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鍾老太的秘密(下)
鍾老太回頭一看,從鍾晴的心口射出一道與那強光一模一樣的光柱,直奔那道強光而去,轉眼兩道光芒就合二為一交相輝映,且迅速膨脹開來,奪目的光華籠罩了整個平台。
封印上的裂痕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轟隆~~一個沉悶的聲音響過。已是千創百孔的封印炸裂開來,破碎的光片與那道強光融合在了一起,唰一下收斂成一個小小的光球,緊接著消失在了夜色裏。
“搞搞搞搞什麽啊?!”驚魂未定的鍾晴捂著自己的心口,手軟腳軟地確定著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封印已除,小子,你給我注意了!”鍾老太盯著封印消失後出現在地麵上的直徑半米的黑洞,大聲吼道。
“哦,是!!”被鍾老太一吼,鍾晴馬上想起了自己還肩負著重要任務,立即振奮精神站到鍾老太身後,恭候隨時會出現的不速之客。
果然,鍾老太布封印的咒語還沒念完,下麵那些被封印鎮壓已久的東西已經嗅到了“解放”的味道。
十幾隻鬼瓜子扣住黑洞的邊緣,帶出幾隻領頭的惡靈,雖然是人型,可是每一隻看起來都像是被潑了變質燕麥粥的癩蛤蟆,粘嗒嗒的樣子讓人作嘔。
“給我滾回去!”鍾晴跳上去劈裏啪啦一陣亂打,手裏的符咒的確奏效,那些惡心的家夥接二連三地被震回黑洞裏,不費吹灰之力。
看著那朵漂亮的四瓣蓮花盛開在鍾老太手心裏,鍾晴總算是安心了,看來老太太能順利地封上這個恐怖的黑洞。
金青色的光帶延伸而出,將黑洞嚴密地包圍在裏頭。
“好哎!”鍾晴興奮地拍手,馬上就可以大功告成。
他的叫好聲餘音未絕,突然覺得右腳下多了個什麽東西,他低頭一看,媽呀,一隻被拉長的蒼白人手居然穿過封印的光帶緊緊拽住了他。
“哎喲!!”
鍾晴還沒回過神,整個人已經仰麵摔在了地上,那隻手力大無窮,狠狠地把他往黑洞裏拖。
“死鬼你給我鬆手!!!”鍾晴揮掌擊在冰涼的手臂上,但是那道符咒對它沒有任何作用,反而讓它越拽越緊。
眼看鍾晴整個小腿已經沒入了黑洞,一直專心施法的鍾老太急了,騰出左手抓住了鍾晴的手臂,暫時降低了他往下滑的速度。
隻要再過一小會兒,新的封印就能完成,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鬆懈,但是如果再不把鍾晴從那隻隻露手不露麵的惡鬼手裏搶出來,他鐵定被拖進黑洞裏給那些東西陪葬。
單憑臂力,十個鍾老太也不是它的對手。
“混蛋!”鍾晴掙紮著,但是根本掙不開它的鉗製,眨眼間,他整個下半身已經全部陷進了那個布滿死亡的味道沼澤一樣的地方。
“晴晴!抓緊我的手!”鍾老太汗如雨下,眼睜睜地看著鍾晴的手一點一點從她的手裏往下滑落。
“媽的,奶奶,不行,那玩意兒好大的力氣,我……”
鍾晴話還沒說完,又往下陷了一大截,隻剩下肩膀以上的部位還留在外麵。
“晴晴!”
鍾老太尖叫,一把擰住了他的衣領。
可是衣領如何承受得了這麽大的拉力?!
撲哧一下,布料斷成兩截。
四道光帶已經完全埋入了地下,金青色的光圈浮出地麵,紅色的符文盤踞其中精光四射,黑洞消失了。
新的封印終於完成,人界又避過了一次不小的災禍。
可是,卻把鍾晴陪進去了。
鍾老太癱坐在地上,手裏還捏著從鍾晴身上扯下來的碎布。
“嗬嗬,這玩笑開大了……不是真的吧……小兔崽子……”鍾老太笑得很難看,不敢也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呆呆地看著四周,夜闌人靜,平靜如初,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晴晴!”一股熱氣直衝鍾老太的腦門,她發狂似地用手挖著腳下的泥土,號啕大哭。那是她最疼的孫子啊,一個大活人怎麽說沒就沒了呢???
她不信,說什麽她也不信鍾晴就這樣丟了小命。
撲通~~~“哎喲媽哎~~~”
身後好象有重物落地,還夾雜著一聲熟悉的慘叫。
鍾老太猛一回頭,不由又是一聲尖叫:“晴晴!!!”
活生生的鍾晴從天而降,重重跌在堅硬的石頭地上,正呲牙咧嘴地躺在那裏揉著屁股。
“晴晴,你怎麽樣啊??”鍾老太撲過去,一把把鍾晴抱在懷裏。
“哎喲,奶奶,我尾椎骨肯定斷了!!”鍾晴指著自己的屁股痛苦萬分。
“你這臭小子,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掛了呢!!嗚嗚~~”鍾老太捶著鍾晴的肩膀,喜極而泣。
“我也以為我這次死定了。剛才眼前一黑,覺得眼耳鼻口都被又髒又臭的軟趴趴的東西給堵住了,憋得我快窒息了。恍惚中我感到心口一熱,看到有個穿紅衣服的人擋在我前麵,好象還拿著劍還是刀什麽的,左砍右砍的。然後就有人把我往上一推,等我睜開眼,已經躺這兒了。”鍾晴有氣無力地講出他剛才的經曆。
“有這種事?心口一熱?!”鍾老太一楞,她回想起剛才從鍾晴心口射出的光,這是怎麽回事?!
