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睜開眼前,蘇曉夭忽然發現自己最近好像總是處於昏迷,清醒的重複之中,而且,不管是昏倒還是睡著,總會有那麽幾個看不清的身影出現在她的夢裏,似乎在一點點的靠近,可又好像永遠都看不清。
睜開眼時,看見的卻是一張她料想不到的臉——玉鼎真人!
一如既往冷如寒冰的臉,卻也是難得的俊美,側身站在窗前,雙手背負在身後,聽見響動,轉首看過來。
蘇曉夭眨了眨眼,反應過來後忙起身,恭聲道:“見過真人!”
玉鼎抬腳走過來,看了蘇曉夭一眼,卻冷聲問:“你可見過楊戩?”
蘇曉夭微愣,心裏疑惑他怎麽知道自己見過楊戩,玉鼎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又道:“本座在楊戩身上放了龍仙草,你身上有龍仙草的氣味。”
蘇曉夭這才明白過來,在被罰給神農園的仙草澆水的時候,她曾見過這種仙草,無色無味,隻有用它的枝幹編織的草龍才能追蹤到它的氣味,玉鼎手中拿的,正是龍仙草的枝幹編織的草龍。
蘇曉夭也擔心楊戩,自然不想瞞著玉鼎,便將見到楊戩那一晚發生的事情據實告訴了玉鼎。
玉鼎真人聽完,一張臉卻比之前更加陰沉,冷冷說了句:“孽徒!”執著斬仙劍的手頓時青筋突起,一甩袍袖,便要離去。
屋子裏的門卻在此時被推開,進來的是西華,他先看了蘇曉夭一眼,然後轉向正欲離開的玉鼎真人,沉聲道:“師兄此時若是趕上去隻怕楊戩辦不成那事,也會另尋別的法子去做,師兄何不由著他將事情辦成,否則即便是強迫他留在玉泉山,他也不能安心!”
玉鼎的腳步頓了頓,神色變幻,半響,卻終是鬆了鬆手中的劍,神色卻變的有些蕭索。
西華歎口氣,繼續道:“師兄不必擔心,西華會跟上去助他一臂之力。”
玉鼎真人點了點頭,又皺起眉:“你的傷…”
西華道:“師兄不用擔心。”
玉鼎真人沉吟了片刻,繼而又看了蘇曉夭一眼,轉首向西華道:“那師弟萬事小心,楊戩…”他聲音微頓,猶豫片刻,終是沒繼續說什麽。
玉鼎真人走後西華走到蘇曉夭身旁,輕聲問:“好些了嗎?”
蘇曉夭笑笑道:“沒什麽事,就是有點餓了。”她笑著,吐了下舌頭。不是為了扮可愛,隻是不忍看西華眼底的自責。
西華輕輕笑了笑,正欲開口屋門再次被推開,進來的卻是白真真。
“還沒進屋就聽見你說餓了,喏,給你,這可是我親自下廚做的,嚐嚐味道如何。”白真真端著幾樣小菜和一碗糯香的米粥,光是看著就讓蘇曉夭食指大動,忙道聲謝,跳下床去接。
白真真搖頭笑道:“謝我幹什麽,幾個菜而已,你和西公子可是救了我們二十幾條人命的。”
蘇曉夭道:“那這個也是不用謝的,你說的,出門在外,大家都是朋友,既然都是朋友,那朋友有難,出手幫忙當然是應該的。”
白真真抿嘴笑道:“說的不錯!”
在這小鎮上休息了一夜,第二日隊伍便再次出發,這次卻是一路順風的,直至到了梁州的永寧城,白真真便和蘇曉夭與西華分道揚鑣了,白真真要在這裏卸下貨物,然後返回豫州,蘇曉夭和西華在永寧城休息一夜,第二日便繼續向梁州中心前進,前往滇池。
滇池處於苗疆的中央,蘇曉夭沿途聽當地的居民是不是的提起,卻都是一種極其崇敬的模樣,好似崇拜神靈一般。
而在他們心裏,滇池正是他們的神靈。
滇池和伊娃寨隔著一座蘇曉夭叫不出名的山,因為蘇曉夭實在聽不懂當地人所說的山名,姑且稱之為烏山,隻因那山名的第一個音似乎正是個“烏”的音。
伊娃寨的建築都是用山竹建成的,蘇曉夭從未見過這樣子的屋舍,自然覺得很新奇。
雖然新奇,但是卻還是覺得有些奇怪,隻因為這一日若是要趕去滇池還是來得及的,卻不知西華為何決定留宿在這裏。
然後,當她看見了三張熟悉的麵孔時,她恍然了。
眼前不遠處,站在那座山竹屋舍下的三人,竟是楊戩,鬼君,和雪兒。
蘇曉夭怔愣了半響,正欲躲起來,卻已然已經來不及了。
楊戩三人看見蘇曉夭的表情同蘇曉夭看見他們時一樣怔愣,那雪兒驚了半響,跳出來指著蘇曉夭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楊戩皺了皺眉,看向西華,西華的頭上依舊帶著黑紗,蘇曉夭唯一的反應就是不能讓他們認出西華。麵上瞬間換上驚嚇的表情,拉著西華退後一步,搖頭道:“小的不是跟著你們來的,隻是…小的老家在這裏…我這隻是回家啊…”
雪兒眯起眼懷疑地看著她,蘇曉夭瞅著自己的衣著打扮,再看看周圍笑的燦爛的當地居民,自覺自己的話沒有任何說服力。
幹笑兩聲,鬼君卻忽地詭異地笑了笑,然後向雪兒道:“不用管他們,咱們先進去。”然後去看楊戩,楊戩看了蘇曉夭和西華一眼,跟著兩人進了那間屋舍。
蘇曉夭十分詫異地想,那鬼君這是什麽意思,是認出來了呢,還是沒認出來呢?
