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整這些沒用的,如果我當初知道你選我的目的就是來這裏看著自己人去送死,我一定用鞋墊子抽你。”我因為無處發泄的憤怒,說話已經毫無忌諱。

“楊小凱,我告訴你,如果當時換做是我,我也會選擇與黎仕其一樣的作法,因為,我們在加入17組之初,就已經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田啟功少有的激動起來,但轉瞬就有效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因為,我們是靈異警察,我們麵對的,是一群超出一般人的正常認知的對手,它們可能是鬼魂,可能是僵屍,也可能是具有邪惡力量的邪教分子。而我們也不是超人,沒有一擊必殺的十足把握,必要時,以身殉職就是我們的絕地反擊。”

“我理解你是去黎仕其的感受,因為這些年,我已無數次經曆了這種場麵。”田啟功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看得出他的內心也在飽受煎熬,“可是,我沒有時間、形勢也不允許我悲傷,因為,當我舉手擦眼淚的工夫,我害怕可能又會有戰友莫名的倒下……”

“知道我當初為什麽會從幾千名警校畢業生中選中你嗎?”田啟功突然問我。

我茫然的搖搖頭,說實話,我之所以恨田啟功,更大程度上是一種孩子般的受到委屈之後的一種遷怒的表現,其實我也知道,黎叔的死與田啟功並沒有因果關係,而田啟功剛才的那番話,第一次使我產生了一種朦朧的責任感,或者說,我第一次將自己置於靈異警察的坐標裏考慮問題。

那種感覺,有點古怪,有點不可思議,但更多的,還是一種豪氣油然而生的悲壯之感。不得不承認,田啟功很具有鼓動性,幸虧他是警察,否則一定是危害社會穩定的不安定因素。那一刻,這個很不著調的念頭突然出現在我的腦子裏,令我不禁啞然失笑。

“小凱,我選中你,主要就是看重你極陰的特質,以及對鬼魂與生俱來的敏感性,而且,通過這段時間的實習,我和老黎對你所表現出的心理素質、領悟能力、溝通技巧及心中的正義感都很認可,並已經準備和你正式談一次話,明確你今後的工作任務。哎,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們都低估了建興酒店,以至於讓這個偶發因素直接影響到了我們的獵隼計劃的執行,這一點,我要負主要責任,並已向29局和廳裏自請處分。”

“不是,您說慢點唄,我腦袋瓜子現在有點亂,跟不上您的思路,啥獵隼計劃啊?”我徹底是牛犢子叫街??蒙圈了。

“呃,不如這樣,我們把你的朋友、也是你以後的同事一道喊過來,再詳細介紹這些事情,好不好?”田啟功看似建議,實則根本沒容我回答就起身示意病房外的兩個青年按計劃辦。

這田老鬼,玩啥花活兒啊,這是。我一臉懵懂,心說最好來個鍾馗他三姨夫或二舅老爺之類的高手,那他媽可就所向披靡了。

不一會,我就聽見外麵吵吵八火的走來幾個人,其中一個跟叫驢似的大嗓門我一聽就要腦溢血加肺氣腫加宮外孕,我這病,都是氣上得的。誰呀,汪一飛那犢子玩意唄。

果不其然,進了病房,那孫子嘴兒還磨叨呢:“咋回事咋回事,我好歹也算是見義勇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還帶這麽生拉硬拽的,操,穿個JB黑西服就以為自己是黑社會呢。哎,你是黑社會怎麽了?我就不會入黨?”

“嗬嗬,對不起,那兩名年輕人手重了吧。”田啟功也樂了,胖子這活寶,長得喜興不說,還人來瘋,曬臉,人越多他越是妙語如珠。

“不是吧?您說的同事就是……他?”我腮幫子都快咧脫臼了,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此前,老黎已經將擬吸收汪一飛加入17組的意向反饋給了我,本來是想忙過這一陣,在和你們談,但現在看來,形勢緊迫,隻能以這種有些草率的方式火線解決了。”田啟功一向言簡意賅,絕不多說一句廢話。

“謝謝田叔栽培!”胖子一臉喜笑顏開,就跟廁所卡個跟頭撿到一個硬幣似的,那叫一諂媚。

“胖子,你認識……他?”我很吃驚,胖子什麽時候和田啟功搭上線了?

