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耳邊的嗩呐聲、喇叭聲變得越發刺耳、激昂,可奇怪的是,魏榔頭、老魏頭兒他們似乎並沒有聽到,也沒有人出來查看是怎麽回事兒。
隻有魏二愣子一個人背對著我們,在桌子那裏專心致誌地做著什麽。
我和胖子一邊小心翼翼地往魏二愣子身後走,一邊試探著喊了聲:“嗨,二愣子,幹啥呢,大半夜的,咋不睡覺呢。”
聽到我們喊他,魏二愣子身子一顫,然後慢慢地轉過頭來,我和胖子一睹之下,當時就一口氣兒憋在了胸口:隻見魏二愣子臉上擦了厚厚一層白粉,並用唇膏筆畫了兩個鮮紅的臉蛋子,嘴上也是抹得血赤糊啦的。
再看他身上,上身是黑色馬甲,下身是黑色長袍,這樣貌再配上這身衣服,整個就是一殯儀館常見的、為死者守靈引路的紙人啊。
更奇怪的是,魏二愣子眼神發直,臉上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看向我們的後麵,嘴裏還幽幽地說道:“嶽父,嶽母、衛紅,你們來接我了,嗬嗬”
我和胖子暗叫不好,幾乎是本能地往前一竄,然後手掐金剛指猛然回頭,,不出所料,那姓呂的一家三口正一臉青灰色地站在我們身後不足三米的地方,看著我們陰森地笑著。
該來的,到底來了。
說實話,如果不是身處在這種詭異的氣氛裏,而那一家三口的麵色也不是一臉黑死之氣的話,這一家三口絕對屬於樣貌氣質都出眾的一類。
可是,在猶如下了一場血霧的昏暗大廳裏,看著三個臉色就跟青蘿卜似的男女對著我們開心地笑,此情此景,我和胖子心裏麵隻有一種感覺,就是抄起大煙灰缸子,閉上眼睛照著那三張看了就得做半年噩夢的臉一頓暴砸,砸得連爹媽都認不出他們來。
“是他們沒錯吧。”我扭頭問問胖子。
胖子點點頭:“如假包換,人家家長領著姑娘上門逼婚來了。”
“喂,我說,你們和魏二愣子有仇嗎。”看著那笑得很開心的一家三口,我揚聲問道,我之所以這麽問,是考慮到如果他們家和魏二愣子有仇恨未解的話,那我們就得問明事情原委再動手。
因為,如果他們之間上世有仇怨的話,某一方今世來報仇,就是因果循環、善惡有報,是地府判官執掌的生死簿裏有據可查的一道輪回,任何人不得隨意改變。
如果我們強行阻止一方尋仇,就是改變了生死簿上記錄,也就是逆天而行,不僅我們會折損陽壽的,而且被救的人還會打入阿鼻地獄,承受永世無**回之苦楚。
而且,我和他們貌似嘮閑嗑,實則也是在給自己爭取思考的時間,因為,就像胖子說的那樣,我用自身的陰陽眼根本看不出他們到底是不是鬼魂。
自我出道以來,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遇到這樣的事兒。
所以,我想通過攀談,摸摸對方的底,如果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完全可以通過談判協商來解決,必要的時候,請出胖子體內徐羽菁的靈魄,唱兩嗓子京劇,讓他們知難而退,也算不戰即屈人之兵,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對於我釋放出的友好信息,那一家三口完全予以無視,反倒一步一步緩緩地逼近我和胖子,看樣子絕對是來者不善。
我和胖子深知大棒加胡蘿卜的道理,因而,見那一家三口一臉陰笑地湊活過來,我趕緊掏出五雷油池火符紙擋在前麵,與此同時,胖子“唰”地脫掉衣服,露出一身五花三層的滾刀肉,並且腳踩九宮八轉步,雙手合掐請神指,嘴裏喃喃自語著。
那一家三口停下腳步,很感興趣地看著我們哥倆在那劈腿拉胯的耍寶,尤其是那個女孩,更是樂不可支。
按說那女孩長得柳眉杏眼,也算是有幾分姿色,可是,就是臉上隱約浮著一層青灰色的氣體,是她原本挺秀氣的臉上無形中多了一層詭異的色彩,再加上她挺愛笑的,一笑就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碎牙,怎麽看怎麽象一隻要咬人的毒蜘蛛。
我前腿弓、後腿繃地擋在胖子的前麵,原指望他裝模作樣地念幾句“月光光、照大床”的順口溜就麻溜地將徐羽菁請出來罩場子,因為,自從我和胖子誤打誤撞地吞了攝魂珠之後,幾乎可以毫無障礙地召喚任何鬼魂,而不必再借助咒語及法器,所以,我擺出這副雷人的護法的架勢,不過就是想在心理上震懾一下對方,,別得瑟啊,我們哥們也是有點道行的高人,不信你看著這姿勢,多專業。
