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光彩華麗的瑤池此時已經完全不見了之前的光彩。王母和玉帝的禦座也歪斜倒塌,美酒佳肴的蟠桃宴也隻餘灑落的殘酒爛桃,整個瑤池的氛圍壓抑的如籠罩著黑雲。

玉帝和王母麵色鐵青,眾仙怯怯不語太上老君垂眸立在一旁,西華麵色淡然,神色卻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想著什麽。身旁的白澤垂著腦袋,低聲嗚咽。

沉默半響,最先開口的卻是太上老君。

“陛下、娘娘,這次不慎讓魔頭得逞,老君難辭其咎,定會派門人嚴密追擊,即便是追到妖魔界,這東西也定幫陛下娘娘討回來!”

玉帝和王母艱難地從臉上擠出一絲笑意,

“謝過老君,這次不是老君,恐怕朕和娘娘都…唉…”玉帝欲言又止,輕歎口氣。

“唉…是我那師弟執迷不悟,如今又和妖魔界的魔頭們糾纏在一起,師傅若是知曉…唉…”太上老君也歎口氣。

“如此,老君先行告辭,追回女媧石之事老君也會立即安排弟子行動,玉帝和王母也不必太過心焦。”頓了一下,太上老君拱了拱手,告辭道。

玉帝和王母又謝了幾句,送太上老君離去。

“少尊…我們也該走了吧?”殷郊上前問西華。

西華抬首,目光複雜地看了天際一眼,又看向一旁的楊戩,目光微頓。

楊戩麵色如常,隻微微頷首示意。

“走吧…”西華道,也不向王母玉帝請辭,抬腳離去。

殷郊匆匆向玉帝和王母知會一聲,拉著莫白玉急忙跟上。

來參加蟠桃宴的眾仙也陸續離去,整個瑤池漸漸空寂下來。

玉帝抬手揮離守衛的天兵,沉著臉看著楊戩。

王母也是一臉寒霜,哪吒微微疑惑,這玉帝和王母一副吃人的樣子看著楊戩幹嘛?

“楊戩!你可知罪?”王母冷聲道。

“楊戩不知所犯何罪。”楊戩卻依舊是一臉平靜。

“哼,若不是你故意支開闡教十二仙,就憑那沒有肉體的通天教主和一個魔尊,一個魔相,能在這瑤池宴會上將女媧石搶走嗎?”該死的,她和玉帝費了多大勁才求得元始天尊使喚他的十二個弟子參加蟠桃宴。她就是為了一旦有事可以順理成章地利用闡教眾仙幫她禦敵,可這楊戩卻一手毀了她的計劃。

哪吒這才恍然,詫異地看向楊戩,難怪他敢讓玉鼎師伯傷他,原來是故意的,故意氣走玉鼎師伯,那麽師傅師伯他們肯定會跟著一起離開,可是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他知道通天教主要來,可是既然知道不是更應該留下幾位師伯嗎,他到底為什麽這麽做?

“說!你到底想幹什麽?”王母冷喝。

楊戩緩緩抬首,神色依舊沒有半分變化,沉靜的猶如秋水寒潭。

“楊戩隻是不想師傅師伯和太上老君起爭執,並無它意。”

“哼,你不要說這些話來敷衍朕,朕知道你和通天教主在封神之戰前就有過交情,這麽多年你也在暗中照看那些截教欲孽,朕念在你是心懷舊情,即便是知道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未追究,今日你竟敢明目張膽地幫助通天,你身為司法天神,眼裏還有沒有天條天規!”玉帝怒聲道,麵色鐵青。

楊戩默然,半響又抬起頭,冷然一笑。

“多謝玉帝,隻是楊戩既然這麽做,就從未擔心被陛下和娘娘發現。”

“你…反了…反了!”王母渾身顫抖。

玉帝怒目,半響,卻又緩和下來。歎口氣道:“朕知道你還在為那件事…”

“玉帝不用提起前事,楊戩會盡忠職守,保護仙界,這是楊戩的職責所在,隻是請玉帝和王母記住,楊戩的師門並沒有這份職責,也沒有必要為仙界效力。”

“你…”

“要是沒有別的事,楊戩先行告退,女媧石楊戩會安排眾天兵追回。”不等玉帝王母說話,楊戩轉身離去。

玉帝王母氣得全身顫抖,哪吒皺眉看著楊戩離去的身影,喃喃道:“難道…難道當年的事另有隱情?”目光驀然深沉。

“這裏…應該沒人追來了吧…”蘇曉夭大口地喘著氣,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剛才那一瞬間,她眼見魔尊危險,情急之下就將他拉到道君給的那個光罩中,然後悶頭就跑,禦著流光玉碟飛離瑤池很遠才敢停下來。

轉身望了一眼身後的紫衣男子,稍微放心,可瞥見他蒼白的麵色,唇角還帶著一絲血跡,蘇曉夭的心又再次懸起。

剛才驚險萬分中將魔尊拉進光罩,他隻看了自己一眼就昏了過去,此時還未醒,她也不懂怎麽療傷,卻不知魔尊的傷勢如何。

先抬頭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是一驚。

遠處皚皚白峰,巍峨雄渾,竟是昆侖山,她情急之下胡亂跑,沒料到,竟誤打誤撞朝著昆侖聖境的方向來了。

急忙小心翼翼的四下環視一下,確定周圍沒人,才稍稍放了心,不過,跑了半天,本來她那點就不甚多的真力早已耗光,這會更是頭暈眼花,若是再不找個地方落下去,她和魔尊可都得摔下去。

