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內心再怎麽羞恥, 小林青鳥都不會把多餘的情緒帶到比賽中來。

……即使是一開始,就知道結局會輸的比賽。

他坐在白鳥澤休息區,雙腿叉開, 手交叉放在嘴前,麵無表情的看著對麵說說笑笑入場的稻荷崎的隊伍, 深吸一口氣。

冷靜下來吧,進入比賽狀態——

“青鳥君好帥!”

“加油啊青鳥君啊啊他看我了!”

“被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了嗚嗚嗚好喜歡!”

小林青鳥死魚眼, 表情有幾分呆滯。他到底聽到了什麽,好奇怪,果然是錯覺吧, 哈哈哈。

而且什麽看垃圾的眼神啊?!我隻是普通的回頭看了一眼,你真是我的粉絲嗎?哪個粉絲會給偶像裝反派濾鏡啊?!

小林:氣到昏厥。

胡**了兩把墨藍色的頭發,強行抑製住自己內心奇奇怪怪的情緒, 反正等開場後自己的腦子裏除了排球不會有別的聲音。

他無聲的歎息一聲,扯掉皮筋, 墨藍色的中長發立刻散落開來,他嘴裏叼著皮筋,看著對麵有說有笑的宮氏兄弟, 內心燃起了一股微弱的戰意和強烈的忌憚。

畢竟是連白鳥澤都能打敗的隊伍……

身後的尖叫聲再次衝入頭腦, 聽清了他們到底是為什麽而激動後, 他連忙不磨蹭, 加快了整理頭發的動作, 三下五除二的重新用太陽花皮筋在後麵綁了個小辮子。

聽到身後失望的聲音, 他的內心鬆了一口氣。

好在那些女孩們顯然也是懂事理的, 隻是開始有些激動,在眾人開始熱身時就不再大吵大鬧,即使再興奮也用力捂住了嘴。

繞死天童也是流了幾滴汗, 用手指戳了戳臉頰:“青鳥醬的粉絲還真是‘厲害’呢。”

為了不叫出聲影響到小林青鳥,連臉都憋得漲紅,真是讓人擔心啊。他悠悠的想著。

“外麵有救護車。”牛島聞言眨了眨眼睛,沉聲道。

天童微微一愣,山形隼人也被牛島的認真驚的腳底一滑。

……不管怎麽說,在東京體育館內,救護車被設置的初衷應該都不是搶救因為太過激動而昏厥的粉絲的吧……?

總之,在粉絲不大喊大叫之後,熱身進行的還算是順利。

另一邊,宮城縣內——

烏野高校內,排球部的少年齊聚一堂,興奮的看著眼前的屏幕上的畫麵上,上麵正直播著IH全國大賽的畫麵,幾人選擇了稻荷崎VS白鳥澤的場次,專注的坐成一排。

小武老師剛剛調試好屏幕,眾人迎麵看見了一張熟悉的帥臉——

“哦哦青鳥啊哈哈哈,為什麽懟臉拍青鳥啊?”西穀夕本來十分興奮,看見這奇怪的鏡頭時忍不住荒唐大笑,眾人也是無奈的看著這不知從哪兒來的機位。

這些機位不僅僅拍攝著少年們熱身時的一發發扣球,時不時懟到小林青鳥和宮氏二兄弟的臉上,讓人很難不去猜想他的別有用心。

日向和影山走在前排,目光專注的盯著屏幕中那抹墨藍色發色的身影,身邊隊友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沒能鑽入他的耳間,兩人的眼前此時此刻似乎除了小林青鳥再無法容納任何人。

日向想起臨比賽前,自己給炸藥先生發了條鼓勵的短信,也不知道炸藥先生看沒看見。

烏野這邊一派祥和,而青葉城西那邊火氣則是很重的樣子——

“喂!這導播會不會指揮?!幹嘛把鏡頭都放在一個人身上啊!”及川徹趴在岩泉一的肩膀上,去看對方手裏的直播畫麵,沒好氣的說著。

“……去看你自己的手機啊混蛋川!你不是說死也不看青鳥的比賽的嗎!!”岩泉一忍耐到了極致,扭頭雙眼噴火道。

“欸~~iwa醬好小氣~!……啊哦!好痛!”

