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歡呼聲中, 宛如一陣陣人潮,位於浪濤之間的青年愣愣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解說席上,早已聲音嘶啞的解說員們, 與所有沸騰的觀眾一樣, 他們歡呼著, 為小林青鳥,為白鳥澤。

白鳥——於此處騰躍千裏了!!

“哦——!!!”

全場不停的歡呼著白鳥澤眾多球員的名字, 一波又一波的浪潮難以平息,就連對麵氣喘籲籲的梟穀眾人, 臉上都為這洶湧的海浪感到震撼,流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

——能和如此強大的白鳥澤,展開這樣一場足夠激烈的比賽, 他們,心服口服。

白鳥澤的眾人自然不必多說,更是歡騰著相擁呐喊,五色的蛋花眼已經直接淚灑賽場。

他們感染著每一個人, 沒有一個觀眾不為他們的拚搏和青春的自信感染,全場沸騰的宛如一陣專屬於排球的狂歡。

片刻後, 不知從何處起的頭, 刹那間, 全場忽然無比整齊的呼喊起了白鳥澤的名字:

“白鳥澤——!!白鳥澤——!!”

簡直是瘋了。

這樣的場麵, 饒是同樣熱血沸騰的解說員都是震撼無比, 如果不說,任誰看這樣的場合, 都像是國際大賽才能有的陣勢吧!!

——不過,白鳥澤值得,小林青鳥他們, 值得這樣的浪潮。

在無數觀眾舉臂,歡呼著自己的名字的時候,位於浪潮頂端的小林青鳥,表情第一次如此明顯的出現了名為空白的神色。

……喂……

……明明,明明這種場合我經曆了很多次了的。

我明明以前對這種人潮毫無波瀾的。

小林青鳥棕褐色的眼眸顫動著,然而不等他腦海中的思緒清晰,一股推力在自己身後出現,冷不丁被這麽一推的小林青鳥一個踉蹌,茫然的被推到了麵向觀眾席的位置,他驚疑的回過頭來,看見的卻是一抹紅色的身影。

始作俑者天童覺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小林青鳥的身上,他猛地抬起手臂來,笑容燦爛,對著眼前的觀眾席忽然伸出雙臂,用他那獨特的嗓音,呐喊著:

“青鳥!青鳥!!”

在第一聲尚未落下的時候,所有的觀眾眼前一亮,下一刻,他們不約而同的握緊拳頭,此時此刻,不管是白鳥澤的觀眾,還是梟穀的觀眾,抑或是梟穀的隊員本人,他們都在滿麵笑容的呼喊著那個茫然的人的名字。

“小林青鳥——!!”

感謝你來到了白鳥澤。

更感謝你,為我們帶來了這麽多無與倫比的視覺盛宴。

小林青鳥呆立在原地。

他放在身側的手劇烈的顫抖著,耳邊響起無數熟悉又陌生的喊話,他微微側眸——

白鳥澤的眾人麵帶微笑,握緊拳頭呼喊著;梟穀的幾位目光閃爍著,喊聲中混雜著一個格外響亮的木兔;觀眾席上,無數陌生的臉龐笑容滿麵,他們的臉上帶著暢快,他們的喊聲震徹天地。

此時此刻,他們隻為小林青鳥而歡呼。

——而這,是小林青鳥,第一次見到的光景。

這一聲聲的呐喊,宛如一記記重錘,狠狠的擊打在他密合的心田,慢慢的,一道道裂縫出現,無數陽光傾灑而入。

在所有人眼中,那個麵無表情的青年低下了頭,下一刻,他的右手高高舉起,忽然對著空中用力一擊——!

他、他在回應著大家!!

所有人震驚的看著那隻手,從未回應過觀眾的小林青鳥——真的回應了他們的期望!!

刹那間,整個賽場,隻因這個青年小小的動作,徹徹底底的被掀翻了!!!

