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玩笑吧?”我正在喝湯,喉嚨裏“呼嘍呼嘍”的忍住要嗆著的衝動,“你還不如直接讓我撞死在滅絕的倚天劍上好了。”

“你放心,我跟你們班主任說了,我回家幫你你補習。”夏小果扔下這麽一句話,優雅地抽了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然後扔給了我。我拿著湯勺愣愣地,目送他離開:這世道是怎麽了?連滅絕那種人都能夠搞定?小果這道行也太深了吧?

坐著久違的公交車來到學校,樂顛樂顛地走進高三七班教室,然後如往常一樣打開書桌,拿出英語書,準備早讀,突然感覺今天怪怪的——怎麽今天後背涼涼的?但是我回頭時卻又看不到什麽異常,一群人埋頭看書。隻有張小妮這二貨眼神灼灼的實在太過明顯,連假裝扭頭看窗外都嘟著的嘴巴都沒放下來。

“能掛茶壺了。”這周我輪座位輪到張小妮的地盤了。

“你是瞎子啊?”張小妮第一明顯,我隻是哪裏惹了她啊?

“哼。”張小妮藏在後麵的手抽了出來,一甩,一束清新的百合映入眼簾。

“傻瓜:

這回可不能再落下啊。”

再?落下?難道是。。。瞬間回想起某人幾次輕糅我頭發的情景。。。

我再往下看,署名果然是“林夜楓”!難怪。。。

我突然覺得後背發涼,張小妮就忽略不計,我一瞬間隻覺得那些埋頭苦讀的每顆黑腦袋上都裝了兩把機關槍,此時我已然被打成篩子。

日本人都這樣的麽?這裏是市一中,早戀什麽的偷偷在座位底下牽牽手就好了麽,這麽明目張膽的,“滅絕”還不賞我一掌,讓我隨紀曉芙去了?

雖說是受寵若驚,但這驚,也要是正常人能承受的範圍才好啊。

下了晚自習,我在車庫裏左等右等都不見夏小果,小宇宙溫度蹭蹭蹭上升,似乎馬上就要爆炸了——最近流行貓捉老鼠遊戲還是我才疏學淺不知道九月份還有一個愚人節?

失蹤,失蹤,都給我失蹤!林夜楓從早上被一個穿著西裝走路像機器人一樣的人叫出去就沒回來過,關於那束百合別說是解釋下了,麵色都不曾改下,搞得好像跟他沒關係似的。張小妮甚至問我:“阿朵,老實說,你是不是又模仿別人的筆記了,我聽說你初中的時候就模仿過林舒語呢?”那貨神神秘秘地握住嘴巴,但我怎麽看那都像是個人肉喇叭,“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跟別人說的。。。”

我怎麽都不知道我用左手寫的情詩怎麽就成模仿林舒語了?更不明白這“全民情人”林夜楓把我一個人留在這殺人不見血的刀光劍影和流言蜚語裏是安得什麽心?

忽然發現,從他來了之後我就沒沒過過一天的平靜日子。第一次這麽疲累地想回家的時候,夏小果這要求我和他一起回家的家夥卻不見蹤影!

我恍恍惚惚地走出校門,才轉了一個彎,就發現一輛小車停在我麵前。我不認識什麽車牌,但是看得出來這樣漂亮的車子不是三五萬就能買的起的那種。

正在奇怪,車窗搖了下來,赫然是那張妖精的臉。昏黃的路燈打在他的臉上,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他那永遠不滅的笑容,像是一朵塑料花,花開不敗,美得無暇,卻沒有生氣。

憂鬱?

我搖了下頭,對於一張每時每刻笑地那麽溫柔的臉,我怎麽會想到這個詞語?這個詞語,甚至都不是用來形容夏小果這樣冷淡而驕傲的人。

“想什麽呢?”林夜楓打開車門下了車,很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姿勢,臉上帶著一絲狡黠,“請問我能有這個榮幸,邀請這位美麗的女孩共進晚餐嗎?”我看著他,感覺瞬間自己就像一個公主一樣,雖然知道搞笑而不現實,但對於她,我就是很吃這一套。一整天的氣和剛剛的驚愕一掃而光,看來我慢慢習慣了他獨特的surprise了。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自己真的是傻到一定程度,都不知道抬頭看看頭頂是否有攝像機什麽的,還有那個司機老張,要是現在,我肯定怎麽看怎麽覺得他是20塊請來的群眾演員。

我從沒想過我跟林夜楓會這樣坐在米萊的高級包廂裏,關鍵是我還穿著校服,背著書包。服務員很有素質,努力克製著心中的迷惑和眼中的不解。但其實她並不需要這樣,因為她就是忍不住詢問了,我也沒什麽可回答的。

我看著眼前這隻認真點著菜的妖精,心裏默默地滴著血——這菜單上每道菜都遠遠超過自己一周的生活費,一瓶果汁也要幾十塊,根據上次的經驗,“米萊”這裏的東西還不是一點點的難吃,搞不懂這種價格貴的嚇死人東西又難吃的讓人死而複生的店怎麽還能開的那麽紅火。雖然夏小果說過,一切存在的東西都會尤其存在獨特價值,但是這明顯就不符合經濟規律啊,夏小果這樣的理科生還能不明白?