及川徹捂著頭頂那顆冒著熱氣的大包,眼淚汪汪、忿忿不平的安分坐了下來。

而屏幕中的視角再次轉回了主持人,彰顯著比賽即將開始,所有人不再議論,屏息凝神的看著屏幕中的畫麵。

——解說員甲的聲音適時響起:(現在雙方的熱身已經結束了,比賽即將正式開始!)

解說乙:(真是讓人期待啊!特別是白鳥澤的小林青鳥選手,在國中時期就已經以“天才”的名號震動排球界,那狂氣的話語,連我都忍不住熱血沸騰了呢!)

解說甲:(哈哈,相信今天他依然會點燃賽場,成為《月刊排球》上所描述的‘炸藥先生’!)

幸好小林青鳥的位置聽不清解說員的聲音,否則聽到那個他自以為“不會傳播多遠”的外號被眾目睽睽之下喊出來,估計會直接丟失形象跪倒在地麵上。

而罪魁禍首是誰呢,遠處曾經在觀眾席上接受了記者小澤采訪的日向翔陽神秘一笑,比了個大大的“耶”。

接下來——

就是比賽時間。

站在賽場上,牛島若利和對麵的北信介握手致意,隻不過對麵的隊長握了手就走向了休息區,並不上場。

而站在後排的小林青鳥感受到自己身上那炙熱的目光,一抬眼,看見的就是在前排的那個黃毛狐狸。

嗯?黃毛狐狸?為什麽我會這麽稱呼宮侑?

宮侑的眼神並沒有小林青鳥想象中的不客氣,相反,他給自己的感覺和及川徹有些像。

臉上都掛著玩味的笑容,可小林青鳥就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不爽的心情。

白鳥澤的鼓聲一如既往的悶響,雄壯有力,配上高默契的呐喊聲,氣勢十足。

……甚至在每一輪結束後,還有一群少女麵麵相覷,在小聲練習過後居然能跟著接上他們的節奏,用一模一樣的拍子為小林青鳥獨自打call。

……真是辛苦了……

而另一邊稻荷崎的啦啦隊就很有意思了——

簡直就是一個專業音樂團隊嘛!

看著對麵恢弘的氣勢,小林青鳥對著身邊的五色工問出了早就想說出的話:

“這個學校,是藝術學校?”

可惜五色工不知道小林青鳥隻是在吐槽,還真的開始思考:“應該……不是!據我猜測。”他猶豫的回答道。

對麵的宮侑聽的一清二楚,額頭的青筋跳了跳,臉上卻還保持著“友善”的笑容。

解說甲:(雙方的啦啦隊都**十足啊!鼓聲對樂隊,這是一場氣勢的碰撞!)

解說乙:(沒錯!而且從剛剛的猜硬幣結果來看,是白鳥澤先手!居然是身為炸藥先生的小林青鳥第一個發球!)

解說甲:(不知道有著‘自由人殺手’之稱的他還會延續以往,繼續朝著稻荷崎的自由人,也就是我們的赤木路成選手開炮嗎?!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如果小林青鳥聽得清楚解說的話到底在說什麽,一定會忍不住吐槽:

為什麽我的外號那麽多啊!都誰起的!!

不知道隨便給人起外號很不禮貌的嗎!

不過,此時的小林青鳥並不在意那些,他的眼中隻有眼前的比賽,和手中的排球。

即使已經知道了比賽的結果,小林青鳥也並不會擺爛。

相反,此時此刻他的壓力和戰意奇高。

一方麵,這本身已經完美的符合小林青鳥“把每一場比賽都當作最後一場”的觀念,讓打球更加契合自己的理念時;

另一方麵,因為已經知道了白鳥澤的敗局……這種時候,當然是盡量能少拖後腿就少拖後腿!省的最後粉絲教練老師同學們事後分析時,每一次的失分都有你這個幕後黑手在!

到時候不被懷疑買了才怪!

重重buff疊加下,小林青鳥感覺自己的壓力比知道這場會贏打的多!

說句不好聽的,已經知道會輸也有個好處,那就盡量把自己身上的鍋往下推一推,具體做法是什麽呢——?

當然是玩命打!

全場第一個發球的小林青鳥猛地睜開眼睛,排球下一刻高高的飛向空中,少年眼神專注無比,耳邊稻荷崎樂隊的倒喝聲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鑽入他的耳朵中,隻因為——

他的眼中耳中,都是排球躍起的身影和風聲提示的樂章。

風聲與排球呼嘯而上的聲音合奏,小林青鳥仿佛聽見了排球那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那心跳清晰而有力,彰顯著蓬勃的生機。

原來——

是我自己的心跳!

