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當陰沉著臉的齊齊哈爾駐屯軍司令阪本章太大將視察現場的時候,看到那些身著國軍軍裝的特遣隊隊員遺體,轉過頭對一臉惶恐、疑惑的邱彤威說道:“邱道長,根據我們的情報,是你們內部出了內鬼,才讓重慶方麵找到了這裏,你要查明此事,給皇軍一個合理解釋。”

“當人當然,彤威一定要在道內徹查此事,嚴懲這個吃裏扒外的家賊。不過。”邱彤威看了看阪本章太司令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司令官閣下,這些皇軍屍體如果就此草草掩埋,恐怕他們的怨氣還會繼續作祟。幸虧當初我用官鬼禽曜法困住了它們,否則,現在它們的魂魄早已四散而去,不知所蹤了。”

“那依你的意見呢?”阪本章太祖父常年在中國經商,深愛中國靈異文化,耳濡目染,阪本章太不禁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話,還對中國神鬼之術略知一二。

他一來現場就看出來了,僅憑幾個中國特遣隊,是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消滅500名日軍的。而且,那些日軍臉上、身上就像被鱷魚撕咬過可怕創口,也不是任何一種武器所能形成的,因此,他亦猜到是那些地下的日軍亡靈在作祟,故而才試探邱彤威是否有補救之法。

“這個。”邱彤威有些遲疑,畢竟這個法子作孽太深,恐遭天譴,但轉念一想,自己有九姥姥護體,縱然有損陰德,亦不會傷及性命,遂一咬牙說道:“補救之法有二,其一是要將這些屍體深埋於凍土層之下,利用地下冰封千年的寒氣對抗它們的怨念,就像是讓他們冬眠;其二就是在墓地東南方向撅一大坑,定期將活人埋於坑中供這些魂魄享用血食,此為陰屍厭勝之法,可保此墓地無虞。”

這邱彤威為取悅日本主子,竟想出了這樣一個天量喪盡的陰毒法子,也為後來日軍大肆殺害修建軍事要塞的中國勞工埋下了伏筆,真是罪無可恕,百死莫贖其罪。

且說在日軍墓地遇襲後,邱彤威為日軍出了一個斷子絕孫的法子,就是靠活人祭祀來平息日軍魂魄的怨念。

日本人本就視中國人為木頭,聽了邱彤威的建議自然是無憂不允之理,於是,在邱彤威的指揮下,齊齊哈爾駐屯軍司令阪本章太命令海拉爾日軍聯隊長(相當於團長)橫賀雄也調集人力、機械,將遭到破壞的日軍墳墓深挖九尺,將那些作祟的屍體連同被同類咬死的日軍一起葬於凍土層之下,並由邱彤威再次打醮超度。

隨後,日軍有抓來大批的無辜百姓,連同俘獲的國軍戰俘,統統活埋在距離日軍墓地不遠的一個大坑裏,作為祭品。

再說這邱彤威忙活完這一切後,急火火地趕回齊齊哈爾一貫道分壇。

因為有阪本章太大將的情報在先,加之黃彪河離奇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聯想到這一切,邱彤威知道,自己一直以為鐵板一塊的一貫道內部確實混入了奸細。

他要清理門戶,並且還要找出那個觸動了他最大禁忌的內鬼家賊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

回到齊齊哈爾,邱彤威在自己公館那個榮齋堂冥思苦想了很久,又在九姥姥的神像前歃血燒符,求保教仙指點迷津。在好一番折騰之後,他才露出了一臉陰森、嗜血、高深莫測的笑,似乎已經胸有成竹。

翌日,邱彤威召集道裏的高層心腹開了個密會,通報了發生在日軍墓地的怪異之事,令那些神棍們咋舌不已,連呼好險。

隨後,邱彤威又道出了道裏出了內鬼的事情,並將自己捉鬼的打算和盤托出,得到了心腹們的一致認同。

當然,邱彤威所做的這一切,其他的徒眾們並不知情,這其中就包括李華彬。

自從與齊柱國他們分手後,李華彬一直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加之後來打探到邱彤威秘密去了海拉爾,他就知道齊柱國他們肯定是遇難了。

此時,他麵臨兩難選擇,如果一走了之,不僅會不打自招,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因為沒有接到軍統戰的撤退命令,這屬於臨陣脫逃,按照紀律要處以極刑;如果不走,邱彤威今後肯定要嚴加防範,自己隨時都有被發現的可能,同時也很難再開展工作。

就在李華彬進退失據、矛盾糾結的時候。邱彤威突然宣布,一貫道要舉行為期三天的祭祀保教仙九姥姥的儀式,並要求全道徒眾必須參加。

這天,是祭祀九姥姥的第二天,按照道規,位列三才以上的一貫道首領都要到邱彤威的公館去祭拜九姥姥。

按照規矩,這種祭拜要一個人一個人的進行,先由邱彤威和一位老前人一左一右站在九姥姥的神像左右護法,而首領則單獨跪在九姥姥神像前進行禱告、祈福。

此時,因為表現突出,再加上陸鐵錘的舉薦,已經晉級三才之一的李華彬也躋身參加祭拜的首領之中。

看著這些神棍們一臉虔誠、甚至是有些忐忑地等候在公館門外,頭一次參加這類活動的李華彬有些好奇,就問陸鐵錘:“大哥,這是啥意思,我看大家夥咋好像都挺害怕的呢?”

