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黎叔兒說,沈涵、老火、胖子我們幾個也看出來有點兒不對勁兒了,隻是一時之間還不明白黎叔兒所謂的百鬼殺是什麽意思,不過,此刻我們也無暇去問黎叔兒百鬼殺是怎麽回事了,因為,此刻腳下的黃土就像是一鍋沸粥一般,開始不斷地翻滾下陷。
隨著一聲轟然巨響,我們腳下的黃土地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硬生生掰成了兩半似的,一條足有三米寬的、深不可測的鴻溝出現在我們麵前。
那鴻溝裏麵漆黑一片,還不斷地釋放出道道白色的霧氣,就像下麵有著無數溫泉一樣。
過了一會兒,就見在鴻溝靠近我們這一側的溝邊突兀地冒出了很多紫黑的植物,那些植物的外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巨大的仙人球,但可煞作怪的是,那些仙人球一出土便迅速膨脹如車**小,隨即從球心裏突出數條觸角一樣的藤蔓,並朝鴻溝下方不斷眼神而去,很快,鴻溝的一側就爬滿了那種如如成人手指粗細的藤蔓,而且那些藤蔓還在不斷地震動著,將鴻溝邊緣的土塊摩擦得不斷簌簌地下落,好像在藤蔓下麵正有著什麽東西在攀援而上,而且從藤蔓不斷繃緊的情況來看,那下麵利用藤蔓爬上來的東西數量還不少。
黎叔兒一言不發,隻是張開雙手護住我們不斷地後退,同時雙眼警惕地瞅著那鴻溝,似乎在緊張地思考著什麽。
片刻,黎叔兒吐出一口長氣,說道:“一會兒,不管你們看到啥玩意兒,隻管往死了整,千萬別猶豫,也別心軟,記住沒。”
不待我們回答,黎叔兒抓過胖子跟大根火腿腸似的手指,吭哧一口,咬破了胖子的食指,胖子疼都一吸溜嘴,剛想問黎叔兒這是啥意思,就見黎叔兒從兜裏掏出剩下的四枚銅錢,而後用胖子的指血,在每枚銅錢正麵的點了三個血印兒。
胖子的指血一挨到銅錢的表麵,竟然瞬間就化為血霧,並被銅錢悉數吸收殆盡。
點完四枚銅錢,黎叔兒鬆開胖子的手指,胖子一邊吸吮手指,一邊朝黎叔兒問道:“叔兒,你這又是整啥幺蛾子啊,辟邪呢是吧,嗬嗬”
黎叔兒沒有理睬胖子,隻是將四枚銅錢分發給我們四人,讓我們每個人都將銅錢含在嘴裏,打死也不能吐出來。
沈涵和老火依言將銅錢含在嘴裏,沒有多言,偏生胖子多事,嘴裏喊著銅錢還不消停,含含糊糊地繼續粘糊黎叔兒:“叔兒,我們含這玩意兒嘎哈啊,一會兒再噎著,嗬嗬”
“你他娘的要是敢吐出來,我打出你的牛黃狗寶來,操。”黎叔兒斜楞了胖子一眼,沒好氣地罵道。
我見胖子已經挨了黎叔兒的訓斥,也就沒敢多嘴,老老實實地含著那枚有著一絲血腥味兒的銅錢,等著黎叔兒的命令。
“所謂百鬼殺,指的就是一些無處投胎、又無祭祀的野魂孤鬼糾集在一起,年深日久,相互怨念糾集在一起,就成了氣候,專幹些吞噬生靈、勾魂奪魄的見不得人的勾當,看樣子,這鴻溝下麵應該是一處很大的鬼魂亂葬崗,那些鬼魂一定是感受到了你們的生人氣,或者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召喚,才會出來的。”
“叔兒,你的意思是……”我伸手擦了一下嘴裏有異物而流出的哈喇子,“那藤蔓下麵爬上來的是鬼魂。”
“那它們出來要幹啥?”胖子是一會兒不說話都能憋死的主兒,抽冷子問了一個非常腦殘的問題。
“他媽請你吃飯,完事兒了還推油,你爽了吧,癟犢子。”黎叔兒瞪了胖子一眼,真是被氣得秋高氣爽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它們厲害不。”胖子不計較黎叔兒的惡劣態度,因為我們師徒三人從來說話都是這樣,正常人看起來可能不正常,但我們卻早已是習以為常。
不過,胖子這句話一說完,我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黎叔兒身上,的確,眼下我們幾個一人提摟著一個癟肚子,是饑腸轆轆,真要是再碰上一群打不死、煮不爛的滾刀肉惡鬼,那可真是要了親命了。
可是,不管我們願意還是不願意,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
就在我們幾個心驚膽戰地在那揣測從鴻溝裏會爬出什麽妖魔鬼怪的時候,一雙雙或是白骨畢露、或是幹枯如樹枝、或是上麵還粘連著腐爛筋肉的人手接二連三、密密麻麻地出現在鴻溝的邊緣……
