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在看了那尊猙獰的神像一會兒之後,是相顧失色,奶奶個熊的,那尊神像,分明就是在東北地區口口相傳的貓臉老太太,亦即九姥姥是也。

媽了個炮仗的,沒想到我和胖子會在這裏見到這麽邪性的邪神,真是出門沒挑日子,倒黴催的,擦。

那麵色蒼白無血的青年男子在給九姥姥的神像上完香之後,回過身看向我們,麵無表情地一笑:“我就是李茂,嗯,咱們是不是相互介紹一下,一直是久聞你們的大名,就是對不上號,正好今天有機會,我就算高攀了,嗬嗬”

李茂說話的聲音就像他那張缺乏光照的麵部一樣,幹澀,低啞,毫無感情,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咀嚼秋天枯萎的幹樹葉,苦澀而令人反胃。

“嗬嗬,能認識在海拉爾都有一號的李茂李老板,那是我們的榮幸才對,我是卓凡二,身份就不用特意說了吧,這位是楊小凱,這位是汪一飛,都是我的好哥們,也是久仰李老板的威名,想來長長見識。”卓凡二也是場麵人,知道這些大混子們最講究的就是場麵上別差事兒,即便一會兒要彼此以命相搏,眼下也得按套路出牌,該客氣客氣,該寒暄寒暄,這是必須的。

李茂也知道卓凡二這話說得比他本人的腎還虛,但也不說破,反倒感覺卓凡二也是社會人兒,懂規矩,遂露出了一點兒真正出於欣賞的角度的微笑:“三位坐吧,外麵天寒地凍的,喝點酒,抽支煙,暖和一下再談事兒。”

見我們圍坐在了茶幾對麵的沙發上,李茂便從麵前的茶幾上拿起一瓶矮墩墩、上麵寫滿外文的扁平酒瓶子,給我們每個人都到了一杯白酒,最後給自己也到了一杯,並一口喝幹。

一杯白酒下肚,李茂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臉上也泛起了一抹病態的紅暈。

“你們嚐嚐,產於俄羅斯科爾索沃的正宗伏特加,走私進來的,一般的地方,你們有錢也買不到。”李茂見我們仨誰也沒有端杯,淡然一笑,並勸我們嚐一點兒俄羅斯的國寶級烈酒。

我們仨也知道,以李茂的身份和實力,要想殺死我們可以有一千種選擇,完全沒必要在這麽昂貴的酒裏下毒來達到這一目的,於是,我們仨也回以無所謂的一笑,端起麵前茶幾上的高腳杯,喝了一口那清冽的伏特加酒。

還別說,這伏特加是久聞其名,卻從未有機會品嚐過,今天這麽一喝,那味道跟國產的白酒的味道還真就不一樣,不僅入口辛辣,而且還帶有一股子好像是大列吧(俄羅斯酸性麵包)的味道,不過,在吧唧吧唧嘴之後,那種綿淳甘冽的香味兒就直衝腦瓜門子,那叫一個回味無窮。

見我們仨喝得是舔嘴吧舌的,李茂報以會心一笑:“三位看來果然是有品位的主兒,能真正領悟到伏特加的魅力,古人雲,香車寶馬,美酒佳人,既然三位這麽懂得品酒,想必也是解風情的情種,我這裏有新來的俄羅斯小姑娘,都是二十幾歲的豆蔻年華,三位要是有興趣,我可以喊她們過來助助興……”

一聽說還有俄羅斯大娘們,胖子那一直象鵪鶉蛋上裂個縫兒的小眼睛“噌”地就瞪圓了,是炯炯有神,看那架勢,倒還真有心要躍躍欲試一回。

一見胖子就跟嗑藥外加打雞血了似的要鬧騰,卓凡二一捂臉,覺得實在是跟胖子丟不起這人啊,趕緊伸手攔住了正要張嘴說話的胖子,並看向李茂說道:“李老板,場麵上的程序咱們都已經過完了,我看,咱們是不是也該切入正題了,我們的來意想必你也清楚,咱們彼此也都是心照不宣,雪地裏藏不住死孩子,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咋樣。”

李茂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同時眯起一雙看起來就像正在伏擊獵物的眼鏡蛇一般陰冷、警惕、多疑的眼神看向我們仨,點了點頭兒。

卓凡二往沙發上一靠,毫不畏懼地迎著李茂的眼神說道:“李老板為啥要雇呂超做了大雷子,動機是啥。”

“言多必失,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懂,可能做到的人卻並不多,大雷子就是這樣,總是管不住那張招災惹禍的嘴,既然他說了那麽多不該說的廢話,就隻能減陽壽來作為代價了,這很公平,不是嗎。”李茂用保養得很好的手指輕輕劃著杯壁,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好,這件事兒就算過去了,我想問李老板第二個問題,最近海曼村是不是有失蹤的孕婦啊,而且不止一名孕婦。”卓凡二眼神一寒地看向李茂,問話的聲調也驟然高了不少。

