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下看了看,看到在張雪鬆的砸摔之下,有不少的盛屍冷櫃的抽屜已經散開了,便從地上撿起一塊約有一人來高的鋼板,然後咬破右手食指,在鋼板上麵畫起了五雷油池火符,可他大爺的,那鋼板麵積還真不小,我擠了幾次指血才勉強畫出一個人臉大的五雷油池火符。

換完符篆,我抱著那鋼板跟頭把式地走到正狂扇張雪鬆嘴巴子的偽娘“胖子”跟前,喊了句:“那啥,神仙,神仙,您先歇歇,讓我用五雷聖火歸攏這王八犢子。”

那偽娘“胖子”晃著身子扇了半天了,不知道那附體的“奶奶”累不累,可胖子的肉身可是見汗了,就停屍房那死冷的溫度,大汗珠子劈了啪啦地往下落,估計那“奶奶”也感覺到了胖子拉風箱的牛喘,所以在聽了我的話之後,順勢就坡下驢,讓到一邊看景兒兼讓胖子的肉身倒倒氣兒。

就在偽娘“胖子”閃身避開的一刹那,我抱著畫有五雷油池火符的鋼板就朝已經被打得七葷八素、一臉迷茫的張雪鬆撲了上去,並將其壓倒在地上,隨後,我用力壓住已經有點兒醒過神來,正要掙紮的張雪鬆,念動了催神咒語:“一敕不降, 道滅於無, 二敕不降, 道絕於仙, 三敕不降, 斬首獻天, 雷公號令, 速降吾壇,五雷轟頂、油池焚身,叱叱叱。”

一道紅光從鋼板內側射出,迅速將張雪鬆的身體籠罩住,隨即,張雪鬆的身體開始變得紅光熠熠,感覺就像有萬道霞光欲從其體內噴薄而出似的。

不過,沒有五秒鍾,張雪鬆就一個狗急跳牆的鯉魚打挺,將我掀翻在地,然後跳起來,象僵屍一般在淩亂堆積在一起的盛屍冷櫃間蹦來跳去,還不斷用手去抓撓自己那蒼白無血的身體,似乎想將自己開膛破肚涼快一番。

石局、卓凡二和那曲局長看著就跟三蹦子似的張雪鬆,看得是目瞪口呆,不知道我對他做了什麽,會令他如此抓狂。

那個依舊附著在胖子體內的“奶奶”自然知道這裏麵的玄機,不過,看樣子她大概也沒想到我居然還會兒這一手,多少有些意外加欣賞地看向我,嘴裏嘖嘖有聲。

我扔掉壓在身上的鋼板,爬起來站到一邊,冷眼看著正在橫七豎八的盛屍冷櫃瘋狂地撞擊、掙紮的張雪鬆,知道這詭異的一幕即將要結束了。

經過這一場時間雖不算長、卻分分鍾都是生死一線間的惡戰,對於張雪鬆的底細,我基本上已經摸清了,眼下,由五雷油池火符催發出的陰火正在張雪鬆的皮囊內熾烈燃燒,這股火焰對於平常的普通人並無大礙,也不會被灼傷,但對於藏身在張雪鬆肉身內、已經變得具有了魔性的三魂七魄而言,這股火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催命符,一旦被燒到,就注定隻能接受化為魂飛魄散的灰燼的噩運,因此,受體內垂死掙紮的三魂七魄的操縱,那如同行屍走肉的張雪鬆的屍首才會變得如此的狂躁。

當然,這不過是張雪鬆體內邪靈們的回光返照而已,根本無濟於事。

十幾分鍾之後,張雪鬆不再東一頭、西一頭的亂晃亂跳,而是頹然倒在地上,開始象毒癮發作的癮君子們似的,輕微地抽搐著。

我見那張雪鬆的身體裏麵仍隱約發出紅光,知道那些邪靈此刻已經是被陰火燒得差不多了,遂走過去,一掰開張雪鬆破破爛爛的嘴,看到一團青色的煙正在他的嗓子眼裏打轉兒,並發出一股黴味兒,知道那些邪靈基本上算是壽終正寢了,便鬆開這回終於徹底死透了的張雪鬆的下巴,回過頭看向看起來都被嚇得不輕的石局、卓凡二和曲局長,苦笑了一下:“行了,這回真沒事兒了,你們大可放心了。”

卓凡二掩護著石局走到張雪鬆的屍體跟前兒,石局使勁兒一撥拉擋住他的卓凡二:“起開,他他媽真要是再鬧妖兒,你擋著我有個屁用。”

卓凡二齜牙一陣訕笑,但仍是警惕地看著那具已經是麵目全非的屍體,生怕他再跳起來咬人。

見石局和卓凡二看了一會兒、確實沒有了危險之後,那曲局長才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一臉驚恐地看了一眼張雪鬆的屍首,趕緊移開目光,看向石局,結結巴巴地問道:“老石,這、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啊,我現在腦子裏特別亂,爛糟糟的,啥也整不明白了。”

石局沒搭理一臉哭相的曲局長,先是命令卓凡二去看看張政委和劉副局長,看那兩人有沒有生命危險,而後看向我:“小凱,你確定,他、真的不會再興風作浪了。”