“是啊!!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得了,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冷死我了。”鍾晴縮了縮脖子,冷風颼颼地從扯破的領口往裏灌。
“你脖子上掛的是……”鍾老太注意到鍾晴脖子上那條鮮豔的紅色細繩。
“我脖子上掛的?!”鍾晴把紅繩拖了出來,道:“這是姐上次在長瑞大廈裏給我掛上的護身符。她後來又沒找我要,所以我一直掛著。”
看著手心裏刻著鍾馗像的護身符,鍾老太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什麽?難道這個小玩意兒有玄機?”鍾晴問。
“臭小子,算是你運氣好,多虧了有這道護身符。否則你小命早沒了。”鍾老太把護身符小心地塞回去,又小聲念叨一句:“多謝老祖宗保佑!”
“真的嗎?!阿彌陀佛,總算老天有眼,怎麽能讓我這種有為青年英年早逝呢?!”鍾後怕地拍拍胸口。
“回去吧。”鍾老太站起來,“能站起來吧?!”
“可能可以吧!”鍾晴試著撐起身子,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好象骨頭還沒斷。我們走吧。”
鍾老太點點頭,剛一邁步,一陣暈眩襲來,突覺體內僅存的力量四散潰逃,根本無法控製。短時間內接連布兩次又破一次封印,已經耗盡了全部力量,自己已經達到極限了嗎?!
“奶奶,你怎麽不走啊?”超前兩步的鍾晴回頭看著杵在原地的鍾老太。
“走……”鍾老太剛冒了一個字,整個人就軟軟倒了下去。
“奶奶!!”鍾晴跑過去,扶起鍾老太焦急地呼喊:“奶奶,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啊?!”
“我……沒力氣了……”說完這話,鍾老太頭一歪,昏死過去。
“哎哎!奶奶你別嚇我啊!!”
鍾晴嚇壞了,背上鍾老太就往山下趕。
一路踉踉蹌蹌地順著原路下到平地後,鍾晴撒開腿朝牧場那方飛奔,身後的鍾老太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硬硬的下巴因為奔跑時的顛簸一上一下有節奏地扣在鍾晴的背上。
“奶奶,你堅持住啊,我馬上送你去看醫生!”呼呼的風聲裏夾著跑得滿頭大汗的鍾晴的大嗓門。在鍾晴的記憶裏,鍾老太從來沒有過生病進醫院的經曆,甚至連感冒傷風之類的小病也很少染上,家裏放置的常備藥品的箱子大半年也難得開一次。一直到剛才,他依然認為已過古稀之年的鍾老太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不輸給任何身體健康的年輕人,這老太太絕對是老當益壯型的典範。可是,現在她居然弄到這樣一個氣若遊絲知覺全無的糟糕地步。鍾晴心裏又慌又亂,隻因他完全搞不清楚鍾老太現在的情況究竟嚴重到什麽程度,他現在能做的,除了盡快把鍾老太送到醫院之外,就是努力地克製住自己老往壞處想的思維,祈禱老太太逢凶化吉一切平安。
鍾晴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時間,反正當他們返回牧場的時候,他臉上的汗水已經呈條狀而不是粒狀,而兩條腿也累到好象跟自己的身體分了家的狀態。
“劉管家!來人哪!!”還沒走到住地,鍾晴已經扯開嗓子大吼起來。
聲音裏的撕心裂肺焦躁狂鬱在四周黑暗與寂靜的完美配合下,發出無與倫比的強大穿透力,整個牧場裏聽力正常的人全被他“震”了出來。
“鍾少爺,出什麽事了?”劉管家從裏麵慌裏慌張地跑到鍾晴麵前,後頭還跟了一群衣衫不整的侍從,看來不少人是直接從床上奔出來的,身上隻套著睡衣跟拖鞋。
“牧場,牧場裏有醫生嗎?有沒有醫生啊?!”鍾晴伸出一隻手揪住劉管家的襟口。
“啊?醫生?本來是有個保健醫生的,但是這個星期他休假。”劉管家看著鍾晴身後一動不動的鍾老太,大驚失色地應道。
“媽的!”鍾晴氣得直跺腳,恨不得宰了那個早不休假晚不休假的醫生,“那你馬上給我找個車子,我要去醫院!快啊!!”
