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過頭,看到那崔執事正眯縫著一雙白眼仁兒多、黑眼仁兒少的三角眼,冷冷地看向我們,

黎叔兒倒是-很淡定,頭都也沒回,擺擺手,大喇喇地說了句:“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屋裏談。”然後就繼續一搖三晃地往閣樓方向走去,

那崔執事倒也聽話,搶上幾步,輕飄飄地越過我們,也上了那條甬道,不過,令我們很意外的是,那崔執事竟然也不敢走哪甬道中間,而是緊貼著甬道的右側疾行,似乎對這甬道溢出的淩厲屍氣也很畏懼,唯恐沾上一星半點兒,

我和胖子,還有沈涵不禁暗自咋舌,再也不敢得瑟,領著那三個清朝“農民工”,緊跟著崔執事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走過那暗藏殺機的甬道,

此時,黎叔兒已經走到了那閣樓中間的兩扇直欞方格,裙板部分飾以如意雲頭圖案的隔扇門前,兩手一推,打開房門,然後朝我們一晃腦袋:“別傻愣著了,進來吧。”

進了樓內,我四下一看,好家夥, 70多平米的空間裏,沙發、冰箱、背投電視,一應俱全,布置的那是相當溫馨,

“嗯,這些物件咋看著這麽眼熟呢,尤其是那沙發的腿兒……”我看著那些沙發、冰箱的,越看越覺得在哪兒見過,特備是是那沙發,其中一個腿的顏色跟沙發不一樣,好像是當初我和胖子再給黎叔兒燒三七的時候,我把一個新糊好的、準備燒給黎叔兒的紙沙發的腿兒給踢壞了,當時也沒那種緋色的亮光紙了,我靈機一動,就用煙盒裏的錫紙湊活著給粘巴上了,結果那紙沙發的其中一個腿兒就跟其他腿兒不是一個顏色了,

“別他娘的瞎琢磨了,這些就是你們孝敬叔兒的東西,我沒舍得給人,都留著呢。”黎叔兒看著我和胖子,眼中滿是驕傲與自豪,

“老公,你回來了。”我和胖子正在那兒感動,就聽見一聲吳儂軟語的女人聲從樓上傳來,我和胖子心裏當時就是一陣蕩漾,那小聲兒,太甜了,所以我們倆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靠牆的那架通往二樓的雕花樓梯上,

就見一位身著拖地白色長裙、體態婀娜的二八佳人款款地從木梯上走了下來,一雙桃花眼美目盼兮,真是風情萬種,慕煞旁人,

“叔兒,這是……師娘。”我和胖子看著那都快管黎叔兒叫太姥爺的小娘子,又看向一臉猥瑣笑容、皺起的老褶子頓時夾死蒼蠅無數的黎叔兒,打心裏由衷地佩服這老騙子還真是寶刀不老、處處騷情啊,真不知他是怎麽把人家涉世不深的小女孩給勾搭上手的,

“你們先別扯啥師娘不師娘的,看看,眼熟不。”黎叔兒一臉促狹地看著我和胖子,嗬嗬笑道,

我和胖子不知道黎叔兒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就再次仔細看了看那位紅粉佳人,別說,還真有點兒麵荒,貌似在哪裏真就見過,

“行了,別他媽裝純了,她、她不就是那誰嗎,波多野結衣,這都是你幹的好事,操。”胖子盯著那大娘們看了一會兒,突然踹了我一腳,嘴裏恨罵連聲,

“哎呀我去,想起來了。”我一拍腦門子,真是嘴裏發苦、心裏犯堵,終於知道什麽叫自己挖坑自己埋了,原來,眼前這嬌滴滴的紅粉佳人就是當初我和胖子給黎叔兒燒的紙偶,當時我一是為了圖省事,二也是打心裏覺得那些用毛筆勾勒出眉眼的紙偶實在是太過難看,於是就將海報上波多野結衣的頭像剪了下來貼在紙偶上給黎叔兒燒了,沒想到那紙偶到了陰間竟然真的變成了這麽妖冶的狐媚子,真真是令我十萬個沒想到啊,

不過,在弄清楚了那“波多野結衣”是怎麽來的以後,我再看那張千嬌百媚的俏臉時,卻半點色心也無,反倒是覺得那張吹彈得破的臉上透出了絲絲鬼氣,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瘮人,

“嗬嗬,有了你們這兩個小犢子在上麵想著我,你叔兒我在地府裏是衣食無憂,坐享左摟右抱、偎紅倚翠的豔福,把他們都羨慕完了,哈哈”黎叔兒擺擺手,示意那“波多野結衣”先回樓上,而後一臉得意地看向一直板著驢臉不言語的崔執事,成心氣崔執事,

“不對呀,叔兒,要這麽說,你這裏至少還應該有一個大胖娘們,就是那個差點把您禍害殘廢了的菲傭啊。”我一琢磨,既然這“波多野結衣”還在,那個當初我們本意是想讓她下來伺候黎叔兒,沒想到卻讓她反客為主、將黎叔兒給拿下了的菲律賓女傭肯定也還在,怎麽不見她下來和黎叔兒發嗲呢,

