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林青鳥那溢於表麵的不滿和忿忿, 赤葦京治輕歎一聲,隨後朗聲道:

“木兔前輩!不是說要等青鳥君來了,讓他好好看看梟穀的實力嗎?”

木兔腳步一頓, 疑惑的轉過頭來:“我說過嗎?”

“說過的, 木葉前輩。”,說完, 赤葦轉頭看向身邊的木葉等人,幾人瞬間門心領神會,附和道:

“說過了!”

“是呀!木兔還說過要青鳥桑好看呢!”

“木兔那麽厲害, 可是王牌,這種事情當然是一定的啦!”

於是,在小林青鳥眼中, 原本還十分不解的木兔臉色迅速變幻著, 瞬間門變得飄飄然起來,雙手叉腰,自信大笑著:

“哈哈哈哈!那是肯定的!”

隨後一臉信誓旦旦的昂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坐著的小林青鳥,哼笑兩聲:

“準備好好欣賞梟穀的強大吧!”

小林青鳥眨眨眼,隨後立刻快速點頭, “行行行好好好你快去吧看好你。”

聽到小林青鳥這一段快速的“rap”, 木兔也憑直覺理解了小林青鳥的大部分意思, 興奮的“hey”了一聲, 隨後昂首闊步的回到了排球場地上。

——而小林青鳥此時此刻居然比比賽中還累。

畢竟比賽中起碼還有隊友, 還能稍微緩衝一下,不至於始終保持著高強度的狀態。

但是和木兔打球不一樣,對方簡直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家夥在自己麵前就像沒有消極狀態一樣,將近一個小時一個球都沒接到, 居然還逐漸興奮起來了。

小林青鳥葛優癱。

……起碼還是看到了梟穀的比賽現場,雖說犧牲有點兒大,不過還好他沒什麽實力好研究的。

殊不知,在小林青鳥離開後,梟穀排球部專門為他今天下午的數十個發球開了一個會。

——不帶木兔的那種。

此時的小林青鳥看著場上梟穀的配合,單手托腮,一手摘掉了棒球帽,神情中染上了一抹認真。

不得不說,雖然木兔的狀態變幻的很快,但是毫無疑問,他的個人能力和綜合實力還是毋庸置疑的。

剛剛的那個斜線球看似平平無奇,但是小林青鳥自認沒什麽把握接下來。

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遠超一般王牌。

……就是比較容易低落。

所以為什麽在接不到自己的球時會愈挫愈勇呢?他想不通。

小林青鳥:不樂。

運動鞋摩擦在地麵上的聲音十分劇烈,小林青鳥的表情逐漸由無語變得漸漸認真起來。

他單手托腮,墨藍色的短發不知何時散開了,被窗外的涼風微微吹動著。他狹長的雙眼眼神專注,看著眼前那高高躍起的身影,以及那震天動地的聲響——

“嘭!!”

看著落地後木兔興奮的表情,小林青鳥的臉上不自覺的也揚起了一抹微笑。

不愧是木兔光太郎,即使是他,看到這樣的球,這種表情,也會感到內心愉悅的啊。

手指輕輕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的點擊著打著拍子,與比賽的節奏不知不覺間門重合,與那一聲聲磅礴有力的心跳聲相重合。

盛夏的午間門雖然炎熱,但一旦到了午後,涼風悄然而降,他潤物細無聲,與動作驚天動地的木兔形成強烈的反差。

一旁的赤葦額頭上緩緩流淌下汗珠,他的餘光中,小林青鳥將手拄在膝蓋上,雙眼專注的盯著他們。

不隻是木兔,所有人都囊括在他的視線之下。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注視著。被排球“天才”,小林青鳥注視著。

幸虧木兔前輩神經大條,沒有感受到這其實存在感很強的目光,否則估計又要飄飄然過了頭,情緒變化,影響訓練了。

他呼出一口濁氣,忽然注意到小林青鳥的嘴角……似乎始終噙著一抹笑容。

那笑容不像他平時那樣的攻擊性極強,相反,那笑容存在感極低,如果不是他的心思比起其他人來說稍微細膩一點,恐怕都無法注意到這抹笑。

……原來這家夥,在不碰排球的時候,表情是這樣的啊。

赤葦挑了挑眉,並沒有多說什麽,但他隱隱中似乎發現了什麽秘密的冰山一角。

嗯,或許比賽之外的小林青鳥,更應該是剛才那個樣子的。

他想起了戶美學園的大將優,微微眯了眯眼睛。

如果那些話語和隨機應變隻是賽場上的戰術的話……

他表情微微一空,腦海中靈光一閃,閃過了一個畫麵。

——在IH全國大賽總決賽上,小林青鳥對於佐久早聖臣的攻擊性和挑戰視若無睹,那明明完全不是“善於嘲諷”、“攻擊性極強”的他會做出來的事!

