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等了我很多年,卻終究沒有能與我,做那最後的告別,哪怕隻是見上一麵,也能了卻我心中,那久違的的遺憾啊。

我倆剛開始見第一麵時,豆豆跟我還是很陌生的,甚至對我懷有很強的“敵意”!

豆豆剛來到家中時,我還在外地工作,沒有辦法回來,所以它不認識我,也就很正常了。

我們的初次見麵,就差一點打起來了!那一年我休假探親,剛剛踏進家門時,豆豆第一個就發現了我,看到我進到院子裏以後,對於我這個陌生的人,它氣洶洶地站在大門前,對著我就是一陣汪汪的狂吠,隨時準備衝上來,用它那弱小的身軀,跟我幹上一仗!使出它的全力,要把這個不速之客給趕走,趕走我這個陌生的遠方來客,來守護東院的安全。

見豆豆對我如此的凶殘,我也毫不示弱,迅速地俯下身子,佯做起了攻擊的狀態。豆豆見我突然的舉動,瞬間感受到了威脅,它邊後退邊試探著,向我發起了進攻,吠叫聲更加的洪亮了!若不是母親及時趕到,給豆豆攔住了,它高低得給我,來上那麽一口!

豆豆本來是我侄女的狗狗。在侄女還很小的時候,就天天鬧著跟嫂子要小狗,不讓她養小狗吧,就跟嫂子大哭大鬧,為了能達到要狗狗的目的,侄女兒還時不時的用撒潑打滾,來捍衛自己的主權,以表達她一定要,養一條小狗的決心!

嫂子最終執拗不過侄女,便隻好順從了她。在夏末秋初的某一天上午,嫂子帶著侄女兒,去娘家走親戚時,侄女姥姥家裏的小母狗,正好就生了一窩小狗仔,一窩可愛的小狗們,都是花裏胡哨的顏色,不知道是經曆了,幾代串串的品種。狗狗們是一窩長不大,又似泰迪般的小土哈巴狗。

侄女看到小狗以後,開心的不得了。吵著鬧著非要當天,就要抱一隻小狗回家,但當時的狗狗都還沒有滿月,小眼睛也剛剛才能睜開,狗奶都還沒有斷呢。若是嫂子當時就答應侄女,讓她把小狗抱回家裏養,那狗狗根本就養不活,也隻能是嗚呼哀哉的命運了。

為了不讓小狗的生命,這麽快就隕落了。嫂子當時隻能用文武雙全的方式,跟侄女是好說歹說,通過這種軟硬兼施的交流方式,才勉強征得了侄女的同意。

但侄女也提出了要求,要提前預定下小家夥,她才算消停下來不鬧了。提前預定下的這隻小家夥,還不知道它叫豆豆呢。

又過了一個多月以後,侄女心心念念的小白狗。豆豆!終於讓她給盼回來了,為了讓狗狗能夠好養一點兒,侄女的姥姥還特意,讓狗媽媽多奶了一段時間,嫂子抱回豆豆時,這個小家夥吃的又圓又胖,肉嘟嘟的甚是可愛呀。

自從豆豆這個新成員,來到家裏以後,可是把侄女給高興壞了。為了這個家庭的新成員,侄女還精心的給豆豆,布置了一個溫馨的安樂小窩。

隻要侄女一放學,便成了狗窩裏的常客。無論白天還是黑夜,有一點空閑的時間,你準能在狗窩裏找到她,一直到了後來,給豆豆折磨的呀,可是有點懷疑狗生了。豆豆每天被侄女擼的,都有點受不了了,隻能無奈的選擇逃跑。

每次豆豆灰溜溜的跑了,侄女都不會算完。非得給它招呼或抓回來,繼續沒完沒了的擼啊擼,使得童年時的豆豆,很是不堪其擾呀,但作為一條狗狗,它也毫無辦法,也隻有選擇順從了。原因很簡單,這就是豆豆的使命呀。

白天,嫂子上班,侄女上學。偌大的西邊院子裏,隻剩下豆豆一狗在家,自從來到嫂子家以後,豆豆每天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加之侄女對它又過於偏愛,久而久之豆豆都有點“抑鬱”了。

有一天,豆豆實在餓得受不了了。它就從陽溝(院子裏排水的管道)裏,偷偷地爬了出來,溜達著跑到了,東邊的院子裏,它去尋摸吃的了。

到了東邊的院子後,母親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投喂了豆豆一個饅頭,也就僅僅是這一個饅頭,讓豆豆一發不可收拾了,慢慢的就叛變到,母親的庭下了。

