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漆黑而詭秘的夜,夜梟怪叫著盤旋在半空中,怪異的咕咕叫聲在這片靜謐的山穀中不斷回響。遠處的山脈隻剩下了一個黑漆漆的輪廓,如俯臥的大蛇,蜿蜒起伏。

抬起頭,墨色的天空中勉強可辨別出幾塊厚實的雲層,將月亮蓋得密不透風。

無風無月的夜晚,天氣卻格外寒冷。謝慍剛剛站定,便感覺有一陣刺骨的寒意透過衣料,狠狠紮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他咳嗽兩聲,抬起頭,有些茫然地打量著自己周遭的環境。

一片茂密的樹林,枝丫如同鬼魅,在黑暗中張牙舞爪,似是在跳舞。遠處山脈巍峨,不斷延伸,似乎沒有盡頭。很顯然,他現在正身處一處深山之中。

“好痛……”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響動,謝慍回過頭,隻見一個身穿校服的女孩子正扶著頭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見到謝慍,又看到自己身處的地方,她臉上露出驚恐又警惕的神情:“你是誰?我這是在哪裏?”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深山老林裏,身邊還有個不知好壞的陌生男人,換誰都得嚇一跳。

謝慍趕忙舉起雙手以示清白:“誤會了,我也是剛剛才醒,對於現狀完全摸不著頭腦。”

聞言,女孩有些懷疑地打量了他一番:“真的嗎?”

“真的。”謝慍也覺得自己這話沒什麽說服力,夜晚加上寒冷,完全陌生的環境令他很沒有安全感。他不再多言,而是四處環視一番,最後發現,唯一能走出這座林子的路似乎隻有眼前這條鋪滿了樹葉樹枝,坑窪又細長的泥濘小道。

他轉過頭,對女孩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但當務之急不是互相懷疑,而是抓緊走出這片林子,找一個能過夜的地方。再這麽下去,我們都會凍死在這裏。”

說著,先邁出了步子:“你跟上來也可以,不跟也可以,你自己決定。”

女孩愣了愣,林子裏的氣溫的確還在往下降,現在尚可以勉強忍受,但夜再深些的話呢?她一點也不想被稀裏糊塗地凍死在這個鬼地方!

咬咬牙,她跟上了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

謝慍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心中默默鬆了口氣。剛剛話說得那麽酷,但實際上,讓他真的把一個小女孩扔在荒山老林裏,道德層麵上的難度還是太高。

大約是雨季降臨,林子裏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冷濕氣。路窄且難走,兩人趔趔趄趄地跌撞著走在小路上,然而走了十幾分鍾,都看不見這片樹林的盡頭,由此心裏不由得開始發起毛來,懷疑這林子是否真的有盡頭。

耳邊除了夜梟的怪叫,就隻剩下鞋底踩碎樹葉枯枝的聲音。

謝慍的腦海裏忽然很不看場合地浮現出一個很恐怖的想法。

話說,現在跟在他身後的玩意兒,真的還是那個女孩子嗎?

他怎麽一點兒都聽不見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據說人有三盞魂火,在兩肩和頭頂,火被吹滅則易招陰,因此,人在走夜路時覺得不對勁,也千萬不能回頭,免得魂火熄滅。正巧,謝慍這會兒也湊不齊回頭的勇氣,幹脆開口先搭個話探探虛實。

他道:“那個……小妹妹,你還記得你來以前是在哪裏,又在做什麽嗎?”

萬幸,他身後真的傳來了女孩的回話聲。

她顯然還是沒放鬆警惕,但已不再像方才那樣防備他了:“我記得,我應該是在補習班裏上課,課上突然覺得很困,然後……醒來就到這裏了。”

謝慍心裏重重地鬆了一口氣,點點頭:“我也是,我本來在火車上,突然感覺好困,眼一睜一閉就到這裏來了。”

女孩沉默了一會兒,遲疑道:“這裏究竟是哪裏?我們是怎麽來的?我們……還能回去嗎?”

這些問題,謝慍一個也回答不上來,但麵對一個比自己小了這麽多的女孩子,他心裏莫名有種責任感,他安慰道:“一定行的。”

一定行的。

這句話不知是在安慰女孩,還是在安慰謝慍自己,總而言之,短暫的對話後,兩人重振旗鼓,繼續向前走去。

好在方向沒選錯,又走了約摸五分鍾的路程,他們總算是走到了這片樹林的盡頭。

失去了樹木枝丫的遮擋,目的地的廬山真麵目總算顯露出來。

道路的盡頭,竟然是一棟大樓!這棟樓紅白相間,粉刷的十分幹淨,看起來像是近期剛剛翻新過。大樓中間似乎還寫了什麽字,可惜夜色的籠罩下,能分辨出大樓外觀已是極限。

謝慍吃驚地瞪大了眼:“等等,這樣的深山裏怎麽會有這種地方?”

女孩遲一步走出來,見到麵前的景象後,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這、這是學校?”

聽她一說,謝慍這才意識到眼前的樓的確很像是教學樓的樣子。

“是的,就是學校喲。”

突然,一道稚嫩的童音毫無征兆地響起。謝慍和女孩一同轉過頭,朝發聲地看去。

然而,沒有預想中的孩童,隻有一隻破爛肮髒的泰迪熊人偶倒在樹邊,朝他們裂開塞滿棉花的大嘴。

兩隻玻璃球做的眼珠鑲嵌在他棕色的皮毛裏,那童音正是從它的嘴裏發出:“恭喜兩位成功從樹林逃出,現在!歡迎來到泰迪熊(我)的死亡遊戲世界!”

“接下來,請讓泰迪熊(我)開始為兩位解釋遊戲規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