在藍發青年的身後,幾名隊員微微一愣,下一刻看到天童得逞的笑容後,無奈對視。

……這家夥,還真的做到把青鳥和白鳥澤“綁住”了呀……

幾名前輩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青鳥和白鳥,終於融合在了一起。

————

頒獎台上,青鳥的內心波濤洶湧,他雙手抱胸,看著眼前的地麵,試圖遮蓋他不平靜的目光。

身為隊長的牛島若利在全場的歡呼下接過了獎杯,微微側眸,忽然轉身。

他健壯的身體猛地撞向了人群之中的小林青鳥,一個踉蹌的青鳥下意識的茫然抬頭,碩大沉重的獎杯忽然被不由分說的塞進了他的懷裏——!

全場因為牛島的動作微微一愣,下一刻,發出善意的笑聲,他們鼓掌歡呼著,沒人對牛島的這一舉動產生異議。

毋庸置疑,在這次春高上,小林青鳥在無數白鳥澤瀕臨崖邊時,成為了挽救他們的英雄。

這個獎杯,理應由他舉起!!

在全場的掌聲中,青鳥懷裏抱著沉重無比的獎杯,抬頭看向牛島若利,對方的眼中一如既往的沉穩,隻是今天,他多了幾分笑意。

在所有人的掌聲和歡呼聲中,青鳥微微低頭,下一刻,在隊友們微笑的注視下,他霍然間上前一步——

舉起了獎杯!!

刹那間,賽場上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與掌聲——!!

“冠軍——!!!”

“白鳥澤——”

“萬歲——!!!!”

——

————

……

白鳥澤高中

這所無數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入的學校,一如既往的靜謐,隻是這靜謐之下,多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歡騰。

這個一向莊重的學校,此時此刻全校上下洋溢著一股一反常態的熱鬧氣氛,少年少女們興高采烈的談論的話題無比相似。

——白鳥澤,春高,冠軍。

這三個話題,僅此而已。

————

排球部

一道墨藍色發色的青年躺在休息區,他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隨著天氣逐漸暖和起來,青鳥漸漸的感到了天氣對他的惡意,懶得動的他索性就這樣癱在座位上。

一手攬過額前的發絲,攏到頭頂,空出來的手順手將臉上的眼睛摘了下來,隨意的搭在身體的一側,棕褐色的雙眸顯現出來,微微抬眸,他目光也隨之上升,下一刻,他的目光忽然在某一點停滯——

——停頓數秒,他索性站了起來,下一刻,在空****的訓練場內,他緩步走了過去,直到站在一個展示櫃前,腳步停下了。

雙眸神光微轉,緩緩從下排,慢慢的向上移動,直到,看到最上方那個最大的獎杯,上麵的文字是如此的清晰:

【2013年春高冠軍——白鳥澤學院】

獎杯的頂端閃爍著光澤,陽光照耀著,“白鳥澤”三字如此的清晰。

一聲輕笑聲響起,青鳥單手插兜,唇角勾勒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下一刻,雙眼目光繼續掃向一旁,一個裝裱完畢的照片,安然的立於此處。

他停頓了片刻,下一刻將麵前的相框拿了起來,他挑了挑眉毛,看著眼前的照片,一時間,內心五味雜陳。

照片上,青年們臉上洋溢著罕見的燦爛的笑容,所有人簇擁著眼前的獎杯,他們眉眼彎彎,五色喜極而泣,蛋花眼握著拳;天童搞怪的勾著他的肩膀;牛島也罕見的露出了溫暖的笑容,看著眼前的鏡頭;大平獅音和瀨見英太頗有些尷尬的勸五色不要過於激動;山形隼人興奮的鼻孔吐出兩排熱氣,他身邊的川西太一激動的摟著他的脖子,嘴裏似乎還在呐喊著什麽。

——在他們的中央,小林青鳥手捧獎杯,麵帶“笑容”的站在那裏。

握著相框的手微微顫抖,就當眼前可憐的相框君已經岌岌可危的時候,小林青鳥才大發慈悲的放開了手。

他一臉生無可戀的將相框重重的放在了獎杯旁,發出“嘭”的一聲。

……所有人都很好……但是……

——誰TM能告訴我!我笑起來怎麽那麽嘲諷、那麽不屑的啊!!原來我一直都是這麽笑的?!!

