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紅問到女孩名叫許櫻櫻,家在啟航之家兒童福利院。
那家福利院距離許夢真打工的便利店還有兩站公交的距離,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的。
趁著午休還有點時間,周小紅決定親自把許櫻櫻送回福利院去。
而許櫻櫻也很聽周小紅的話,她基本沒費什麽口舌,許櫻櫻便乖乖跟著她走了。
這讓周小紅既開心,又有點擔心。
“櫻櫻,你就這麽跟著阿姨走了,不怕阿姨是壞人?”
許櫻櫻坐在公交座椅上,開心地剝著棒棒糖,“不怕,我知道你不是壞人。”
周小紅無奈地笑了笑,她剛才沒有報警讓警察處理,其實是有點私心的,因為她想順便去那家福利院看看。
“喏,給你吃。”許櫻櫻把橙色的棒棒糖遞到周小紅麵前。
“給我的?”周小紅驚訝了,她本以為這孩子是自己要吃,沒想到是給她剝的。
“對呀,橙子味的珍寶珠,很好吃的。”許櫻櫻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周小紅心裏一動,接過了棒棒糖放進嘴裏,這是她最喜歡的牌子和最喜歡的口味。
“甜吧?許姨娘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甜的心情就好了。”許櫻櫻笑嘻嘻地說。
周小紅點點頭,感覺這孩子有著跟年齡不符的懂事和成熟,這同她去世的女兒截然相反。她又想,可能是因為許櫻櫻從小沒有爸爸媽媽的疼愛,所以就比較獨立吧。
來到啟航之家兒童福利院,許櫻櫻終於懂得害怕了,一直躲在周小紅身後,不敢出來。
許櫻櫻口中的許姨娘氣得夠嗆,要不是當著周小紅的麵不好發作,許櫻櫻屁股上現在已經多幾個巴掌印了。
“許櫻櫻,你給我滾過來!”許姨娘的聲音不高,但明顯說得咬牙切齒。
許櫻櫻慌忙扯住周小紅的衣角求助,周小紅會意,笑著打圓場道:“許老師,櫻櫻她知道錯了,我碰到她的時候,她正在便利店給您買棒棒糖呢。”
許櫻櫻聽到這裏,趕緊配合地從小背包裏掏出一根棒棒糖遞到許姨娘麵前。
誰知許姨娘並沒有消氣,反問:“許櫻櫻,你哪兒來的錢?”
許櫻櫻一愣,也不說話,小嘴一癟,雙眼含淚,直接哭了起來。
“你還好意思哭?偷錢不算,還偷溜出去這大半天,你想氣死我嗎?”許姨娘沒有要哄她的意思,但語氣明顯軟了一些。
周小紅作為一位曾經的母親,一聽就知道這許姨娘是真心待許櫻櫻的,雖然她一直在斥責孩子,但那是出於對孩子的關心,要是周小紅的女兒做出這種事,她的第一反應肯定也是又急又氣的。
果然,許姨娘下一秒就將許櫻櫻一把拉過去,抱在懷裏,抬手輕輕打了她的屁股幾下,哽咽著說:“你這孩子,可急死我們了!”
“姨娘,對不起……”許櫻櫻終於軟軟糯糯地道了聲歉。
這時一位大叔走過來,溫和地對許櫻櫻說:“櫻櫻回來了就好,餓不餓?我領你吃東西去,今天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專門給你留著呢。”
看見大叔下巴上的胡茬,周小紅就明白他應該是那位“祝大叔”了。
許櫻櫻點點頭,又回頭看了周小紅一眼。
“去吧,多吃點,阿姨也最愛吃紅燒肉呢!”周小紅笑著說。
“阿姨,你一會兒就要走了嗎?”許櫻櫻問。
“對呀,阿姨還要回去上班。”
“那你以後還會來看我嗎?”