他深邃的眉眼染上一抹凝重。

果然,小林青鳥並不是世人眼中那樣性格惡劣喜好嘲諷的人,相反,他是一個在賽場上心思縝密,善於用語言和行動擾亂對方心誌的一個人。

他想起了小林青鳥的那枚發球的現場版,僅僅隻是旁觀而已,他就已經感受到了那麽大的壓迫感。

不敢想象如果是在緊張的賽場上,身擔接球職責的自由人正麵對抗這枚接中率極低、且壓迫性強到可怕的球,心態很難不出問題。

而麵對對方選手爆種式的變強,小林青鳥又能避其鋒芒,暫時忍耐下來,選擇一種更加微妙,善於得分的方式應對。

……首先木兔前輩就完全做不到。

不對,或許木兔前輩完全感受不到對方是在挑戰他的行為。

赤葦頭疼的搖了搖頭。但是毋庸置疑,他明白,小林青鳥在生活中可能是一個稍稍有些傲慢的正常人,隻是在賽場上會善於用語言和表情挑釁別人。

此時的小林青鳥不知道,隻是因為欣賞木兔的球的時候,因為午後的風太舒服露出了一個笑容,赤葦京治能在一瞬間門想出這麽多頭頭是道的東西。

更不知道,自己本是並不擅長做表情,不擅長使用語言,結果在赤葦,甚至更多聰明過頭了的人眼中,卻成了玩。弄語言和表情的高手。

不過好歹這是頭一個,認為自己最起碼在平時是一個正常人的人了。

——雖然有點兒“傲慢”。

————

和木兔等人告別,小林青鳥總算是順利出了梟穀的大門,給雲雀響也發了通知信息後,他攔了一輛出租車,打道回府。

雖然前半段有點兒奇怪,不過好歹後來還是好好的看了幾場梟穀的練習賽。

而且因為小林青鳥在看,據赤葦說,木兔比平時要積極一些。

小林青鳥鬆了一口氣,好在似乎因為過於積極,加上之前接了將近一小時自己的球沒有停歇,所以結束了訓練賽後,即使是木兔也感覺到了疲憊。

正因如此,小林青鳥才能趁著這空檔和赤葦等人告別,在木兔還沒想起來發球接球的事之前,以最快的速度走了人。

雖說過程有些坎坷,不過好歹還是對梟穀的攻擊模式多少有了不少的理解。

回到了家中的小林青鳥感受到身心俱疲,他躺在了次臥的小**,拿出手機,回複著伊藤今日旅遊見聞和照片,也回複著日向的複習進度。

……順便幫他解決一些遇到的難題。

小林青鳥不記得這是今天的第幾次歎氣了。如果說以前或多或少的感覺身邊沒有人陪伴有些孤獨,那麽現在身邊有了夥伴以後,他才感受到了社交的心累。

要知道按照前世的話,每個寒暑假都是自己和同校同學一起提前學習下一學期的功課的時間門,或許說在那所實驗中學待久了以後,從高二後他就已經完全忘記了寒暑假到底是什麽東西了。

而如今重回高中時期,雖說還是有些或多或少的不習慣,但同時也是體驗了一把自己失去的高校生活。

以此回複完所有的消息,小林青鳥鬆了一口氣,手在口袋裏掏了掏,拿出一根發繩。

發繩的上麵是一個金色樣式的冠軍小獎杯。

他充斥著排球和筆杆摩擦出來老繭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獎杯上的紋路,腦海中浮現出那晚真正捧起杯的表情。

——雖然他也不知道捧杯這種事為什麽會有他的份。

但當反應過來時,就已經被推到了前排。

獎杯這種東西,他前世也是得過的。隻不過得到前得到後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

如果說曾經的他在賽前內心深處是渴望奪冠的,那麽在比賽結束後看著那高高掛在學校排球部展示櫃上的獎杯,心裏隻有強大的落差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喜悅。

不過——

這種他期待的喜悅感,在那一晚,感受到了。

果然,就該是這樣的啊,就該是這種感受,前世的那種獎杯算什麽呢……?

那不屬於林青鳥,更不要說小林青鳥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即使是拚盡全力贏下來的,但那種背後空無一人的感受絕對不是排球。

即使被隊友稱作“最靠譜的存在”、“有你在就敢任意的進攻了”、“最不能舍棄的存在”,也不是一樣的。

就算現在的他也隻是在需要自己的時候才會扣球,但沒人再將他以“靠譜”、“存在”為標簽了。

他的身份不再是像球場的防線一樣的存在,不是一個似乎沒有生命的死物,不是像球網一樣單純阻攔的事物了。

他存在於賽場上。

他能夠被人看到。

當捧起獎杯的那一刻,他能感受到,這獎杯不再與他毫無關係,而是息息相關。

在那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了期待已久的喜悅。

原來那種情感不是不存在,它就在那裏,隻是小林青鳥獲取它、思考它的方式不正確。

而現在,這道難題在小林青鳥身邊所有人的協助下——

被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