他麵無表情的靠在牆邊,緩緩滑坐到地麵上,眼角微微抽搐著。

作為最後一個發現這個“秘密”的小林青鳥不能接受。

就當他好不容易重振旗鼓,準備好好享受自己來之不易的放假時光的時候,在罕見的空無一人的訓練場體驗久違的個人訓練時,雜亂的腳步聲忽然在門外響起——

“砰!”的一聲,緊閉的大門被猛地打開,小林青鳥的腳步猛地一僵。

一股涼氣,瞬間順著小林青鳥的脊梁,攀升到了脖頸。

要是讓別人知道,在賽場上一個眼神都會讓人膽寒的小林青鳥,此時此刻會被一個開門聲嚇成這樣,估計都要大跌眼鏡了。

不過,真正讓小林青鳥恐懼的,並不是門,而是門後的那個人:

“青鳥醬~!原來你在這裏!”

青鳥渾身一僵,在聽到無比熟悉的聲音之後,無奈的泄了一口氣,他轉過身來,歪了歪頭,看見的就是白鳥澤門口,那個高大的青年,懶散的倚靠在門框邊,大大的眼睛笑眯眯的看著這邊的小林青鳥,他小小的瞳仁掃過藍發青年身側的東西,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青鳥摸了摸鼻子,他看著那邊的天童,無奈的開口:“找我做什麽。”而且我都一下課就來訓練場了,你都能找到我?!

小林青鳥懷疑是有某個妹妹頭告密。

天童神秘一笑,果不其然,隨著他走進來,他身後勾肩搭背的走進來一眾人,他們說說笑笑的,但是話語間的內容隻有一個:

【又要和青鳥他們一起出去打球了,真是懷念啊。】

青鳥眼角抽搐,他看著魚貫而入的眾人,一臉不能接受的雙手抱胸,他的嫌棄的目光讓大家都互視而笑:

“你們這群早就退部的家夥幹嘛來排球部?懂不懂規矩啊!”

看到眾多三年級的不講武德的前輩們忽視了他的這句話,青鳥頭痛扶額:“而且你們來錯了,今天排球部放假,五色白布,就連川西和那群補位來的人都不……”

“天童前輩!!”一聲熟悉的大喊聲響起,小林青鳥話頭一滯,他一抬頭,目光匯上的就是天童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生無可戀的回過頭,看見的就是興高采烈的五色工大步的步入場地,他身旁赫然是黑眼圈濃重,一臉不爽的白布。

當然,最矚目的,還是五色工身後的那個健壯的青年。

青鳥無語的表情漸漸隱了下來,他挑了挑眉,看向那邊的牛島,無奈的泄了口氣:

“你怎麽也跟著胡鬧來了,不是快要考試了,都是天童這家夥喊你……”青鳥眉眼微垂,然而話語未盡,那邊的牛島若利接下了話頭:

“因為工說你在等我。”

……哈——?!

青鳥瞬間變成了豆豆眼,他茫然的看向那邊的牛島,又眨眨眼,看向那邊看向別處的白布。

白布早就知道五色一定是胡謅的了,小林青鳥這種人怎麽可能會主動邀請別人。不過……這和他也沒什麽關係。他事不關己的逃避著青鳥詫異的目光。

驚訝之後,隻需稍微思索片刻,他就能知道是天童搞得鬼了。

張了張嘴,青鳥發現他還是無法對那人說出什麽重話來,到底還是泄了一口氣,認命的擺了擺手,大有一幅對方還有什麽招數盡管來吧的架勢。

大平獅音笑吟吟的,看著眼前青鳥又被天童弄得無可奈何的樣子,他恍然間感覺一下子回到了當初他們一起在排球部的日子。

“話說回來,青鳥你真的拒絕當王牌了啊?”天童一把勾住青鳥的肩膀,笑眯眯的靠近他,歪了歪頭,對方一如既往,嫌棄的推開他的臉:

“王牌有什麽好的。”像牛島一樣累死累活嗎。後半句話被小林青鳥明智地咽了下去。

“再說了,當王牌不是一直都是五色的夢想嗎。”青鳥雙手放在腦後,不在意的說著,那邊的白布看了一眼瞬間感動到蛋花眼的五色工,死魚眼吐槽著:“別偷換概念啊,本來不是要打敗牛島前輩的嗎。”

他的話宛如一道驚雷,擊倒了五色工,一旁的川西太一放肆的嘲笑著他。

另一邊,青鳥挑了挑眉看向走過來的牛島,他歪頭看向身邊的天童,下一刻,牛島站在了青鳥的身後,天童看著眼前身後站在牛島,笑得彎了彎眼睛的青鳥,聽著他緩緩道:

“王牌會變。”說到這裏,他在對方的目光下,大拇指反指向自己的胸口,笑眯眯道:

“小林青鳥,可就隻有一個了哦。”

眾人微微一滯,下一刻不約而同的泄了口氣,他們無奈的彼此對視含笑。

天童聽到青鳥的話,先是故作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在眾人以為他又要說什麽話的時候,他表情一鬆,再次恢複了笑眯眯的樣子。

——果然啊,青鳥有某些地方改變了。

天童雙眼微微上翻,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春高剛剛開始的時候,自己和青鳥在訓練室談論的關於“是否要繼續留在白鳥澤”的話題。

他用指尖輕輕摸了摸兔子嘴,不動聲色的揚了揚唇角。

(這種事,就忘了吧。)

另一邊的大平獅音看著青鳥那已然完全和白鳥澤融為一體的表現,感慨的笑了笑,想當初對方剛來白鳥澤,青鳥簡直是渾身是刺,把他們這些隊友都“紮”的生疼。

不過……不知道他們畢業後,新來的一年級會不會為白鳥澤注入新的新鮮血液呢?

他有一種預感,這次鷲匠教練或許不會獨獨針對於能力和身體素質了。大平獅音的目光落到和天童爭論起來的青鳥,和身旁的瀨見英太對視一眼,笑容微微擴大。

然而,在看到牛島若利忽然強勢的插入兩人之間,一臉嚴肅的對著兩個呆愣的表情說著什麽的樣子。

大平獅音和身側的瀨見英太對視一眼,他們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山形隼人,三人表情先是一愣,下一刻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果然,這拌嘴二人組加上牛島,這才是經典畫麵的模樣。

歡聲笑語從白鳥澤的排球部,順著窗,蔓延整個春日。

————

……

…………幾年後。

“……是,是。”一道身影拐過拐角,和電話那頭的人告別,掛斷了電話,鬆了一口氣,看著手機上的通話記錄,他將手機揣回了兜裏。

聽說伊藤去接她爸的班,去讀警校了。對了!到時候別忘了提醒她,看到五個奇奇怪怪的組合千萬不要摻和,絕對不能當臥底,更不能去拆炸彈,工作後碰見某個很奇怪的西裝小鬼一定要躲得遠遠的!

啊,對了,聽說響也開了家大公司現在當老板吧?還以為校長什麽的也是繼承製的呢哈哈……

熊原的集體都去國外了吧,聽說現在每天比賽結束采訪,都在鏡頭前感謝那個“不知名的師傅”,青鳥隻感覺如坐針氈。

站在走廊裏,青年看著對麵的廁所標誌,他腳步微頓,無比猶豫的看著眼前的門,與此同時,無數在廁所不是很好的經曆襲上他的腦海中,他無比警惕的慢慢看著廁所的裏麵——

——好!裏麵沒人!安全!

下一刻他再次退回原本的走廊,警惕的四處看著。

——好!周圍也沒人!安全!