“嗯,會的。”
得到了周小紅的肯定回答,許櫻櫻掛著淚珠的小臉上這才綻開笑容,牽著祝大叔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不好意思,我剛隻顧著訓孩子,還沒好好感謝你。”許姨娘擦了擦眼角,感激地對周小紅說。
“不用客氣,我也是當媽的人,知道孩子丟了,大人會多著急。”
“櫻櫻這孩子從小就主意大、脾氣倔,別的孩子欺負她,她是一定要打回去的,哪怕自己受傷,也得先出了氣才行。之前她總說想去便利店,我以為她就是頭腦發熱,隨便說說,所以一直沒往心裏去,沒想到她今天竟然趁我們不注意偷偷跑出去了……”
周小紅想起許櫻櫻之前在便利店裏跟她說的話,就問許姨娘道:“櫻櫻是不是在這裏會被其他孩子看不起,所以她為了證明自己很厲害,才會偷跑出去?”
“不可能,她在我們啟航之家可是小霸王,比她大的孩子都要聽她的,她怎麽會被人看不起?”許姨娘篤定地說道。
周小紅有些吃驚,難道是許櫻櫻說了謊?可她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個謊呢?是為了博取同情嗎?
如果是的話,那她也太不像個四歲的小孩子了。
“唉,也怪我太寵她了,畢竟是我從小養到大的。”許姨娘歎了口氣說,“當初她剛出生沒多久,就被父母扔在了我們福利院門口,這些年我和我老公是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養的,就連名字也是我取的,跟我一個姓。”
周小紅沒想到許櫻櫻的身世這麽可憐,不覺對她的同情又多了幾分。
“櫻櫻說自己四歲,那她是05年出生的?”
“對,05年的冬天,她當時就被張薄薄的小毯子裹著,扔在我們大門口的地上,那小臉都被凍白了……”
05年冬天?!這世上真有這麽巧的事?
“你們沒想過找個好人家領養她嗎?”
許姨娘沉默片刻,說:“這孩子有病。”
“什麽病?”周小紅感覺自己的心開始狂跳。
“遲發性成骨不全症。”
這幾個字猶如一道晴天霹靂,一下子劈中了周小紅,令她動彈不得。
許姨娘並不知道她的內心活動,自顧自繼續說道:“領養孩子的家庭肯定都想領養個健康的孩子嘛,像櫻櫻這種一般都不會有人想要,不過也有那麽一兩次,人家看她可愛,不在乎她的病,就想進一步接觸一下,可這孩子不知怎麽的突然發脾氣,又摔東西又打滾,搞得人家根本沒法交流,就隻好作罷了。”
周小紅靜靜地聽著,強按住內心的澎湃,“原來如此,那這些年真是辛苦你們兩口子了。”
“不辛苦。”許姨娘笑笑說,“櫻櫻雖然脾氣大了點,但總體還是很懂事的。隻是我們這裏給不了她太好的生活,頂多是不讓她餓著凍著罷了,如果以後有好心人願意領養她,她自己也接受的話,那我們肯定是雙手讚成的。”
周小紅會意地點點頭,又問:“許老師,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在這裏逛逛嗎?”
許姨娘說:“可以啊,你隨便逛,我也要帶孩子們上課去了。”
許姨娘離開後,周小紅大致看了看福利院的環境,又來到孩子們的活動室,看到吃好飯的許櫻櫻正和其他孩子們一起在裏麵玩耍。
那大笑的表情,那奔跑的模樣……似乎一切都有跡可循。
周小紅心裏有一種感覺呼之欲出——她想領養許櫻櫻!
但這件事必須跟許海凡商量過後,才能最終決定。
周小紅並沒有把她所認為的許櫻櫻跟許夢真的諸多相似之處告訴許海凡,因為她不想讓許海凡被這些因素裹脅,從而影響了他對許櫻櫻的判斷。
而許海凡在和周小紅一起去啟航之家看過了許櫻櫻之後,沒有過多猶豫就同意了周小紅想領養她的想法。
因為許櫻櫻在許海凡麵前表現得實在是太優秀了。
優秀到連許姨娘都覺得這孩子是不是換了個人。
她非但沒有鬧一點脾氣,全程都表現得像個懂事的小淑女,還給許海凡和周小紅展示了各種才藝,又是畫畫,又是跳舞,外加詩朗誦和背兒歌,震驚得整個啟航之家的大人和小孩們都來圍觀這一奇觀。
末了,許櫻櫻可憐兮兮地抱著許海凡的大腿,說:“許叔叔,雖然我生病了,但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我一定會小心走路,盡量不摔跤,也不會跟小朋友打鬧讓自己受傷的。”
這小模樣、這小語氣,誰能受得了?
