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1024 啊,這個數字!
林有德在德國無聊的同時,遍布世界各地的他的部下們正在忙著實現他的宏圖大略。
攝影記者鐵球就是其中之一。
作為林氏家族宣傳計劃的一環,美國籍記者斯諾正在波斯灣采風。
“簡直不敢相信,”他對跟隨自己的攝影記者說,“我一直以為伊拉克都是沙漠。”
“實際上,我也這麽認為。”
說話的時候,兩人正坐在非洲軍的水上巡邏機上,沿著非洲軍所說的小長江飛行,機翼下麵局勢連綿不絕的軍墾農場。
“之前我從非洲軍的氣象部門那裏拿到的資料說,最近兩年降雨量都有小幅度增長,我以為那隻是正常的氣候起伏,現在看來,非洲軍的氣象專家們的自豪不是毫無根據的啊,如果有這麽多綠色,環境因此改變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畢竟,這裏可是誕生了人類最早的文明之一啊。”
“會誕生文明,是不是說明那時候這裏很濕潤?”攝影記者好奇的問。
“不,在兩河文明誕生之前,這裏就是半幹旱氣候了。”斯諾立刻講解道,“人類早期的文明都誕生在半幹旱地區,而不是土壤更加肥沃水分更加充足的氣候潮濕地區。這是因為那些水分充足的地區要麽覆蓋了大量的森林,要麽有密集的河網和沼澤,早期的人類文明隻有石器,根本無法開墾這些地方。人類大規模開拓濕潤地區那是金屬工具普及之後的事情,中國人的鐵器普及最早,所以他們在兩千年前就開始從黃河流域向南遷徙,從而把文明保持了下來,印度人雖然鐵器普及較晚,但他們在青銅器時代就漸漸從印度河流域的發源地向著更加濕潤更加肥沃的恒河流域遷徙。”
斯諾兩手一攤:“但巴比倫和埃及都比較慘,有了青銅器之後放眼四顧,沒發現可以遷徙的更加肥沃的土地。埃及人好不容易了解到在地中海那邊的歐洲有肥沃的土地,但這時候巴爾幹地區的古文明已經崛起,埃及人失去了遷徙的好時機。巴比倫更慘,直到他們被沙漠吞噬之前,他們都不知道該去哪兒找更多的耕地。”
“但是,”攝影記者說,“這至少說明,曾經的兩河流域可以供養起一個文明古國,不是麽?”
“可能吧,確實有氣象學家認為巴比倫誕生之初兩河流域的水資源比現在要豐富,但誰都拿不出證據來證明這一點,隻能拿出一些古河床來作為這裏曾經河網密布的證據。”
“但現在,中國人又把兩河流域變成了大片大片的農田。”
“是啊,”斯諾點點頭,“農耕民族真是可怕。”
“看那邊!”攝影記者指著機翼下方,“那看起來像灌溉工程。”
“不是看起來像,那就是人工修築的灌溉渠。”
斯諾說話的同時,攝影記者拿起照相機,哢嚓哢嚓的拍個不停。在快門聲中,隱約可以聽見斯諾在小聲嘀咕:“隻用短短十年時間,中國人就在這邊建造起了這樣的水利工程……”
“他們真是天生的建設者。”
兩個美國人正讚歎著,飛行員的聲音從駕駛室傳來:“我們馬上要降落了,再往下你們得乘坐非洲軍的直升機前往。”
“你聽到了麽斯諾,直升機!我們要稱作人類最新式的空中交通工具了!”
“我聽到了,聽得很清楚,別這樣拍我我也聽到了。”
伴隨著斯諾的話語聲,水上飛機轟鳴著降落在專門拓寬加深過的河麵上。
靠上碼頭後,斯諾有些迫不及待的跳出飛機,走過長長的碼頭,爬上河岸。兩架看起來醜陋無比的直升機就停在河岸邊寬闊平坦的停機坪上。
“有武裝?”斯諾微微皺了皺眉頭。
“最近阿拉伯人鬧得很厲害,”負責迎接斯諾一行的軍官立刻用流利的英語說道,“這都是你們美國人的手筆,你們給阿拉伯人武器,訓練他們,然後把他們送上戰場,而我們負責殺掉他們,還真是配合完美的種族屠殺啊,美國人自然不用擔責任,而我們也不過是自衛還擊,把攻擊我們的人幹掉,這看起來是那樣的合情合理,不是嗎?所以沒人會譴責我們,整個過程不會有任何人要麵對國際上的指責,沒有任何人要背負道義上的包袱,但阿拉伯人還是在不斷的死掉。”
斯諾看著眼前的非洲軍軍官,表情十分的複雜,他沉默了幾秒後問:“這是個人的看法?”