他鬆了一口氣,擦了一把額頭不存在的汗水,放心的走進了廁所裏。

隨著一聲抽水聲,青年走到了洗手池,他將手探下去,水流立刻順著口流淌到他的掌心。青年洗著手,微微抬頭,迎麵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

青年一頭墨藍色的中長短發,在後麵綁起一個小辮子,相比從前,青年的額前多了幾抹碎發,似乎是不需要經常運動的緣故;一身休閑的黑色西裝,腿上卻穿著一條黑色的休閑闊腿褲,黑色西裝的裏麵,一件不倫不類的白色T恤,上麵赫然印著兩個大字——

——【青鳥】。

鏡子裏的青鳥立刻變成了死魚眼,那張臉相比高中,更加成熟,多了幾分年輕人的笑意,隻是那雙眼的平靜時無論何時都不會改變的。

——畢竟無論他的年齡如何增長,都還要在這的基礎上加上前世社畜的經曆啊。

天知道,他在用習慣的白T買法的時候,親眼看著店員小姐給自己裝進了一個印著自己名字的T恤時,到底是怎樣怪異的心情。

本以為是湊巧的他,目光被店員小姐注意到,對方立刻笑吟吟的看著小林青鳥,並熱情介紹,這是【高校排球天才】的名字,說罷,還在青鳥呆滯的目光下,不斷的給他講述著,這個“排球天才”的能耐。

呆愣的拎著包裹離開的青鳥內心感慨,這位小姐的職業素養還真是高,為了一件T恤,居然把他的所有比賽都說了出來,幾乎了解他的全部資料。

不過都是青鳥聽膩了的,什麽高中三年的全國大賽大滿貫,統治了一個時期,就算當了教練,也帶領幾個高校戰無不勝之類的話。

——很了解,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長什麽樣。

扯遠了。青鳥關閉了水龍頭,拿出懷裏的手帕擦著手。

他泄了一口氣,自從高中過後,他感覺自己就對這種公共洗手間有了心理陰影,畢竟這種地方,不知道哪裏會突然竄出一個橘子頭,好在現在已經全部結束了,這種事情是絕不可……

青鳥的表情呆滯了。

——一抹橘黃色在鏡子的右下角晃了晃。

……

…………“啪嗒。”

手帕掉到了地上。

————

“嗚啊啊啊!是炸藥先生——!!蕪湖!……欸,炸藥先生反應好大。”原本想要嚇青鳥一跳的日向歡呼著,雖然說他某種情況下確實達到了目的。

他看著對麵那個快到一米九的男人,一臉驚恐的後退,動作過於巨大,日向甚至都聽到對方背部撞到洗手池上的悶聲。

日向豆豆眼看著對麵反應巨大的青鳥,下一刻再次樂天派的舉起手來:“真沒想到還能再次看到炸藥先生!哇啊,炸藥先生穿的好厲害呀!像是社會人一樣!”

……什麽社會人啊……這破稱呼。

青鳥死魚眼直起了身子,他看著對麵這個明顯黑了兩度的橘子,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對方密集的話語就朝著青鳥侵襲而來:

“炸藥先生怎麽會在這裏出現啊?”

“炸藥先生這五年是怎麽過的呀?是在上學嗎?還是說繼續打排球了?”

“前兩天我還看到霓虹月刊排球上麵有你穿西裝拎著包出行的樣子!我還以為炸藥先生要出遠門了來著巴拉巴拉……”

青鳥感覺自己的腦子裏有一個橘子不停的奔跑著,然而,他隻捕捉到了一個信息:

他都不打排球這麽久了,這個混蛋的月刊排球居然還在說自己的事情!這群人都消費我三年了,還不夠?!

而且什麽出門了!誰告訴你穿戴整齊就是出遠門了啊笨蛋日向!!

青鳥泄了一口氣,他看著對麵雙眼亮晶晶的看著自己的日向,最後目光落到對方那一如既往蓬鬆的頭頂,心神微動。

然後,在對方閃亮的目光下,忽然手一抬。

日向身體微微一震,他茫然的看著頭頂那個拍著自己腦袋的手,眨了眨眼睛。

青鳥臉上不自覺的泛濫出前世想都不敢想的“慈祥”。

和高中時期一樣的蓬鬆啊,手感……真好。

————

MSBY黑狼俱樂部

“我說!我說啊!真的是真的!!”一顆橘子頭麵對著自己的隊友們,上躥下跳的解釋著,得到了兩個嫌棄的目光。

宮侑單手拍著手裏的排球,他無奈的瞥了一眼身側的日向,他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欠揍:“我說日向你啊,難道是每天想著青鳥想到精神恍惚了?他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啊?!”