許海凡當即把她抱起來,親了一下她粉嘟嘟的小臉,說:“叔叔相信你,過幾天你就跟叔叔阿姨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許夢真抱著許海凡的臉香香地回親了一下,然後開心地拍起了小手。
周小紅不禁腹誹,幸虧自己知道她多半是許夢真,不然真要懷疑這小姑娘是不是被《孤兒怨》裏的女主附身了。
許姨娘也沒想到許櫻櫻為了能被周小紅和許海凡領養,竟然做到了這種地步,她擔心這孩子以後和他們一起生活時會露出“真麵目”,導致被退貨,就心虛地笑著向兩人解釋。
“這孩子平時活潑得很,也有一點點調皮,今天這麽乖,應該是因為特別喜歡你們,所以想好好表現一下,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麽喜歡福利院之外的人呢,說明你們真的很有緣分啊。”
周小紅也說:“是啊,我那天第一次在便利店見到她,就覺得很有眼緣,很喜歡。”
“但是……”許姨娘猶疑地說,“你們真的不介意她的病嗎?”
“如果介意的話,我就不會娶我太太了。”許海凡說著拉起了周小紅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原來如此。”許姨娘恍然大悟,“要不怎麽說,你們一家人有緣分呢!”
許海凡笑道:“沒錯,我跟櫻櫻還是同一個姓呢,這不也是緣分嗎?”
說罷三人都笑了起來,許櫻櫻也跟著傻笑,心想,我這下總算可以在徹底失去記憶前,從許櫻櫻變回許夢真了吧?
剛到啟航之家的時候,她又瘦又小像隻小猴子,似乎很難養活的樣子。許姨娘就決定先把她放在福利院裏養兩天,等長得好看一些了,再去給她找個好的領養家庭。
既然要養,就得暫時取個名字方便稱呼,許姨娘便用了自己的姓,加上疊字“櫻”作為名。因為福利院門口有幾棵櫻花樹,剛出生的許櫻櫻那時就被親生母親遺棄在其中一棵樹的下麵。
不知不覺,許姨娘兩口子就把許櫻櫻養到了一歲,這時她已經長得白白胖胖,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特別惹人喜愛。許姨娘一時間又有些舍不得把她送走了,就暫時沒有主動去尋找合適的領養家庭。
然而過了一歲之後,許櫻櫻的成骨不全症開始有了端倪。剛學走路的孩子都容易摔跤,可也沒像她那樣一摔就摔進了醫院。
許櫻櫻不禁感歎自己還真是命運多舛,好不容易重新托生,可怎麽還是逃不開成骨不全症的命運?
這下她就更不可能找到領養家庭了。
眼看著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一個個被領走,許櫻櫻雖然並不太在意,畢竟許姨娘和祝大叔都把她視如己出,但她的同齡人卻開始嘲笑她,說她是瓷娃娃,永遠沒人會要她。
這種小孩子之間的嘲諷怎麽可能打擊到一個成年人的靈魂?
許櫻櫻隻用了一次,就把帶頭嘲笑她的大孩子給打服氣了,盡管她也付出了手骨折的代價,但她從此成了福利院裏新一代的孩子王。
在慢慢長大的過程中,許櫻櫻有充分的時間來思考人生,她忽然發現自己根本回憶不起她還是許夢真時五歲前的所有記憶。
雖說太小的記憶確實可能被遺忘,但也不會遺忘得這麽徹底。
於是她有了一種大膽的猜測——會不會這就是許夢真五歲前的真實經曆,這個時候她根本還沒有遇到周小紅。
如果說她是後來在某種機緣巧合之下,被周小紅和許海凡領養的,那就可以完美解釋許海凡所說的“自己不是她親生父親”的謎題。
從始至終,許海凡也沒說過周小紅是她母親啊,是她一廂情願地非要這麽理解而已。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許櫻櫻又開始思考周小紅為什麽要領養自己?