“哦哦,好的好的,你們跟著我。那個,小進跟阿山,你們過來幫鍾少爺的忙。”劉管家擰亮了隨身攜帶的一支小手電,又招來兩個侍從打算幫鍾晴把鍾老太抬走。
“我自己來就行了,趕緊走吧。”鍾晴拒絕了他的好意,他不想耽誤時間。
“是。那鍾少爺你們小心點。”劉管家不敢多說,領著他們快步朝牧場外走去。
劉管家手裏那支小手電為一行人提供了莫大的方便,若沒有那一點點光亮,鍾晴真不知道自己還要耗掉多少時間在那條蜿蜒崎嶇的山路上。
背上的鍾老太似乎越來越沉,鍾晴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絕對不可以放緩速度。身後給他們引路的劉管家早已經氣喘如牛,以他的身材體質來說,從最先的帶頭到現在還能勉強跟鍾晴保持在兩步距離以內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到……到……到了!我……去……開……開車!”劉管家掙紮著邁上最後一級石梯,步履蹣跚地朝停車場的另一頭走去。
鍾晴小心翼翼地把鍾老太放下來靠著自己,焦急地等待著。
不消半分鍾,兩道燈光射過來,一輛白色房車刷一下停在鍾晴麵前。
劉管家打開車門跳下來,幫鍾晴拉開後車門迅速地把鍾老太抬了進去。
“趕緊走吧!”鍾晴砰一聲關好車門,急不可奈地吩咐。
“是,鍾少爺坐好了。”劉管家一踩油門,汽車箭一樣衝出了停車場,延著並不寬敞的公路朝市區開去。
鍾晴脫下外套蓋在鍾老太身上,搓著她冰涼的雙手,不停念叨著:“奶奶,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堅持住啊。”
“鍾夫人這是……”劉管家從後視鏡裏看著鍾晴,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暈倒了……”鍾晴含糊地應付他兩句後,馬上提高聲調不耐煩地吼道:“你能不能開快點!”
“哦,好的好的。”劉管家趕緊收回自己的目光,邊加大油門邊嘟囔:“已經開很快了。”
深夜的公路上車子少得可憐,隻有他們這輛車子在上麵風馳電掣。
“快點啊,拜托!還要多久才到醫院啊!”鍾晴還嫌不夠快,左手煩躁緊張地扣著座椅的扶手。
“鍾少爺別急,很快就到了!”劉管家不停地安慰他。
因為車速太快,劉管家一時避讓不及,從橫在路上的一塊石頭上軋了過去,車身猛地顛簸了一下,鍾晴趕忙扶住鍾老太,生怕磕著她的頭。
“晴……晴……”
一聲低低的呻吟從鍾老太口中傳出來。
“奶奶?!”鍾晴又驚又喜,馬上把鍾老太的身子扶正:“您,您醒啦?!”
“找旭……旭兒……找她回來……”鍾老太微微張開眼睛,從喉嚨裏含混不清地發出這幾個字,而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又閉上眼睛重新陷入昏迷狀態。
“奶奶!奶奶!你別說兩個字又暈了呀!奶奶!”鍾晴搖著鍾老太的肩膀,可是,任他用多大的力氣,鍾老太絲毫反應也沒有。
“要我找姐回來?!”鍾晴思忖著鍾老太剛才所說,在那種無知無覺的情況下,她還惦記著要自己找鍾旭回來,看來一定有非同小可的事情要跟她交代。於是他馬上動手掏自己的手機,可是,翻遍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他也沒有找到那個至關重要的小東西,天知道剛才一番折騰下被丟到哪裏去了。
“混蛋,電話不見了。這可怎麽辦。”鍾晴一時沒了輒,這叫他上哪兒通知鍾旭去?!
“鍾少爺要用電話?!我這兒有!還是全球通的!”看到鍾晴著急的樣子,劉管家好心地說道。
“真的?太好了!”鍾晴大喜,急忙探過身子,把手從椅背上伸過去:“快給我!”
“是,鍾少爺稍等一下。”劉管家把左手從方向盤上拿下來,伸到外套的內袋裏,“咦,怎麽不在?!”
鍾晴的心涼了半截。
劉管家尷尬地笑笑,換了右手伸到褲兜裏摸索一番,然後低頭一看,如釋重負道:“在這兒呢。”
“真是太……哇!小心前麵!”鍾晴那個“好”字尚未出口,馬上大叫著指著前方。
“天哪……”劉管家定睛一望,從前頭的彎道裏突然竄出一輛跟他們的速度不相上下的大型運輸卡車,直直地朝他們這邊撞過來。
劉管家不顧一切猛打方向盤,雖然很幸運地在兩車相撞前的一秒鍾同那輛瘋狂的卡車擦肩而過,但是,意外並沒有就此結束,劉管家刹車不及,整個benz房車猛一頭撞向了道旁一棵粗壯的大樹。
“哇!”
“啊!”
劉管家雙手一鬆,抱住了自己的頭。
鍾晴大喊一聲,下意識地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鍾老太,緊緊閉上了眼。
接連幾聲巨響,然後就是玻璃的碎裂聲,茲茲的噴氣聲。
鍾晴覺得自己被拋到了另外一個空間,眼裏腦裏全是混沌一片的旋渦,耳朵裏嗡嗡作響。而那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旋渦越來越大,越來越多,自己身不由己,越陷越深,漸漸喪失了所有的意識……
“怎麽還沒醒,真是急死人了!”
“放心,醫生說了他隻是輕微腦震蕩和軟組織挫傷,已經沒有危險了。”
“可是,唉,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一男一女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入了鍾晴空蕩蕩的腦子裏,把他已經失去了功能的意識細胞一點一點恢複了過來。
鍾晴的眼皮動了動,慢慢抬起來,眼神迷惘地盯著站在麵前的兩個人。
“哎?!他醒了!”鍾旭高興地直拽司徒月波的袖子,然後立即俯下身子湊到鍾晴麵前問:“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頭痛不痛?”
“你問這麽多問題讓他怎麽回答?!”緊挨在鍾旭身旁的司徒月波嗔怪著她的迫不及待,隨後也埋下頭問道:“鍾晴,還好吧?”