夏小果?對了,說到他,他不會還在等我吧?想想應該也不會吧,等這麽就都沒見他,大概是壓根忘記跟我說什麽了就直接回去了吧。但是話雖這麽說,心裏總還是惴惴的,一想起夏小果那張冰山臉,敢放他鴿子,以後的日子就不用過了。

“額,林同學,又是你請客哦?”我諂媚地訕笑,瞬間手腳又出現多餘的狀況。

“恩。”妖精頭也沒抬,還在認真看著菜譜,“要是你覺得。。。。。。額,我們也可以AA。。。。。。”男生終於抬頭,一臉促狹。

我想了想,從桌上抽了張餐巾紙,“刷刷刷”寫下一張一百元,還畫了個毛爺爺頭像:“呐,別說我沒給你們男生留足麵子。等下你去付賬,其餘的算小費。”

男生愣了幾秒,嫣然笑道:“白條?我收下了。以後有機會兌現。”

我突然有種“這家夥怎麽越來越欠揍”的感覺,卻也為對方能夠心領神會自己低俗的遊戲而高興不已。要是夏小果,賞給我的肯定是一個白眼和一頓爆栗子。

在林夜楓麵前,我的一切笨拙,他都視之如珍寶。

“一朵,慢點吃,別噎著。”林夜楓好笑地看著我,眼睛的寵溺簡直像是要讓我溺死在他的溫柔裏,但不知為何,速度卻沒怎麽減下來:“習慣了,在家裏都是這樣。”

“沒關係。”林夜楓不經意地拭去我嘴角邊的飯粒,似乎憋得有點內傷,“跟你在一起真有意思,每天就像拍電影一樣。”

我瞪大眼——這位同學,你已經搶了我兩次台詞了!

“開心嗎?”回家的路上,林夜楓突然沒頭沒腦地問。

我正憂傷地看著窗外的景色,想著回家之後種種驚悚的情景。

“額,吃點有點快。。。”我實話實說,覺得有點欠妥,又補上一句,“總體應該還不錯吧。”

“不好吃。”林夜楓比我更直接,笑容依然明朗,“下次帶你回家,嚐嚐我媽做的菜。”

“哦。”我沒反應過來,隻覺得是下一個飯局邀請。等到反應過來,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卻先吃痛地捂著頭咧著嘴“哇哇”大叫。剛剛太過激動,忘了是在車裏,一下子想站起來,“嘭”一聲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林葉楓終於憋不住“噗”一聲笑出來,兩隻修長的手卻不忘溫柔地揉著我受傷的地方,“高興也不需要激動成這樣啊!”

這家夥,似乎越來越沒想象中的正經了。我白了他一眼,剛剛想說的客套話全吞到肚子裏去了。隻是總覺得發展地太快,怎麽就糊裏糊塗的準備見父母了呢?

“少爺的女朋友真可愛。”前麵一直專心開車沒有說過一句話的老張突然冒出這麽一句,我從鏡子裏看到他不知何時脫掉了我剛見到他時的墨鏡,笑容雖淺,卻有種說不出的親厚。

少爺的女朋友?我紅著臉摸了摸額頭,“哎喲………”

時明時暗的霓虹燈閃爍下,林夜楓臉上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當然,我看不見。

回到家,家裏的燈已經熄了。所有的門都是虛掩著的,我輕手輕腳地走上樓,生怕驚醒了熟睡中的大爸大媽,那今晚就不用睡了,他媽看見門口的車子不把我嚴刑拷打一番不可。不過話說回來,我現在這情形怎麽這麽像被人包養的嫩小三呢?隻是男主人公不是五十多多歲大腹便便的幹爹,而是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富二代而已。

忽然想起江恩浩那樣吃個肯德基還得瑟不得了的樣子,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想他在學校裏也算是個人物了,但是比起林夜楓來,簡直是雲泥之別。“真以為女孩子都是那種看見別人有個錢包就往上貼的?哼,也不先看看自己錢包裏的毛票還是毛爺爺。都21世紀了,真正有錢的哪個不是刷卡的?還去肯德基十幾塊錢跟人家要打折?”我惡毒得想著。果然是學好三十年學壞三天,有了小果的潛移默化影響,加上羅勝男雷霆萬鈞的親身授教,我沒幾天就能在“毒舌”武林裏自創一派了。

哎,小果……

“12點了。”我輕輕推開房門,卻聽見一個聲音說。我仔細確認自己沒有走出房間,才惴惴不安地往裏走,像做錯了事的孩子。

“開個燈。”我說。雖然已經意識到他聲音裏異乎尋常的憤怒,但是氣勢上卻不願意認輸,畢竟我才是那個在車庫等了半個多小時的人。

“夏一朵,你去哪裏了?”黑暗中,夏小果聲音出奇地可怕,讓人後背發冷。他一向冷淡,但是記憶中像這樣的感覺卻似乎從未有過,雖然,我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難道是我忘記掉的那一年裏,他也有過這樣的情緒?

不知道為什麽,我今天突然特別不想和他說話,或許是害怕臨走時“滅絕”眼中要把我生吞活剝的意味,或許是怨他讓我獨自在冷風中吹了半個小時,又或者,是因為在車庫聽到的那些,關於夏小果和毛毛的事。

小果放我鴿子,是為了送我親愛的毛毛回家,那天她的司機有事沒有來。

他送她回家,因為她的司機沒有來。而我,在巷子裏沒命地奔跑時,他和他的自行車已經安穩地停在了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