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小果和一個塗著大紅色口紅的滅絕型類的女人站在獨木橋上比武,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怒氣衝衝地跑過來就跟他吵起來了,於是老女人趁他不注意就刺了他一劍,正中胸口。他痛苦地捂住胸口,畫麵漸漸清晰,他握著我的手說:“阿朵,原諒了吧?”我大力地點點頭,於是他像一片葉子一樣飄向獨木橋下煙霧繚繞地懸崖。我歇斯底裏地呼喊他的名字,眼前卻隻剩女人因狂笑而張開地如血盆樣的口。

“是你害死他的,你害死了他……..哈哈哈……...”

半夜醒來,一身的冷汗,我習慣性地抹了一下額頭。幸好,沒有嚇醒雨妞。

國慶假期結束的時候,我和小果到火車站送雨妞上火車,雨妞這貨拉著我哭的鼻涕眼淚都分不清了,末了想以同樣的方式占小果的便宜,被我輕輕一句“後果自負”嚇得縮回了她的豬蹄子。

我估計雨妞是看多了瓊瑤劇了,當火車開動的時候,她淚眼兮兮地跟我揮手告別,嘴巴一開一合一開一合地不知說些什麽,最後還是她發來短信,就兩句話:忘了告訴你,我叫安曉。我以後還會再來找你的。

以後還會來找我?

我站在原地愣了好幾秒種,覺得自己就像中了咒語一樣,哭笑不得。

雨妞回去後,我的高三生活一切照舊,不同的是,我的日本王子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從人間蒸發,班裏的人甚至都不再談論他。隻有張小妮在語文課上小心翼翼地問我:“你們是不是分手了?”瞬間將我睡意一掃而光。

怎麽說呢,要是是分手就好了。至少,曾經有過,至少,他會給我一個理由,甚至哪怕是一句“再見”。

幸好,市一中什麽都缺,就是不缺考試來幫你分散注意力。收假的下個禮拜我們就將進行我們高三的第一次模擬考試,據說這是為文理科最尖端的兩個班級裁剪冗員,另外也是實在還想換科的人的最後機會。

雖然說,以上兩種情況跟我都沒什麽關係,但是市一中的另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卻足以讓我心驚膽戰連續開夜車開幾晚。每次稍微大型一點的考試之後整個年級的成績就會在本教學樓的宣傳欄貼上個把月,直到下一次考試的成績單把原來的覆蓋掉。而我,在一次次被問到跟夏小果同姓是否是親戚之後,已經習慣於為了避開宣傳欄而繞兩棟樓走了。

得到確切消息的那天,一回家就倒頭而睡的我戰戰兢兢地開起了夜車,在對著一道數學幾何咬牙切齒了兩個小時人就毫無頭緒的時候,突然想起了某人為了讓我早點回見跟“滅絕”說的那個謊。。。。。

“喂喂,起來啦。什麽時候才能改改你頑劣的習慣啊?都不用考大學的嗎?”我“嘭”一聲推開門,雙手叉腰神奇地看著從被子裏半撐起來的夏小果。

蓬鬆的頭發,慵懶的神情,被子外露出的半截“酥”臂,真是說不出的魅惑啊。。。。。。我“咕”咽了一口口水,然後暗罵自己:連自家老弟都不放過,該遭天打雷劈啊。看著男生漸漸明朗的眼睛,我收起掉到下巴的口水,假裝一本正經地問了一句:“這個怎麽做啊?”

“你就不會明天再問嗎?”小果崩潰地用被子一把蒙住頭就倒了下去,聲音裏居然不是惱怒反而滿滿的都是撒嬌的味道,白日的冰山臉早不知在哪個旮旯角落裏了。嗬嗬,不知道這會兒把他的聲音錄下來放到學校廣播室裏會有怎樣轟動的小果哦?

至少,隻有我才能看到這樣的你對不對?至少,隻有我才知道,你睡不夠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坨隨我怎麽捏的橡皮泥。

我被他委委屈屈的樣子給逗樂了,忍不住就伸出了我的魔爪,輕輕將被子挪開,“說好的,幫我輔導功課呢?話說都快考試了,要是退步了可怎麽跟‘滅絕’交代呢?”

