忽視那些微妙的變化。

一直以來,她什麽都有,什麽都不需要,我唯一的優勢就是和難易親近的小果親近,但是現在,沒有我,她自己也做到了。

對於他們來說,所有我覺得難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所有我傾盡全力掩藏的情緒都可以被小果那麽輕易的發覺,但是我卻累的幾乎沒有力氣去生氣。

突然很想見他,我溫柔的王子,隻有他才把我捧在手心,把我的笨拙當成最好的禮物,毫無理由。我突然決定,就勇敢這一次,不論發生了什麽,我都願意和他共同承擔,我不想隻在他的世界外旁觀。

林夜楓開車送我回來的那天晚上,他對我說:“一朵,我們算是患難與共了吧,下次再有事,第一個告訴我怎麽樣?”

第一個告訴你?男生的聲音輕輕淺淺,卻不像是說笑。

那麽,我想告訴你,“三十日魔咒”即將來臨,請你,陪我一起突破好麽?

這一天我自然醒地特別早,仔細收拾了下自己,一身T-shirt牛仔清清爽爽地除了出了門。

說不擔心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我對於等下將要見到的人和事一無所知,因為害怕是否太早吵到對方,我在林家樓下徘徊了近半個鍾頭,在保安即將來領之際,才終於鼓起勇氣敲開了林家大門。

“您好,我找林夜楓同學。”開門的是一個管家摸樣的老人,最近重新流行起來的職業。

“您是夏一朵小姐吧?”老人笑著說,“我們夫人說您要是來了就讓我請您去見她。”我的臉因為緊張和老人口中一疊聲的“您”而漲得緋紅,隻是不住點頭。

見到林夫人的時候,我腦子立馬就短路了——我從來沒想過林夜楓的臉長在女人身上會是這麽驚世駭俗的美,即便你可以看得出來她的年紀不小,但在她臉上卻找不到一絲歲月的痕跡。相反,她歲月沉澱下來的端莊爾雅隻會讓人覺得更為神魂顛倒,似乎他們林家血液裏就流淌著的一種顛倒眾生的特質。於是不用任何介紹,我就認出了她並脫口而出——“阿姨好”。

“你就是夏一朵?”林夫人的笑跟林夜楓的笑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這麽可愛的孩子,難怪楓兒那麽憐愛你。”

我騰地抬起頭,等下,她剛用的詞,是憐愛?

憐愛?憐愛!為什麽是憐愛?

“楓兒已經回國,他把一樣東西托付給我,說要是你來找他就拿給你。”林夫人滿臉笑容,但我卻開始感覺到早上霜凝露重的清冷——他回國了。

“你隨我來。”

林夫人領著我到了林夜楓的臥室,典型的日式的裝潢,簡單古樸,看不出來,林夜楓對日本傳統如此依戀。

抱著林夜楓的禮物盒走出林家別墅的那一刻,我的笑容風化在了早上清冷的風中,耳邊管家“歡迎下次再來”的聲音還響在耳邊,而我卻再沒心思去假裝禮貌地回應。在林家的這半個鍾頭,我覺得我已經把一輩子用來偽裝笑容的力氣都使光了,最後換來端莊的林夫人一句“楓兒的眼光總是不錯的”。

她這是在誇我呢?我是不是應該高興呢?曾經,我就像是對未來婆婆一樣膽怯地躲著她,現在,人也見了,話也說了,她甚至還誇我了,我不是該高興麽?可是,我哭什麽?

她故意引我去他的臥室,她故意讓我看到她床頭的他們親密的照片,她不用一句話一個詞一個字,就已經向我說清楚了這一切——他視之如珍寶的,一直都不是我。

床頭那些裝裱精致的照片裏的女孩,笑的真好看。她叫夜雪,和田夜雪。

林夜楓,和田夜雪。

我站在鏡子麵前,突然無比憎恨這張臉。

我是誰?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我現在在做什麽?

“小姐,這裏是男廁。”

“小姐,是你先砸的我。”

“喜歡我,你品味還不錯。”

“請問是否能有幸邀請這位女士共進晚餐呢?”

“一朵,我們也算是患難與共了吧?下次有事情第一個告訴我怎麽樣?”

……

林夜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到底是把我當成了誰?

我把林夜楓的禮物盒扔在床底。蒙頭一覺睡到下午六點,開口就喊餓。

作為夏家唯一的女兒,我很好的繼承了大把大媽盲目自欺的性格。天塌下來睡一覺吃一頓就好,何況天還好好地在那兒。

夏小果剛回到家,看到四腳八叉癱在床上邊看《天龍八部》邊吃薯片還邊吸鼻子的我,“阿紫又瞎了?”

又?又是又!我就不明白了,這家夥怎麽這麽喜歡用這個字?我紅著眼睛賞了他一個白眼。

夏小果奪過我手中的薯片,用兩隻手指捏出一片,微微皺眉:“就不明白了,你怎麽又吃這種能用打火機直接燒起來的東西?”然後優雅地把那一片薯片上的調料粉彈掉,“擦”咬了一口。

又是這樣!這隻妖精讓我突然有了一種想揍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