“當然是我個人的看法,官方不可能持有這樣的看法,不是嗎?”軍官聳了聳肩,“要我說在這件事上我們各有一半的責任,我們需要油田所以得把阿拉伯人趕走,美國人也要油田,所以需要用阿拉伯人的生命來把我們趕走。”
斯諾咬了咬嘴唇,然後點頭道:“你說得沒錯,看起來確實如此。不過我不是來報道這些的,我對你們在兩河流域的建設更感興趣。”
“而我們也正想對你們展現我們在兩河流域的成果。”軍官做了個請的手勢,並且向後退了一步,讓出登機的路。
直升機的螺旋槳已經開始旋轉,掀起的狂風掃過地麵,讓斯諾和他的搭檔不得不壓低身姿,弓著腰跑向飛機。
飛機上的機槍射手抓住斯諾,把他拽上飛機。
“你們每次登機都得忍受這狂風麽?”斯諾隨口問道。
“當然,”機槍射手竟然也講英語,但明顯沒有剛剛那軍官那麽溜,“每次,都大風,嗚嗚的。”
說著機槍射手向斯諾露出一個老實說冒著傻氣的笑,不過這種毫無做作的笑容斯諾其實挺喜歡。
“我們什麽時候起飛?”
“哈?”射手顯然沒聽懂斯諾的問題。
於是斯諾放慢語速,一字一頓的問道:“什麽時候起飛?”
“腦兒(NOW)!”射手來了這麽一句。
緊接著飛機就離開地麵升入空中,這個過程中明顯可以聽到飛機發動機的聲音增加了。
“顛簸得很厲害。”攝影記者評論道,“難道這一路都要這樣?”
“可能吧,忍一忍就好了……怎麽了?”
攝影記者指著機槍射手屁股底下。斯諾順著他的指尖看去,發現機槍射手正坐在一個鋼盔上麵。
“為什麽你要坐在鋼盔上?”
“哈?”不知道是英文太爛,還是飛機飛行的巨大噪聲的影響,總之機槍射手又一次沒有聽清斯諾的話。
“為什麽、你、要坐在鋼盔上?鋼盔!就是這個……”斯諾用手比劃了一下,然後指了指射手屁股底下的鋼盔。
“啊,這個啊,是保護我的EGG的。”射手來了句怪得不行的英文,不過斯諾還是立刻理解了那個EGG指的是什麽。
他笑起來,似乎覺得這個是個玩笑,射手也笑了,三人就這樣笑了好幾秒,緊接著斯諾也把自己在來到波斯灣時領到的非洲軍鋼盔從頭上摘下來,墊到屁股下麵去。攝影記者見狀,趕忙也照做。
“EGG好,人就好。”射手還用自己蹩腳的英文解釋道,還配了個豎起大拇指的動作。
飛行最開始的十幾分鍾,斯諾看到的景色和在水上飛機上看到的毫無二致,可隨著直升機深入沙漠,景色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
可以看見沙漠中建立了許多單獨的兩層或者三層碉堡。
“那些是軍事據點?”斯諾指著那些建築問。
“那是炮樓,”射手這一次理解了斯諾的話,“一個炮樓,一個排,阿拉伯人,拿公路沒辦法。”
斯諾點點頭,確實,在他的視野裏,一連串的炮樓基本互相看得見,斯諾估計炮樓裏如果有火炮或者大口徑機槍,它們甚至可以做到互相支援。
“不能飛近一點看看麽?”
