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頭老太太們和那倆保安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3秒鍾後,蹤影全無,估摸著都是找地方吐去了。

“黎叔,這是你指的道吧,行了,我先行一步。”說著話,我就要往下水道裏跳,娘的,沒臉見人了。

“嘿嘿,嘎哈呢,黃泉路可不是這麽走的。”黎叔攔住我,但看著我激頭酸臉的樣,還是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哎呀,你說收了你們這兩個活寶徒弟,這可太糟心了。”

我挫碎口中牙的看著胖子:“肥賊,我與你勢不兩立,你他媽是不是李安的私生子啊,你怎麽獨好這口兒啊,臥槽。”

“哎,哎,注意素質啊,哥們這不是也被逼急了嗎,再說了,人致賤則無敵,同誌,不要總想著用打打殺殺的方式解決問題,能智取就不要強攻嘛,達令。”胖子一臉蕩笑地看著我,心情超好。

“行了,樂也樂了,該辦正事了。”黎叔收住笑,很嚴肅地看著我們,“知道我今晚為啥非要領著你們走著黃泉路嗎?就是想借機會曆練你們一下,因為,我有種不好地預感,你們今後很可能要獨當一麵,還是多了解一些陰陽界的情況為好。”

我和胖子默默地點了點頭。說實話,黎叔這老鬼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雖說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副放浪形骸、遊戲人間的老不正經樣,但是,他對我們,卻是一直在不失時機的加以嗬護和培養,雖然他從來不會一本正經、循循善誘地我們進行傳道授業解惑。

特別是在他成為鬼差以後,我們才更加深刻地體會到,我們在心底裏對他是多麽的依戀與思念,那是一種類似骨肉之情的感覺。當然,我們絕對不會對他說這些話,而他,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會表現出來。

男人之間的情義,都是事兒上見。

“行了,別磨嘰了,一會兒那些老頭老太太又該來隨禮了。”我有些傷感,趕緊從自己的情緒中跳出來。

“咳咳,”黎叔清清嗓子,“好了,咱爺們可要開路了。”黎叔用眼睛掃了我和胖子一遍,那目光,暖暖的,就像慈祥的父親要帶著孩子們去郊遊一樣。

說著話,黎叔象打太極似的,沿著下水道黑森森的井口上逆時針遊蕩了一個圈,同時嘴裏還喃喃自語:“符上之門為直使,十時一位堪憑據,六合太陰太常君,三辰元是地私門,生死驚休,開。”

隨著黎叔一聲開字出口,那原本穢氣熏人的井口竟開始出現水波紋,或者說是光線扭曲更形象,總之,井口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閃動著詭異的色彩的環形光圈,裏麵泛著油脂一樣起伏不定的物質。

“跳。”黎叔一手架著一個,還沒等我和胖子一聲驚呼出口,就已經沒入了環形光圈的油脂裏。

我的身體急速下墜,耳邊的風呼呼作響,壓得耳膜生疼,眼睛也不敢睜開,那感覺就跟做過山車一樣,緊張的心都要蹦出來了。

過了一會,感覺下墜的速度逐漸放緩,但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冷,就像江南的梅雨天氣一樣,濕冷陰寒。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就看到眼前全是灰蒙蒙的愁雲慘霧,什麽也看不清。

“黎叔,胖子,你們在嗎?”我小聲地喊道。可是,卻沒有回應。

“黎叔,胖子,你們別嚇唬我,快出來呀。”我四下摸索,杳無人跡,不禁真的開始害怕了,這他媽是什麽鬼地方,怎麽連個人影都沒有。不對,這不就是鬼地方、黃泉路嗎?

我試探著在濃霧裏往前走,其實說是前麵,我根本就辨不清方向,隻是憑著感覺、壯著膽子往前走,走著走著,感覺前麵好像有亮,但心中卻一點欣喜的感覺都沒有,因為,那燈光忽明忽暗,就像忽明忽暗的鬼火,怎麽都透出難以名狀的詭譎。

我越靠近那燈光,那燈光越發地模糊,並漸漸地連成了一條光線,而那些濃霧也開始稀薄起來,當我終於感到眼前豁然開朗的那一刻,我倒情願自己一直呆在濃霧裏。

因為,眼前的一幕,後來成了我夢境裏長久不變的拍攝外景:眼前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黃土地,頭上是流動的絳紫色的霧氣,霧氣下麵,一隊隊身穿白色長袍的男男女女排著蜿蜒的長龍,麵無表情地走著,每個人手裏都捧著一個小水晶瓶,瓶裏是一根燃著的白色蠟燭。

我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什麽調調,怎麽看著跟人類大遷徙似的,難道,這是哪個邪教在聚集徒眾搞什麽儀式?