看著那些就像是催命符篆一樣的鬼爪子,沈涵、老火、胖子我們幾個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他二大爺的,這鬼魂的數量也太多了吧,等一會兒都不用動手,一個鬼魂就朝我們嗬一口陰氣,估計我們四個就得凍成冰景了,我日。
黎叔兒的臉上也是黑氣森森,看樣子也被眼前這始料未及的一幕給鎮住了,額頭開始冒汗了。
頃刻之間,那些原本還見爪不見頭的鬼魂們就跟七月十五裏從鬼門關重返陽間似的,成群結隊、汙泱汙泱地爬了出來。
我們這一看,嗬,那些鬼魂是穿那個朝代衣服的也有,還有個別光腚裸奔的,至於樣貌,那就更甭提了,五官殘缺不全的,斷胳膊瘸腿的,反正一個個都是鮮血淋漓、怎麽瘮人怎麽捯飭(dao chi,北京方言:打扮)。
尤為令沈涵和老火感到不適的,是那就跟黑壓壓的汙水似的鬼魂群裏,竟然還有為數不少的女鬼,一個個長得猙獰可怖的模樣自不待言,關鍵是每個女鬼的手裏還都抱有一個白白白胖胖的嬰兒。
那些嬰兒乍一瞅,與平常見到的嬰兒並無明顯不同,可是,往臉上一看,我們都不由自主地一哆嗦,怎麽回事,那些嬰兒都沒有眼睛,確切地說,應該是他(她)們的眼睛都被剜掉了,隻留下兩個鴿子蛋大小的黑窟窿,胖乎乎的小臉上,還帶有一種不似嬰兒、反似成人的森冷的詭笑,看起來讓人是毛骨悚然,魂不附體。
那些抱有嬰兒的女鬼的分布也似乎很有講究,基本上是一群鬼魂圍著一個抱有嬰兒的女鬼,女鬼走,那些鬼魂也走,女鬼停,那些鬼魂也停,當然,女鬼走向哪裏,那些如眾星捧月的鬼魂們自然也會跟到哪裏,唯其馬首是瞻。
那些抱有嬰兒的女鬼,竟然是這群數量驚人的鬼魂們的指揮中樞。
黎叔兒見我和胖子神色有異,不錯眼珠地隻顧盯著那些抱孩子的女鬼看,知道我們也看出了點兒門道,讚許地點點頭,說道:“沒錯,那些抱著嬰兒的女鬼都是些生前或為情所困自殺、或被奸殺、或難產死亡等等橫死的冤鬼,因為她們死時腹中都懷有胎兒,而那些嬰兒因其尚未成形,在地府的生死簿上並沒有鬼牒,也無法投胎,隻能送到血池地獄化掉,那些女鬼不忍看著自己的孩子被化掉,就想方設法地帶著胎兒逃出冥府的管轄區域,並自發地糾集在一起,共同保護自己的孩子,時間長了,她們竟然成了一股惡勢力,還吸引其他的惡鬼投奔裙下,為惡一方。”
黎叔兒頓了頓,接著說道:“更可怕的是,因其母子俱懷有很強的怨恨之情,而那些嬰兒尚未接觸到外界,自能接受來自母體傳遞的信息,所以,那些胎兒自小吸收的唯一信息,就是無窮無盡的怨恨,因而,他(她)們毫無感情和人性可言,心底較之自己的母親,還要毒辣千百倍,再加上那些胎兒未出母體就已夭折,體內陰氣極盛,自非一般惡鬼所能抵擋,就連地府裏的鬼差對他們也是忌憚三分,輕易不會去招惹他們的。”
“可是,他們為什麽都沒有眼睛啊。”沈涵畢竟是護士,平時在醫院也沒少接觸產婦、嬰兒,所以,一見那些嬰兒個頂個都沒有眼睛,心中很不好受,就聲音發顫地問道。
“那些嬰兒因為都是發育不全的早夭兒,眼睛等器官還沒發育好,況且,他們是母親死後,還要在母親的魂魄裏寄居七月才會化為人形,**和地府都是烏漆麻黑的環境,他們的眼睛功能就退化了,而且,這些鬼嬰死後在怨念的滋養下,體性已經近乎為魔,性情喜怒無常,不光對其他鬼魂狠辣,對自己也是毫無感情可言,為了進一步激發體內的怨毒之念,他們往往會自己摳出自己的眼睛,以強化內心的仇恨,你們想想,這些百鬼殺竟然用鬼嬰做陣眼,該有多可怕啊!”
黎叔兒摸了摸額頭,一臉心有餘悸的樣子。
“那些害死他們母親的壞人難道,就不用受懲罰嗎,這也太不公平了吧。”一遇到媽媽和孩子,老火也是母愛泛濫,忍不住打起了抱不平,渾然忘了我們自己還深處險境呢。
“這些鬼嬰對自己尚且如此無情,更何況是自己的仇家,他們報複起那些曾經帶給他們傷害的仇人,手段之毒辣,嘖嘖嘖,我想想都汗毛倒豎,夜夜尿頻,最殘忍的,就是他們會咬下……”黎叔兒看了一眼聽得聚精會神的沈涵和老火,這才說道:“咬下仇人的睾丸並吃掉,而這類案件,警方在偵辦時,一般都會傾向於情殺,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唉,亦算是惡有惡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