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小林青鳥看著無論如何被回擊, 都沒有進入消極模式的木兔,被自己的一句話“傷害”到蹲上地上畫圈圈碎碎念的樣子,眼角抽了抽。

……那個,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我剛才真正招惹的人,應該是……我們隊的白布吧?

小林青鳥眨眨眼, 沒想到他的目的是以這種方式達成的, 還真是……他啞然。

看著對麵木兔像是個大寶寶一樣受傷的樣子,不過……?青鳥歪了歪頭。

他眼中的木兔雖然受傷, 還很快還是重振旗鼓的站了起來, 看樣子, 好像也沒有真正的進入消極模式吧。

果然, 想要利用對手的心理性格做一些小手段還是沒辦法實現的。

雖然這還是小林青鳥第一次嚐試鑽對方的心態空子, 但是他實質上其實也沒有做什麽,做不過就是暗搓搓的期待能在木兔消極模式的狀態下, 小小的鬆一口氣罷了。

哎,看來這種“陰謀詭計”到底還是小手段, 比賽這種事果然還是要靠真材實料。小林青鳥暗歎一聲,不禁為自己的這總想法感到稍稍的有些羞恥。

他並不知道, 其實他在無意中, 那些比賽技巧中, 已經包含了攻擊對方心態的做法。

——隻不過他本人不會被那樣攻擊到, 也就沒感受到其間的攻擊性。

到底來說, 青鳥太善於給別人在心裏放於高位,也在無意間善意的綁架了他們。

此時在內心譴責鑽空子的自己的小林青鳥並不知道,他在賽場上攻擊選手心理的名聲已經得到了廣泛傳播,甚至已經有不少新人選手抱著在這種賽場戰術方麵來請教他了。

短暫的驚訝了一下木兔沒有進入消極模式, 雙方的比賽迅速就重新進入了狀態。

赤葦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重振旗鼓的木兔,他的雙眸微微閃爍著。

如果是以前的話,恐怕木兔前輩還要沮喪好一會兒。赤葦平靜地想著,將目光轉向了對麵仍處於球網後場的小林青鳥。

果然不是他的錯覺,自從遇到了小林青鳥,木兔前輩的消極模式就變得越來越少了。從那次在梟穀一直沒接到小林青鳥的發球開始。

似乎……木兔前輩在麵對青鳥的時候,心理總是格外的強大。赤葦挑了挑眉,他遙遙的望向那邊順勢半蹲下的小林青鳥。

他的目光對上對方那俊逸的臉龐,最終落到對方那總是習慣性微微勾起的嘴角。

赤葦表情微微一頓,下一刻,不知想到了什麽,陰影下的唇角揚起一抹弧度,他緩緩的抬起頭,整張麵容都顯露在賽場上的燈光之下,他一向冷靜的眼眸染上了溫暖的燈光。

——小林青鳥,真是個神奇的存在。

————

“嘭——!!”

“啪!!”又是一次絲毫不講道理的回扣,全場在那道人影落地的同時,發出一陣歡呼聲。

赤葦有意改變著木兔的扣球方位,但是無論怎樣的變化,都無比躲過青鳥的法眼,倒不如說,他根本不是“發現”了他們位置的變化。

隻是單純的依靠戰鬥經驗,他覺得自己應該去到那個方位而已。

也正是這時候,赤葦才真切的明白,小林青鳥在這偌大的賽場上,既靈活又死板。

他靈活到每次精準的反擊對手的每一次臨時起意,但同時又展現出,他死板到每一次都從頭思索應該處於的位置,沒有任何的規律,沒有任何的下意識。

他隻是在解答題目的時候,每一次都選擇從最初始的公式開始推導而已。

赤葦的表情罕見的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色。

這樣的方法雖然聽起來很笨,但是相應的,也就代表他不懼怕任何的改變,因為他會將每一次的進攻當作一次全新的經曆。

——這樣的人,未免過於死板。

也過於強大了。赤葦眼眸微垂,他似乎已經見到了這局比賽的結局。

不過,場下的觀眾看著青鳥一次次將木兔的扣球扣回去,但是赤葦還是固執的將每一次進攻托付到木兔的手上,這讓其他的觀眾十分不理解。

青鳥最開始並不是每次都是準確無誤的將排球扣過網,因此白鳥澤的幾個隊員也絲毫沒有閑著,僅僅隻是接傳青鳥扣歪的球已經足夠他們擁有極高的運動量了。

喘了一口粗氣的大平獅音無意間瞥了一眼驚呼著的觀眾席,他看見了觀眾眼底的疑惑。

他自然知道觀眾們在疑惑些什麽。他扯了扯嘴角,沒說什麽多餘的話。

因為他無比理解梟穀的所作所為。

他們、赤葦之所以會這麽做,隻因為木兔的身份無比明顯:

他是梟穀的王牌。

無論他的球能否被接下,會以怎樣的情況被接下,這一點都毫無例外。

【既然是王牌,就要擔負起王牌的責任。】

這是牛島若利用每一次的比賽告訴他們的。幾乎白鳥澤的所有人都明白,什麽是王牌的職責。

梟穀的眾人也不例外,就算他們平時再照顧木兔,可在這個賽場上,他就是至高無上的王牌。

——就是那個讓所有人永遠信賴著的王牌。

僅此而已。

“嘭——!!”

