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小時後————

日向已然失去了顏色, 跪倒在地,一幅大受打擊的樣子。

一旁的黑尾雙手拄在膝蓋上,大聲喘息著, 雙眼微微上翻,盯著對麵也流下了汗水的小林青鳥。

明明沒訓練前還一幅打死也不打球的樣子,怎麽真正打了球以後,就露出了身後那惡魔的芯子了?!

說不加練的是你, 如今玩命玩他們的也是你。

小林青鳥輕輕喘息著,用手將被汗水浸濕後,落到眼前的頭發掖到而後,狹長的雙眼定定的盯著對麵, 似乎對於日向的表現有些疑惑。

赤葦最靠譜, 他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轉頭詢問的目光看向赤葦,卻錯愕的發現赤葦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跪了!!

……說的有點兒誇張, 其實赤葦就是有些踉蹌,臉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流淌, 雙眼顯然累的有些瞳孔渙散。

他無神的雙眼盯著身邊的小林青鳥和木兔。

他看到了一臉茫然,似乎在皺眉說著“你怎麽這麽弱”的雄鷹, 以及他身旁上躥下跳, 毫無疑問是目前場上精力最豐沛的貓頭鷹。

他感覺自己快被這兩隻鷹折騰死了。

以前隻有木兔還好, 如今小林青鳥的一傳可不是很好做——

他的擊球點奇高,而且要求一傳不得不用盡全力, 否則很有可能,攻手到了,球還沒到。

而且他也不像木兔有消極時刻,小林青鳥時時刻刻都保持著最高專注的狀態,即使這隻是一場普通的3v3。

說實在的, 赤葦都懷疑小林青鳥是在以決賽的強度來麵對這場訓練賽。

殊不知,其實無論是訓練賽還是總決賽,小林青鳥無論在哪裏,對於排球對戰的比賽的態度都是一樣的——

那就是,將麵前麵對的這場比賽,當作是自己今生最後的一場排球比賽。

這就是小林青鳥的行事信條,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扭轉的存在。

和赤葦腦中的想法不同,小林青鳥現在還是比較關心對麵的日向,顯然他身邊的灰羽列夫也是一樣的想法。

他高高的個子站在跪倒的日向麵前看起來更加滑稽,讓原本想要出聲關心的小林青鳥一個憋笑,將原本要說的話也一並咽回了肚子裏。

“你怎麽了?翔陽?”灰羽好奇的看著化為雕像的日向,似乎也發現這種姿勢不是很舒服,他也蹲了下來,微微低頭向上看,想要看清日向臉上的表情——

“可怕……好可怕的發球……要被、要被吃掉了……!”

靠著球網的赤葦也聽見了日向的低語聲,他扯了扯嘴角,雙眼不自覺的帶上了笑意,他當然明白日向到底在說什麽。

他說的是小林青鳥的那個威脅度與壓迫度都極高的發球,也就是那個最常用來開場,擊潰對方自由人心態的那種發球。

怪不得日向會露出這種表情了。

那種攻擊,也就木兔這種一心接球的傻瓜才會無視壓迫的吧。

——雖說還是一樣沒接到就是了。

木兔:hey!Akaashi!!!

灰羽聞言十分疑惑的歪頭,“有那麽可怕嗎?我看還好啊……”

話音未落,一旁負責記分牌的夜久就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出聲道:

“廢話!人家日向好歹正麵麵對了,你這家夥連球的尾巴都沒追上!”

“這、這樣啊……”因為是夜久,灰羽也不敢出聲反駁,隻能摸摸頭應聲,生怕對方在下次訓練的時候對他的要求更高。

“我還以為是日向太矮了,打球很累呢。”灰羽的話宛如一道利箭,瞬間將生無可戀的日向激活——

“哈?!什麽啊!!”日向以超高的彈跳力猛地竄了起來,雙眼噴火看著眼前,那確實比他高上好大一塊的灰羽。

小林青鳥攏了攏額頭的頭發,挑眉看向對麵的灰羽。灰羽的身高確實十分卓越,也不知道是不是種族優勢。

這種人沒去打籃球,果然無論怎麽想都是被黑尾鐵朗這個小妖精忽悠勾引去了吧。

黑尾·小妖精·鐵朗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對麵緩了一會兒就臉不紅氣不喘的小林青鳥,似乎對於對方的體力感到詫異。

“我記得之前看IH聯賽時,你的體力還沒有這麽充沛吧?”他直起了腰,略帶困惑的看著小林青鳥的側臉。

小林青鳥微微側眸,聽到黑尾的疑問後“啊”了一聲,單手反放在腰上,頭轉過來正對著對方,臉色平靜道:

“因為那場比賽我發現,如果發揮百分之百的力量的話,打三場五場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是如果用百分之一百五左右的力量和專注的話,體力和腦力明顯就有了負擔。”他在黑尾呆滯的目光下認真的解釋著,“所以在那之後我又進行了許多體能訓練。”

“距離IH結束都半個月了吧,有了提升也是應當的。”

……能力能短期提升?