“啥大胖娘們,人家那叫豐滿,別順嘴胡咧咧。”黎叔兒看向黑著臉的崔執事,朝我一使眼色,“那啥,老崔,別往心裏去,小孩子嘴上沒把門的,嗬嗬”

“對了,你來找我幹啥啊。”黎叔兒這會兒總算想起來問問崔執事的來意了,而對於這個問題,我和胖子,還有沈涵心裏一直也在琢磨,遂立起耳朵聽那崔執事怎麽回答,

“你不是讓我幫著打聽石坊在哪兒嗎,今天我那在黑繩大地獄當差的外甥給我來信兒了,他問了幾個老當差的,據他們說,這石坊應該是座山,具體方位可能是在唐區的西北方向,不過,那片區域屬於陰陽交界地帶,惡鬼邪靈和陽間的邪魔外道在那裏盤踞已久,隻要不鬧得太出格,連地府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的裝糊塗,我看你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心兒吧。”崔執事看著黎叔兒,囉裏囉嗦地說了一大堆,

可是,盡管那崔執事語句囉嗦,但我和胖子,還有沈涵在聽到從崔執事嘴裏清晰地吐出“石坊”兩個字後,都是渾身一緊,目不轉睛地看著崔執事,想了解更多關於石坊的信息,

因為嘎仙洞一站,當陸宇峰飛身躍入那口銅棺材,遁入地府藏匿之時,曾放出話來,讓我們到地府的石坊來找他,並說沈涵、老火被劫走的魂魄就藏在石坊裏,

故而在聽到崔執事提到的石坊後,我們都是感到一陣難言的激動與惴惴,在經曆了那麽多的生死曆險與磨難後,我們終於得到了關於沈涵和老火魂魄藏匿墜地的消息,又怎麽能不歡呼雀躍,

果然,當聽到崔執事提到石坊二字後,黎叔兒原本輕鬆的麵容瞬間就凝重起來:“不是,你再說一遍,石坊真的在唐區那地界,你的消息準確嗎。”

“應該差不了,因為那幾個老當差的在地府裏已經廝混了五六百年了,對於地府裏的地理環境也算是了如指掌了,他們說的話還是有七八分的可信度的。”崔執事點點頭,似乎心裏對這一消息深信不疑,

“老崔,我也不瞞你,我這次之所以將我的兩個徒弟私自帶進地府,就是想找到一個可能躲藏在石坊的老賴,媽了巴子的,這廝欠了我一大筆錢,估計是藏起來躲債了。”黎叔兒按捺住心頭的狂喜,順嘴胡謅道,

“我才不管你們要幹啥呢,反正你托我的事兒我給你辦了,我說,我欠你的人情債是不是也該兩清了,黎頭兒。”那崔執事似乎並不知道這個消息對我們而言不啻於石破天驚,隻是狡猾地眨動眼睛看向黎叔兒,不知道他所謂的人情債是怎麽檔子事兒,

“玩兒去吧你,想都別想,啊,用個真假還不知道的消息就想一勞永逸地騙走我一個黑胖的外國大娘們,你倒不傻啊,操。”黎叔兒揶揄地看著崔執事哂笑,不過,崔執事是何等聰明乖覺的人物,立馬就看出了黎叔兒已經默許了,不由心下大樂,起身就要告辭,

“喂,一會兒整兩口再走吧,我這有好酒。”黎叔兒出言挽留崔執事,

“不了,愛吉諾自己在家裏麵該等急了,我先回了啊。”崔執事朝黎叔兒一拱手,就要告辭,

走了沒兩步,崔執事好像想起了什麽事兒,又折回身子走到我和胖子,還有沈涵的跟前,

胖子全身繃緊,一臉警惕地盯著崔執事問道:“你要嘎哈,你。”

“你們身上的鬼魂氣味太淡了,很容易就被那些拘魂已經拘紅眼了的鬼差識破,到時候連黎頭兒也坐蠟,也不好替你們說話,所以,我給你們每人噴點僵屍淚,這樣就能蓋住你們身上的生人味兒,使你們看起來與真正的鬼魂一般無二。”崔執事一抖身上的鬼差衙役服,從肥大的袖子裏側掏出一個就像救心丸似的小瓷葫蘆,從裏麵小心翼翼地倒出米粒大的一粒水珠,然後將那三滴僵屍淚分別抹在了我們的眼皮上,

做完這一切,崔執事再次和黎叔兒拱手作別,滿臉遏製不住的地喜悅,好像恨不得一步就飛到家,

看著崔執事的背影,黎叔兒惡作劇得逞了似的地說了句:“愛情誠可貴,腎虛也要命嗬。”

待崔執事走後,我和胖子,還有沈涵齊齊看向黎叔兒,希望他老人家能將這些這一切解釋的明明白白,

“嗬嗬,我看著老小子一個人挺孤單的也沒說說話的,就將那個菲傭送給了崔執事,也他媽怪了,這家夥地,這倆人好的,如膠似漆,還給那菲傭起了個名字叫愛吉諾,你們沒看見那崔執事的臉色發青嗎,明顯縱欲過度,鬼精兒都快被吸幹了,完犢子玩意兒。”

我們總算聽明白了,敢情黎叔兒通過割愛一個他根本駕馭不了的菲律賓大娘們,換來了崔執事的俯首帖耳,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