排球擦過小林青鳥的手,他雙眼微微眯起,看著那擦手而過的排球,棕褐色的雙眼瞬間閃過無數信息。

嗯,判斷的有一點錯誤了。

然而,就在他以為這一球要落地了的時候,一道健壯的身影忽然閃現而出——!

是、是牛島!

觀眾席上傳來一陣小型的低呼聲。

青鳥看著排球在牛島的手中發出沉悶的“嘭”的一聲,下一刻瞬間朝著對麵梟穀的場地襲了過去。

小林青鳥微微一愣,下一刻在跑動的同時,和身邊的牛島若利交換了一個目光,兩個人幾乎是同時,他們迅速調整著自己的位置,以便於接下來能夠最快的起到支援隊友的作用。

——大平獅音微微一笑,他看著對麵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熱情自信笑容的木兔,將目光轉回在對方淩厲一擊下迅速飛回白鳥澤場地的排球。

在目光遙遙望向空中的時候,大平獅音的表情略帶幾分感慨。

果然,不管是牛島還是木兔。他們都是隊伍合格的“王牌”。

不退縮,不畏難。

王牌不隻是實力的象征,更是重擔的象征。

在大平獅音腦海中響起這句話的同時,一聲巨響在場地內響起,他微微瞥過去,看見的就是場地內呆呆的觀眾,順著他們的目光,大平獅音看見了一抹墨藍色的身影——

小林青鳥於空中維持著進攻的動作,他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強大氣勢,瞬間擊破了對手的進攻,不講道理的截斷了對方的進攻路線,下一刻順著對手的航線,狠戾的將這一球扣了回去!

不講道理,卻又讓人無可奈何。

大平獅音望著對方那帶著清淺笑意的臉龐,此時此刻的場合,這種笑容無論怎麽看都略顯嘲諷。

他扯了扯嘴角,看著那抹自信的身影和身邊的隊友擊掌的模樣,緩緩泄了口氣,他單手支在身後,無可奈何的看著那抹存在感極強的身影。

——當然,除了王牌,“明星天才選手”才是這個賽場上最亮眼的人。

至少,在觀眾的眼中,他們才是這個賽場上最耀眼的存在。

但是,小林青鳥不一樣,如果你忽視了他的實力的話,他會用那不可抵擋的強大,輕描淡寫的告訴你。

——什麽是強者。

————

這一場看的觀眾熱血沸騰,如果說上一局是焦灼的緊張的話,那麽這一場就是一場華麗的視覺盛宴。

相比前期震驚加上陌生的作用下,對於青鳥成功的扣球反擊毫無辦法,梟穀在後期已經漸漸摸到了破局的關鍵,既然是偏向於能夠將球扣過來,那麽青鳥的準頭自然而然也就下降了不少。

準頭無論是和他那詭異的發球,還是強悍的扣球相比都相差甚遠,倒不如說這才是普通人因該用出來的扣球,而能夠站在決賽場上,就已然證明梟穀絕非弱者,因此後麵的球對方基本上都能準確無誤的接回來。

在後期雖然看不見小林青鳥直接將木兔的扣球扣回去KO了,但是也就代表著小林青鳥不隻是能在前排限製木兔,而是在全場——

加之雙方二傳的對抗,這邊的青鳥讓木兔的攻擊打在棉花,或者尖刀上,那邊的牛島抓住時機,迅速壓縮著梟穀的生存空間。

白鳥澤的分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和梟穀拉開,後期雖然速度有所減緩,但還是在八分的界限處隻高不低。

於是,在裁判吹哨宣告這一局比賽的結束的時候,觀眾甚至一臉茫然,猛然間從剛剛迅捷又舒暢的比賽環境中脫離,相比上一局的掙紮想要立刻決出勝者。

這次他們卻對比賽結束如此的意猶未盡。

原因非常簡單,相比又臭又長的比賽,無論是誰都會對迅捷猛烈的攻擊而著迷。

每個人都會為暴。力美學而沉醉。

——小林青鳥不會。

他罕見的癱在椅子上,一張臉麵無表情,可是相比賽場上的強撐,讓人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的疲憊,此時此刻他雖然還是表情空洞,但是那懶散的姿勢還是能讓人看出他身心俱疲的表現。