抬首目測了半天,找到一個相對隱蔽的山壁側,這才緩緩落下去,收回光罩,扶起昏迷的蚩晏息,靠在一塊山石上。

天際開始泛紅,夕陽緩緩而下,眼看夜幕就要來臨。

蘇曉夭擔憂地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蚩晏息,卻猛然呆住。

微紅的夕陽透過山壁的縫隙落在那張妖異嫵媚的麵容上,竟稍減了那張臉的張揚嫵媚,平添了幾分柔和。

“啾啾啾…”肩膀上啾啾突然叫起來。

蘇曉夭這才反應過來,轉首,隻見啾啾小小的腦袋微微晃動著,那小臉上,竟人性化的呈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蘇曉夭瞬間燒的雙頰緋紅。

“看什麽看…我隻是在看他的傷勢…”

“嘻嘻…”啾啾卻笑得更歡了。

蘇曉夭更囧,瞪了啾啾一眼,心裏暗罵自己,這會了還有時間犯花癡,真是不知輕重。

搖搖頭,甩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卻又瞥見蚩晏息唇角的那抹血跡,略微蒼白的麵容上,那抹鮮紅卻是有些刺目。

蘇曉夭遲疑一下,從懷裏拿出隨身帶著的絲巾,再從腰間解下銀壺,那裏麵還有些玄冰之水,用水將絲巾浸濕,小心翼翼的湊到蚩晏息唇角…

“想趁著本尊昏迷非禮本尊?”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蘇曉夭一張手扔了絲巾,同時起身後退,卻不料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又往前撲去,這一撲,竟結結實實的撲到蚩晏息懷裏。

蘇曉夭被這一連串的變故驚得呆住,隻愣愣地看著蚩晏息放大的俊容,不知所措。

蚩晏息也似乎驚了一下,繼而眨了眨眼睛,鳳目緩緩揚起,戲謔的輕笑:“抱夠了沒?”

蘇曉夭這才反應過來,忙手忙腳亂的撐起身子,紅著臉退到一旁,窘迫地垂著頭,支吾道:“尊上恕罪,我…我不是故意的…”

“行了,本尊也沒怪你。不過呢,下次想抱的話,提前告訴本尊一聲,這麽撲過來,本尊的身子差點被你撞散了…”蚩晏息說著,還故意“嘶嘶”兩聲。

蘇曉夭更囧,紅著臉垂頭不語。

蚩晏息輕笑一聲,支起身,一邊看著四周,一邊道:“沒想到,本尊竟然被你救了!”說著,又有些詫異地看著蘇曉夭。

“不過,你怎麽會在瑤池,而且,又如何能讓那麽多上仙不發現你,還能救了本尊呢?”

蘇曉夭聞言微愣,繼而為難起來,她和那神秘道君之事太過離奇,要告訴魔尊嗎,說了魔尊未必相信,可若是不說,那又該如何解釋?

蚩晏息看蘇曉夭一臉為難的神色,卻忽然又笑了笑,道:“以你如今的修為,自然不會有這隱身而令眾位上仙都不知的本事,想那西華連玄清訣都肯給你,可是又給了你什麽仙寶?沒想到這冷麵少尊,竟這麽優待你…”

“尊上!”蘇曉夭卻猛然打斷他的話。

“嗯?”蚩晏息詫異地抬頭,看著蘇曉夭,後者慢慢抬頭,麵色卻微微有些蒼白,牙齒咬著嘴唇,神色似有些憤怒,又似乎帶著委屈。

“在尊上眼裏,蘇曉夭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會用手段欺騙別人的感情,會用自己…交換利益嗎?”

蚩晏息微愣,沉默片刻,又揚眉輕笑道:“不是嗎?本尊以為,你就應該如此,不然的話,你又憑什麽完成任務,又憑什麽拿到西華手上的神器呢,告訴他真相嗎?你如今,不是從一開始就欺騙著嗎?”蚩晏息笑容一如往常輕挑,可此時落在蘇曉夭眼裏,卻盡是無情。

張了張口,想辯解些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因為,蚩晏息說的全都是事實。

她本就是從一開始就在欺騙,可是即便是如此,她還是想用真心對待對她好的人,西華少尊,花蓮…可是事實卻是,不管她如何做,都注定了時時欺騙,刻刻隱瞞,一切都是虛偽…

心驀地沉了下去,壓抑的難受。

蚩晏息見她一臉傷心,卻又有些後悔剛才的話。本來就是自己逼人家去騙人,這會還指責人家是個騙子,他是腦子壞了嗎?可這會已經說了,他堂堂一個魔尊,也不可能道歉,隻得輕咳一聲,轉移話題。

“這裏是哪裏?”

“回尊上,是…昆侖山下…”蘇曉夭遲疑一下,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