西院與東院中間,就隔著一條胡同,也就幾十米的距離。

豆豆那時來到家裏,已經有幾個月了。它對家裏的所有人,除了我之外都有了印象,母親見豆豆跑到東邊院子裏,自言自語道:“咦,你咋跑出來了,從哪裏鑽出來裏呀。”

豆豆聽見母親說話後,以為是在喊它吃飯呢。它抬起頭望著母親,可勁地對著母親搖著尾巴,仿佛是在說:“媽媽,你在叫我嘛,我餓了,我餓了,可以給我點吃的嘛。”

母親是不待見狗狗的,她特別嫌棄狗身上的味道,更反感它隨地的屙屎撒尿。但母親又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母親見豆豆一直跟著她,先拿起身邊的掃帚,邊跺腳邊嚇唬它說:“揍,一邊去,揍,再過來揍你我!回你的西院裏去!”

豆豆剛才還熱情的搖著尾巴,這下又灰溜溜地夾著尾巴了。它被母親給嚇跑了,豆豆跑了一段距離以後,見母親沒真跟上來去“揍它”,豆豆則又壯起了膽子,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了,它的肚子實在是餓了呀。

母親反複攆了幾次,也沒見什麽效果。於是,便從饃筐裏拿出來一個饅頭,順手就扔給了豆豆,說:“趕緊走,回你西邊的院子裏去,別過來了啊。”

豆豆倒也挺識趣兒,迅速的叼起了饅頭,就跑到一邊去啃了。

自從有了這一次以後,豆豆漸漸的便成了,東邊院子裏的慣犯。隻要西邊院子裏沒有人,它就會從陽溝裏再爬出來,隔三差五的就會到,東邊院子裏問母親要吃的,母親慢慢的也習慣了,豆豆這個新成員的存在,每一次開始了心照不宣,給豆豆會留上一些殘羹剩飯,時不時的還給它添點肉腥,給豆豆偶爾的改善一下夥食。

慢慢嚐到甜頭的豆豆,久而久之的就上癮了。於是,豆豆在東邊院子裏便住下來了,任憑侄女怎樣給它,抱到西邊的院子裏,都無濟於事了。無論是把豆豆鎖起來,還是把它關起來,豆豆都會想盡各種辦法,成功的去越獄,再次前往東邊的院子。

老人說:“狗,是認主人的,緣分這種東西,誰也無法去評判。”

最後侄女沒有了辦法,也隻能順從,豆豆要留在東邊院子的心願了。再說了,離西邊院子也不遠,於是調皮搗蛋的侄女,又成了東邊院子裏的常客,豆豆還像往常一樣,每一次滿心歡喜的搖著尾巴,跟它這個小主人一塊兒玩耍。

隻是因為一個饅頭,豆豆卻陪伴了,母親十多年的時光。直到豆豆年事已高,它才安然地離去,而東邊的院子裏,卻依然有它難以抹滅的痕跡。

在十多年的時間裏,豆豆不僅為東邊的院子,看家護院盡忠了整個狗生,它還救助過奶奶的命。

北方農村的房子,大多是紅磚平房。每每到了冬天,若是不開上暖氣,或者來燒煤取暖,每到了冬天的夜裏時,你若不蓋上個兩層被子,非得能給你凍成個孫子,即便是在被窩裏,蒙著頭卷縮一團,室內的溫度也會讓你,連頭都不願意,再往外探出一點兒啊。

有時候室內的溫度,甚至還沒有室外暖和呢。到了陽光明媚的午後,大街上便會有很多的鄰居,站在大門前拉家常了;門前的大門石凳上,村子裏那些等待,去往天堂的老人,會鋪上一塊棉墊或者搬個板凳,溫暖的吸收著陽光的愛撫,已經安然的接受,在這世間不多的日子了。他們內心安然平靜,等待著天堂親人的呼喚了。

奶奶當時都已經,九十多歲的高齡了。東邊院子裏的廁所,離正屋的距離,雖然才隻有二十多米,但是對於九十多歲的奶奶,讓裹著舊社會三寸金蓮小腳的她,拄著拐棍走這麽一小段路,她都會感到非常的吃力,每走一步路,奶奶都特別的小心翼翼。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自然界的變化難以預測,人有些事情並不是你小心了,意外和變數就不會發生了。

那天剛好下完一場大雪,在一個大雪後的清晨。地麵上的積雪,經過一夜的寒風淩冽,已經凍成硬邦邦的冰層了,院子裏被踩過的地方,在北風的加持下,那是又硬又滑啊!