鍾晴使勁眨了眨眼睛,楞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地嘶啞著聲音道:“姐……姐夫……真是你們嗎?!我是不是腦袋不清醒,出現幻覺了?!”
“幻你個頭啊!我離開後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老的那個到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小的這個包得像個粽子一樣睡在這兒犯傻!真是見鬼了!你們怎麽回事啊?!”鍾旭又急又氣,火燒火燎地質問道。
“原來你們真回來了,太好了!對了,奶奶她怎麽樣了?”鍾晴終於完全清醒過來,正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脖子被個圍脖一樣的東西固定住了,手臂和左小腿全纏著繃帶。
“有什麽你動嘴說就好,千萬別亂動。”司徒月波趕忙出言製止扭來扭去的鍾晴。
“叫你別動你還動!”鍾旭黑著臉喝道,轉而才憂心忡忡地說:“奶奶她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還沒過危險期。”
“那麽嚴重?!”鍾晴的心縮緊了。不過想想也夠恐怖了,她再厲害也隻是一個有血有肉的老太太而已,之前已經耗盡體力人事不醒了,再加上一次車禍,能留一口氣到現在已經算是天大的幸運了吧。
見鍾晴神色異樣,司徒月波寬慰道:“我找了最一流的專家給老人家診治。你還是先顧著你自己吧,你的傷也不輕呢。”說罷,他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過來,“先喝口水吧。”
“我來。”鍾旭接過水杯,坐下來用勺子小心地把熱水送到鍾晴幹澀的嘴裏,邊喂邊耐著性子道:“等你休息夠了,原原本本地告訴我,你們在牧場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才離開一個星期而已,祖孫兩個居然弄成這個樣子。”
咽下好幾口水後,鍾晴盯著他們兩個問:“你們怎麽突然回來了?”
“我接到ken的電話,說你們發生車禍受了重傷。所以我和你姐姐馬上從巴黎趕回來。幸好當時劉管家隻是受了點輕傷,這才通知救護車及時把你們送進了醫院,真是太險了。”司徒月波耐心地解釋著。
“一接到這個消息是真把我嚇壞了,這顆心到現在還玄在喉嚨那兒呢!”鍾旭說的的確是掏心掏肺的大實話,ken的那通電話不啻為晴天霹靂,風情萬種的花都美景霎時成了毫無誘惑力可言的黑白圖片,讓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隻恨不得能馬上長雙翅膀飛回去。這麽些年來,比起那對經年杳無音訊的父母以及其他那些幾乎從不碰麵的叔嬸長輩,鍾老太跟鍾晴對她的意義委實大了太多太多。雖然常常被他們兩人氣得吹胡子瞪眼,但是,他們永遠是她生命裏最最重要的血親。
“姐,行了,我不喝了。”鍾晴閉上了嘴,腦子裏一陣一陣的麻痛讓他很不舒服,“對了!”他突然記起了鍾老太在昏迷時的對他的囑咐,趕忙告訴鍾旭:“奶奶在昏迷的時候曾經醒過來一次,囑咐我,一定要把你找回來!”
“有這回事?”鍾旭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眉頭深鎖。
“對!奶奶肯定有重要事情告訴你。姐,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幾乎把小命都送掉了。”鍾晴忍住不斷襲來的頭疼,巨細無遺地把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說給鍾旭聽。
吊瓶裏的**像沙漏一樣,一滴滴落進滔滔不絕翻著嘴皮子的鍾晴的身體裏,忠實地記錄著時間的流失……
“開什麽玩笑,怎麽有那麽奇怪的伏鬼封印?!還那麽巧布在牧場那裏?!”聽罷鍾晴的報告,鍾旭騰一下站起來。
“多虧你給我的護身符,否則我掛定了!”鍾晴脖子動不了,隻能不停的轉動眼珠子,注視著鍾旭的一舉一動。
“鬼界異動?!伏鬼封印?!沒想到我們家的牧場竟然還有如此玄機。不過,還好你們總算是全身而退。”司徒月波聽得直搖頭,末了的“全身而退”四字說得勉勉強強。
“奶奶要跟我說什麽呢?”鍾旭看看鍾晴又看看司徒月波,想破了頭也想不出鍾老太的意圖。
“算了,我過去看看奶奶。”鍾旭歎口氣,回頭囑咐司徒月波:“你留在這兒看著這小子。”
“你去吧。”司徒月波點點頭,可是一看到她疲憊蒼白的臉以及明顯的黑眼圈,他又不放心地追問:“你還行吧?三天沒休息過,臉色越來越差了。”
鍾旭擺擺手:“你老婆又不是林黛玉,沒問題的!”