“馬上就是你來俱樂部的第一次比賽了哦,警告你,我們很有可能對上你曾經的‘老二傳’~!”宮侑沒把日向的話當回事,反而笑嘻嘻的調侃他。

日向氣的雙手握拳,臉鼓鼓的,用力扭過頭來,看向那邊的佐久早,卻看到了冒著黑氣的後者,他渾身一顫。

“如果,青鳥真的來了……”佐久早輕輕抬起手裏的排球,下一刻,“砰!!”的一聲巨響,伴隨著日向驚恐的“噫!”的聲音,排球狠狠的砸在了對麵的牆壁上。

“——我會讓他知道,高中的事情還沒結束。”

佐久早陰影下的嘴一張一合,身上散發的冷氣,連一旁的宮侑都退避三舍,他和身旁的日向用看似低聲但是還是很大的聲音道:

“他啊……還計較高中沒贏過青鳥的事呢……”

“本來以為牛島他們畢業了,就能有機會擊敗白鳥澤了,沒想到這才是噩夢的開始。”宮侑臉色一僵,似乎是說到這裏時想起了什麽不是很好的回憶。

他單手扶額,頭痛的說道:“那家夥,沒有了牛島之後,簡直就是變成了脫韁的野馬……在賽場上,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做‘收斂’……”

日向眨了眨眼,看著似乎陷入了個人思考,頓在地上臉色恐怖碎碎念的宮侑,在聽到了疑似“髒話”的內容後,他立刻大驚失色的後退數步,一下子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嗚啊對不……”

“hey!真的嗎真的嗎!!青鳥真的來了嗎?!!難不成要和我們一起打比賽了嘛?!蕪湖!!”無比熟悉的大喊聲響起,木兔眼睛瞪大大大的,他激動的一把按住日向的肩膀,大眼睛閃爍著光芒。

“……嗯、嗯!!是啊!!我親眼看到的!!”日向微微一愣,下一刻和他一起激動的握緊雙手。

於是,後來的隊員們看見的就是,兩個激動的歡呼大喊著的人,和兩個滿臉黑氣的人,一個蹲在地上碎碎念,一個麵無表情,渾身黑氣的不停的發著球。

他們麵麵相覷。

……今天,是什麽日子?

————

隊員們集合,列成一隊,雙手背在身後,看著眼前的主教練的目光巡視過幾人,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幾個“問題選手”神情有些古怪的樣子,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麽。

他輕咳一聲,一臉嚴肅的說明了今天的訓練,在大家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以後,他呼出一口濁氣,隱下了眼底的一抹笑意,緩緩道: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今天我們新來了一位助教成員。”

眾人微微一愣,他們茫然的看著眼前的教練,但是也沒多說什麽,雖然在這時說有些奇怪,但是認識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教練忽然神秘的露出一抹笑容,他的目光掃過那邊的茫然四人組,手虛握放在嘴前,忽然朗聲道:“你到了嗎——”

“——青鳥。”

所有人表情不變。

青鳥?助教叫青鳥啊……這名字還真是……熟、悉、啊……?

我x!青鳥?!是那個小林青鳥?!!

驟然,所有人猛地反映了過來,他們震驚的看著彼此,眼睛瞪得大大的,宮侑張大了嘴,不知何時已經石化了。

“蕪湖——!!”兩道身影忽然同時躍起,伴隨著身邊人陰沉的氣息。

他們目光灼灼的看著門口走出來的那個人,那張臉他們無比熟悉,那張他們曾在月刊排球期期不落看見的臉龐,此時此刻真真切切的來到了他們的麵前。

小林青鳥麵帶笑容,他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起,身上的氣勢一如既往。

他看著那邊激動的日向和木兔,無比的想破功,捏著日向的衣領告訴他,穿西裝的不一定都是出遠門的,他更可能隻是去麵試!!