“您放心吧,他現在就是一堆碳水化合物,絕對不會再裝變形金剛了,我以我師傅的人格和信譽保證。”

說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為啥呢,嗨,就黎叔兒在雅克什那口碑,拿他的人格和信譽做保證,我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找罵呢嗎,擦。

果不其然,石局的瞪了我一眼,以為我是在拿他開涮,好在他也看出來張雪鬆確定無疑是死翹翹了,就沒再繼續盤問我。

這當兒,卓凡二過來了,告訴石局,張政委和劉副局長都喘氣呢,死不了。

這當兒,我走到已經緩過氣兒來了的偽娘“胖子”跟前,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說道:“那啥,尊神,您看這事兒也過去了,您是不是出來見見大夥兒,也好讓我們感謝您一下啊,嗬嗬”

“呦嗬,小嘴巴巴地還挺會說,啥玩意兒想感謝我啊,還不是怕我在你哥們身子裏呆久了,傷到他的靈魄,對吧。”那偽娘“胖子”根本不給我留麵子,一張嘴就揭穿我心裏的小九九,然後很不屑、好像還有點兒委屈地一撇嘴:“你他娘的知道今天是啥極其重要、極其重要、還是極其重要的日子嗎,誒。”

我心說就憑您這嘴碎的勁兒,今天就應該全世界封嘴日,一天都不準說話,我去。

可是,我隻敢腹誹,哪兒敢真說出來啊,嘴上還得笑嗬嗬地逢迎道:“嗬嗬,我都被打蒙了,真記不住了,那啥,您受累提個醒兒唄,嗬嗬,嗬嗬……”

“一猜你就不知道,不學無術的小崽子,記住嘍,今天是你老煙兒奶奶我的生日,這回知道了吧,啊。”偽娘“胖子”把臉湊到我跟前兒,很大聲的喊道。

“啊,啊,恭祝您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嗨呸牛耶,不是不是,嗨呸波斯得,嗬嗬”我一聽是這野仙的生日,差點兒沒噴出來,心說您可太逗了,我還以為今天是按陰曆算的三八婦女節呢。

那偽娘“胖子”見我嬉皮笑臉的,伸手揪住我的耳朵:“犢子玩意兒,你老煙兒奶奶我是去赴壽宴的道上被你們給截胡了,如今這忙兒也給你們幫完了,壽宴也耽誤了,壽酒一口沒喝上,你小子還有沒有點兒人心啊,咋地也得請你奶奶我吃頓飯吧,啊。”

我哪兒敢說不啊,而且這什麽老煙兒奶奶一看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性格很爽快的女漢子,同我和胖子都很投脾氣,我也樂於結交這樣的朋友,因為我和胖子要想用陰陽先生的身份作掩護,就少不了要和各種各樣的野仙、出馬仙打交道,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能多結交一些情投意合的野仙,肯定是有益無害。

見我答應得挺痛快,那老煙兒奶奶看起來很是開心,但卻並不肯從胖子的肉身裏出來,就那麽占據著胖子的身體,扭動著肥碩的大屁股,很“婀娜多汁”地朝被多個盛屍冷櫃擋住的出口處走去,看樣子是想離開這裏了。

我走到石局和卓凡二跟前,說了句:“石局、卓隊兒,這裏基本上應該沒啥大事兒了,我呆在這裏也是多有不便,我先走了,嗯,有啥事兒咱們電話聯係吧。”

“行,謝謝你了,等收拾完這爛攤子,我去找你,咱們好好嘮嘮。”石局看了一眼地上張雪鬆的屍體,又轉向我,眼神很複雜。

我也下意識到看了張雪鬆的屍體,心情也沉重起來,張雪鬆是死了,可是,那個躲在幕後、導演了這逆天一幕的神秘人物還沒有出現,他到底是誰,意欲何為,他會就此罷手嗎,一想到這些,我的眼神也變得迷茫了。

“對了,凡二,別忘了我托付你的事兒啊。”我收回雜亂無章的思緒,看向凡二,冷丁想起讓他幫著查查紫夜父親的社會關係的事兒,遂囑咐道。

“啥事兒,啊,啊,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寒勁鬆的事兒嗎,妥了,誒呀,我操,寒勁鬆,張雪鬆,這他媽咋就跟叫鬆的幹上了,巧合,巧合。”卓凡二一晃腦袋,自嘲地笑上了。

“哎哎,你叫啥來著,你不能走啊,這裏麵,啊,造成這樣,你得負責任啊,那啥,卓凡二,你給這誰誰誰取份材料,說明停屍房搞成這樣是咋回事兒,這個責任,我可不能承擔。”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曲局長一見沒事兒了,安全了,又恢複了一貫裝犢子的鳥樣,一見我要走,竟然攔住我,意思是讓我對停屍房裏就跟剛發生了爆炸襲擊似的爛攤子負責任。

石局臉當時就黑了,正要對著一臉欠揍相的曲局長發作,我先是靠近曲局長,嘻嘻一笑,而後突然對著他那張鞋拔子臉大吼道:“我他媽管你結婚,還包你生兒子啊,你他媽出門忘吃藥了吧,操。”

說完,我丟下一臉駭異、不知所措的曲局長,大步流星地朝出口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