這時,眼前又走過一隊男男女女,其中走在隊伍裏的一個女子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目光:那個女子也穿著白色長袍,手裏捧著蠟燭,與其他人並無不同,但引人注目的是,她懷裏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而那嬰兒胖胖的小手裏,也捧著一根燃著的白色蠟燭。

接著搖曳的燭光,我很輕易地就看清了那個女人和嬰兒的麵容,而就是這一看,令我瞬間激出了一身白毛汗:天呐,那娘倆竟然是小珍母子!她們不是被黎叔拘在鬼魂監獄的聚魂缽裏嗎,怎麽又出現在這裏呢?難道,這就是黎叔所說的通往地府的鬼門關,那一眼望不到邊的、重重疊疊的隊伍,難道全是鬼魂!

我被嚇得魂不守舍,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然是一聲驚呼脫口而出。當我察覺到自己那聲娘們一樣的驚呼有多不合時宜、有多讓人泄氣、有多讓人悔青腸子,並準備以手掩口的的當兒,那些原本井然有序地往前走的鬼魂突然停住了腳步,並慢慢地將腦袋轉向我這個方向……

那是一種什麽感覺,萬眾矚目啊!可是,被一群數目不詳的鬼魂空洞無物的死魚一樣的眼睛就那麽直勾勾地瞪著,你又作何感想?屁都嚇涼了,唯一期盼的就是,哪位大哥行行好,快給我一悶棍吧,這他媽簡直比淩遲都難愛啊。

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這“壯觀”的一幕不過是餐前的開胃點品,接下來的,才是主菜:就見那些鬼魂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突然就象炸了廟一樣,紛紛發出或哭或笑或嘶喊或哀嚎的各種聲音,那些風格迥異地聲音混搭到一起,我滿腦子裏就剩了一個念頭:世界末日來了。

這還不算完,伴隨著那聲嘶力竭地鬼哭狼嚎,鬼魂們開始拚命扭動身體,霎時,原本都看著跟好人一樣的他(她)們就像暴露在月光下的狼人一樣,開始變形:有的手腳突然折斷,鮮血噴濺而出;有的腦袋就像被子彈擊中一樣爆漿,手還不忘托著搖搖欲墜的腦袋;有的腹部開裂,腸子啊脾啊流滿一地,還不忘用手撿了再塞回去……但絕大多數,還是變成了滿身腐肉的陳年屍體,或者是滿身塵土的枯槁幹屍。

但不論造型如何,他(她)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不約而同的都像我麇集衝來,那架勢,就跟數隻明星球隊在場子裏爭搶一個足球似的,都玩了命了。由於擁擠的過於密集,一些缺胳膊少腿的鬼魂被後麵不停地湧上來的鬼魂不停地擠壓踩踏,本就搖搖欲墜的腦袋和胳膊、大腿頓時掉落一地,一些無頭的屍體在地上被踢得滾來滾去,還不忘摸索著也不知道是誰的腦袋就往自己的腔子上摁。

我已經開始幹嘔了,不是被惡心的,而是被嚇得,因為,那些鬼魂似乎已迷失了本性,看著我就像看見了老頭票,發自肺腑地想抓撓到手裏,至於搶到手裏後是啃啊咬啊還是撕碎了穿上竹簽子架火烤啊,顧及他(她)們還沒想好。

在鬼頭攢動中,我還看到了老相識??巫毒娃娃。這小崽子又恢複了本相,頂著個剝了殼的雞蛋腦袋,在眾鬼的腦袋上閃轉騰挪,三竄兩蹦的,竟然第一個衝到了我跟前,然後再次故技重施,用兩隻小胖手撕開蛋清臉皮,露出一張鯰魚口,奔著我的腦門子就叨了過來。

我仰麵朝天地倒在黃土上,那土柔軟如海綿,但於我而言卻好似釘板一樣,因為,這可能就是我的葬身之土了。

就在巫毒娃娃即將咬到我麵門的時候,一個俏麗的身影擋在了我前麵,我心說啥意思,你以為長得有點姿色就想吃獨食啊?當然,這絕對是我事後為了粉飾自己的臨危不亂、舉重若輕而臆造的,其實在當時,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妹紙是舍身保護我來的。

您還真別說我是癡人說夢,自作多情,這妹紙,還真就是來保護我的。誰啊?還能有誰,小珍唄。

一見是自己的母親擋著了自己,巫毒娃娃雖然也是吱吱地叫著不依不饒,但也隻能跳到媽媽懷裏撒嬌生悶氣,可是,那些鬼魂不幹呢,眼瞅著要胡牌了,來個攪局的,能不急嘛。呼啦一下子就把小珍母子圍住了,小珍一甩頭發,滿頭青絲無風自舞,驟然瘋長,把我隔在了用黑色發絲編織的“屏風”後麵。一時之間,那些散發著腐臭的各色鬼魂瘋狂的撞擊那充滿柔韌性的“屏風”,卻都無功而返。

饒是這樣,我還是被嚇得手腳冰涼、心髒偷停,已經接近昏厥了。

就在我氣若遊絲的時候,一隻手突然從黃土裏冒了出來,並抓住了我的腳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