可是,我腿都蹲麻了,臉上表情凝固的太久,嘴角都不由自主地開始抽搐了,可死胖子還在那跟跳孔雀舞似的又撓腦袋又拍屁股的,這把我氣的,忍不住罵了他一句:“你丫在那搔首弄姿的**呢,能不能快愣地先辦正事啊。”
胖子似乎也有些著急了,腦門見汗,遂腳踏正宮,雙手合攏,以請神指的手印依次經過腹胸的紫宮、衝門、膻中三穴,直逼頭頂的華蓋 陽白二穴,同時嘴裏大聲高頌《殺鬼咒》:
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帶印章,頭戴華蓋,足躡魁罡,左扶六甲,右衛六丁,前有黃神,後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叱”
胖子這一聲“叱”字,可謂是用足了丹田之力,震得我耳朵都嗡嗡作響,我心說這回成了,別說徐羽菁了,搞不好,胖子把李元霸都請上身了。
然而,等了半天,就聽見胖子很委婉地放了一個曲折的屁,而後臊眉耷眼地俯下身子,小聲說道:“我操他大爺的,今天咋他媽感覺渾身不對勁兒,有種硬不起來的感覺呢,要不,你先頂一陣子。”
“我日,不行你丫早說啊,這不是浪費表情嗎,你個倒黴孩子。”見胖子掉了鏈子,我不禁感到好氣又好笑,就往後一撥拉胖子,“完蛋玩意兒,一到關鍵時刻你就拉稀,看兄弟我的吧還是。”
這時,那一家三口可就更樂了,可他們越樂,臉上的表情就越瘮人,怎麽看怎麽象一家三口組團出來耍流氓似的,絕對的不懷好意。
這工夫,我一想,胖子都栽了,我要是再不亮點真本事,這三口怪胎就該瞧不起我們了,接下來也就不好談了,想到這兒,我心一橫,口中默誦五雷油池火符咒語,同時將右手的五雷油池火符咒紙迎風一晃,誒,符紙居然沒有燃燒。
我一愣,心想怎麽回事兒,紙受潮了,不對呀,這符紙燃燒其實全仗著上麵所畫符咒自身積蓄的一股子真氣與能量,真正法力高強的道教真人,即便是將符篆畫在水麵上,依然可以燃燒,就是此理。
可是,今晚上可真是見鬼了,這百試不爽的“迎風一招展”竟然不靈了,我老臉一紅,因為那一家三口已經開始“吃吃”地捂嘴樂了,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狗熊表演抽煙似的。
我大汗,又是迎風一抖符紙,嘿,我要瘋了我,那張符紙就好像成心寒磣我似的,還是安然無恙地捏在我手心裏,連個火星都沒冒出來。
我靠,這畫符的黃裱紙不會是耐火材料做的吧,我翻來覆去地將那張符紙看了個遍,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這當兒,胖子一臉同情地靠了過來,伸手遞給我個打火機:“凱子,這是防風打火機,湊合著用吧。”
嗬,這把我氣得,心說你丫腦子進水了還是上微波爐過油了,這符紙要是用打火機點著了,估計唯一的作用也就是點根煙抽。
見我和胖子哥倆換著班、“興致盎然”地現眼,那一家三口可看嗨了,見我隻顧生悶氣,手裏的符紙也扔了,那個叫呂衛紅的丫頭還嚷呢:“繼續啊,快點兒,我都等著急了,嗬嗬”
這把我氣得,有這麽玩兒人的嗎,啊,合著耍我們還沒耍夠是吧,還讓我們繼續,這不是成心羞臊人嗎。
我賭氣往地上一坐,大刺刺地朝那一家三口一揚下巴:“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說吧,你們到底想幹啥。”
那個斯斯文文的男的見我和胖子都泄氣了,不禁莞爾,就用手指了指窗外,示意我們聽那彼伏的嗩呐、喇叭聲,後又用手指指耳朵:“你說你們這又是何必呢,我們不過就是來接姑爺回去圓房,並無惡意啊。”
“嘿,打住啊,接姑爺回去圓房,那你還打算把姑爺送回來嗎。”胖子看著那男子,譏諷道。
“嗬嗬,既然簽了陰婚冥契,自然就是自願入贅我們呂家,哪還有再回來的道理。”那男子修養極好,對胖子的不敬不以為意,還是笑眯眯地解釋道。
“啥玩意,陰婚冥契,那是啥東西。”我聽了那男子提及陰婚冥契,就猜到是胖子逼魏二愣子簽的那紙婚約,忍不住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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