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防空洞的大門,外麵守著的那些打手們已經聽到了裏麵的爆炸聲,正滿腹狐疑地猜測裏麵發生了什麽事兒,待一見我們四個跟頭把式、狼狽不堪地跑了出來,盡管看我們的眼神都很不友善,但也沒有人敢上前攔我們。

我們四個也知道眼前的這些打手不過就是些充數裝門麵的小馬仔,所以也懶得搭理他們,隻管一路跑向先前與三哥約定好的、停車準備接應我們的地方。

可是,當我們氣喘籲籲地跑到了浴池側麵的時候,車門打開,三哥卻不見了。

我和胖子暗吃一驚:難道在我們離開之後,三哥也遭遇不測、中了李茂等人的暗算不成。

我和胖子、卓凡二也顧不得老煙兒奶奶詫異的眼神,慌慌張張地散開,圍著浴池開始尋找三哥的蹤跡。

找了約有四五分鍾,就見三哥拎著酒瓶子,晃晃蕩蕩地從浴池裏麵出來了,一見我們,咧著嘴一陣傻笑:“我操,你們回來的真快啊,我第二瓶剛喝一口,嗬嗬”

一見三哥走道那模樣,腳底下都直拌蒜了,我和胖子懸著的心剛落下,不禁又開始暗暗叫苦:“就三哥這架勢,還他媽能開車嗎,給個坦克都能開上樹,我的天呢。”

卓凡二對此倒是必以為然,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說了句:“少喝點,咱們馬上就走,被耽誤事兒。”

“啥玩意,你還敢讓他開車,哎呦喂,大爺,你是我親大爺,我寧可騎自行車回去都不坐塌車,操。”一聽卓凡二居然還讓三哥開車,我當時就炸了,拽著胖子和老煙兒奶奶就要走。

一見我要走,卓凡二還沒說話呢,三哥激了,一掄酒瓶子攔住我:“咋地,**崽子,你他媽可以侮辱我,但侮辱我的車技就不行,我……我操,哪兒來的娘們?嘎哈呢你們,這咋還拐帶回一良家婦女,這是犯法的你們知不知道,撒逼楞給人家送回去,完了好好跟人說說,別讓人家報案,知道不?”

一見我不放心讓他開車,三哥正要攔住我和我激頭白臉地好好掰扯掰扯,不想他老人家一擠咕眼睛看到了老煙兒奶奶,注意力當時就跑偏了,還以為這老煙兒奶奶是我們從李茂那順手牽羊擄掠回來的,好嘛,看我們的眼神就跟根據地的老鄉看燒殺淫掠的日本鬼子似的,就差撿起快磚頭子朝我們三賓得給(日語:打的意思)了。

卓凡二見狀後,趕忙攔住表情激憤的三哥:“行了行了,這是一飛和小凱的朋友,你可別在那瞎叭叭了行不,我的活爹,快走吧,一會兒他媽走不了了,操。”

三哥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被他亂點鴛鴦譜的二貨行為氣得俏臉掛寒霜的老煙兒奶奶,還不知好歹地求證呢:“丫頭,你別怕,他們要真幹出那不是人的事兒,你和三哥說,三哥蹲過大獄,在裏麵沒少學法,知道這拐賣婦女是犯法的事兒,我絕不答應……”

我和胖子本來被三哥糾纏得都有點兒鬧心了,可一聽三哥那番醉話,都憋不住樂了,我操,丫光天化日之下攔著一頗有幾分姿色的大娘們,然後滿嘴酒氣地跟人家說“妹子,別怕,我是蹲過監獄判過刑的刑滿釋放人員,你要是有啥困難就跟我說,知道不。”那會是什麽後果,就算老煙兒奶奶真是被我們拐騙回來的,百分之百也會繼續選擇呆在我們這個看起來相對溫和一些的火坑裏,原因太簡單了,呆在我們這裏,大不了就是一失身而已,可要是跟這個有前科的羅賓漢走了,天知道他他媽之前是因為犯了啥罪進去的,搞不好小命都沒了,擦。

三哥話音未落,老煙兒奶奶粉麵含霜的俏臉突然綻開了笑顏,朝仍是一臉不知死活的三哥一招手:“哥,你靠近點,我不敢大聲和你說,我怕……”

三哥一見老煙兒奶奶的神情,還怎就要往前湊合,胖子一臉就要崩潰了的表情地抱住三哥,跟夾著寵物似的將三哥弄到車跟前,塞到司機的位置上:“大爺,算我怕了你的,我坐、我坐你車還不行嗎,開車吧,啊,。”

“上車吧,我心裏有數兒,三哥他們冬天打獵的時候,都是喝著酒開車,要不然在雪地裏骨碌一宿,有暖風也得凍死,嗬嗬”卓凡二朝因為被胖子攪了局、沒能來個大背跨教訓一年三哥而顯得氣鼓鼓的老煙兒奶奶和我擺了擺手,示意我們倆上車。

