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點了點頭:“我算是沈念的姨娘,不過是很遠的親戚了,中間隔了有五六代,陳連英之前急用錢想賣房子,我正好也想買一套給家裏的老人住,就給她買下來了。”

“賣房子就是為了安葬沈念嗎?”

我皺起眉頭,還是覺得這理由說不通。

“不為了這個還為了什麽?她家裏都窮的揭不開鍋了。”大姐搖頭道:“辦葬禮的話,請樂隊請法師,請石匠請風水先生這些都需要錢,她哪裏能拿得出來啊?”

“這怎麽可能呢?”我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終於忍不住說出了事後曾經給沈念的母親轉錢一事。

我看著大姐:“所以她不可能沒有辦葬禮的錢。”

大姐很是吃驚的看著我,似是在分辨我這句話的真偽。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如果你說的是真實的,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這錢被她兒子拿去揮霍了。”

“她還有兒子?”我睜大了雙眼,因為這件事我從來都沒聽沈念提起過。

“對啊,你不知道嗎?她有個弟弟。”

“沒聽她說起過。”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因為在我們認識的這些年裏麵她雖然很少提到她的家庭,但偶爾也會在我麵前說起她的母親,還有已經去世了很多年的父親。

可我卻從來沒聽她說起過自己還有個弟弟,半句都沒有過,以至於我也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是和我一樣的獨生子女。

大姐直搖頭,道:“沒聽她說起過也正常,這鎮上的人有哪一個聽到這個家夥不埋汰兩句的?從來不上一天班,成天遊手好閑,最關鍵是還爛賭,早把她媽那棺材本都給輸沒了……小夥子我跟你說,你轉給陳連英的錢指定是被他拿去霍霍了!”

我聽完,直接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現在情況畢竟還沒有確定,我壓著怒火問道:“大姐,你能把沈念她媽媽的電話給我一個嗎?”

“可以可以。”大姐已經認定我是個好人,這次倒是很爽快的就把號碼給了我。

拿到號碼之後,我立刻回到樓下,坐進車子準備打電話。

但這個時候楊采薇卻阻止了我。

“你幹嘛?”

她倒是沒我這麽生氣,隻是問我:“你打通電話以後,打算怎麽跟沈念的媽媽說呢?”

“肯定要先問清楚情況。”

“嗯,那如果情況要是真像那大姐說的那樣,是她兒子把錢給賭光了,你又能怎麽辦?”

楊采薇的話把我問的一愣,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怎麽說。

片刻過後我咬牙說道:“當然是找到他,狠狠收拾一頓。”

“你當你法外狂徒啊?快歇歇吧。”楊采薇無奈的說道:“你想過沒有,你當時那錢明明是打到沈念她媽媽卡上的,為什麽會到了她兒子手裏?”

我怔了怔:“你是說她媽很溺愛這個兒子?”

“這基本上是必然的,就不說你打了人還得坐牢,現有的前途徹底灰飛煙滅,就算你真要當這個英雄,人家的媽媽也未必會買賬呢。”

我沉默下來,不得不說沈念的分析很有些道理,畢竟那錢我是打給她的,她自己要是不願意,錢怎麽會無緣無故的跑了?

想到這裏,我平複了下心情,又提前措了一下辭,這才按照大姐提供的號碼撥了過去。

陳連英最開始對我的來電很奇怪,在得知我的身份和來意,特別是知道我已經抵達鎮上過後,並沒有按照我來之前所想的那樣表現出什麽歡迎。

她隔著電話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小楊……你來的有點不是時候……”

聽到這句話,我心裏就已經涼了半截,不過還是問道:“您現在很忙嗎?我也沒別的事,就是想過去看看您,再看看沈念。”

陳連英頓時為難的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現在在廠頭上班,最多隻能出來半個小時……”

“大年初一還上班?”

“是啊,上夜班,我年齡大了,工作不好找。”

我暗自歎息了一聲,道:“那您給我一個地址,我現在過來。”

“好。”

陳連英在電話裏給我報了一個地址,我導航過後才發現她上班的這個廠也不是什麽正經工廠,就是一個開在鄉下的養豬場,除了老板和老板家人一共就她一個員工,所以走不開。

我和楊采薇開車趕過去,遠遠就看到陳連英站在豬場門口張望。

我下車走過去的時候,她的臉上頓時掛上了那種農村婦女樸實的笑容,還帶著一種局促。

“阿姨新年快樂。”我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

“來就行了……還買東西幹什麽?”陳連英顯得很不安,擦了擦手,好像不知道該把手往哪兒放,最後在我的堅持下才終於把東西接了過去。

見此情形,我也沒好馬上直接問什麽,隻是旁敲側擊的問她沈念埋在什麽地方,修的是什麽樣的墳。

期間我已經可以完全確認,我之前轉她的錢確實被她的兒子拿去花了。

我當然很生氣,因為那是我的血汗錢,我給她是希望她能過上稍微不錯的日子,也算是替沈念盡一份孝心,沒想到卻被這樣糟蹋了。

但當陳連英被工廠的老板喊著不得不進去忙碌的時候,她又從荷包裏麵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白色塑料袋,帶子那兒都有點攥黑了。

裏麵是一些零錢,五十的、二十的、五塊的、一塊的疊成了一疊,大約有二三百的樣子。

她不好意思的把錢連著袋子一起遞給我,說道:“我要先去上班了,小楊來了都多玩兩天,我也沒什麽招待你的,你先拿這錢出去街上吃頓飯,明天我再請你來家……”

說到家這個字的時候,她突然不再繼續往下說了,就把錢硬塞進了我的手裏,轉身的時候,眼眶有點紅。

我看著一兜子的零錢,心中五味雜陳,雖然肚子裏有火,卻也不知道該如何發泄了。

楊采薇嫌這地方的空氣太臭,一直都在車上沒下來,這時候給我發消息:“你弄明白沒,是不是她兒子把錢給輸了?”

“嗯。”

“嗬嗬,我猜就是這樣。”楊采薇冷笑,倒也沒發表什麽看法,隻是說道:“沈念的位置你已經拿到了吧?趕緊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