他感覺自己上一局比賽簡直就像做了十套數學高考卷一樣。

他的cpu快燒了。

任誰,在對方的每一球扣過來的時候,都要注意力無比集中的找到可以扣回去的那個點,而不是根據隨機的角度的話,都會大腦緊繃到發麻。

所以,當一旁的顧問老師擔憂的過來問他的體力問題的時候,小林青鳥擺了擺手,他覺得現在的自己除了水以外,更需要補充點糖分。

一旁的五色工一下賽場,就瘋狂的向青鳥表達自己噴湧如潮水的誇獎,他頂著個妹妹頭,上躥下跳的樣子,青鳥死魚眼看著這個即使跑了整整一場比賽,依舊富有活力的青年,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離體了。

一旁的天童覺笑眯眯的看著青鳥對五色毫無辦法的樣子,下一刻,上前一步,隨便扯開了話題,瞬間就將五色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順便還回過頭來,給鬆了一口氣的小林青鳥一個wink。

——然而,他忘了,青鳥非常不吃這一套。

果不其然,青鳥地鐵老人手機。

他和身邊恰好看到了這一幕的牛島若利對視一眼,兩個一沉穩一含笑的臉龐相對,均在對方的眼眸中看到了相同的信息。

【天童,表情好奇怪。】

不等這邊的兩人結束目光對視,那邊的鷲匠教練的身影就走了過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畢竟據他們所知,鷲匠教練是不是很喜歡在休息期間和隊員過多交談的教練,他不會在這期間鼓勵或是出謀劃策,相比主動開口,他更傾向於隊員們用自己領悟到的事物進行更改。

但是不得不說,剛剛叫青鳥出去,已經說明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那就是即使是他,在這場決賽的比賽上——

——他也在緊張。

可是,在剛剛的賽場上,小林青鳥那起碼表麵上看起來輕描淡寫的回扣動作,讓即使是鷲匠教練的內心也掀起了劇烈的波瀾。

甚至有那麽一刻,他居然真的開始思考起他之前一直回避的問題。

到底是固守常規,還是靈活多變?

剛剛的比賽過程中,鷲匠甚至有一瞬間真的想問自己:難道他真的已經老了,跟不上這個時代了嗎。

——小林青鳥茫然的看著鷲匠教練朝隊員的方向走過來後,徑直路過了所有的隊員,最後直直的在自己麵前停下,不是中間,不是牛島的麵前,而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的麵前!

……青鳥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這是從靈魂深處散發的本能。

他和對麵的鷲匠教練對視,鷲匠教練雖然個子矮,但有著站立的優勢,即使是另一邊的牛島若利都要抬頭看著他。

當鷲匠教練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小林青鳥的麵前,他呼吸驟然一滯,連一旁的顧問老師都緊張的看著鷲匠教練。

……剛才腦子裏想著青鳥的事,一不注意,就站在了他對麵啊。鷲匠教練內心鬱悶的想著,隻是臉上還保持著一如既往冷硬的表情。

所有隊員麵麵相覷,他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否該開口,隻是保持鎮定的看著眼前這氣氛不對的場景。

而小林青鳥,則是完全慌了!

這、這是怎麽了?!為啥站在我麵前,是我剛才在賽場上的表現不好嗎?!

此時此刻,一向擅長率先從自己的“無能”上找理由的小林青鳥,竟然罕見的生出了一抹委屈和不服的情感,連他自己都略帶驚訝。

——他在為鷲匠教練對自己的“不滿意”而心情不爽。

青鳥新奇的感受著這種情感,這種感覺,多大的時候就沒有了呢。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在意起這種事情了呢。

青鳥在此時此刻,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自己從身體到靈魂上的變化。

這種變化讓他吃驚。

他雙眼微微凝起。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我也變得沒有那麽無所謂了啊。

在此時此刻,“倏”的一聲,一簇火苗忽然在青鳥空****的內心燃起。

下一刻,上一秒還空****的心田,黑暗之下,一股股不知何時已經填滿了的油緩緩的流淌著。

油接觸到了那簇小小的火苗。

頃刻之間,火苗——

——變成了熊熊大火。

幾乎是同時,白鳥澤全員聽見了他們耳畔響起來的熟悉的嗓音,那總是漫不經心的嗓音,此刻卻罕見的含著笑意:

“教練。我應該——”

所有人下意識的望過去,卻在注視到那人的雙眼的同時,渾身驟然一震。

那雙眼睛出奇的澄澈明亮,第一次如此清晰明了的展現出了可以稱得上自得傲然的笑意。

——“沒讓你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