不過這也算是暫時逃過一劫,蘇曉夭忙拉著西華跟著帶路的阿婆進了離此處不遠的另一間屋子。
進了屋,蘇曉夭拍著胸脯噓口氣道:“還好,還好…”繼而又忽然想起自己根本沒有告訴西華楊戩和鬼君他們在這裏,而西華的樣子卻沒有任何詫異,顯然是早就知曉了此事。
“少尊…你怎麽知道真君在這裏?”蘇曉夭忍不住問。
西華看她一眼,淡然道:“楊戩這麽多年想的就隻有這一件事,我自然知道他會在這裏。”
蘇曉夭心裏一沉,垂首道:“我不是故意要騙少尊的,隻是…”
西華道:“你不用擔心,我沒有怪你。”
蘇曉夭這才放了心,然後又問:“可是真君和鬼君他們早就已經出發了,以咱們的腳程,應該追不上他們的,可他們怎麽還在這裏?”
西華仰頭看了看窗外的落日,緩緩道:“他們在等月圓之夜。”
蘇曉夭微怔,這才想起,明夜正是月圓之夜。至於為什麽要等月圓之夜,蘇曉夭自然猜不到,而西華似乎也沒打算要告訴她。
過了一會,西華道:“明日你留在這裏。”
“為什麽?”蘇曉夭驚詫。
西華看她一眼,沉聲道:“我的法力雖然恢複了一些,但是畢竟沒有完全恢複,明日或許會很危險,你在我身邊,我會分心。”
蘇曉夭沉默下來,也是,她走到哪裏都隻會礙手礙腳,幫不上忙,卻總能有辦法拖別人後退。
隻是這一次,她卻真的不想離開西華。
夜晚靜寂無聲,蘇曉夭卻輾轉難眠,突然間聽見耳畔有人低喚她的名字,詫異地睜開眼,卻見一道黑影從窗前飄過。
心裏已經,起身追了出去。
幾起幾落到了寨子一旁的竹林深處,才看清那人竟是鬼君。
“你這丫頭來這裏做什麽?”鬼君轉過頭問她。
蘇曉夭閉著嘴,隻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鬼君冷笑一聲道:“你們魔尊派你跟蹤我的?”
蘇曉夭忙搖頭,想了半天道:“尊上隻是說這裏會發生點什麽事,讓屬下來看看而已,遇上鬼君殿下,真的隻是巧合而已。”
“是嗎?”鬼君輕哼一聲,道:“本君不管你們魔尊到底要幹什麽,隻因我欠了你們魔尊一個人情而已,若是你打擾了本君的事情,本君雖然不至於將你殺了,但是你這一身法力卻是一定會廢了。”
蘇曉夭吸口氣,幹笑道:“曉夭自然不敢。”心裏卻哀嚎道,她可是連到底是什麽事都不清楚。
沉默了一陣,鬼君卻又問道:“你可知楊戩要寶蓮燈做什麽?”
蘇曉夭搖頭道:“曉夭不知。”
鬼君沉吟片刻道:“那楊戩最近可有做些什麽反常的事,比如說去過什麽地方,見過什麽人?”
蘇曉夭心想,若是今夜他不說點什麽有用的信息,估計這鬼君不會放自己離開,所以她隻得道:“除了前一陣子楊戩受了很重的傷回來,倒真的沒有別的什麽事。”
鬼君卻麵色微變,沉聲問:“受傷?”
“對啊,差點法力全無。元始天尊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將他治好的,玉鼎真人一直不讓他出玉泉山,所以他這次偷偷下山,玉鼎真人也追了出來。”
鬼君的麵色更加疑惑,繼續問:“你可知道他是被誰所傷的?”
蘇曉夭搖頭道:“不知道,沒人知道,他不說,即便是玉鼎真人也問不出來。”
聽玉鼎真人的口氣,這傷多半跟鬼君脫不了關係,可鬼君卻又如此說,在蘇曉夭麵前他也沒裝假的必要,那自然是毫不知情的,那麽,楊戩到底是被誰所傷的?
鬼君卻是在想,雪兒雖然趁著自己和楊戩對決的時候暗算了楊戩一下,可那一下卻絕不會如蘇曉夭所言的那麽嚴重,既是如此,那楊戩難道在之後又遇見了另一個勁敵?可這普天之下卻還有誰可以將他傷到蘇曉夭所言的法力全失的地步?
因為他知道,這人並不是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