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義紅兩口子跟伺候劫匪似的小心翼翼的拍著黎叔的馬屁,我喝了幾瓶啤酒,來了尿意,就打個招呼出去找衛生間。

按說現在才十月份,氣溫還不至於多冷,更何況這建興大酒店裏麵到處是立式空調,氣溫很恒定。可我一進入男衛,就冷得打了一個機靈。

在密封的不錯的WC單間裏尿尿時,我甚至感到了輕微的冷風拂麵而過,就跟有人在你跟前用手扇風似的。

尿完尿出來後,我倒洗手池處去洗手,看見一二十多歲的胖子跌跌撞撞的衝進來,然後撅著他那估計都能甩出葷油來的肥腚,趴在洗手池那哦哇一頓放呲花(呲花:一種外形類似於香似的、點燃後火花四射的煙火),看樣子這哥們可沒少喝。

因為洗手池並排是四個,我忍著惡心,到第四個洗手池洗手。這功夫,那胖子說話了:“你他媽來湊啥熱鬧,你也尿手上了?”

我一瞧,這衛生間沒別人,就我倆,和我說話呢,可我不認識他呀。懊,說醉話呢。所以我沒搭茬,洗完手剛要走,這胖子又說話了:“你他媽沒事老進男廁所幹啥,你變態啊。”

娘的,老子是瘦點,可你也不能蹬鼻子上臉、老拿三七疙瘩話擠兌老子啊,簡直就是**裸的挑釁啊,叔能忍嬸也不認了。

我真急了,也是喝點酒,順手操起衛生間的拖布就衝那胖子吼道:“媽的你沒完了是吧,不是社會人,你他媽還竟嘮社會嗑,想整事兒是吧?”

那胖子愣了,一嘴酒氣的問我:“啥意思,哥們,小體格不大,排氣量不小,幾個缸的,嘿嘿嘿……”

“別他媽扯淡,說吧,你想咋地。”我小時候被鬼玩兒不是不想還手,而是沒機會還手,

可這胖子是一大活人,這麽玩我,要不拿出點血性來,我腫麽挽尊,還算是東北小爺們嗎?

“不是,哥們,咋地了,我不就說了那死老鬼幾句嗎,你說他也是,一個不帶把兒的娘娘腔,還老往男廁所跑,我來建興幾回了,回回在廁所能碰上他,多他媽膈應人啊。不是,你倆是……親戚?不像啊,你雖然陽氣不旺,可你確實是喘氣的啊。”

“你、你嘮啥鬼嗑呢。”我心說這死胖子要麽喝多了。要麽就是故意嚇唬我呢,這衛生間就我倆,他他媽直眉瞪眼得和誰說話呢,還一個勁的往我身後瞅。

“哎呀,臥槽,喝得兒(得兒:發den的音,一聲,東北方言裏一般形容人缺心眼,也用作形容喝大了)了,忘了你們看不見鬼魂了,誤會,誤會。剛才我看他緊跟著你從衛生間裏出來,估計是偷看你尿尿呢,就忍不住說了他幾句。”

我呆了1/3秒,然後一聲蒙古長嚎,跳起來徑直躲到了胖子的身後。因為,十幾年被鬼玩兒的資深經驗告訴我,死胖子所言非虛,我確實感覺到了最不想感覺到的感覺??我的後麵真有鬼!

“臥槽,你就這點兒尿性啊,”見我嚇得那衰樣,胖子憋不住笑了,“剛才不挺爺們嗎,還要和我血拚呢。”不過,胖子雖然嘴上不饒人,但人還是不錯,見我真害怕了,就衝著空蕩蕩的衛生間罵了一句:“笑個**毛,你個二胰子貨(東北方言:對偽娘之流的貶稱),哪天彪爺高興了,非收了你個丫挺的。”

說真的,當時看著這胖子一個人對著空氣罵大街,我真的感到了一絲詭異與恐懼,甚至懷疑這胖子是不是一神經病,誠心在這兒玩我呢。

這當兒,一些男男女女開始圍著衛生間指指點點,估計正小聲嘀咕:這是什麽情況啊,一胖子舞紮飛毛、吐沫星子四濺的在衛生間裏罵三七兒,一瘦子撅腚拉跨的躲在後麵直哆嗦,是喝假酒喝嗨了還是大白天的撒癔症啊。我一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禁麵紅耳赤,拉拉那位越罵越起興的胖子:“哥們,行了,走吧,你媽喊你回家吃飯呢。”

“操,別介呀,彪爺正罵得起勁呢,行了行了,差幾句就罵完了,要不跟他媽憋尿似的,不得勁兒。”嘿,光見過打網遊、打麻將、掛馬子上癮的,沒聽說罵人還有這麽大癮頭的。這當兒,連酒店保安都過來了:“讓讓讓讓啊,咋回事兒,誰在這嘎達耍酒瘋呢?”