奶奶像往常一樣,拄著拐棍去廁所了。當時父親還沒有睡醒,奶奶在去廁所的路上,走得非常地穩當,但沒有想到的是,在奶奶走到南房門前時,意外還是發生了。

奶奶一個不小心,身體就打了個趔趄,腳下突然一滑,一屁股硬生生地蹲在了,還未融化的冰碴水泥地上,這一蹲著實給奶奶摔得不輕啊!

“哎呦,哎呦哎,三兒,他三兒。”奶奶痛苦地呻吟叫喊著,而父親與母親,卻還都沉浸在酣睡之中,絲毫沒有聽到奶奶的呼喚。

奶奶就是因為這麽一蹲,再也沒能站起來了。

第一個聽到聲音的豆豆,快速地從廚房跑了出來。圍在奶奶的身旁,焦急地拱著她的後背,想盡快將奶奶扶起來,但盡管豆豆使出了渾身解數,奶奶還是無法擺脫,這透心涼的冰雪地麵。

豆豆這下就著急了。轉身跑向了熟睡的父母,在屋門前用力的扒門,不停地汪汪叫喚。

“大早晨的幹啥,滾一邊去!”父親大聲地嗬斥道。

豆豆儼然沒聽父親的嗬斥,還是不停地在門外扒門,父親邊埋怨邊起身開門查看。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一大跳!父親顧不上寒冷,穿著一條大褲衩子,就向廁所衝了過去。

“哎呦喂,我的老娘誒,娞咋這麽不小心啊,這都多大歲數了,還這麽不當心,你再摔個好不好的,那可了不得啊。”

聽到動靜的母親,也披上衣服走出來了。隻見父親左胳膊拖住奶奶的雙腿,右胳膊摟住奶奶的腰,一把就將她抱了起來!

奶奶則疼得是咧著嘴呼喊:“三兒啊,輕點兒,輕點兒,我胯骨軸疼啊。”

父親將奶奶抱進屋裏以後,焦急地開始檢查,奶奶被摔到的身子。隻知道奶奶一直在喊胯骨軸疼,肉眼看也看不出,有什麽異樣的地方。於是父親又抱起奶奶,匆忙地向醫院趕了。

醫院檢查結果出來了。奶奶的胯骨粉碎性骨折,這預示著奶奶下肢已經癱瘓,要躺在**度日了。

如果哪一天清晨,豆豆沒有能及時發現,沒有去把父母喊醒。那麽在寒冷的冬天裏,若是讓奶奶繼續蹲坐在,那冰冷的水泥地上,對於已是高齡的奶奶,那後果將會不堪設想啊。

自打第一次休假回家以後,我跟豆豆的關係,就日益親密起來了。每年隻要能回家,我都會從淘寶上,帶一些它愛吃的狗糧,或者去集市上買一些骨頭,拿回來專門給它燉燉,不間斷地給它改善一下夥食。

十多年轉眼就過去了。無論我隔多久休假回來一次,它都能嗅出我的味道,大老遠地就對著我搖頭晃腦,熱情地跑過來迎接我。豆豆也終於認可了我,這個初識的“陌生來客”。

因為工作的原因,我回家的次數,也變得越來越少了。豆豆也從童年的天真,慢慢地變得成熟穩重,又在成熟穩重中,逐漸地走到了狗生的終點。

直到有一年,我再次探親回家時,才發現豆豆不見了。

於是我詢問母親:“媽,豆豆去哪了?怎麽沒見它出來接我呢。”

“咦,還想著豆豆嘞,幾個月前就沒啦”。母親平靜的回答。

聽母親給我講。陪伴了她十多年的豆豆,在一天的傍晚,豆豆獨自一狗,孑然一身的默默離開了家,倒在了村邊的一個小河溝裏,結束了它平凡而忠誠的狗生。

豆豆將它生的軀體,無私的奉獻給了東邊的院子;又把死後靈魂,全部交還給了大自然。

自從豆豆走了以後,家裏至今再未養過狗狗,它也成為了家中,唯一一條能夠終老的犬!

初:240610-20:16

更:241016-0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