這一句射手顯然也聽懂了,他立刻按住自己的麥克風,用中文對飛行員說了幾句——斯諾估計在現在的噪音中,不用內線通話和耳機,飛行員根本聽不到後麵說了什麽,實際上他和射手交流都是互相對吼來著。
飛機隨即偏離了航向,靠近公路,這樣斯諾就能看清楚炮樓和炮樓下麵自帶的小院子裏的一切。
斯諾看到了88毫米炮和40毫米博福斯,很快他就總結出規律:兩層的炮樓和三層的炮樓在級別上估計不一樣,三層炮樓配的院子更大,院子裏有曲射火炮。而兩層的炮樓一般就炮樓頂部設置了88毫米炮。
這樣的火力阿拉伯人確實沒什麽辦法,斯諾已經可以想象得出阿拉伯的騎兵隊在這些炮火中傷亡慘重的景象了。
斯諾還想繼續觀察一下炮樓的配置,飛機就離開了公路,一座接一座的炮樓長城也隨之漸漸離開了斯諾的視線。
“我們到底要去哪兒?”斯諾疑惑的問。
“去好地方。”機槍射手說著衝斯諾擠了擠眼睛。
斯諾的搭檔小聲說:“但願這個好地方不是天堂。”
“我們可是淡水河穀報業雇傭的記者,是自己人,不會有事的。”
這時候直升機艙門旁邊的紅燈亮了起來。
“操。”射手說了個斯諾也能聽懂的中國詞,隨後把機槍的槍托頂在自己肩膀上。
這時候斯諾也看見讓射手咒罵的原因了。
一隊駱駝商隊正走在沙漠中——這裏已經遠離中國人的農墾區了,所以地貌終於變得有點伊拉克的味道了。
機槍聲響起來。
射手不斷的進行三發或者五發的連射,每次連射他就大喊“草泥馬”“草泥馬”“草擬大爺”,伴隨著機槍聲,不斷有人和駱駝倒下,整個商隊四散奔逃。
“難道開火之前不應該先確認目標的身份麽?”
“用不著!”射手大聲回答,“沒有中國人會用駱駝來運送貨物,我們,先進!駱駝,落後!”
“可他們也許是不懷有敵意的阿拉伯商隊呢?”
“要分辨他們是不是遊擊隊其實很簡單。”射手停下射擊,扭頭對斯諾咧嘴一笑,“隻要向他們開火就知道了,如果聽到槍聲他們四散奔逃,那一定是阿拉伯遊擊隊;如果他們聽到槍聲還鎮定自若,那說明他們是訓練有素的阿拉伯遊擊隊。”
斯諾盯著射手,他突然覺得這人那憨厚的、透著點傻氣的笑容現在看起來有些可怕。
他突然有了采訪這射手的欲望,於是問道:“你像這樣殺了很多人嗎?”
“什麽?”
“殺人,很多嗎?”
“YEAH!我殺了發愛五汗卓爾(500)!都是GOODKILL!”
“……裏麵有女人和小孩嗎?”
“我NO舒爾,因為你知道,他們都包著頭,空中看起來都一樣,哈哈哈哈。”
“那麽小孩呢,小孩可以從身高來判斷。”
“也許殺了十多個吧,不記得了。”
“你怎麽能殺小孩呢?”
“很簡單,”射手頓了頓,鄭重其事的教導斯諾說,“瞄準的時候,提前量多算一點,小孩跑得快,哈哈哈哈。”
顯然,射手誤會了這裏斯諾的HOW問句的意思,以為斯諾在問怎麽樣才能射殺掉小孩。
斯諾舔了舔舌頭。
“我們是淡水河穀報業雇傭的記者。”攝影記者小聲提醒斯諾。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會全力以赴的報道中國人在伊拉克的建設,不過我會用另一個筆名把伊拉克的華人軍隊的另一麵也報道出來。”
攝影記者似乎還想勸勸斯諾,但最終欲言又止。他太清楚斯諾的個性了,這人決定的事情不太會改變。
“我們快到了。”射手突然大聲說,“準備好,美國佬,你們會驚訝的。”
說罷直升機旋翼下麵的地麵突然“消失”了。
“謝特,”斯諾小聲說,“我從不知道這裏還有這樣的裂穀。”
直升機下麵的裂穀有三十米到五十米的深度,寬度大約一公裏,和美國的科羅拉多大峽穀當然沒得比,但斯諾在過去從未聽說過伊拉克的沙漠深處還有這種裂穀。
緊接著,斯諾看到了更加令他震驚的東西。
“謝特。”他小聲嘀咕,“那難道是……古巴比倫王國的遺跡麽?”