是她不能生育?還是她親生的孩子遭遇了什麽意外?
至少在許夢真的記憶中,他們家一直都隻有她一個孩子而已。
不管怎麽說,想要完成這個閉環,許櫻櫻必須先找到周小紅。雖然她還記得許夢真的家在哪裏,但她不能就這樣冒冒失失地直接找上門去。
而且她現在作為一個學齡前兒童,也不可能在沒有大人陪同的情況下,從福利院跑到幾十公裏以外的許夢真家去。
到底怎麽樣才能跟周小紅重逢?許櫻櫻苦思冥想,終於想到了一個可能找到周小紅的地方,就是她之前去打工的便利店。
那家便利店離福利院隻有兩站路,公交可以直達,於是許櫻櫻吵了許姨娘好幾次,說之前她們曾經路過的那家便利店,她現在很想再去看看。可許姨娘隻當她是一時心血**,根本沒搭理。
令許櫻櫻最終下定決心要自己溜出去賭一把的,是她有一天發現自己腦中那些屬於許夢真的記憶竟然正在慢慢消散。
她已經開始記不起許夢真當年上的是什麽小學,讀高中時的班主任又是誰了……
可能在重生後的身體裏待得越久,關於前一次人生的記憶就會越淡。
如果不能盡快找到周小紅,讓她領養自己,那她就不能成為周小紅的女兒,也就不能在18歲的時候穿越回1999年的倒數第二天去拯救周小紅,那樣一來,周小紅的生命可能就會永遠定格在18歲。
所以,她必須在記憶完全消失前,完成從許櫻櫻到許夢真的身份轉換!
好在她運氣不錯,第一次偷跑就順利來到了便利店,還順利見到了周小紅,並順利跟她搭訕成功。
她也想過要不要直接向周小紅和盤托出自己就是許夢真的事實,但又擔心周小紅已經把她忘了,或是周小紅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畢竟在2002年她對周小紅許下心願,讓她一定要生下自己時,還並不知道自己跟她其實沒有血緣關係。
於是她決定先試探,再熟悉,最後根據實際情況來判斷下一步該怎麽走。
她用周小紅最愛的珍寶珠橙子味棒棒糖跟她拉近距離,又引導她下一次再來福利院看自己……
果然,周小紅跟她之間還是存在某種默契的。沒過多久,周小紅就帶著許海凡一起來福利院看她,她知道這代表著他們夫妻已經有了領養她的打算。
同時,許櫻櫻也更加確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測沒有錯,周小紅的孩子在三歲時因為成骨不全症夭折了,這令她變成許夢真的可能性又多了幾分。
領養手續一切辦妥,在周小紅的堅持下,許櫻櫻正式改名為許夢真。
她的身體、她的靈魂,還有她的名字,終於合為了一體。
而此時她關於許夢真五歲之後的人生記憶,也已經快要消失殆盡了。
這天,周小紅騎車帶許夢真出去玩,路過街邊的一片櫻花樹時,一陣溫暖的風吹過,櫻花花瓣紛紛散落。
粉色、紅色、白色的花瓣在空中旋轉飛舞,許夢真仰著小臉,開心地伸出小手去接。周小紅靠邊停下車子,和女兒一起享受起這場不期而遇的櫻花雨來。
“夢真,你早就知道你是夢真,對不對?”
聽到周小紅的問話,許夢真神色一滯,轉頭看向她,忽然咧嘴笑了,用力點了點頭。
“所以無論是便利店的‘偶遇’,還是我們決定領養你,其實都在你的計劃之中?”