黑尾感覺自己的人生觀受到了衝擊。而且據他觀察,小林青鳥說這話的時候,很明顯是認真的。

不知道青鳥比賽的時候是什麽樣的,不過據現在看來,對方的攻擊性並不是特別強,相反,與愛嘲諷的跳脫性子有些不一樣,倒是十分認真。

畢竟無論是看視頻,還是看白天小林青鳥對訓練的抗拒程度,他都一位青鳥算是純粹的天賦型選手。

這樣看來,一個人賽上賽下居然能有這麽大的變化。

黑尾摸了摸下巴,看著跑到球網的另一側指導日向動作的小林青鳥,雙眼凝視了他的側臉幾秒——

這樣看來,賽上的嘲諷風格,有一半是惡劣的天性,另一半是估量嗎。

小林青鳥完全不清楚,眾人對他的誤解,已經由最開始的方向錯誤,病變到一種可怕的程度。

他現在在東京幾個隊伍的“大腦”的眼中,不再隻是個惡趣味的天才,而是一個——

本質認真正常,隻不過內心存在點兒惡劣的想法,善於利用場上局勢的高智商努力型天才。

小林青鳥:前綴越來越離譜了啊!!

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小林青鳥動作一頓,沿著視線望過去,看見的就是一個笑的高深莫測,似乎在用表情說著“我懂你”的黑尾鐵朗。

……這家夥的腦回路,可以在他認識中的人裏,排上前幾名了。

“哦哦!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倏’的一下,然後‘啪’,‘轟’一聲就好了呢!”

身旁的日向雙眼猛地放光,聽了小林青鳥的話茅塞頓開,雙手握拳,激動的仰頭看著一臉黑人問號的小林青鳥,興奮的舉起手來:

“不愧是炸藥先生!”

不,其實我完全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倏”、‘啪’、‘轟’到底指的是什麽。

不過既然聽懂了,那結局就算是好了吧……?

算了。

他撿起腳邊的排球,在手中掂了掂,棕褐色的眼眸微轉,看向身邊的日向,真誠問道:

“日向,你怕高嗎。”

什、什麽?

日向不解的豆豆眼歪了歪頭,聽不懂小林青鳥的話。

小林青鳥將排球拋給他,挑了挑眉,忽然扯了扯嘴角,想起了曾經看著日向高高躍起,卻閉著眼的樣子,失笑看著他:

“那為什麽要一直閉著眼睛呢?”

小林青鳥的發問讓日向翔陽渾身猛地一震,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雙拳緊緊的在兩側握著。

小林青鳥的話音剛落,場內的幾人都沉默了下來,他們看著小林青鳥問完這話後就歪頭看著日向的模樣。

黑尾喝水的動作一頓,看著青鳥的背影,忍不住望向天花板。

嗯……剛剛是他的判斷錯誤了吧?

其實性格的本質不是認真,惡劣才應該占大頭吧……?

這邊的小林青鳥挑了挑眉,殊不知他其實是真心的,他其實對於日向閉著眼打球的整件事情都不是很理解,所以是在誠心發問。

他閉著眼睛很難維持平衡,而且一旦想要用出力來,就不得不睜開眼睛一秒,而他的視線一定會不自覺的確定對方自由人的位置,然後——

手的方向也就忍不住朝那個方向扣過去了。

這一點參照“自由人殺手”那個對他來說半嘲諷的外號。

所以他是真的很好奇日向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完全由一傳控製擊球的方向。

如果他也能做到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導致每次的球都朝著對方的最強防禦——自由人的方向襲過去了。

相應的,估計得分率也會高一點吧?

畢竟一傳白布可是“主角”中的一員,還是白鳥澤的成員,鷲匠教練親自挑選的人員,怎麽說判斷方向都比他要強吧。

然而,小林青鳥忘記了白鳥澤挑選一傳的標準是——

會玩大樹……不是!

夠聽話,會傳球給牛若。僅此而已。

在小林青鳥思緒百轉千回的時候,現實不過堪堪過去了短短幾秒。

日向略帶壓抑的聲音響起,他有些挫敗的低頭:

“睜眼……現在的我,還、做不到……”

赤葦皺了皺眉,他看著一旁明顯感覺到日向低氣壓的木兔,輕咳一聲,平靜道:

“這是很正常的事。”

日向聞言一愣,抬頭看見的就是麵無表情的赤葦,他將水瓶放下,隨後在他呆滯的目光下,緩緩道:

“打排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說到這裏他突然一頓,隻希望日向剛剛沒聽到青鳥對黑尾說出的“體力速成宣言”吧。

然而不等赤葦繼續下去,他的話頭忽然被一個因為缺水有些幹澀的嗓音接了過去——

“沒錯。”

小林青鳥忽然肯定道,他會應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錯愕。

殊不知,小林青鳥一直以來都是以努力型選手自居,他是真心這麽認為的:

“打排球無法速成,無論天賦怎樣,不付出努力是絕對不會有回報的。”

“再名貴的花朵的種子,不自己突破土壤,也連路旁的野花都不如。”

小林青鳥平靜的說出這段話,看著眼前的橘子頭抬頭怔然的看著自己的模樣,那毛燥燥的頭發在前,他忍不住用手輕輕摸了摸,隨後似乎怕被看出意圖,輕咳一聲,繼續道:

“你很有天賦,翔陽。”

“隻要努力鑽出土壤的束縛,就能盛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