“姐,你看了奶奶趕緊回來跟我報告情況啊!”鍾晴衝著鍾旭的背影嚷嚷著。
重症監護室就在同一層樓的另一頭,鍾旭揉著太陽穴疾步從走廊上穿梭而過。
說自己沒事是騙人的,那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從她下飛機到現在,不但沒有減輕分毫,還有愈演愈烈之勢。從一收到消息,他們就馬不停蹄地飛回來,到了醫院又不眠不休地守了昏迷不醒的祖孫倆兩天兩夜。任她身體素質再好,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走到監護室外,鍾旭迎麵碰上從裏頭出來的林教授。
“林教授,我奶奶她現在情況如何?!”鍾旭迫切地詢問這位司徒月波專門請來的醫界的權威人士。
年過半百的林教授看著她,很慎重地說:“我也正要找你們呢。到辦公室談吧。”
“哦,好。”鍾旭當下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病人現在的情況比入院的時候有所緩解。之前我也跟你們說過了,在車禍裏她所受的傷不足為患。”林教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著鍾老太的病曆。
“恩,我知道,您說詳細病因有待檢查。”鍾旭坐在他對麵,聽得非常仔細,生怕遺漏了任何一個字。
林教授扶了扶眼睛,繼續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導致病人昏迷不醒的真正病因是,她全身的主要器官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衰竭現象。在她這個年齡段,出現這種情況是很常見的。”
“嚴重嗎?能治好嗎?”這才是鍾旭最關心的問題。
“雖然沒有病變,但是這種衰竭對老年人來說是致命的。我隻能盡我所能。不過能撐到幾時,就要看病人自己了。如果四十八個小時之內她依然醒不過來,那麽……你們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致命的……”這幾個字鍾旭聽得最清楚,她的手心出汗了。
從林教授的辦公室裏走出來,鍾旭拖著步子走到監護室外麵,兩手撐著玻璃牆,直直地盯著躺在裏頭戴著氧氣罩鍾老太,沒有語言,沒有表情,沒有動作,隻有心電圖上那根緩緩跳動的綠線在證明著她生命的真實性。
鍾旭越看越慌,越看越難過……
擦掉眼角溢出的淚花,鍾旭舉步返回鍾晴的病房。
“什麽?四十八小時醒不過來就……”情急之下,鍾晴硬著脖子想坐起來。
“你不想要你的脖子了?!給我躺好!”鍾旭把他摁了下去。
“連林教授也束手無策嗎?”司徒月波也焦躁地在房裏度起了步子。
鍾旭虛脫地搖著頭:“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奶奶自己了。”
“怎麽能一直昏迷不醒呢?!一定要醒過來啊!不然就……咳……怎麽辦呢!”鍾晴急得想罵娘。
鍾旭垂著頭,一言不發。她能降伏無數凶靈惡鬼,她能解救無數惑於鬼魅的人類,卻隻能放任年邁的鍾老太孤零零地麵對死亡的考驗。說到底,鍾家人雖然“不同凡響”,可是終究逃不脫凡胎肉身的本質,無法改變亦無法抗拒人類最基本的規律——生老病死。
“盡量朝好的一麵看吧,說不定有奇跡呢?”司徒月波不知道要怎麽來安慰一臉挫敗的姐弟倆,隻得用上最老套的詞語。
“奇跡?!”鍾旭苦笑。
“奇跡?!”鍾晴眼珠一轉,以發現新大陸的口吻道:“對了,姐你記不記得家裏有瓶她老人家自己配置的清涼油,她斬釘截鐵地說過不管誰昏迷到什麽程度,隻要聞聞那個東西,包準能醒過來。”
鍾旭抬起頭:“你說那個被我們偷偷拿來滅蟑螂的比殺蟲水還難聞的東西?”
“就是那個!反正也沒別的辦法,我們姑且試一試,萬一真有奇跡呢?!”他們從來沒把那玩意兒用在人身上,效果如何,不得而知。鍾晴現在隻希望鍾老太沒說大話。
“不管了,我這就回去取!你們在這兒等我!”鍾旭一轉身就跑出了病房。
“喂,你自己小心點啊!”司徒月波追出去喊道。
“老公你放心!我沒事!”
從計程車上跳下來,連車門也顧不上關,鍾旭風風火火地直奔家門而去。
氣喘籲籲地擰開房門,鍾旭立即衝到鍾老太的房間,翻箱倒櫃地尋找著那瓶可能能救人一命的“殺蟲水”。她記得自從鍾老太發現他們用這個對付蟑螂後,老太太就把這東西收到自己房裏保管了,當時還痛罵他們姐弟倆糟蹋好東西。
跑哪兒去了?
藥箱,沒有!
櫃子,沒有!
抽屜,沒有!
鍾老太的房間幾乎被翻了個低朝天,鍾旭也沒有找到那玩意兒。她知道老太太有亂放東西的壞毛病,而且經常不按容具的用途置放物品,現在真是無端端地給她增加了不少麻煩。
“放在哪兒了?”鍾旭掃視著房裏每一個角落,“啊!還有衣櫥!那兒還沒找!”
鍾旭撲到立在牆角的老式大衣櫥前,拉開門一頭紮進去翻找起來。
在衣櫥的最底層,鍾旭撥開一堆皺巴巴的舊衣服,一個暗紫色的小皮箱出現在角落裏。
“咦?這個是……”鍾旭把它拎出來,想也不想就拉開了箱子的拉鏈。
一股子久違的熟悉“臭味”擴散開來。
“就是它了!”鍾旭興奮無比,迅速伸手把那瓶藥水掏了出來,“哇,這味道……”鍾旭捧著箱子的左手一鬆,忙不迭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到現在她還是接受不了這麽“獨特”的味道。
啪啦一聲,從摔在地上的箱子裏彈出了一個小本子,正好落在鍾旭的腳邊。
鍾旭低頭一細看,噯?!是房產證?!