陸鐵錘看看左右沒人注意,才小聲說道:“這九姥姥賊拉靈,啥事都瞞不過她,每次拜九姥姥,道長和老前人都會問一些是否忠心的問題,誰要撒謊,他給九姥姥上得香立馬就會滅掉,可JB神呢,操。”

李華彬搖頭暗自哂笑,他出身軍統,以前在特工班受訓時,從教官那裏聽說德國人曾發明了一種機器,叫測謊儀,就是將一堆連電的電線接到人的身上,然後通過看人體的血壓變化什麽的推斷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不過,經過多次試驗,準確率並不不高,就連一向對德國人的技術推崇備至的戴笠都嗤之以鼻,認為是純扯淡。

所以,對已這所謂的九姥姥能知曉過去,預知未來的神話,李華彬覺得不過就是邱彤威故弄玄虛,借以恐嚇下屬不敢欺騙他,背叛他,就像過去曆史上的那些皇帝,總還是弄些什麽讖語之類的東西來證明自己是君權神授一樣,不過是一種愚弄大眾的手段而已。

就在李華彬不以為然的時候,那些前人、點傳師和堂主們陸陸續續都進入祭拜完畢,出來後便沿著門口站在兩側。

因為李華彬入道晚,按照輩分是最後一個進去的。見那些前人、點傳師和堂主們麵無表情地站在兩側,李華彬對這些邪教總喜歡故弄玄虛、製造恐怖氣氛的行徑真是有些無語,遂搖搖頭,坦然地邁步往裏走。

“兄弟,你頭一次整這事兒,千萬別亂說話,我操,今天問的這些吊事,咋聽著咋他媽有點不是味兒。”見李華彬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陸鐵錘隔著兩個人悄聲提醒他。

李華彬衝這個粗莽、卻很重義氣的漢子感激的一笑,低頭進入了端放著九姥姥神像的公館大廳。當他剛一邁進大廳後,一陣涼風拂麵而過,身後的門悄無聲息地關上了。

室內光線驟然暗了下來,而在香霧繚繞中,邱彤威和那個他們第一次來時就見過的老頭正用陰森、冷酷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他。

而那具被黃緞子包裹著下身的九姥姥黑漆漆的神像,也發出了象麥芒一樣詭異的光線,雖然微弱,卻隱隱透出一股邪門之氣。

整個室內氣氛,陰冷、詭譎、壓抑,並伴著騰騰殺氣!

“請李道親上香拜姥姥!”老頭拉著長音兒,吆喝了一聲。

李華彬點燃一支小孩手臂粗的檀香,插在碩大如臉盆的香爐裏,然後跪下對九姥姥的神像三叩首。

這時,邱彤威看著李華彬,露出了莫測高深的笑容:“四海道親是一家,九姥真身洗鉛丹。不慕桃園三結義,隻求同心佑中華。李道親,即入我道,所尚唯一誠字爾,今日對著九姥姥真身,我問你答,如有虛言,必遭大禍,勿謂言之不預。”

李華彬心中一凜,似乎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但畢竟是特工出身,很快就調整好呼吸、狀態,扮出誠惶誠恐的樣子,似乎已經被邱彤威的氣勢所懾。

邱彤威還是一副琢磨不透的笑臉:“李道親,黃彪河的失蹤,跟你有關嗎?”

李華彬沒想到邱彤威一開始問得竟會是這個問題,腦袋裏緊張地判斷著他的真實用意,但嘴上還是如實回答:“聽其他道親說過,黃傳師失蹤了,但具體詳情屬下也不太清楚,又咋會有關係呢?”

李華彬不知道邱彤威這個問題是隻問了自己,還是前來參拜的道內首領都被問過了,但他覺得這不過是邱彤威為了找出黃彪河失蹤的原因而在內部實施的敲山震虎之計,所以索性坦誠已經知道,免得躲躲閃閃反倒引起對方的猜疑。

“很好很好。”邱彤威愈發笑容可掬,簡直都要抱住李華彬親一口了,“那我再問你,這日軍的墓地位置,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難道你會三清占卜術,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道長,您這是啥意思,我越聽越糊塗了。”李華彬見邱彤威的問話呈跳躍式,一時實在猜不透他的真實用意,索性開始裝傻充愣,一問三不知,他就不信,這個黑不溜秋的神像真的能象德國的測謊儀一樣,看穿他的心思。

“哈哈。”邱彤威搖搖頭,發出兩聲幹巴巴的冷笑,“李道親,此前我已經說過,對九姥姥撒謊是要大禍臨頭的,年輕人,有時候太固執是要吃大虧的。”

“對了,你知道為啥每個第一次進大廳的人,我都要他們給九姥姥上柱香嗎?當然,也包括你。”邱彤威突然問了一個看似不想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