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鬼君不趁著闡教眾仙未到趕快離開,將我帶到這裏,所為何事?”蘇曉夭靜了靜,沉聲問。
鬼君笑了笑,漆黑的瞳眸中閃過冷芒,緩緩道:“為什麽著急呢,被關了這麽久,本君倒是很想再見見闡教的眾位仙長,好謝謝他們一聲。”
那聲音淡淡的,蘇曉夭看著他麵上的笑,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至於你嘛,本君隻是想仔細的瞧瞧你。”鬼君的聲音緩和了些,看向蘇曉夭。
蘇曉夭微愣,卻見那鬼君麵色忽然變了變,繼而揚起唇角笑了,那笑卻讓他清秀的眉眼瞬時詭異起來,他看著蘇曉夭,慢慢俯下身,湊到蘇曉夭耳畔,輕輕的說了句:“看在你救了本君的份上,本君再送你一件禮物,讓你站的更穩當些。”
蘇曉夭微愣,未及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便見周遭的黑氣驟然濃鬱起來,周身一緊,再瞬間飛蕩起來,周圍的東西飛快的在眼前退去,一朵黑蓮在眼前騰起,晃動一下,衝到她胸前,一個冰冷至極的感覺從胸口傳出,全身在瞬間猶如掉入冰窟,寒冷從靈魂深處傳來,意識一片模糊中,她感覺自己撞到了什麽,停了下來。
費力的睜開眼,便看見西華少尊熟悉的眉眼,緊皺著的眉,微微蒼白的臉,張了張口,未說出話,卻隻覺一股腥甜從喉間溢出,西華的麵色瞬間大變,伸手在她身上點了幾下,聲音微微焦急道:“別說話,你傷得很重!”
一股暖流從身後傳來,衝散了些許身體的冰涼,蘇曉夭點頭,轉動眼眸看向四周。
石塔不知何時已經全然毀去,露出蒼涼的夜空,天空被森森的鬼氣遮蔽住,看不見半點星光,耳畔是時而淒厲,時而尖銳的妖鬼哭號之聲,對麵,鬼君似乎在看著自己,唇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
身邊碧水柔,,墨佟擔憂地看著自己,啾啾在花蓮肩上,也是一臉擔憂,花蓮看著自己,目光似乎也恢複到以往的樣子,擔憂卻又有點尷尬地看著自己。一個胖胖的玄衣道長在玄天寶身邊,似乎在查看他的傷勢。看那樣子,應該是十二金仙中的靈寶道人。
赤精*子給東方無雲嘴裏塞了一顆藥丸,東方無雲咳嗽幾聲,慢慢醒轉。廣成子,殷郊,黃龍道人,普賢真人,站在一邊,而站在鬼君和闡教眾人中間的,卻是玉鼎真人。
蘇曉夭這是卻有點明白那鬼君最後那句話的意思了,這一擊之下,她倒是立了大功,誰都會認為是她拖住了鬼君,等待到幾位仙長到來,那麽,她自然會在闡教中站的更穩。
隻是看著西華少尊緊皺的眉,微沉的麵色,她卻沒有辦法高興起來。心裏更加愧疚,這欺騙,卻是更加深了。
“孽障,你還敢出來!”玉鼎真人冰冷的聲音響起在夜空中。
鬼君淡然一笑,揚聲道:“這麽多年不見,本君倒是想真人了,隻是不知道這斬仙劍封存了這麽多年,可還鋒利?”
玉鼎冷哼一聲:“你可以試試!”
“那是自然,本君這麽候著幾位,自然是想試試!”鬼君的聲音驟然一冷,手中的黑蓮滴溜溜的懸浮在身前。
“好些了嗎?”西華低聲問。蘇曉夭點頭,西華又查看了一下,才鬆開給蘇曉夭輸送真氣的手。
蘇曉夭看了一下兩人的姿勢,西華側抱著自己,而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西華的左手上,麵色微紅,低頭道:“少尊…我沒事了…你可以…”
西華愣了一下,然後似乎也注意到兩人的姿勢有些太過親密,低咳一聲,招了招手,一旁的小白湊上前,向蘇曉夭低低叫一聲,俯下身。
西華將蘇曉夭放在小白背上,自己站在她身側,看了她一眼,才抬首看向對麵,卻又蹙起眉。
“曉夭…你沒事吧?”花蓮這時上前,低聲問道。
蘇曉夭笑了笑,搖頭道:“沒什麽,你的傷?”
“赤精*子仙長給了藥,已經沒事了。”花蓮回道,然後垂下眼,神色有些猶豫。
蘇曉夭自然知道她糾結些什麽,伸手拉住她的手,花蓮抬起頭,蘇曉夭道:“好了蓮兒,過去的都過去了,這會這麽多人,你該不會還怕…那個啊…”
花蓮臉一紅,然後瞪蘇曉夭一眼,威脅道:“你再敢提這個,小心我抽你!”
蘇曉夭笑,搖頭道不敢。
花蓮也笑了笑,之前的誤會算是終於冰釋前嫌了。
啾啾跳到蘇曉夭肩頭上,低聲問:“姐姐,沒事嗎?”