“怎麽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塞在這裏?!”鍾旭搖搖頭,把藥水放到一旁,蹲下身去,一手拾房產證一手把敞開的箱子提起來。不提還好,這一提,又有幾個相同的小本子從箱子裏掉了出來。
“搞什麽呀?!怎麽全是房產證?!”鍾旭狐疑地嘀咕著,挨個把它們全撿起來,又看了看箱子,這才發現這些房產證是從破掉的夾層裏漏出來的。
扔掉空箱子,鍾旭一一翻看著手裏五本從天而降的小本子。
“這個是這裏的。這個是……城東的?!城西的?!城南的?!還有城北的?!我們家什麽時候有這些產業?”鍾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從來不知道他們家居然在這城市的東西南北各有一座宅子,更誇張的是,產權所有人那塊,每一張都寫的是她鍾旭的大名。
這幾份莫名其妙的房產證讓鍾旭本就暈呼呼的腦袋更加糊塗。不過,說到底,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老太太有必要把這些東西藏得那麽隱秘嗎?!
“奇怪……算了,趕緊回去是正經。”鍾旭啪一下合上手裏的小本子,草草把它們塞進箱子放回衣櫃裏,拿起藥水出了門。
“這個是……”
林教授皺著眉頭打量著鍾旭塞到他手裏的小藥瓶,身旁的護士小姐早已捂著鼻子閃到了一旁。
“祖傳秘方,趕緊給我奶奶聞聞,但願會有用!”鍾旭抹去額頭上的汗珠,急急說道。
“這……”林教授麵有難色,醫院有醫院的規矩,怎能由得什麽人隨便拿個什麽“祖傳秘方”就給病人亂試,出了意外誰負責?!
“教授,聽她的吧。事已至此,真有什麽的話……我們自己負責。”身旁的司徒月波輕易地洞穿了林教授的心思,他攬住鍾旭的肩膀,慎重說道。
“對對,我負責,我負責!”鍾旭狠命地點著頭。
考慮再三,林教授看了看司徒月波,又看了看鍾旭,終於點了點頭:“那好吧,我親自把這個拿給病人。”
“謝謝!”司徒月波禮貌性的笑笑,心裏卻想,若裏頭躺的是與他司徒家無關的人,不知這眼高於頂的“權威”還會不會如此周到。
鍾旭則連謝謝都無暇說,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林教授的一舉一動,而後一路緊跟著他來到重症監護室外。
已經換好無菌服的林教授拿著藥瓶進了監護室,走到鍾老太床前,猶豫了片刻,輕輕地揭起了氧氣罩。
林教授每一個動作都決定著貼在玻璃牆上觀望的鍾旭的心跳頻率,一直陪在身邊的司徒月波清楚地感覺到妻子的慌張。此刻,他並不說話,隻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無聲無息地支撐著她。
擰開蓋子的藥瓶被放到了鍾老太的鼻子下。
一秒鍾,兩秒鍾,三秒鍾……
一段最短也是最長的寂靜溜過,哈秋~~~~
床上的鍾老太打了個無比響亮的噴嚏,睜開了閉了好些天的眼睛。
鍾旭沒有大叫,也沒有歡呼,隻長長地出了一口大氣,從心底最深處覺得這噴嚏聲簡直是天籟之音。
“真的出現奇跡了?!”司徒月波嗬嗬一笑。
二人高興之餘,卻冷不丁瞧見裏頭的林教授腳一軟,撲通一下倒在了鍾老太的床邊,手裏的藥瓶骨碌碌滾到了一旁,墨綠色的油狀物從瓶口慢慢溢出。
“哎呀,教授!!”等在外麵的護士小姐見狀掩口驚呼。
鍾旭跟司徒月波一前一後直接打開門衝了進去。
“奶奶……”
“教授……”
“唔……”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捂住了鼻子,比沙林毒氣好不了多少的怪味彌漫在整個房間。
鍾旭閉住氣把藥瓶撿起來,找來蓋子重新蓋好,又脫下外套把瓶子裹了個嚴嚴實實。
那頭的司徒月波憋紅著臉迅速把所有窗戶推個大開。
而聞訊趕來的幾個醫生護士被熏得叫苦不迭,一邊要檢查病床上醒來的鍾老太一邊又要七手八腳地搶救昏迷的林教授。
“灑點清水就行了,這味道遇水即消。”床上的鍾老太不緊不慢地開了腔,她側過頭看了看床下雙目緊閉的林教授,一點迷糊也不帶地搖搖頭:“體質太差,這麽點味兒就厥過去了。把他扶出去吧,過一時半刻就醒了。”
“奶奶?!”鍾旭把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放,一步跨到鍾老太麵前,跪在她的床前抓住她粗糙蒼老的手,激動地語無倫次:“太好了,沒事了,沒事了!我們真碰上奇跡了!我早說過你會長命百歲,不對,是長命千歲的!”
“嗬嗬,我又不是老妖怪。晴晴呢?那小混蛋怎麽樣了?!”鍾老太嗔怪著拍了拍她的臉,轉而又急急問道。
“放心,他現在正躺在另外一間病房,一切安好。不過暫時沒辦法下床,骨折。”
“不能動了?那就好,省得給人添亂!”鍾老太放心了。
一番檢查後,年紀較輕的醫生宣布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再觀察半天,如果沒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言畢,又悄聲嘀咕一句:“怪了,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呢。”
“奶奶,您……還好吧?”司徒月波走上前,頗不放心地看著鍾老太,那醫生的嘀咕沒逃過他的耳朵,醫生有那樣的疑惑不稀奇,是個人都會覺得奇怪的,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病人不該是懨懨無力精神恍惚的嗎?怎可能有老太太這般表現,唧裏呱啦說個不停?!