哎呦,這把我臊的,使勁一拽胖子:“你是我活爹行不行,快走吧。”生拉硬拽,總算是把這胖子弄出了衛生間。臨出衛生間時,胖子還扭臉衝裏麵喊了嗓子:“你他媽還樂,信不信我把你那玩意剁吧剁吧撒點辣椒麵烤了,你大爺的。”

站在酒店大廳裏,我遞給胖子根煙:“哥們,演技不錯,我必須得承認,你確實把我嚇著了。”我雖故作輕鬆,但身處衛生間時那種熟悉而又強烈的遇鬼才有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強烈,忍不住想套套胖子的話,看他是真的有陰陽眼還是存為了逗我玩找一樂。

胖子接過煙深吸了一口,然後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小樣兒,跟哥們玩欲擒故縱呢,想套話?話說唐僧西天取經還得給點‘人事’,小哥,你總不好意思讓我跟你就在這兒幹喇(東北方言:幹喇指空嘴兒喝酒,也可理解為沒來由的嘮些沒營養的話)吧。”

說實在的,這胖子盡管長著一張爹媽造他時沒太用心的臉,說起話來也挺不著四六的,可不知為什麽,我反到感覺和他挺親近的,因為,在他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我能隱約感到他的古道熱腸。

其實,我的第六感一直挺敏感的,這大概也是總遇鬼激發出來的潛能吧。而且,我確實也不願意再回去看黎叔在那裝神弄鬼的跳大神,正好這胖子想敲我竹杠,我索性邀胖子出去燒烤一下。

有人說了,你和這胖子素昧平生,怎麽一見麵就請人家吃飯呢,這是不是有點不合情理啊。

說白了,我孤身一人來到雅克什,一個朋友都沒有,每天就是跟著黎叔裝神弄鬼,時不時的還真得抓會鬼,有時真的很鬱悶,需要找個同齡人傾訴一下,科學提法叫心靈減壓。今天碰上了這胖子,一看這主兒就是天塌了都不當回事的沒心沒肺**不羈的主兒,正對我胃口,不就一頓飯錢嗎,你要去心理谘詢還不夠呢。更何況,我對他是否真有陰陽眼也確實很好奇。

閑話休敘,離開建興大酒店,我和這胖子就近找了家燒烤店。要說這雅克什離海拉爾近就是好,一碼的草原風情,那燒烤店一家挨著一家,一到晚上,大街上煙霧繚繞,跟仙境似的,就是神仙都得戴口罩,要不pp刺撓。

且說我們倆到了燒烤店後,這胖子咬著後槽牙,一口氣點了20串牛肉20串羊肉20串烤豬皮,外加兩兜啤酒。我心說這哥們可餓大發了,不對呀,他剛才不是在建興大酒店喝得直放呲花嗎,能在建興吃飯的主兒,何至於餓成這樣啊?

大概看出了我的疑問,這胖子嘿嘿一樂:“咋地,心疼銀子了,嗨,和你開玩笑呢。你是不是想問我為啥餓這樣,告訴你吧,哥們剛才是和有身份證的人一塊吃飯,得矜持,懂不?媽的,光他媽灌酒了,啥也沒吃,餓死我了,誒,我先吃點兒墊墊底啊。”

見烤串上來了,這廝真不客氣,吱溜一口酒,吧唧一口串,跟倒土箱子似的,不一會,就風卷殘雲的造進去20多個串,然後打了一個悠長的、夾雜著肉串、啤酒、陳年牙垢、胃髒泛酸等混搭味的嗝,這才心滿意足的望著我:“啊,你想問啥,問吧。”

胖子一句話把我嘔樂了,這他媽哪兒跟哪兒呀,整的跟審訊時的。

“咱倆先認識一下吧,我叫楊小凱,你貴姓啊?”

“哦,凱子,我叫汪一飛,一飛衝天的飛,就衝我爹媽給我起這名,就不著勺性(東北方言:不穩重、不靠譜),就他媽我這身肥膘,坐波音747起飛都費勁,還飛個毛啊,哈哈哈”這胖子思維跳動太活躍,人說前門樓子,他說機槍頭子,而且,還挺自來熟,什麽呀,就叫我凱子。

老話說,隻要酒到位,小嗑嘮稀碎,男人之間怎麽拉近距離?喝酒唄。兩兜啤酒下肚,我和汪一飛勾肩搭背,親密的就跟同誌式的,我不僅知道了他那不著勺性的爹媽費勁巴力的給他弄進了高中當曆史老師,還知道了他壓根就不想當老師,而是想加入黑社會,整天左青龍、右白虎、肩膀紋個米老鼠的橫行鄉裏。

“哎,我說,你怎能看見鬼嗎?”就衝他那手拿爽歪歪,心中自然嗨的操行,要說他是一身阿瑪尼的流氓我信,可要說他能開天眼,我真含糊。要說我都陰成了隻要風超過三級都不敢出門的這模樣,還看不見鬼魂,就他他媽那陽氣旺的都能烤地瓜的身板子,怎麽能開陰陽眼呢?

“嘿嘿嘿,凱子(他還叫上癮了,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實話告訴你,哥們這倆眼睛,可大有來頭,那是日斷陽、夜斷陰……”

“陰你妹啊,你他媽當你是白天不懂“爺”的黑的包拯呢。”我氣樂了。

汪一飛麵色一正:“實話實說,我真是……哎,哎,我去,你他媽哪兒冒出來的?臥槽,什麽世道啊這是,你他媽咋還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