蘇曉夭搖頭,啾啾卻皺著小臉,訥訥道:“怎麽會沒事,那可是鬼君的黑蓮印啊…”
蘇曉夭微怔一下,沒說什麽,抬首看著眼前。
鬼君淡淡地笑著,玉鼎真人麵如寒霜,手中的斬仙劍寒光逼人,蘇曉夭微微皺眉,卻不明白玉鼎真人這一身怒意倒是為何。
其餘的幾個闡教眾仙卻隻是站在一旁,連西華也隻是皺眉看著,似乎並不打算出手。
低聲問了啾啾,才知道,這件事確實是有背景在其中。
這件事說來無非是一場風月之情引出的。自從天庭掌管三界以來,為了規勸仙人們一心一意為三界效力,便頒出了個十分泯滅人性的條例,這一度為妖魔界所不齒。
禁止仙人談情說愛,即便是那些成仙前就是夫婦的,也不能在眾人麵前露出兒女情長,所以,這仙凡之戀,便是更加違背天條的。
那一年,有個仙子無意救了一位文雅的書生,這書生一心想報恩,便糾纏了這仙子幾回,沒想到卻纏出了些情愫,兩人背著天庭結了親,甚至生了孩子。
仙子原本想,這書生陽壽也不過六七十年,天上一日,人間十年,也就不過是天庭六七日的時光,應該不會被發現,便索性隨著自己的性子,跟那書生在人間過起了恩愛生活。
卻不料,孩子生下來沒幾天,東窗事發,王母要開蟠桃會,找仙子上天庭,撞破了這樁事,不多時便遷了天兵天將下凡抓仙子上天庭受罰。而這和仙子結婚的書生以及仙子的兒子,便都要死在凡間。
仙子拚了命用一件法寶保住了丈夫和兒子的性命,自己卻被抓上了天庭,而這個奉命抓仙子的人,卻正是仙子的親哥哥。
而這妹妹就是當年三界第一美人的三聖母,這哥哥,便正是玉鼎真人唯一的徒弟,二郎真君,楊戩!
也不知是礙於職責所在,還是覺得自己妹妹丟了自己的顏麵,楊戩親手將妹妹壓在華山之下,並且再也沒有去看妹妹。
時隔不多時,凡間三聖母的兒子長大成人,機緣巧合之下得知母親的所在,便立誓要劈開華山,救自己的母親。而這兒子劉沉香也不知道拜在什麽人門下,竟真被他修成了仙人之身,並且還借到了開天之斧盤古斧要去劈開華山。
楊戩擋在途中,阻住劉沉香的去路,兩人大戰許久,卻終是楊戩勝了。卻沒想到,那劉沉香竟心灰意冷之下,拚的一身功力,化身為魔,一時間功力大增,而楊戩卻是差點命喪在盤古斧之下,幸好被聞聲趕來的玉鼎真人救下。
玉鼎真人一柄斬仙劍擊退劉沉香,三聖母也隨後不知被移到了什麽地方。
從此三界之中便多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鬼君,手執一柄黑色蓮花燈,隻身殺上天庭,從一重天一直殺到九重天,將整個天庭的天兵屠滅了一半,這一役震動三界,可最終卻沒人知道到底是什麽結果。
鬼君消失在三界,妖魔界傳言,有人代替天庭收服了鬼君,也有人說,那鬼君最終沒有找到自己母親,傷心欲絕而死。
如今看來,竟然是被闡教收到了這裏,蘇曉夭唏噓不已,抬眼看著遠處淩然而立的鬼君,卻又覺得他那雙眼睛,孤寂又悲哀,心裏忍不住有些憐憫。
沒有父母的日子她從小就過著,如果如今有人告訴自己,她的爹娘還健在,卻被關在什麽地方,那她也會拚盡一切去救他們。
“可玉鼎真人這麽憤怒,卻又是為何?”蘇曉夭皺眉看著玉鼎手裏的斬仙劍,繼續問。
“楊戩師侄差點被盤古斧傷的元神盡散,玉鼎師兄隻有楊戩這一個徒弟,若不是…他又怎會容忍那鬼君隻是被關在這幽泉石塔之中呢。”這次回答的卻是西華少尊,他靜靜地說著,顯然是聽見了蘇曉夭和啾啾的對話。
蘇曉夭恍然,闡教眾仙一個個都是愛徒如命,依玉鼎真人的性子,若是楊戩真被傷的差點死了,他是勢必不會放過鬼君的,那段西華少尊不願說的原因,可是因為楊戩?
蘇曉夭心想著,卻又覺得這件事本來就不是鬼君的錯,便低聲嘀咕道:“人家隻是想救自己的娘,也沒有太大的過錯…”
西華側首看蘇曉夭一眼,停了一下,淡淡道:“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蘇曉夭挑挑眉,不以為然。有什麽不簡單,根本就是天庭的破爛天條的錯,情是人性使然,若這滿天神佛都沒了情,還不知道會成什麽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