“啊。。。”在一聲慘絕人寰的呼喊聲之後,我聽到了這些年來夏小果最長的一段話,“笨蛋就是笨蛋,以為這樣開幾晚夜車就行了嗎?這樣看行得通嗎?你明天怎麽上課?……畫輔助線都不知道?你初中老師怎麽教你的?高中老師怎麽教你的……”那本來應該是夏小果說的最直白最惡毒的話了,但因為綿而無力,聽起來倒像是傾訴,到後來已經近乎撒嬌……

“饒了我吧。。。。。。”小果睡覺前的最後一句話是這樣的。我得意地看著癱在床上的小果,內心充滿勝利的喜悅。仔細看他的輪廓,還真是不一般的帥啊。相比起他清醒時,沉睡的時候的小果實在要柔和好多,細長的眉,丹鳳眼,挺鼻子,薄唇,似乎還有幾分柔媚的味道呢?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喃喃自語道:“難不成真的是交話費送的?”不可能啊,那時候手機沒那麽普及。。。。。。大媽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我。。。。。。。

陽光溫柔地射進窗戶,像是怕驚醒房間裏沉睡的人。地板上散落的書本打開著,陽光下,一個個奇怪的數學符號無聲地奔跑著、跳躍著,像是正在演奏一曲無聲的絕妙奏鳴曲。

“吃早餐啦!阿朵,小果,別賴床啦。。。。。。”

哎,這世上總是有那麽些人不解風情,輕而易舉就打斷了這美妙的舞曲。

“小果,阿朵昨晚沒回來。。。。。。”“來”字的音才發了一半,大媽就驚恐得捂住了眼睛,轉身向著正進來的大爸撒嬌道,:“羞死了羞死了。。。。。。他爸,你說說,都這麽大個人了。。。。。。”然後似乎是笑得憋到內傷一樣衝出房間,神情實在是有趣得很。

“額,晚上冷,相互暖暖腳也好。”大爸扔下這麽一句,追著大媽的腳步落荒而逃。

暖腳?我看看不知道何時淪落到地板上的被子。十一月份,N市,還不至於吧?

小果揉著眼睛下床來,走到我麵前,定定地看著我。

“幹嘛?昨晚我可什麽都沒做啊。。。。。。”老弟啊,老姐再怎麽喪盡天良也不會向你下手的,你放心啊。

“你還想做什麽?”男生有些好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他臉上一抹若有若無的紅暈,難不成他是在害臊?不禁就有些看得癡了。

“喂,我說笨蛋,我要換衣服啦,你還想繼續參觀?”男生做了個請的樣子,臉上笑意卻漸濃——這回看真了,夏小果這座冰山也有霞光照到臉上的時候——是真的害羞的紅暈啊。

隻是我不知道,從小果房間匆匆出來的我,自己的臉也不知何時早就紅地就像個大馬猴了——這個,姐弟同床,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模擬考完了之後,我拿著一張還留有“滅絕”獨特的香水味的數學試卷回了家。我一直都很納悶,怎麽“滅絕”總是有本事剛剛考完就把全班五十來份試卷改出來。後來當我偶然地看到她辦公室所有的老師都在走來走去並且不斷問著“這個怎麽算?這個能算對嗎?”的時候,我明白的就不止數學試卷改的如此快的原因,順便了解了其他試卷改的如此慢的緣故。當然,這都是閑話,重點是試卷上的那個血紅血紅的79啊。150分的總分啊,怎麽辦?我已經看到“滅絕”那滅絕一切的眼神。

一整天都在想該如何才能躲過“滅絕”慘絕人寰的人身折磨和精神折磨(她最擅長於談話教導,可以語重心長地說一個下午不喝水,當然,你能不能站著聽一個下午就看你的修為了),滿腦子都是“紅刀子進白刀子出”“大不了拚了”這樣的話,精神難免恍恍惚惚。等到晚上睡覺時,衣服鞋子一扔,就撲到了我的小床上。不對,等等——怎麽感覺怪怪的?我的被子。。。。。。是疊著的?我的抱抱熊呢?我早上出門的時候隨手扔的睡衣呢?

“別找了,我幫你扔進洗衣機了。都能臭成裹腳布了。”夏小果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汲著拖鞋。

我有點不好意思了,雖然他嘴毒了點,但是看在幫我整理的份上,就不計較了。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我卻不得不計較了,因為我這個已經成年個把月、每天都會有女孩子偷偷尾隨之家的弟弟,躺在了我的床上。

“不要感謝我,主要是你的房間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住得下的。”他的語氣,有那麽一點點像是說他是正常人。而我,不是。

我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來人卻還不罷休,悠悠地了句:“今天下雨,被子沒幹。你昨晚幹的好事。”

什麽叫我昨晚做的好事啊,我不小心躺了下你就嫌棄地立馬去洗掉?

“所以,你是要做什麽?”

我其實想說,小果同學,以您120的智商,您應該知道,就算把您的被子當拖把在您的地板上拖個遍也會比我的床幹淨啊。

也許,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其實夏小果的潔癖跟他的單車後座癖一樣——子虛烏有!

“喂,你沒發燒?”我試圖去探他的額頭,被一巴掌拍了回來。

天哪,這家夥不睡和姐姐睡上癮了吧?這樣戀姐癖,那啥,腦子裏飛快閃現一些限製級畫麵,畫麵上醒目的字幕隻有兩個字——亂。。。倫啊亂。。。倫啊……

“字典。”夏小果突然坐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

那一潭深水,好清好清,好深好深。但是,字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