“我還不錯。乖孫女婿,我們鍾家的人不是那麽容易翹辮子的。不過,現在年紀大了,不能跟從前比了,現在除了頭腦還夠清醒,還有力氣說說話外,我什麽做不了了。”鍾老太笑兮兮地著盯著司徒月波,全無半點病態,惟有那兩片揚起的沒有半分血氣的嘴唇,勉強證明著她是個剛剛從深度昏迷中醒過來的重病人。
林教授已經被扶了出去,另外一個快腿的小護士跑出去找了個澆花的噴壺,正來來回回地在房裏噴著水霧,幾下過後,“毒氣”果然盡數散去。
“我們鍾家的人真是跟醫院八字不合,每次都弄得人家雞飛狗跳。”鍾旭吐了吐舌頭,“不過您的殺蟲水實在厲害,剛才連我都差點暈過去。”
鍾老太哈哈一樂:“鍾家出品的都是極品!!”,接著,她突然收起笑容,對司徒月波道:“突然很想吃得意樓的綠豆糕!”
司徒月波立即會意,笑道:“我馬上去買。”
本地最出名的糕點製作坊就是這家得意樓,位處北邊城郊,離醫院天遠地遠,而且從來是現做現售,不送外賣。
老太太故意的,為了支開司徒月波。
病人想吃東西了,證明情況是越來越好轉了。鍾旭是這麽想的,她高興地目送著司徒月波離開,根本沒有發覺鍾老太真正的心思。
“旭兒!”
“什麽?”
鍾旭轉過頭,盯著鍾老太。
“有些事,現在必須告訴你了。”鍾老太語速很慢,神情肅穆地宛如朝聖的教徒。
鍾旭突然想起鍾晴對她說的老太太有重要的話要跟她說這檔事,心裏咯噔一下,隱有不安。
“我聽鍾晴說,你在昏迷的時候還在叮囑一定找到我,出什麽事情了?”
“你知道為什麽世界上被鬼物所惑的人那麽少,同時大多數人隻把爭論究竟有沒有鬼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嗎?”鍾老太先問了她一個問題。
“這個很簡單啊,世上的鬼雖不少,但是跟人相比,數量還是少太多啦。沒見過的人,當然隻拿這個問題來當消遣唄。”鍾旭不假思索,這個問題根本不能算問題嘛,隨便問個人都會知道答案的。
“為什麽鬼那麽少?”
鍾旭一楞,旋即答道:“因為,大部分的鬼都在鬼界,在人界鬧事的,隻是因為各種疏漏從鬼界裏頭逃脫的一小撮而已。其他的鬼根本就出不來。”
“為什麽它們出不來?”鍾老太此刻的表現更加肯定了她跟鍾晴鐵一樣的血緣關係。
“人鬼兩界有界限,而界限上有封印。”以鍾旭的“知識”,她當然知道這層原因。
“不錯。”鍾老太歎口氣,吩咐鍾旭:“扶我坐起來,躺著說話氣緊!”
鍾旭趕忙扶她坐起來,仔細聽著下文。
“世上由各路高人布下的大小封印無數,可是充其量隻起著修補的輔助作用。真正關鍵的,對鬼界起著壓製作用的,是我們的老祖宗布下的四方鎮天印。”
“四……四方鎮天印?!”鍾旭對這個陌生的稱謂頗為好奇。
“封印並不是固定的東西,它有”遊離性“,一旦它所針對的”漏洞“移了位,封印也會隨之而改變位置。”
“這個我知道,越是高級的封印,它的遊離性會越強。一些能量強的鬼東西不是省油的燈,總是想盡辦法想逃脫封印的鉗製,所以會集合念力把界限上的漏洞轉移到封印封不了的地方。一些比較弱的封印跟不上它們的轉移,往往就成了它們的突破點。”鍾旭如數家珍。
鍾老太對鍾旭的對答入流十分滿意,點點頭繼續道:“‘動’,是這些封印的特質,而”不動“,是四方鎮天印的特質。”
“不動?”鍾旭奇怪地反問。
“四方不動,穩若磐石。碧落黃泉,鎮天辟邪。”鍾老太念古詩一樣念出了四句話。
“聽上去很有氣勢,恩,真有這麽厲害?!”鍾旭隻記得鍾老太從來跟她說的就是封印跑得越快越厲害,隻有那些三腳貓才會布下跑得慢的甚至是動不了的次貨封印。
“問題就在這兒了。發生在牧場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鍾老太篤定鍾晴早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的始末打了報告了。
“鍾晴都跟我說了,你說的問題,是出在牧場裏嗎?”鍾旭又往鍾老太身邊靠了靠。
“是的,出現在牧場裏的那個封印……”鍾老太的臉色少見地深沉,“是鎮天印裏的北方部。鎮天印……移位了。”
“動了?!”該動的東西不動,是為次品,那不該動的東西動了,好象絕對不是什麽好事。鍾旭不安地咬了咬下嘴唇。
鍾老太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道:“我不知道怎麽會這樣,這個封印一直都很穩定,怎麽會跑到牧場那裏,而且其狀態還糟糕到快成過期產品。”
“確定是咱們家的封印?會不會弄錯了?”鍾旭提醒道。
“不會錯的,封印的形態雖然會隨著種種原因而有變化,但是它的本質不會變。老祖宗布下的,永遠隻會對鍾家人有回應,你那道護身符就是最好的證明。”
“等等,奶奶,我先問個問題,我們鍾家的老祖宗,究竟是哪位高人啊?”鍾旭接上話頭,問了個非常自毀形象的問題。
“什麽?”鍾老太眉毛一豎,像對付鍾晴一樣狠狠敲了兩下鍾旭的頭,“鍾家的祖先,當然是鍾馗啊!當初給你取名鍾旭也是為了沾老祖宗的光啊,這些你不早知道了嗎?!難道我們出車禍,傷的卻是你的頭嗎?!”