在身體與排球平齊時,麵無表情的臉上,棕褐色的眼眸緩緩地從排球身上,移動到了對麵球場的——

自由人,赤木路成的身上。

而對麵的赤木路成在對上那雙棕褐色的眼眸的一瞬間,呼吸猛地一滯,他飛速運轉的大腦幾乎是瞬間給出一個信息:

他的目標,是我。

他笑容不善,倒不如說有些惱怒,發球對著對方的自由人,果然和雜誌上寫的一模一樣。

真奇怪啊,被小看的火大和被發球手正麵進攻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超級、超級興奮了啊!赤木路成的雙眼燃起戰意。

所有人對小林青鳥的誤解顯然已經根深蒂固,殊不知他隻是在發球前因為不自信,總是下意識的確認一遍自由人的位置,他無法忍住不去看自由人,也就間接的導致每一球都直直的朝著自由人襲過去。

——可本人似乎完全沒有這個想法。

場下的顧問老師站在鷲匠的身邊,深吸一口氣:

“青鳥他看了對方的球場……是壓線球嗎?可是他發的球無論多像界外都很有可能是界內的事情已經被那本雜誌寫明了……雖說是有誇張的成分,但是也基本上沒錯。”

“雖說小林在發壓線球前都會看一眼對方球場,應該是目前隻有隊內知道的信息。但是……壓線球因為過於注重精準度,力道又會不足的信息卻基本上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對方一定會接這一球的!顧問老師的眉頭緊鎖,內心擔心道。

……你會怎麽做呢?小林青鳥。鷲匠雙手抱胸,臉色冷硬的坐在椅子上,眼神專注的盯著賽場上那個高高躍起的人影。

在顧問老師快速說話的一瞬間,小林青鳥的球已經在“啪”的一聲脆響中,冒著撕破空氣而產生的恐怖白色蒸汽,朝著對方的自由人——赤木路成襲去。

“別想得分!”他看準時機,後退兩步,腳站在界線的位置,猛地半蹲——

“嘭——!!”、“嘭!!”

震天動地的聲音響徹場館,所有人都凝固了。

看著排球重重的砸在赤木的手上,又重重的砸在地麵上,發出的第二次聲音簡直比一些人發球的第一次撞擊的聲音還要響的多!

……這、這是什麽啊……?

那是炸開了吧?其實排球裏裝了炸藥吧?普通的排球絕沒可能發出這樣的聲音吧!!

場下的伊藤滿臉錯愕,手慢慢捂住了嘴,灰紫色的眼眸瞪圓了,嘴一張一合發出氣音:

青鳥君、這才是青鳥君真正認真的樣子嗎?

“哦——!白鳥澤!白鳥澤!青鳥!青鳥!”

“青鳥好帥啊!!”女生們的尖叫衝入耳間,喚醒了無數人震撼的內心。

讓他們知道,這一球不是幻視,而是確確實實的發生了!

率先回過神來的解說甲猛地拍響眼前的桌子:(天啊!我、我聽到了什麽?!那是炸開了花嗎?!果真是炸藥先生啊!)

解說乙:(太讓人震驚了!居然有人的發球在第二次回彈地麵時的聲響都如此巨大!

(小林選手真是給我們今年的IH聯賽開了一個好頭,用最擅長的發球得到第一分的同時,不出所料的又將矛頭對準了對方的稻荷崎。)

解說甲微微唏噓:(……我現在隻關心赤木選手的手臂問題,畢竟是直接接下了那枚炸藥啊。)

而此時此刻赤木的狀態,說實話真的不是很好。

他瞳孔渙散,嘴微微張開,雙手甚至還保持著剛剛接球的動作,隻是——

那雙手正麵接觸了球的虎口位置上,撕裂的疼痛感讓他幾乎以為自己的手完全廢掉了。

紅成一片的雙手劇烈的顫抖著,和他縮起來的瞳仁一起,彰顯著他並不平靜的內心。

在隊友們憂心的喊聲和關懷聲中,他慢慢的抬起頭來——

在那一刻,他的眼中不再有白鳥澤的任何人。對麵的球場上,高挑的健氣青年麵無表情,在對上自己的那一刻,忽然嘴角一揚,露出一個狂氣囂張的表情。

就像在對他輕飄飄的說著:

【想接老子的球?美夢可以做的稍微真實一點。】

【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