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客機翱翔在蒼穹,窗外飄著的細雨打濕了機艙的玻璃,如同一幅油墨畫。

江傲非坐在頭等艙裏麵不時的凝視著幾千米高空之下的風景,隻見田野裏已經綠草青青,漫山遍野的野花裝點的大地五彩繽紛,桃李枝頭綻放著嬌豔的花蕊,世間萬物沐浴著似煙似霧的春雨,如詩如畫。又是一個陽春三月來臨了。

飛機像一道利箭一般在天空中飛翔,飛過高山,飛過大河,飛過原野,向著由鋼筋混凝土鉤織的城市前進。

不遠處,一個新興的沿海現代化城市東港的摩天大廈已經若隱若現,江傲非知道飛機馬上就要到達本次飛行的目的地了,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心中總有一種忐忑不安的情緒纏繞著他,讓他如坐針氈。

江傲非清楚的記得自從上一次離開了東港之後,已經有接近十個月的時間沒有回到東港了,這十個月的時間也沒有見到過卓知遠。

十個月的時間,天星娛樂公司在寧夏建設的影視城終於竣工,在江傲非簽下了支付最後一筆兩千五百萬工程款的字據之後,施工方的幾百建築工人全部撤出了這座“西夏皇宮”。

至此,這座新建成的影視基地剩下的上百人都是江傲非招募的一些看家護院的社會閑雜人員。江傲非一聲令下,於是這座皇宮以內部裝修為名與外麵暫時隔絕了,這樣他們就可以躲在高高的院牆的庇護之下做著肆意妄為的事情。

當江傲非一個人走在在戒備森嚴的“西夏皇宮”裏麵的時候,四周靜悄悄的,是如此的僻靜,江傲非明白由卓知遠絞盡腦汁策劃的關上大門,堂而皇之的盜竊地下陵墓的計劃就要實現了!

隻是江傲非卻怎樣也高興不起來。

江傲非知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在未來的三五年的時間裏,隻要他們把西夏皇帝陵墓裏麵價值連城的寶藏賣到海外,卓知遠的資產將會是無法估量的,而江傲非也會得到價值不菲的分成,但是在他的心裏,最想要的不是這些!

在江傲非的心裏最糾結的是曾經向一個女人許下的承諾,他曾經答應她要幫助她讓卓知遠為他做過的事情後悔一輩子。

她是江傲非癡戀了半生的女人,江傲非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甚至為了她背叛又敬又怕的大哥卓知遠!

可是,直到現在江傲非才明白,承諾雖然容易但是要做到真的是太難,太難!

讓卓知遠下半輩子後悔一生的事情莫過於讓他的計劃泡湯,隻要江傲非一個電話打到北京有關部門,就可以讓這批地下寶藏進入博物館,從此與卓知遠徹底無緣。江傲非相信,如果出現這樣的結果,就算卓知遠不會被活活氣的吐血而死,也必然會歇斯底裏抓狂!

隻是這樣雖然實現了江傲非對於這個女人的承諾,可是他這一生又得到了什麽?

所以江傲非這一段時間一直在猶豫,猶豫,在無盡的猶豫之中接到了卓知遠請他回東港共商未來大計的電話,江傲非知道自己是不能拒絕的,於是帶著方平踏上了飛往東港的班機,隻是隨著班機離東港越來越近,江傲非的心就變得越來越不安。

“江先生,馬上到東港機場了……”方平附在江傲非的耳邊悄悄的提醒道。

江傲非這才從繁瑣複雜的思緒之中回過神來,急忙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西裝,然後用雙手梳攏了下濃密烏黑的頭發,爭取以最完美的形象示人。

這個從前叫做江平的普通男人,經過幾十年的商海拚搏,已經取得了耀眼的成就,他不想輕易的丟掉自己的一切,也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為難時候的狼狽模樣。

“哦,馬上要到了啊……真快!”江傲非雙手疲憊的揉**搓了一下眼睛,喃喃的說道。

“嗯,到了!”

方平輕輕的回了一聲,這一路上江傲非的臉色被他看在眼裏,方平明白他們這一趟回東港很可能是鴻門宴。

“方平,你跟著我快十年了,我對你怎麽樣?”江傲非整理著白色的襯衫領子,然後正了正暗紅色的領帶問道。

“我十年前失手殺了人,要不是江先生你花了大代價把我從監獄裏麵撈出來,我現在已經是死人了,所以我方平曾經在心裏發誓要為你賣命十年,無論這十年你讓我做什麽危險的事情,我方平都不會拒絕……”方平伸手撫摸著頭頂的短發。

“嗬嗬……十年?真快,現在不是就到了嗎?”江傲非苦笑一聲……

方平吐出了四個字:“差三個月!”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我是從先生把我從牢獄裏麵撈出來的那一刻計算的……”

江傲非忽然抬起手來輕輕的拍著方平的肩膀道:“我和卓知遠之間的事情你全都知道,所以我沒有必要瞞著你,我有種預感,這次回東港或許會發生些什麽,或許我再也回不到寧夏了……”

方平點點頭,打斷了江傲非的話:“我也有種不想的預感,不知道先生想讓我怎麽幫助你?”

“下飛機後你立刻躲起來,不要讓卓知遠的人找到你。如果過了今天你再也聯係不到我了,你就把寶藏的秘密想辦法公布於世,我就算要死,也不會讓卓知遠好過!”江傲非撫摸著下巴,狠狠的說道。

頓了一頓,江傲非繼續補充道:“當然,隻要他們找不到你,我就可以用你做擋箭牌,我會警告卓知遠‘如果我出了意外,你就會把寶藏的秘密公布於世’,這樣卓知遠投鼠忌器,或許不會對我做什麽!”

方平陰沉著臉道:“我明白你的擔心,其實,先生可以不必回去!”

“不回去?那又能去哪裏?逃跑到海外?或者檢舉卓知遠圖謀盜竊文物?”江傲非苦笑一聲反問道。

方平沒有回答,因為他明白,這兩條路對於江傲非來說都是失敗的道路。

雖然現在江傲非的手裏可以自由調動的資金有幾個億,他完全可以攜款潛逃,去一個陌生的國度默默的度過下半生。可是這對於一個長期在媒體聚焦之下的富豪來說,對於一個習慣了鎂光燈的人來說,讓他去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無疑是一種失敗。

更何況江傲非現在也不能完全確定這一次卓知遠到底是為了什麽打電話讓自己回來,或者自己所做的事情卓知遠並不知道也不一定。要是自己因為疑心而逃跑,讓卓知遠從此找不到人,那樣自己損失的將是盜賣了文物之後分贓的巨額財富。

江傲非覺得自己在沒有摸清卓知遠的意圖的情況下就倉皇潛逃實在是下策,所以他想先和卓知遠見一麵,等摸清了卓知遠的意圖再做決定。

至於舉報卓知遠圖謀盜竊文物,這隻是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才采取的最後手段,最終的結果必然是魚死網破,若是江傲非匿名舉報,未必能扳的倒卓知遠;如果實名舉報,則江傲非很可能因為同謀而被抓。當然,更可能的是被卓知遠身邊的殺手秘密的幹掉。

所以這兩條路對於江傲非都不是一條好走的路,此刻他正在危險的岔路口,每一步都可能會踏入萬劫不複的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