好在,經過了高中的種種,他現在已經能夠很好的忍住情緒了。

(深藏功與名的天童:耶!)

至於隊員們驚恐的目光,他本人也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注視,含笑著緩緩道:

“大家好,我是小林青鳥。”青鳥單手抬起,西裝微微滑下,露出手腕上的手表,他笑吟吟地看著對麵吃驚的看著的自己的眾人,臉上相比高中時的銳氣,此時多了幾分遊刃有餘的自信,他繼續說道:

“今年21歲,持證上崗,沒有大賽經驗,請多多指教。”

——誰敢指教你啊混蛋魔王!!

還有啊!你還叫沒有大賽經驗啊!

……啊、啊,沒有大賽的執教經驗啊,不好意思……那也不對吧!眾人茫然的目光猛地一銳,差點就被混過去了!

你這家夥,好像高中一畢業,就在讀大學的時候開始當教練了吧!誰會在高中就備考教練證的啊!魔鬼嗎?!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在內心大聲吐槽著。

此時此刻的他們,還沒從上一秒還飄在空中的人下一秒會成為他們的助教而緩過神來,倒不如說還有些迷迷蒙蒙的,隻能眨眨眼,看著眼前的青鳥對他們笑眯眯的樣子發楞。

他們隻知道一點。

恐怕,以後再也無法逃離小林青鳥的毒舌了……

於是,教練摸了摸鼻子,看著自從青鳥進來後,表情就五彩繽紛的隊員們,除了日向和木兔,其他的人臉都綠綠的,到後來完全變成了生無可戀的樣子。

佐久早……你的黑氣都溢滿整個訓練場地了啊我說!!

“蕪湖!那就開始訓練吧!”日向歡呼一聲,身旁的木兔立刻應聲,然後,兩人目光灼灼的看向在這邊的小林青鳥。

……

…………小林青鳥的笑容終於破功,他眼角微微抽搐著,拳頭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別想了兩個混蛋!老子是助教!不是陪練啊!!”

好在,穿著正式衣物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加入眾人的戰鬥,他隻會在旁邊提示一些漏洞和技巧罷了。

——經驗豐富的他自信滿滿,在來之前,他已經有了執教的經驗,這次隻是個助教而……

——“日向!!給我看隊友啊!!”他錯愕的大喊出聲,聲音凶狠到連一旁的教練都唏噓的縮了縮肩膀。

迅速被隊員們令人瞠目結舌的“完美表現”驚的大喊大叫的青鳥並不知道,這次的破防,不過隻是剛剛開始罷了。

————

傍晚

【請問世界上尷尬度有排名的話,最尷尬的場景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

小林青鳥不知道,他隻知道,不會有什麽事情,是比在路上碰到曾經的高中隊友,而你變成了他敵隊戰隊的教練還要尷尬的了。

——不是我一心想去黑狼的啊!完全是抽簽啊抽簽!!

青鳥吸了吸鼻子,欲哭無淚,眼前瞬間出現了一張紙巾,他連忙擺了擺手。

身側的牛島麵露疑惑,不過還是將紙巾重新塞回了懷裏。

兩人相顧無言,小林青鳥內心還在為剛才的事情尷尬著,那邊的牛島則是一直安靜的走著路。

這種場景,其實與高中時期一模一樣,牛島若利享受著這份寧靜,小林青鳥則是忐忑不安著,這副場景旁觀者來看倒是頗為好笑。

明明心智應該更加成熟的小林青鳥,卻反過來不如牛島自如。

忽而,青鳥猛地止住步伐,他茫然的抬頭,看見了眼前的店鋪,又扭過頭看了一眼身側的牛島若利。

居酒屋?什麽時候?