許夢真眨巴著大眼睛,又點了點頭。
“可你為什麽一開始不說你就是夢真呢?還繞了這麽大個彎子,要是我們沒有領養你怎麽辦……要是我們錯過了怎麽辦?”周小紅麵露哀傷。
“因為我也不確定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做你的女兒呀,所以我隻能一步步試探。要是你不需要我了,那我就回去繼續做我的許櫻櫻。”
周小紅一把將小小的許夢真摟進懷裏,哽咽著說:“需要需要,我怎麽可能不需要?沒有你,我根本就不可能好好地活到現在。”
“媽媽,我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叫你媽媽了。”許夢真在周小紅懷中笑得如櫻花一般絢爛,“隻可惜屬於這個許夢真的時間不多了……”
“什麽意思?”周小紅鬆開許夢真,擦了擦眼淚問道。
“我關於許夢真長大之後的記憶,其實一直在慢慢消失,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麽著急一個人跑去便利店找你。如果那部分記憶真的全部消失了,那你即將養育的就是一個隻剩下許櫻櫻記憶的許夢真,我們之間過去的那些羈絆隻會存在於你一個人的腦海裏,對重生的許夢真來說,一切都將從零開始。”
周小紅深吸一口氣,沉默片刻,而後揚起笑臉對許夢真說:“沒關係啊,你腦中的那些記憶,不都是我們一家人一起創造的嗎?我隻要把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地帶你重新做一遍,你的記憶不就又被填滿了嗎?你說過我們曾經帶你去北京看了故宮,去雲南看了滇池,還去杭州遊了西湖,對不對?我的記性可好著呢!”
周小紅所描繪的未來,直說得許夢真熱淚盈眶,她長長的睫毛一抖,幾串晶瑩便滾落下來。
周小紅一邊用手擦掉許夢真小臉上的淚珠,一邊繼續說道:“我還會告訴你,我是在哪家醫院生下的你,給你接生的那個醫生姓王,不但醫術高,還長得帥……最最重要的是,我和爸爸從來都不後悔生下你,感謝你又一次選擇了讓我當你的媽媽。”
許夢真終於忍不住,再一次撲進周小紅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周小紅愛憐地抱著許夢真,輕輕撫摸她的頭發,柔聲問道:“在你徹底忘記之前,我是不是還應該為你做些什麽?”
“不,什麽都不需要做,我們隻要像一對正常的母女那樣相處就好,能跟你和爸爸一起過完最平凡的人生,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周小紅含淚笑著點了點頭,推起單車,帶著許夢真穿過櫻花雨,繼續朝前走去。
“媽媽,你知道十萬之三,是什麽?”
“是……成骨不全症的發生率?”
“對!那二分之一呢?”
“是成骨不全症的遺傳比例。”
“沒錯。千萬分之一,又是什麽?”
“……不知道了。”
“是一個人和另一個人這輩子相遇的概率。那你再猜猜,百億分之一是什麽?”
“猜不到。”
“真笨,是我和你,這輩子成為母女的概率……”
*
2012年,河邊棧道。
一個小麥色皮膚的瘦高男人做完熱身運動後,發現跑鞋的鞋帶開了,便蹲下身去係。
這時,他的視野裏出現了一雙粉色的兒童運動鞋。
抬頭去看,隻見一個身穿亮黃色運動套裝、紮著高馬尾、約莫七八歲的小姑娘,嘴裏叼著根棒棒糖,雙手挽在胸前,正一臉挑釁地看著他。
“我媽媽說,你很能跑啊?”
“……一般吧。”
“那我騎車,你能追上我嗎?”小姑娘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兒童自行車。
男人撓了撓頭,“我試試吧。”
“如果你輸了,就要請我吃……吃……”
“吃秋栗香的糖炒栗子,怎麽樣?”
“好呀好呀,你別反悔哈!”
“那要是你輸了呢?”
“……我是小孩子耶,我沒有錢請你吃東西。”
“那你就每周都來跟我比賽吧。”
“這個簡單,成交!”
“你叫什麽?”
“我叫許夢真。你呢?”
“你好,許夢真。我叫齊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