“這個,你們好像問錯人了吧,人口失蹤歸派出所管,我隻是個商人,沒有行使警察職能的權限,嗬嗬”李茂地看了看發問的卓凡二,又看了看胖子和我,麵帶嘲弄地哂笑道。

“是嗎,誰不知道在海曼,李茂李老板就是天字第一號的人物,啥事兒還能瞞過李老板啊,您這麽說,分明是在蒙我們嘛,嗬嗬。”卓凡二對於李茂的一退六二五根本就不予理睬,繼續鍥而不舍地追問道。

“什麽天字第一號,那都是各路江湖朋友跟我鬧著玩兒的,哪兒能當真啊,是吧,不過,不就是幾個孕婦嗎,你們怎麽會這麽上心,這裏麵有什麽重大利益嗎,可以讓你們升官、發財、立功,早說嘛,我雖然混得不咋地,可和雅克什市委的一些頭頭腦腦會算有點兒交情,說句話,他們還是會給我幾分麵子,你們要真是為這個,我可以幫你們實現,至於其他的事兒,你們就當從沒發生過,該回去幹什麽就幹什麽,怎麽樣。”李茂身子前傾地靠近我們仨,開始威逼利誘。

“嗬嗬,我們家祖墳風水不好,除了冒傻氣,就沒冒過青煙,升官發財的事兒我壓根就不想,我就想知道那幾名孕婦是咋沒的,李老板能賞臉幫個忙嗎。”卓凡二咧嘴一笑,大大咧咧都看著李茂,笑得那叫一個誠懇與無賴。

李茂麵色一寒,眼睛眯得如刀刃一般掃向我們仨,令人看著即心生不祥的預感。

我心中忽然一動,和胖子耳語了幾句,胖子一點頭兒,朝我做了一個OK的手勢。

“看來,咱們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啊,既然如此,那我就送客吧。”李茂一口幹掉杯中的殘酒,並舉起酒杯要砸向地麵。

卓凡二周身肌肉瞬間繃緊,看樣子已經做好了要做一番輸死搏殺的準備。

“慢,李老板,你們嘮了半天了,我們哥倆還沒說話呢,這玩意兒,沒有這麽辦事兒的吧。”胖子一看李茂要摔酒杯給門外埋伏的殺手們發動手的信號,知道這工夫要再不搶著問話,恐怕真就沒機會了,便連忙插話說道。

“哦,你想問什麽啊。”李茂將已經舉起的酒杯重新握在手裏把玩,而後狐疑地看向看著長得就跟休閑、很沒正事兒的胖子問道。

“邱彤威是你啥人,你和一貫道是啥關係。”胖子這才沒有嘚啵嘚啵地說廢話,隻是問了兩句很簡短的話,卻起到了石破天驚的效果。

在聽到胖子提及邱彤威的名字以後,一直顯得如無其事的李茂周身一震,雙腿也下意識地半站起來,一臉駭異地看向胖子:“你、你怎麽知道邱彤威的,說,是誰告訴你關於邱彤威的事兒的。”

提起邱彤威(其事跡詳見第二卷第79章),我和胖子認識他是誰啊,我們所知道的涉及邱彤威的那些事兒,完全是當初我們剛一進入位於海拉爾草原深處的17k秘密基地的時候,尹川山在向我們痛說17K的革命家史時,提到的海拉爾那處將諾門坎戰役被擊斃的日軍陣亡士兵埋葬於秘密基地附近的草原下麵,還設成官鬼禽曜之陣法,企圖日後複活那些日軍死亡軍團的罪魁禍首和賣身求榮的漢奸,就是那個於日偽時期,曾在齊齊哈爾一帶紅極一時的漢奸神棍邱彤威。

剛才,一進門見到李茂大禮參拜那尊九姥姥神像,我的腦子裏就感覺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卻又抓不住,可就在剛才,在卓凡二與李茂倆人說著言不由衷的片湯話的時候,我腦子裏突然靈光一現,開了竅,想起了尹川山曾給我們講過的邱彤威的那段驚心動魄,並直接影響到17K這個部門組建的陳年舊事,當年,邱彤威那老小子不就是靠秘密祭祀邪神九姥姥才網羅了一批首其愚弄蒙蔽的信徒,並大行販毒、殘害同胞的罪惡勾當嗎。

可是,自邱彤威被軍統派去的鋤奸義士李華彬擊斃後,祭祀九姥姥(即貓臉老太太)的邪教就形聲匿跡了近半個世紀,而今卻突然在這裏冒了出來,這一切難道僅僅是一種巧合,還是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內在聯係與陰謀。

在經過短暫而緊張的思索之後,我遂和胖子耳語了一番,讓他突然發難,向李茂說出邱彤威的名字,然後通過觀察李茂的反應找出破綻。

李茂異乎尋常的反應很配合地證實了我們的猜測,這廝與那陰魂不散的邱彤威果然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