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雨天

這一覺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隻感覺全身酸痛。。我還是蜷在沙發上，沒有洗澡，甚至沒有洗臉，刷牙，就睡著了。

我捶捶肩膀，陽光落了滿地，熾熱地烘烤著我的臉。我拿起手機，下午兩點三十分，屏幕上顯示著五個未接來電，全是賀雲鵬的號碼。我站起身子，走向臥室，我需要溫水的滋潤。

夏天總是來的這麽突然，一切在瞬間都會變得焦躁，悶熱，身體裏仿佛有流不盡的汗水，擠破皮膚的每個毛孔盡情蒸發。

我站在蓮蓬頭下麵，調低了水溫，有些清爽，中和我皮膚表麵的高溫。玫瑰香味的沐浴露塗遍我的全身，空氣中有些甜甜的味道。我圍著浴袍站在水池邊刷牙，發梢還在滴水，間或滴到前胸，我總是會不自覺地打個冷戰。

電話響了起來，我不急不緩地走到客廳。

“喂……”我感覺牙膏沫濺到了臉頰。

“為什麽打你電話，你一直不接？”賀雲鵬的聲音。

“你是在質問我嗎？”我含混不清地說。

“不……小幽，我隻是擔心你！”賀雲鵬遲疑了一會兒。

“我很好！你要擔心的人不是我！”

我清晰地聽到賀雲鵬的歎氣聲，我知道他在遲疑，或許是在自責，而我不需要這些，我需要的是機會，接近他的機會。

“我能去工作嗎？”

“恩，銷售部空缺一個助理職位，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如果你不願意去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到我的朋友的公司去。”賀雲鵬說。

“我願意接受！”我回答的好像有點快，有點迫不及待的感覺。

“好，那你一會兒過來熟悉熟悉環境，明天開始正式工作吧，你直接來辦公室找我，我在11樓，一會兒見。我把地址發給你，現在我要開會，再見。”賀雲鵬掛斷了電話。

我把電話扔到沙發上，然後走進了浴室。我用清水漱了口，然後抹掉了嘴角的白色泡沫。我端坐在梳妝鏡前，開始化妝。淺灰色的眼影，接近於膚色的自然色粉底，還有淡紅色的唇彩，一切恰到好處。我脫掉浴袍，換上了米色的短裙還有同色係的翻領短袖襯衫，從鞋櫃抽出一雙係帶的細高跟涼鞋，我把散碎的鬢發藏到耳後，露出美麗的臉龐。這場應聘像一場華麗而正式的約會！

我下樓，等公交車。擁擠的車廂，嘈雜的乘客，還有偶爾不懷好意的男人，車廂裏彌漫著熱氣，劣質的煙草味，還有各種汗液和皮屑混雜在一起的味道。我突然很懷念我的黑色POLO車，蕭澤成送給我的禮物。想到這些，我就有點擔心他們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是否已識破陳經年的陰謀，還是在、依然在恨我？

我聽到報站員機械的報出了站點名，快速地向門口移動，穿過擁擠的車廂，下了車。空氣依然是燥熱，午後的太陽絲毫沒有減弱，依然是毒辣辣的。隻是，至少我能自由的呼吸，不像在車廂裏，那麽多人同時呼吸那麽薄弱的空氣。

我走進大廳，向保安自我介紹，我猜賀雲鵬肯定是提前打好招呼了，所以才能這麽順利。我走進電梯，按下11樓。我沿著走廊，仰著頭看著門牌，一直到走廊的盡頭才看到賀雲鵬的辦公室。我敲門，沒有人應答，他一定還在開會。

我偏過頭看到那個低矮的窗台，我坐了上去，雙腳垂在下麵交替搖晃。窗外的陽光是那麽的好，好得讓人有些難以接受，但是，這塊大理石的窗台卻是涼冰冰的，低溫刺激我的皮膚，傳進我的體內，止住了我的汗液。我從包裏摸出煙盒，抽出一直點燃。明滅的煙火，在我眼前不斷更替，我看到遠去走來了一個男人。他臉上掛著不易覺察的微笑，徑直地走向我。

“你怎麽坐在這裏？”他笑著將我從窗台上抱了下來，安穩地放在地上。我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走進了那個童話故事，我是那個沉睡的公主，而他是來吻醒我的王子。可是當我掐滅煙蒂的時候，我知道這不過是我晴天白日力虛幻的夢。

“你一直沒來，我站著有些累。”我看著他打開辦公室的門。

“隨便坐。”賀雲鵬指了指辦公室裏的椅子。

我在他對麵坐了下來，然後開口道：“我們現在要去熟悉環境嗎？”

賀雲鵬把一疊文件放進抽屜裏，然後笑著回答說：“你這麽著急工作啊？其實隻是一些簡單的事情，你那麽聰明，不用怎麽學習的。”

“那你剛才電話不是說……”

“哦，我怕你不來，我想請你喝咖啡，怕你不肯來。不過我還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就是下周我的秘書要開始休產假，我可以把你調到我的身邊。”賀雲鵬雙手交叉放在辦公桌上，嘴角有明顯的笑意。

我看著他，弄不清楚眼前這個男人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他穿著銀灰色的西服，係著淡藍色的領帶，一切是那麽合體，那麽適宜，永遠不會出錯！

“可以嗎？我做你的秘書？”我嘴上懷疑，其實心裏暗自高興。

“為什麽不可以？”賀雲鵬反問。

“哦。你妻子身體怎麽樣？”我突然冒出了這一句話。

“她很好，謝謝你的關心！”賀雲鵬盯著我的眼睛，我看到他眼中的愧疚。

我們靜靜坐了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每當提到這個話題，氣氛總是會變的尷尬，而我總是不自然地提起。

“走吧，下班時間到了。”賀雲鵬看了看表，然後拎起公文包。

我隨他出門，他邊走邊交代公司銷售部的職責和權利，還有具體位置。打開車門，我坐進副駕駛的位置。外麵依然炎熱，不過車裏的氣溫正合適。我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天邊暗黃色的雲，一下子天空變得昏暗。路上有奔跑的人們，他們的步伐慌亂，急促，太陽消失了，雨滴從天空驟然降落。

車子開到咖啡店門口的時候，雨依然在下，沒有停止的意思。賀雲鵬脫掉西裝外套，披在我的身上，下車，我踩到了雨水，濺濕了腳麵，頓時脊背生涼。賀雲鵬擁著我快速地跑進店內。

可能是天氣的緣故，今天店裏的人很少，隻能聽到蘇格蘭風琴的音樂。

賀雲鵬要了兩杯黑咖啡，還有一些草莓口味的蛋糕。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咖啡喝盡，蛋糕吃光，窗外的雨還在繼續。

推開門，冰涼的雨點落在身上，我感覺自己有些發抖，賀雲鵬為我裹緊了他的西裝外套。跑進車裏，一直把我送到樓下。

我想把外套還給他，被他拒絕了。他送我到一樓的樓道，想繼續送我被我拒絕了。

我披著他的外套貼在牆麵，仍然能清晰地聽到外麵的雨聲，還有賀雲鵬離開時的噴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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