“靠,你丫以為就憑咱哥倆這操行,能平白住到這解放軍醫院裏來。告訴你吧,咱哥倆差點被活埋在地下工事裏,是田叔帶人給咱倆救出來的,然後又送到這裏治療。哎,不是,田叔,你真的和他們院長掰扯掰扯了,這小護士啥態度啊,淨給最可耐的人抹黑……”這死胖子還真自來熟,什麽啊就開始管人家叫田叔了。

“行了,別貧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倆就是內公廳靈異事件調查總隊、對外簡稱17組派駐雅克什市的第27小隊,我是你們的唯一單線領導者,並嚴禁你們擅自與呼倫貝爾範圍內的其他小隊進行橫向聯係。同時,你們平時依然以易易心理診所為掩護,主要任務是搜尋隱匿在各個角落的侵華日軍的孤魂野鬼,並統一拘押在小洋樓看守所地下監室內,聽明白了嗎?”田啟忠屬狗的,說變臉就變臉,那張跟韓國料理鐵板燒一個質地的臉一板,真夠一個連的人看半個月的,胖子也不敢再得瑟,趕緊低頭受訓。

“田總隊,你能跟我說說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嗎?”我掙紮著半起身靠在床頭上,頭疼的要炸開,不是因為傷痛,而是發生的這一切太費腦子,我徹底是要瘋了。

“那我就先從建興酒店那個地下日軍工事講起吧。”田啟功仰起臉,看著天花板,用他那獨具特色的田氏風格語調,將我們又帶回了那個不堪回首的血雨腥風的時空裏。

時間再次回溯到黎叔受墨非命的要挾、返回小洋樓看守所去取冷奇峰的聚魂缽之時。當時,在趕回小洋樓後,黎叔立即撥通了直達總隊的紅色保密電話,向田啟功匯報了墨非命以我們為人質,要求以冷奇峰的聚魂缽為交換條件的事件。

當時田啟功也有些出乎意料,因為此前他們並不知曉那裏竟然是墨邪子這個黎叔的宿仇的老窩。但為了保障我們的生命安全,同時也想趁機摸清楚墨邪子、墨非命父子急於得到冷奇峰的聚魂缽的真實企圖,決定以真的冷奇峰的聚魂缽去和墨氏父子交換人質。因為,田啟功和黎叔有一點把握,收拘冷奇峰魂魄的聚魂缽乃上古法器摩嗌淨水瓶,任誰也是無法消弭其禁力、放出冷奇峰魂魄的。

與此同時,田啟功一麵準備坐直升飛機從呼和浩特直接飛抵雅克什,一麵緊急通知呼倫貝爾、滿洲裏等地的小組馳援黎叔。可是,黎叔自知遠水難解近渴,去之前已有了必死的決心,遂吞下了滇南特產的驅邪寶物血砂,以及毛南道教那傷敵一萬、自損七千的渾天斬神符,並帶了威力巨大的塑化炸藥,準備萬不得已時與墨氏父子同歸於盡。

可是,令黎叔始料未及的是,墨氏父子竟然在建興酒店下麵發現了日軍地下工事,並且還找到了幽閉日軍魂魄的鬼門。而他們要冷奇峰聚魂缽的目的,就是想以冷奇峰那殺人如麻積聚的無窮怨念作為藥引,喚醒鬼門裏日軍魂魄的一點獸性。這便好比是河麵下的魚兒,任它在歡實,也跳不出河麵的阻隔,可一旦有魚線魚餌透過水麵,魚兒即可接著魚線的外力離開水麵,盡管代價巨大。

而冷奇峰的聚魂缽,就是那些日軍惡鬼脫離鬼門幽閉的魚線與魚餌!

難怪墨邪子、墨非命父子會如此挖空心思的要得到冷奇峰的聚魂缽,原來他們是想利用冷奇峰的餘威來作為開啟鬼門的藥引子,而那些受墨非命攝魂術驅使,甘願躍入鬼門做祭祀品的厲鬼怨鬼一旦被困鬼門後,倘無外力解禁,其魂魄則將一直被鬼門幽閉,年深日久,積累的怨念便如地殼下深埋的岩漿,其蘊藏的破壞力難以估量。加之黎叔並不知道那個鬼門之下到底還有多少日軍的鬼魂,所以,他當時必須做的,就是重新幽閉鬼門,以防再發生次災害。

可是,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鬼門開啟,便如出鞘的利劍,不飲血即為不詳。相傳歐冶子奉越王之命鑄劍,但寶劍卻屢屢在即將成型的時候突然斷裂,歐冶子知道凡是寶劍都有靈性,需要鑄劍師的親人以身祭劍,方能大功告成。但歐冶子隻有一個女兒,怎麽舍得這麽做,為此急得是連連嘔血。

其女兒莫邪眼見父親日益憔悴,十分難過,遂趁父親在架火煉劍的時候,縱身躍入熊熊烈火中,就聽一聲巨響,一把氣衝鬥牛的絕世寶劍終於鑄成。而鬼門乃致邪致陰之所在,若無有道之人以身祭祀,而強以外力幽閉,甚至可能引發難以預料的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