“哎喲!!”鍾旭難得受到這種對待,委屈地申訴:“從小到大,你們隻教我如何抓鬼,從來就沒跟我正麵提過這個,所以我一直以為鍾馗隻是傳說裏的人物,剛剛好我們也姓鍾,所以就以鍾馗後人自居來增加神秘感和威懾力而已。”
“原來這麽些年來你一直是這麽想的?!”鍾老太氣哼哼地數落道,半晌,轉而無奈地說道:“看來我有必要把一些事情跟你說清楚了。”
“唐德宗年間,鍾馗辭別家中妻兒親友,趕赴京城應秋試。我們的老祖宗雖相貌粗陋,但才華出眾,文武兼備,一連數場考試,過關斬將,終獲點金科狀元。誰知道那德宗皇帝昏庸無德,以貌取人,又聽了佞臣梭擺,竟想撤去他狀元之名。老祖宗性情剛烈,怎受得了此般侮辱,一怒之下拔了站殿將軍腰間寶劍,當殿自刎而死。沒過多久,德宗被鬼物所迷,差點沒了小命,彌留之際,見一紅衣大汗手持利劍手刃惡鬼,還將這些小鬼一口一口吞了下去。這才知道咱們老祖宗已飛升為專事降鬼的驅魔正神,於是趕緊詔告天下,奉鍾馗為鬼王,從此鍾馗就成了降妖伏魔保平安的象征了。老祖宗成了神之後,立下了規矩:鍾家後人,必勤修伏鬼之術,保人間平安。心術不正,可救人而不救者,上刀山下油鍋,再入無間地獄,永不翻身。600年後,鬼界出現了一次絕無僅有的大異動,為了不讓惡鬼有機可乘,老祖宗將自己的精魄化為四方鎮天印,這才免了人界一場大禍。至此以後,我們鍾家人就代代相傳,守衛著這道至關重要的封印。每隔十年,我們就要進到封印的源點所在,用自己的血鞏固鎮天印以防萬一。下個月的農曆三十就是十年之期,旭兒,這回該到你去了。”
“天哪,原來我們真是鍾馗的血親???”這一大堆聞所未聞的革命家史讓鍾旭乍舌,小小的震驚過後,她問道:“那十年之期……奶奶,四方鎮天印的源點是不是就在我們家那四座宅子裏?”
鍾老太不由愕然,問:“你怎麽知道的?”
“我找殺蟲水的時候無意發現了房產證。”鍾旭撓了撓腦袋,一再強調是“無意”發現的。
“唉,反正早晚也要告訴你的。不錯,那四個地方就是源點所在。隻在每個十年之期那天,鎮天印的結界才會解除,我們才能對它有所作為。這次你去,除了檢查其他三部是否穩固如常外,還要傾盡全力也要把移位的北方部修整過來,否則早晚出大事。等會兒我會把休整方法和咒語告訴你。現在你去給我倒杯水來,我嗓子幹得不行了!”說了那麽多話,鍾老太終於想起該給嗓子澆澆水了。
“好的好的。”鍾旭站起來去倒水,邊倒邊問:“對了,照這麽說,出現在牧場那道封印裏的人影應該是咱們的老祖宗哈,鍾晴還以為是他看花了眼呢。”
“晴晴那小崽子的眼睛沒花,那的確是鍾馗的精魄,沒想到還能有幸一睹老祖宗真容。還有,他跟你說他掉鬼洞裏被紅衣人救出來的事情了嗎?”鍾老太接過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說了的,不會是老祖宗救了他吧?”鍾旭把空杯子放到一旁,不相信鍾晴能遇到這種好事。
“這個我倒不能肯定。不過當時他戴著你的護身符,這護身符是祖傳之物,多半也是沾了祖宗靈氣的神物,所以能救咱們家的人也不稀奇吧。我還要再喝一杯,渴死了。”鍾老太指了指杯子。
“您老人家今天可告訴了我不少秘密啊,怎麽早不跟我說呢?搞得我心裏有點亂亂的。”鍾旭拿過杯子,不滿地問道。
鍾老太笑道:“你爺爺在的時候,這些事都是他做,你爺爺去世了,就我來做,現在我也做不動嘍。唉,你爹媽叔嬸,又沒一個能接手的,以後就是你上了。我連房產證的名字都換成你了,說白了,鍾家就指望你啦!不過,鍾晴那小子目前雖然不成材,但是,將來如何仍是未知之數,你對他多用點心吧。”
“我知道了,你老人家放心。”鍾旭回答得極輕鬆簡單,但是,鍾老太的話,字字都透著“責任”二字,鍾旭現在清楚了為什麽鍾老太在昏迷的時候也不忘要找到她。把守護封印的重任交給她,也就意味著把鍾家以後的一切都交給了她,這個,是鍾家新老交替的無形儀式。
鍾旭心裏有說不出的一種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