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真想打開你腦袋看看裏頭都是些什麽東西……”段順的手越來越緊,腦袋一個勁兒地往他衣服裏鑽,溫勵馳感覺段順臉頰貼著的那塊地方,自己的心口,熱熱乎乎的,沒來由的,有股踏實又溫暖的沉甸甸感,“讓我傷心,轉頭又讓我心軟,這些事情你怎麽就做得那麽拿手。”

這麽甜蜜的怪罪,說完了,溫勵馳自己都嚇一跳,那麽服軟的語氣,他曾幾何時說得出這麽粘膩的話。段順在他懷裏輕輕聳著肩,像是在偷笑,他的注意力頃刻就被轉移了,嘴角也忍不住溢出一絲笑容。

笑著,他一抬眼,不經意看到段順身後花店後門的磨砂玻璃門裏頭有一道晃動的人影,或許是買花的客人,他沒在意。玻璃麵很粗糙,但勉強可以充當一下鏡子,視線轉開時,他看到了反光出來的兩個緊緊相擁的影子。他的笑容下意識僵了僵,又一次,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和段順的接觸有點過於黏糊了。

抱兄弟不是這個抱法,他突然不自在起來,“好了,好了。”他把段順從自己懷裏拽了出來,“可以了,大庭廣眾的。”

被一把拽出來的段順表情有點茫然,臉頰上帶著點紅撲撲的興奮,“哦。”他早猜到抱不了他家少爺多久,意猶未盡地鬆開了手。退開兩步,他抬眼瞟了瞟溫勵馳的臉色,實在忍不住,不好意思的又偷偷笑了一下。

“一天天的,不是偷看就是偷笑,”溫勵馳突然有點上當受騙的感覺,他忿忿地抬手看了一眼表,“演戲的都沒你變臉快。”收起手,抬眼瞥到段順單薄的針織毛衣,又忍不住歎口氣。

他往前走了一步,從段順的手裏把自己的風衣抽了出來,然後一甩,披到段順肩上,“穿這麽一點就下來,不冷?”

“不冷不冷。”話是這麽說,段順卻把他的風衣裹得緊緊的。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家?”耽誤不起了,溫勵馳又看一眼表,作勢轉身,這回他真要走了,“要跟我一起回嗎?”

“你下午不上班?”

“你看看今天幾號。”(T-H)

段順掏出手機,看完以後愕然抬頭,“你禁期要到了?”溫勵馳點點頭,表情看上去很輕鬆,輕蹙的眉毛卻暴露出他的隱忍和不適。

“我馬上陪你回去。”段順的喜色**然無存,alpha的易感期並不固定,下旬的每一天都可能突如其來發作,不過往往易感期將至時alpha都會有先兆預感,比如頭暈氣短,或者渴水渴欲,一般當alpha開始察覺到自己的異常時,也就說明距離易感不遠了,從發現身體不適到信息素爆發中間的這個時間叫做信息素水平爬升期,據科學調查,這個爬升期最少都是六個小時,因為爬升期時間比較充足,所以一般很少發生alpha當街失控的情況,即使不能在爬升期趕到戀人身邊,城市裏到處都是藥店,總有控製信息素的法子。

“少爺你先去車上,”段順把他開來的奔馳鑰匙交到溫勵馳手裏,轉身就往樓道裏走,溫勵馳一般不注射外麵藥店的廣譜抑製劑,廣譜抑製劑打進身體裏比較痛,副作用雖小,但並不少,他家少爺從分化以後,打的都是針對他的信息素特地研製的抑製劑,定製抑製劑的藥效相對溫和,重點是完全無痛,也幾乎無副作用,就是有一點不好,需要低溫保存,並且不能搖晃,所以隻在公司和家裏常備。段順邊走邊囑咐,“坐後麵,副駕駛也行,把駕駛座留給我,我去喊小球下來,我來開車。”

溫勵馳的身形有點搖晃,勉強點了點頭。

幾分鍾後,段順匆匆忙忙回到了樓下,左手提著幾袋東西,右手牽著小球。袋子裏是些沒做的食材和水果,他一股腦把東西塞進後備箱,然後把小球,照塞水果剩菜一樣的塞法塞進後座的兒童座椅扣好安全帶。

溫勵馳聽了他的話,正窩在副駕駛閉目休息,段順百忙之中從後視鏡裏抽空照顧一眼,發現溫勵馳的眉頭皺得很緊,牙關也緊咬著。

**熱是很難熬的,因為控製得當,段順直到今天都還沒進展到這個階段,他沒親自經曆,但聽溫勵馳以前跟他描述過,說那種感覺,就跟有人放一萬隻燒熱的螞蟻放進你的血管裏爬,不管是坐還是臥,就是把自己浸到冰水裏都緩解不了那種燥熱,隻想馬上找個人,用最原始的泄欲方式趕緊捅兩下止癢。

溫勵馳現在肯定很不好受,但愣是一聲沒吭。

段順簡直後悔得想掉眼淚,按照正常的信息素爬升時間倒推,溫勵馳應該是早上就開始不舒服了,如果不是他打的那個電話,溫勵馳這個時候應該是在家裏。就算不在家裏,在公司也好,反正總比在他這裏好。