“好像是,”射手嘿嘿笑著,“這幾周我運過來的那些專家,看到這玩意兒的時候都說了巴比倫這個詞。”
攝影記者已經哢啪哢啪的拍個不停了,一邊拍一邊自言自語:“不知道我的膠卷夠不夠。”
幾分鍾後,直升機在裂穀穀底降落。
斯諾跳下飛機,向迎接的軍官跑去。
“歡迎兩位,”軍官伸出手,“叫我傑克陳就好了。”
“這是什麽,陳先生?”
軍官似乎對斯諾的急切好不驚訝:“根據最初的發掘,我們相信,這應該是蘇美爾人建立的王朝曆代國王的陵墓。”
斯諾的搭檔皺著眉頭問:“蘇美爾什麽?巴比倫的別稱?”
斯諾搖搖頭,顯然這也在他的知識麵之外。
而麵前的軍官笑著解釋道:“蘇美爾人是兩河流域最初的主人。”
“所以……”
“所以這項發現,將會把兩河流域的曆史向前推移,之前曆史學家隻是推測在巴比倫之前還存在一個發展到相當程度的文明,但一直沒有找到證據,而且很多人認為蘇美爾人是入侵者,建立巴比倫的閃米特人才是伊拉克的正統。但現在這個陵墓的發現,可以證明兩河流域最早的主人是蘇美爾人,閃米特人才是入侵者。”
“這確實是個非常偉大的發現,”斯諾連連點頭,“但是,我們接到的任務是為華人占據兩河流域製造輿論,這個考古發現……”
“阿拉伯人,是閃米特人的分支。”軍官笑著解釋道。
“啊,我懂了。”斯諾連連點頭,“我完全明白了,所以你們需要的是,把阿拉伯人占有兩河流域的曆史正統性給去掉?”
“是的,就是這樣。我們雖然是外來人,但阿拉伯人也是,蘇美爾才是這裏最初的主人。阿拉伯人是後來者,既然阿拉伯人能夠以後來者身份占據兩河流域,那麽我們華人也可以。”
“聽起來這個邏輯挺強盜的。”斯諾輕輕搖搖頭,“不過,好像確實沒什麽問題,我是說,純粹的以邏輯來考慮的話,這個邏輯是自洽的。”
“當然,我們從來都很注重邏輯自洽。”
“那麽,我們可以參觀一下這比巴比倫更早的古文明的遺跡麽?”
“當然可以。我來給諸位帶路。順便,因為兩河流域缺少石頭和木材的原因,蘇美爾人的建築基本都是用泥巴來建造的,和後來的巴比倫以及更加晚的阿拉伯帝國都有顯著的區別,兩位在參觀的時候就能體會到,也希望攝影記者先生能多注意體現這點。”
“我會盡量的。”攝影記者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宏偉的陵墓吸引了。
斯諾抬頭仰望陵墓,他突然想起一個在淡水河穀公司中廣為流傳的傳聞,便問道:“這個遺跡的發現,難道也是林先生……”
“不,”軍官搖搖頭,“這一次,林先生沒有提前給任何指示,我想這應該是個純粹的偶然。”完全明白了,所以你們需要的是,把阿拉伯人占有兩河流域的曆史正統性給去掉?”
“是的,就是這樣。我們雖然是外來人,但阿拉伯人也是,蘇美爾才是這裏最初的主人。阿拉伯人是後來者,既然阿拉伯人能夠以後來者身份占據兩河流域,那麽我們華人也可以。”
“聽起來這個邏輯挺強盜的。”斯諾輕輕搖搖頭,“不過,好像確實沒什麽問題,我是說,純粹的以邏輯來考慮的話,這個邏輯是自洽的。”
“當然,我們從來都很注重邏輯自洽。”
“那麽,我們可以參觀一下這比巴比倫更早的古文明的遺跡麽?”
“當然可以。我來給諸位帶路。順便,因為兩河流域缺少石頭和木材的原因,蘇美爾人的建築基本都是用泥巴來建造的,和後來的巴比倫以及更加晚的阿拉伯帝國都有顯著的區別,兩位在參觀的時候就能體會到,也希望攝影記者先生能多注意體現這點。”
“我會盡量的。”攝影記者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宏偉的陵墓吸引了。
斯諾抬頭仰望陵墓,他突然想起一個在淡水河穀公司中廣為流傳的傳聞,便問道:“這個遺跡的發現,難道也是林先生……”
“不,”軍官搖搖頭,“這一次,林先生沒有提前給任何指示,我想這應該是個純粹的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