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清脆的哨聲， 所有人麻木的神經似乎也在一瞬間被成功喚醒——
“得、得分了！攔網得分了！！”
“青鳥！青鳥他進攻了啊！！”
震撼的大喊聲和歡呼聲不絕於耳，眾人幾乎是一瞬間就被青鳥的這一記攔網得分點燃了！
全場刹那間一片嘩然！
他們在這之前早就已經做好了這一球的戰線會像上一局那麽焦灼，那麽漫長的準備， 然而青鳥的這一球， 就像不是打在佐久早身上，而是打在了他們的臉上一般——
狠狠的抽了他們一嘴巴，然後嘲諷的笑著：
【拉長戰線？】
【你以為， 老子是誰啊。】
————
說實話，更多的原因還是反差造成的巨大落差感， 才讓所有人一下子茫然， 畢竟如果青鳥僅僅隻是攔網得分而已， 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就算對麵是佐久早，青鳥以前也不是沒攔下來過。
但是，如果你給這件事加一個前提的話， 事情似乎就變得不同凡響了。
——經曆了一整局沒有進攻， 僅僅隻是在接球的青鳥， 在下一局開始的一瞬間， 僅僅不到一分鍾， 就瞬間一刀將火線斬斷， 以一種極其強勢又不可拒絕的姿態，囂張的告訴他們：
他不僅能做到絕對防禦， 更是無堅不摧的利刃。
賽場上， 小林青鳥承受著無數人情感複雜的眼神，他本人卻是再原地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內心完全不像表麵露出來的那麽平靜，雖說也不是波動特別大， 但是好歹還是鬆了一口氣的。
（……呼，幸好趕上了。）
他微微抬頭，對上對麵那個麵無表情的人的時候，不知為何，他眼角抽了抽，腳居然不由自主的衍生出一股想要後退的衝動，他連忙抑製住這種衝動。
對麵的佐久早高大的身影立於小林青鳥對麵，良久都沒有移動的意思。
墨藍發色的青鳥不動聲色的咽了口口水。
難、難道……生氣了？！
小林青鳥內心苦惱的想著，畢竟以往自己遇到的隊伍都十分和善，無論自己攔下對方幾次，對方也隻會說出一些自己不能理解的話，從來沒有給青鳥這麽強大的氣勢過。
嘶……佐久早還真是不好惹啊。
其他隊伍：？？？很生氣啊！被嘲諷當然有生氣的！！你真當我們是麵團捏的了？！
然而，他們的心聲自然傳不到青鳥的耳朵裏，就像他永遠無法理解他人的想法一樣，又或許是過於單純，導致特總是習慣性依靠別人口中吐出來的話語來汲取信息。
正如現在，青鳥為沉默的佐久早惴惴不安的時候，對麵開口了——
佐久早身後的黑氣濃鬱，他站在球網邊，忽然緩緩俯身，撿起自己腳邊的排球，下一刻，小林青鳥透過那黑氣，看到了對方驚世駭俗的笑臉！
青鳥的嘴微張，他啞然的看著眼前的佐久早雙眼微微彎起，一字一句的聲音在寂靜的賽場上緩緩吐出來：
“攔得真好啊。”
所有人在聽見這聲音的時候渾身一緊，白鳥澤的眾人雖然別過臉去，但那眼底的笑意還是止不住的，對麵的井闥山眾人則是在彼此間瘋狂使著眼色。
接受著隊友們的目光的古森和身邊的飯掌綱對視一眼，兩人均看見了對方眼裏的無奈，然而，就當他剛剛想跑過去和稀泥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聲線——
語調微微上揚，甚至話語間還蘊含著些許的笑意，眾人恍然間回頭，看見的就是那人身體微微前探，棕褐色的雙眼含著笑意，俊逸的臉一如既往，帥氣中帶著些許的恣意，即使性格變了，那天生的少年意氣還是存在。
他們聽見藍發青年這樣說：
“嗯？謝謝啦。”
“你沒生氣就太好了。”
眾人豆豆眼的看著小林青鳥留下這樣的一段話，悠哉悠哉的轉過身去，重新回到了自己該在的位置，一幅漫不經心的樣子。
徒留身後的一群高大青年們一個個豆豆眼的麵麵相覷。
這、這次嘲諷居然換風格了……？
————
不知道自己真心實意的鬆了一口氣後的感謝，在其他人的耳中有這麽多歧義，小林青鳥本人果斷的從佐久早的話語中讀出了對方對自己的“善意”，他鬆了一口氣。
轉身之前，他甚至還聽到對方“笑”著說道：
“既然這麽厲害，那就再多攔幾個吧。”
這對於一直想著要如何完成鷲匠教練的命令，多次進攻的小林青鳥無疑是雪中送炭，本來就想著自己不能總是向自家二傳要球，現在居然可以一直攔網了？！
攔網進攻也算得分嘛！
佐久早，你可真是個好人。
——不遠處，古森看著身邊這個從未如此黑氣濃鬱過的佐久早，經曆了最開始的慌亂到麻木後，他竟然由衷的開始感歎，青鳥果然厲害啊。
他短短的幾句話，居然能讓聖臣露出一幅好像被丟進了泥坑一樣……啊不。
這還是誇張了一點。如果真的被丟進了泥坑裏的話……
——聖臣一定會崩潰的。
————
歡呼聲中，比賽繼續。在接下來的比賽中，他們清晰無比的感受到了從賽場上那抹墨藍色身影身上傳來的，滔天的戰意。
沒錯，就是戰意。
那一次次的進攻，一次次的不留情麵，毫不猶豫的暴扣，簡直就像……就像要將全部的行為轉換為“進攻”這一個概念一樣。
