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所謂中國風
林有德的淡水河穀公司在西澳大利亞發現超級鐵礦的消息,在德國社會引起新一輪的個人崇拜狂潮。
有意思的是,受林有德直接控製的報紙傳媒在這個過程中顯得十分的克製,因為林有德給這個事情標定的宣傳等級並不高,他根本就沒想利用這事做什麽文章。
但是那些不受林有德直接控製的民間報紙卻開始不遺餘力的大唱讚歌,尤其是那些在林有德改革中獲得大量實際利益的階層,無不表現得比林有德的雇員們還要興奮,這些階層出身的記者、編輯都在自己控製的報紙版麵上給林有德歌功頌德。
而那些和林有德處於對立麵的階層和相對中立的階層,這一次也同樣投入了唱讚歌的行列,其中原因則和林有德之前采取的行動有關。
林有德通過兼並建立起了巨大的製造業聯合體之後,用紙馬克和黃金完全贖回了旗下企業的股權,然後用行政手段讓德國國內幾個主要的交易所取下了這些公司的交易牌。現在林有德名下的企業,從漢莎航空到容克斯飛機製造再到萊茵機械製造,全都是他全資控製的企業。
剛剛發現鐵礦的淡水河穀公司也是如此。
德國的金融資本家們迫切的希望林有德能重新發行股票,以便自己能夠分享這些企業的紅利,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麽林有德會放棄股票市場這個獲得資金的優良渠道。
他們當然不知道,林有德隻是在實踐他自己穿越之前的一個構想。
穿越前的林有德就總是在想,股票金融市場真的有必要存在麽?股票市場確實能起到將社會上的零散資金集中起來,投入再生產的功能,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改變社會財富的分配,但是股票市場也同樣催生出了一係列弊端。
舉個例子,那些金融大鱷自己不生產商品,除了聚斂財富之外,他們幾乎沒有產生任何價值。
至於那些銀行家,原本銀行隻是生產資料和商品的流通過程中一個輔助機構,但在林有德的那個時空,銀行已經成為站在社會金字塔頂端的人用來聚斂財富和進行剝削的隱形之手。
林有德覺得金融已經被過度發展了,所以在穿越之後,他想試一試抑製金融的發展,將金融業最原初的功能抽離出來,然後消滅掉那些不需要的部分。
讓自己的產業聯合脫離金融市場隻是這個構想的第一步。
在林有德原來的時空,也有一些拒絕金融市場特立獨行的企業,但是在那個時空,如果一個企業不利用金融市場籌集資金的話,它的發展速度會受到嚴重的影響。比如著名辣椒醬生產企業老幹媽,因為拒絕上市,老幹媽雖然一直在盈利,但生產擴充速度和搶占市場的速率一直都比不上它的對手,辛辛苦苦十幾年經營,才依靠積累的口碑熬出了頭。
因此在那個時空,不利用金融市場是不可想象的,你的企業必須要麵對資金比你充裕許多的對手的強大壓力,沒點本事最終都逃不過被兼並或者破產的結局。
但在這個時空,林有德手中控製了掌握貨幣發行權和外匯兌換權的德意誌外匯與投資銀行,他不用擔心自己的企業沒有擴充生產的資金,就算他的對手通過股票市場將全德國的閑散資金都集中起來了,也無法勝過德意誌外匯與投資銀行。
林有德現在在德國的地位,就相當於原來時空美帝的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
所以他名下的企業,完全有資本丟開金融市場自己玩。
換個角度想,一個企業如果想要多少錢就能拿到多少錢,那似乎它也沒有必要再發行股票了。
林有德這樣做,其他人自然不滿意,所有人都覺得林有德的企業如果發行股票那肯定股價會一路飆升,都等著買入股票升值賺錢。沒有人想到當大多數持有股票的人都覺得該賣掉股票拿錢走人的時候必定會有倒黴蛋為跳水的股價買單。
總之,那些不滿林有德“吃獨食”的人這會兒都借著唱讚歌的當兒,拐彎抹角的認為林有德應該發股票,讓大家都從他的利潤中分一杯羹。
當這些人發現林有德根本沒有重新發行股票的意思後,他們就停止了對林有德的歌頌,筆鋒一轉開始抨擊他。
可這時候整個德國已經形成一種狂熱的氣息,林有德的聲望遠比他在內戰前進行經濟改革玩紙變錢魔術時更高。
這些突然轉變態度的媒體,全都遭到了群眾的唾棄,發行量一度銳減。
這個時候一個有意思的現象發生了:除了幾個一直在說林有德壞話的死硬派報紙之外,其他一些騎牆派報紙又突然轉向開始歌頌林有德和他名下的一切,因為隻有這樣報紙才能賣得出去。