見老煙兒奶奶到了車跟前,卓凡二殷勤地打開前麵副駕駛的車門,想讓她坐在前麵,但老煙兒奶奶並沒有領卓凡二的情兒,在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看著自己傻笑的三哥後,氣呼呼地擠坐在了我和胖子的中間。

看著一臉孩子氣的老煙兒奶奶,卓凡二自我解嘲地一笑,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當領道員。

三哥打著火,臉上立馬恢複了冷靜的表情,摘檔掛檔踩油門……動作嫻熟,一氣嗬成,老款捷達一聲悶吼,就竄了出去。

因為剛剛經曆了一番死裏逃生的經曆,這會兒,我們都感到一股倦意無法遏製地襲來,每個人都不想說話,隻是悶頭各自想心事,車裏的空氣顯得很沉悶,隻有發動機那有規律的細微聲響時時提醒我們正行進在“逃跑”的路上。

回想剛才在防空洞地下密道裏的那一通惡戰,說實話,要說有多後怕之類的,那倒未必,畢竟我和胖子經曆這種九死一生的場麵也不是頭一次了,而且自從冥府裏回來以後,我們對所謂的生與死其實也有了全新的認識,覺得幹我們這一行其實已經無所謂生與死了,就像黎叔兒似的,他雖然死了,可隻要想見,我們就可以見到他,除了不能每天和我們倆膩糊在一起,其他的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改變嘛。

關鍵是,通過回放剛才的廝殺場麵,我心中是疑問重重,百思不得其解:首先,既然李茂在包間外麵埋伏有槍手,為啥不一開始就用槍手結果我們,而是讓一群手持冷兵器的殺手圍毆我們,難道他的本意是想活捉我們不成,隻是後來因為某種原因或得了誰的暗示才決定痛下殺手,其次,在惡鬥的過程中,我和胖子隻顧著打打殺殺,後來隻要注意力又都集中在如何保護不期而至的老煙兒奶奶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卓凡二在現場都幹了些什麽,記憶中他好像始終是在我和胖子的後麵來著,更奇怪的是,為啥這廝在那種險惡的環境下能全身而退,臉上隻是象征性地掛了點兒傷。

我知道,大敵當前,最忌諱的就是內部相互猜疑,這樣既不利於內部團結,還很有可能會導致內部分崩離析,後果很嚴重,況且,雖然我們和卓凡二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從平常接觸的一些點滴小事來看,卓凡二不失為是一個雖然精於為人處世之道卻不乏正義感與血性的真性情的漢子,他又怎麽會和李茂這些有著濃厚的邪教色彩的社會垃圾暗通款曲、攪和在一起狼狽為奸呢,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我使勁兒晃了一下頭疼欲裂的腦袋,想濾清一下思路,不要再自我誤導,胡思亂想下去。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而刺耳的警笛聲傳進我的耳朵裏。

我一驚,胖子、老煙兒奶奶和卓凡二也都聽到了,紛紛扭頭順著後風擋玻璃往後看:就見在風雪彌漫的土道上,三輛噴有藍白警車標識的轎車車頂打著警燈、且不間斷地鳴著警笛聲地跟在後麵,或者說是對我們是緊追不舍更為合適。

“我操,咋還驚動警察了,這咋辦。”三哥畢竟是蹲過苦窯的主兒,對於警車、警察有著一種下意識的畏懼心理,所以在看到後麵有警車追蹤我們以後,略顯緊張地看向卓凡二,等他拿主意。

“三哥,不能停,一來我們剛才惹得禍不算小,真要是被當地警方扣住了,我的警服保不住了都是小事,搞不好還得被追究刑事責任。”卓凡二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再一種可能,這礦裏山高皇帝遠,有時候一些煤礦主就花幾個錢,和派出所拉拉關係,整一幫打手開著私噴的假警車出去狐假虎威,咱們也不能排除後麵這些警車是假冒的,是李茂他們派來殺咱們的殺手駕駛的……”

“行了,別JB磨嘰了,不就是不能停、還得甩掉他們嗎,小意思,哥幾個,坐好了,還有你,丫頭,要是怕了,就可著嗓子喊啊,嗬嗬”聽出了卓凡二橫豎不能停車的意思後,三哥自信地笑了一下,並用蔑視地眼神從倒車鏡裏看了一下後麵那三輛因車速快、攪起了一條雪龍一樣的雪塵的警車後,猛然加速行駛。

空曠寂寥、人跡罕至、四周全是白茫茫的雪野的山路上,一輛老式捷達轎車如桀驁的瘋牛一般高速行駛,車身不時會因為道路上有雪棱子而發生掉腚甚至是側翻的可能,但都被車裏的司機猛打車輪、重新將車子擺正過來,並繼續毫不減速地往前飛速疾馳。

後麵的三輛警車也絲毫不肯示弱,盡管行進的軌跡就像蛇一樣扭曲畫龍,看得出車技明顯不如前麵捷達的司機,但由於不停地發出淒厲的警笛聲,看起來倒更具有一股陰森恐怖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