他唯一的防守意義上的動作，卻是攔網得分。
前排的觀眾臉色茫然，他們不明白為什麽第三局小林青鳥一上來開始，就表現出如此豐富的攻擊性。
他們聽不到青鳥和佐久早的談話，自然不清楚二人的“約定”。
在他們眼中，隻能看到一個在賽場上盡情的釋放著自己強大信號的高大身影，在他的對麵，總是有一個氣勢迫人的佐久早，二人的攻擊接連不斷，仿佛包攬了整個賽場上的全部進攻。
明明是兩個團隊的比賽，活生生的被兩個人打成了兩人間的SOLO一般激烈。
“砰！”“啪！”“嗶——！”
手掌擊打在排球上的脆響，裁判清亮的哨聲，響徹在所有人的耳邊，他們的表情居然暫時性的缺失了，隻因眼前的兩人的表現實在過於驚人——
——你們、你們是把堂堂的春高半決賽決勝局，當作你們技術交流的訓練賽了嗎？！
前排的觀眾忍不住失聲尖叫起來，實在是眼前的畫麵過於讓人錯愕。
——當然了，其間的關鍵並不在這兩人包攬全部攻擊，真正值得詫異的，是他們每一球的質量。
那轟轟在耳邊炸裂的聲響，讓每個人的心神巨震，他們就這麽錯愕的看著兩人仿佛不要力氣一般，一股腦的釋放出如此完美的攻擊，那每一次的爆響都讓他們由衷的感到震撼。
他們、他們到底是在比賽……還是在亮肌肉啊……？
“嗶——！”
清脆的哨聲再度響起，兩人同時落地，不約而同的微微眯起雙眼，隻不過一個麵帶習慣性的笑容，一個麵無表情罷了。
不止是觀眾，就連雙方的隊員都被兩人這前所未聞的打法弄得麻木呆滯在原地。
反觀兩人，仿佛剛剛那用出震動全場攻擊的不是他們一般，他們一幅沒事人的樣子，甚至能在間隔的時間裏，彼此露出“狠戾”的目光進行挑釁。
古森先是忍不住嘴微張的看著那於球網處對視一眼後，各自轉身向不同的方向離去的兩人，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下一刻，他啞然失笑。
這兩個家夥，還真是打上頭以後什麽都不管了啊。
他苦惱的按了按頭頂，他身邊的白布也是用死魚眼和他對視，兩人不約而同的感到了一股感同身受的感覺。
這兩個家夥（混蛋）到底懂不懂啊這動作是什麽意思啊……
兩人忽然一齊扶住了額頭。
這種架勢的話，不就給觀眾們為排球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嗎，他們會當真的啊，他們會真的認為，在排球比賽上——
【強大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不過……
古森看著那邊被天童長長的手臂攬過去，一臉笑意的臉對上了生無可戀的臉，無奈的泄了一口氣。
——事實，好像也的確如此。
————
隻是微微喘息的小林青鳥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不得不說，這種不用管全局，隻需要專注於進攻、進攻、再進攻過的感受，還真是在某種層次上，於他而言，很節省體力呢。
畢竟他習慣了的是日複一日的訓練，一次次的扣球發球，而不是一直參與比賽，一直和旁人一起比賽時的思考，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條件和環境供他適應。
正因如此，他之前將每一次的團隊訓練機會都利用起來，無比認真的進行著全局觀察的訓練，以至於現在才能達到熟練應用的地步，可是，無論如何啊……
——果然都是自己熟悉的舒適圈最舒服啊。
如果讓他人知道，【進攻】居然是一個人的舒適圈，想必會驚的下巴都要掉了吧。
現在的小林青鳥捏了捏有些酸痛的手腕，他偷偷瞥了一眼休息區的鷲匠教練，卻因為從心壓根兒沒去仔細看對方的臉色如何。
不過——哼哼！想必這次自己做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了！而且、這不是表現出很聽他的話的樣子了嗎！
此時此刻的休息區，讓人出乎意料的是，居然確實如小林青鳥所想，並沒有出現不和諧的氣氛，但是還是多少有些怪怪的……
畢竟教練讓你進攻的時候，你一味的選擇了防守；如今教練默認你繼續防守，你現在又開始鋪天蓋地的進攻了……
顧問老師頭痛扶額，好在、好在現在的分數比較理想：
19：14。
白鳥澤處於領先地位，而且領先了足足五分，這還都要歸功於小林青鳥那暴風驟雨的攻擊。
顧問老師推了推眼鏡，他小心翼翼的看向身邊的鷲匠教練，卻發現身邊的人並沒有露出什麽多餘的表情。
……隻是。
顧問老師扯了扯嘴角，放心的將目光轉移回重新整頓代發的隊員們，內心無奈笑道。
——您眼底的笑意已經止不住了啊，教練。
雙手抱胸的鷲匠麵無表情，在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回賽場上時，他忽然，無比稀罕的將唇角揚起了一抹弧度。
一股歎息聲從鼻腔內流瀉而出。
……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