至於那些沒有背景的、全靠各種聳人聽聞的報道和連載獵奇小說為生的商業小報,更是無節操的編出各種林有德的偉岸事跡,來迎合讀者的口味。
比如有一份主要在慕尼黑發行的小報,就聲稱他們的記者去了明帝國,采訪了林有德的家鄉,說林有德在孩童時期就是神童。當時他被送進一個酒店當小學徒,一開始隻是管燒水的,沒過多久就成了掌管整個酒店前台的“大領班”——看起來這小報還挺敬業,找了個中國人去了解情況,根據“大掌櫃”這個詞生造了“大領班”一詞。
林有德看到這報紙的時候啞然失笑,吐槽說是不是那酒店還有個常客喜歡問人茴香豆的茴有幾種寫法……
沒想到這小報的報道還是連載式的——大概是看到登了前一篇之後銷量看漲,嚐到甜頭了。第二篇報道林有德直接尿了:那報道說,林有德擔任大領班的時候,有個店裏的常客因為偷書,被鎮上的大貴族吊起來打,林有德毅然前往,據理力爭,最後證明書不是常客偷的巴拉巴拉……
後來林有德專門找留學生問了一下,發現這邊世界竟然也有“迅哥兒”,而他也寫了一篇叫孔乙己的小說。
然後林有德查了一下這邊的“迅哥兒”的作品,發現就和瀛洲有關的發生了一些變化,和革命有關的發生了一些變化,其他反映民生啊社會狀況啊之類的作品沒咋變。
正因為這樣,林有德在那份小報的第三篇報道上,看見了自己如何安慰孩子被狼叼走的可憐婦人的故事……
林有德還真想親自去見一見給這小報提供素材的那位中國人,但現在他隻要離開無憂宮,一舉一動都會受到密切的關注,所以最終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林有德這種個人聲望,也影響到了德國人對中國的看法。1933年農曆春節將至的時候,林有德和前年一樣,開始在無憂宮張羅過年,沒想到無憂宮旁邊的波茨坦城裏,百姓們也開始自發的張羅過農曆春節。
當然了,波茨坦人會這樣做並不單純是因為林有德的個人聲望與中國文化的影響,還有現實層麵的原因。
波茨坦城現在的居民平時的工作都和無憂宮周圍的工廠兵營有關,有的人幹脆就是工廠的工人,更多的人平時主要為這些產業提供服務,比如運輸啊、清潔啊,等等。工廠和兵營一放假,他們也跟著放假了,反正都是放假,幹嘛不跟著樂嗬樂嗬。
所以無憂宮張燈結彩的同時,波茨坦城裏也張燈結彩,到處都是燈籠、對聯窗花什麽的。
燈籠倒也罷了,德國人照著去年在無憂宮看到的樣式做出來貌似也挺像那麽回事,這對聯窗花可就花樣百出了。
比如對聯,德國人哪裏懂寫這玩意,漢字什麽的全都是從能找到中國字的東西上生搬硬套下來的,有的從畫報上明國軍隊的旗幟上摘了將領的姓湊一塊,湊了一副百家姓貼門上;有的不知道從哪裏弄到了中國港口的照片,然後門左邊貼“小心輕放”,右邊貼“此麵向上”。
這些奇怪的對聯,讓幻化之後跑街上玩的狐狸笑岔了氣,幻術崩壞露出耳朵和大尾巴,還引起了不小的**。
回來以後狐狸強行拉著林有德跑出去,給波茨坦人民寫對聯。
林有德寫得手都酸了,沒辦法決定讓印刷廠臨時刻板印對聯,總算是讓整個波茨坦都有了還算正常的對聯。
不過……對聯用中規中矩的印刷字,還是讓人感覺哪裏怪怪的。
相比之下窗花正常多了,德國人學著窗花的藝術風格,自己刻了很多窗花出來——他們根本不會剪,所以都是刻完模子之後用小型水壓機往紙上壓,一壓“剪”出來一疊。負責刻模子的工匠技術很好,模仿窗花的藝術風格還算模仿得挺像,但他畫的東西就非常匪夷所思了。
中國的窗花要不是字,要不就是各種帶來吉祥的東西,比如胖小孩啊、魚啊之類的,還有生肖動物,也有蝴蝶花草什麽的。德國人這窗花,上麵都什麽房子、汽車、磨坊、教堂,甚至還有人像,林有德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對勁。
但德國人就喜歡。
最受歡迎的是飛機窗花和狐狸的人像窗花。
至於林有德的人像窗花,群眾紛紛表示貼窗上太不尊重了,所以沒人要。
這讓狐狸的情緒一度非常低落——看來她是可以被貼在窗戶上的。
林有德安慰她說群眾說不定把她當成了門神一樣的存在。
然後狐狸就更不爽了。
“我可是性感女神耶!怎麽能把我當門神呢!”狐狸這樣說,而林有德隻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