牛島一如既往沉穩的看著小林青鳥,不知為何,青鳥感覺他好像比之前高了不少。

“今天白鳥澤團建,天童沒給你發消息嗎?”牛島看出了青鳥眼底的疑惑,青鳥眨了眨眼睛,從懷裏拿出了一天都很安靜的手機。

兩張疑惑的臉望過去,看見的就是已經碎了屏的黑色“板磚”。

忽然,青鳥的腦海中,浮現出白日裏,被日向猛地驚嚇了的自己迅速後退,身體確實是撞到了後麵的洗手池,也確實是感受到了奇怪的感覺……

他深吸一口氣,在牛島擔憂的目光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早該知道的。

廁所之神。

日向。

“阿秋!”

回到了宿舍的日向擦了擦鼻子,和身邊的木兔激動的談論著關於青鳥的事情,一般路過佐久早嫌棄道:“別把鼻涕到處甩。”

上竄下跳的木兔和日向活力滿滿,和另一旁的一具“屍體”形成強烈的反差。

被青鳥“嗬斥”了一天,到後來和脫掉西裝外套的青鳥正麵“訓練”的宮侑躺在沙發上,仿佛已經失去了活動能力。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張臉——

——站在球場外的男人,那不敢置信中帶著錯愕詫異的臉。

……影山飛雄,我好像,一下子理解剛上高中的你了。任誰看到那種“你居然這麽弱”的表情——都會破防的吧!!

……嗚嗚。

————

居酒屋

白鳥澤的眾人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的,談論著彼此最近的動向。

青鳥盤腿坐在榻榻米上,端起眼前的酒,一飲而盡。這邊的幾人吵吵鬧鬧,那邊一個高大的服務生一臉惶恐的阻止他們不小心碰到店裏的東西。

“欸!小心點!別碰到那邊的裝飾!”川西太一惶恐的扶正被五色工一掌揮的晃晃悠悠的掛件,他一臉生無可戀道:“你們為什麽非得來這家店?”

天知道,當他們坐在這裏,聽天童說川西因為大學的學習任務來不了,然後就看到了一個長相和川西酷似的服務生給他們上菜時,那奇特的心情。

好在老板了解詳情後,立刻給川西假期,讓他和幾人聚一聚。

——代價是青鳥給他簽個名。

青鳥:為什麽是我啊!!

包間內,眾人都歡聲笑語,還有的開始模仿起鷲匠教練來,立刻引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看來大家現在生活得都很不錯啊。

青鳥耳邊嘈雜無比,內心微微放空,嘴下意識的發出一陣低低的聲音:

“也不知道大將優和他女朋友有沒有結婚……”

上一秒還很嘈雜的酒局,瞬間一片靜謐,眾人死魚眼盯著這邊似乎有些微醺了的小林青鳥。

——所以啊!你關心這個幹啥啊!你是什麽催婚的老古董嗎?!

短暫的無語後,大家再次繼續交談起來,青鳥搖晃著杯裏的酒,目光略帶迷離的看著前方,此時白天的小辮子也被解開了,墨藍色的頭發披散開來,給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青鳥。”

“嗯?”青鳥聽到牛島的聲音,沒有回頭看向他,隻是用鼻音低低的應著。

“青鳥醬說自己大學一直沒打過排球,我不信~!”一旁的天童忽然插過來,這家夥即使頭發已經剪成寸頭了,還是紮的青鳥臉頰生疼,他一如既往嫌棄的推開他。

“你真的不打算打排球了?”那邊的牛島繼續說這話,這邊的幾人都是一靜,青鳥悠悠然,晃動著手裏的酒杯,身上掛著一個天童掛件,他將酒杯朝向牛島那邊。

笑笑,熟悉的漫不經心聲音響起:

“嘛,未來的事……”青鳥棕褐色的雙眼平靜無波,他彎了彎眼睛:

——“誰知道呢?”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繼續著嘴邊的交談。

這邊的三人,舉起酒杯,微微一碰,發出清脆的鳴唳聲。

窗外,夜色已深,白色的鷹鳥立於枝頭,鳴唳一聲,振翅而起,飛向更遠的——

——未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