是為了吃他這頓飯,溫勵馳現在才會這麽難受和窘迫。

段順咬牙關上後座門,飛快地繞到駕駛座,正拉開車門彎腰準備上車,花店後門突然被拉開了,有道闊別已久的熟悉聲音喊住了他:“小順。”

是唐連。

段順驚訝地直起身子,轉頭一看,果然是唐連,他脫口就問:“你怎麽在這裏?”說完,目光下意識投向了副駕駛的溫勵馳,溫勵馳側著身子,聽見動靜,高大的身軀直了直,勉強抬頭眯起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

“少爺!”段順驚慌失措地低聲喊了一聲溫勵馳,他想阻止溫勵馳跟唐連的見麵,因為心虛,“別看了,我,我們走吧。”

他還明知故問什麽,唐連來找他還能有什麽事情,還不就是那檔子“你不喜歡我?我喜歡你你為什麽不喜歡我?”的癡纏戲碼。

聽到他的呼喚,溫勵馳扭頭看向了他,麵色倒是平靜,目光茫然中帶著一絲遲來的洞悉,大概是看出來了,外麵那人是他的“某一任”。

逃也似的,段順彎腰準備坐進駕駛座,屁股還沒挨到座椅,唐連又喊他一聲,這還不夠,甚至快走幾步,繞過車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躲什麽?你又要跑,為了躲我甚至搬了家?”

段順無奈抬頭,唐連這人哪裏都好,就是喜歡腦補,他真的想說,你倒是也不必把自己看的那麽重。

說實話,他並不討厭唐連,甚至對唐連他一直懷有很多愧疚,但唐連的突然出現實在沒辦法讓他不生出埋怨,為什麽要來呢,他們那本賬不是早就翻篇了嗎。

“我……”段順用力甩了一下手,唐連太激動了,力氣很大,他沒掙開,“你,唉,你冷靜一點。”

說完段順著急地看了眼車內,裏頭一小孩一病患,小球掙紮著要探頭出來看,副駕駛的溫勵馳也坐直了身子,泛著不正常紅暈的一張冷俊麵龐上,眉毛一皺,手已經搭在安全帶扣子上,“小段順?”

“我在。”段順馬上回應,然後將目光挪回唐連臉上,無聲地瞪了唐連兩下,示意放手。

他絲毫不懷疑,但凡唐連的動作再激烈一點,他家少爺就要拖著病體下來和人打架了,他沒見過溫勵馳和人打架,但要是動起手來,唐連絕對討不了好,他得意於溫勵馳的很多特別關照,但絕不想要溫勵馳為他動手這樣的“殊榮”。

當機立斷的,他立馬下了駕駛座,腳一落地立馬伸手去掰唐連緊緊鉗製著他的手,“唐連,我就在這裏,我不會跑,”他努力裝作平靜,帶著唐連往遠離車的方向挪,“你先放開我,有話我們到旁邊慢慢說。”

他不想在溫勵馳麵前跟唐連斡旋什麽情愛的話題,尤其溫勵馳現在這樣難受。

看段順表現還比較誠懇,唐連半信半疑地緩緩鬆開了手,他微微扭頭,戒備的目光透過奔馳的擋風玻璃和一直緊盯著他的,穿著一身價值不菲高定西裝、瀕臨**卻仍從容不迫的alpha對視上。

兩個alpha麵無表情地對視一眼,迅速對彼此有了一個初步評估。

唐連想的是,好眼熟,酒會上打過照麵的金融新銳?還是某個豪門緋聞裏的花花公子?才開一輛大奔,就用這點本事追小順?

溫勵馳別過臉:想起來了,那個搞家庭作坊的小商人。

“他是誰?”唐連往溫勵馳的方向挑了挑下巴,以一種正宮的氣勢逼問段順,他在花店裏頭隔著玻璃門看見段順跟這個alpha抱在一起,他們才分手多久啊,段順就有新歡了?

段順隨唐連的目光看過去。

離得太遠,溫勵馳其實聽不到他們在聊什麽,但唐連挑釁的姿態太明顯,光看唇語他就把那意思看得差不多了,他本來不以為然,他和段順的親疏還用得著說?但看段順猶疑不定的眼神,陡然他一下子心裏沒了底。

段順會怎麽對前男友介紹他,會避嫌地將他的身份輕輕帶過嗎?

兩個alpha都屏息等著,等段順的態度,段順的回答,決定了他們三人關係的親疏,裁定了兩個冒著火藥味兒的alpha誰才是要回避要退開的那一個。

段順轉回頭說了什麽,是個背影,所以溫勵馳無法再依靠唇語分辨他們的聊天內容,但也沒什麽差別,唐連一點點慘淡的麵色告訴了他段順一定很鄭重地介紹了他一遍。

那個alpha把他預設成了假想敵,溫勵馳心想,就算段順介紹他說是男朋友那個男人的表情都不該這麽難看吧。他的心怪異地砰砰跳了起來,好奇,又有點隱隱的得意,段順那麽訥言的人,他實在是想知道段順說了什麽居然能把人打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