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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確認夜久確實沒什麽事, 隻是被剛才那瞬間到達眼前的排球驚到了而已之後,黑尾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時此刻他看向青鳥的表情不隻是調笑了, 帶著濃厚的凝重和認真。

這邊的天童看到青鳥臉上罕見的露出能被稱之為“誠懇的歉意”的神情後,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下一刻,標誌性的嗓音響起:

“阿拉~青鳥醬真是super——可怕啦!這才是真正的‘殺人排球’吧!”

青鳥表情一僵,就當他頭頂的呆毛要愧疚到垂到地麵上之時, 他們聽到天童接下來的話:

“不過話說回來,按照以前的比賽常理的話,和排球‘肉體接觸’最多的, 還要數青鳥醬了吧?”

眾人一愣,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青鳥在賽場上帥氣的統治節奏的時候,總是會被隊友或是對手一次次用球打臉、打頭、摔倒的模樣, 顯現出青鳥茫然的抬頭,臉上掛了彩的滑稽模樣,均忍俊不禁的抿緊了唇。

——音駒的人繃緊臉龐,即使再忍不住笑,都要忍住。

——沒看到剛才青鳥在列夫喊他師父後,在羞恥之後直接要“殺人”了嗎?!

……雖然受苦的是夜久前輩啦……

於是,本來還算有些凝滯的賽場, 以及原本滿心愧疚的青鳥, 在天童的這麽一打岔,再次變回了活躍的氣氛。

——這種輕鬆的氛圍在那個人重新於發球線後舉起排球的同時, 緊急拉停。

而這其間, 在音駒的場地上, 自由人位置上,夜久衛輔的表情凝重,感受到那道熟悉的目光,他身體先是微微一緊。

——下一刻,他唇角微揚,雙眼種帶上了顯而易見的興奮情緒。

嘛,看來是我小看你了啊,青鳥。

比起東京期間,你可是強了不止一點半點啊——

——真是越來越讓人期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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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又是一擊,一如既往的不講道理,又無懈可擊。排球擦過夜久衛輔的手臂側方,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發出炸裂的聲響。

再次和排球擦手而過的夜久不甘心的“嘖”了一聲,看著仿佛馬上就能接下來的球仿佛一瞬間有了生命,迅速掠過自己可控範圍的樣子,內心忍不住一陣火大,又被他瞬間強行平息了下去。

“可惡啊啊啊!!”

然而,夜久這邊的怒火被本人強行壓了下去,不代表另一邊的一點就著的山本猛虎會沒關係。他怒不可遏的看著眼前仿佛唾手可得的排球一次次飛出場外,他本人則是隻能站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分數丟失,卻隻能無能為力的原地“罰站”。

五色嘴角一抽,他看了看發球線後,對於音駒的憤怒視若無睹的青鳥,又看了看對麵正在噴火咆哮的山本猛虎,遲疑自己是不是該代表青鳥說些什麽回應對方。

——這傻孩子還想著昨天天童耍他的青鳥被外隊“欺負”的事呢。

此時此刻進入無我狀態的青鳥,已經感受不到對麵傳達而來的強烈的情緒,他此時此刻的眼前隻剩下手上這一枚小小的排球。

場下的觀眾也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他們在好奇,好奇青鳥是否還會讓發球得分繼續下去。畢竟——音駒最為著稱的就是他們那驚人的維係能力,可以說隻要球還沒落地,一切皆有可能。

可小林青鳥的存在簡直像天克他們的一個BUG一樣,如果說他們實力發揮的基礎是在球不落地的前提下的話,那麽青鳥的實力,就在於不給對方一分一毫掙紮的機會,在出手的那一刻,球就必然會落地。

——麵對烏野的最強誘餌,青鳥讓對方無法觸碰到排球。

——麵對音駒的最強維係,青鳥讓排球無法在空中傳遞。

這家夥,未免將旁人的生存空間壓到太低了吧!!場下的音駒教練眯著貓貓眼,額頭的青筋卻忍不住微微跳動著。

另一邊的黑尾的表情已經相當難看了。

他斜睨著球場那邊那個始終保持著一幅“目中無人”表情的青鳥,舌尖輕抵上喉,感受到因為情緒而變得有些幹澀的喉嚨,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每一下都宛如一道巨型鍾擺,敲擊在音駒全員的心尖。

青鳥雙手執著排球,排球在手心急速旋轉著,隨後被一掌拍停,於手心穩穩的停滯著。

下一刻,青鳥抬頭了,他目光遙遙地看著對麵的——自由人夜久衛輔。

夜久在被盯上的一瞬間,隻感覺到後背一陣發涼。

刹那間,周圍的賽場仿佛瞬間變成了茂密陰森的森林,而身處密林中的夜久孤身一人,在昏暗的空間內,一雙陰翳的雙眼正於高聳的巨樹上方,死死的盯著他的動向。

這感覺隻讓他毛骨悚然。

“嗖——”

驟然,“獵手”動了。

運動鞋在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隻是一瞬間,那道身影從起跳到到達頂點,不過短短一瞬,速度簡直快到讓人覺得——

他好像一直就處於頂點,從未變過。

青年棕褐色的雙眼中沒有多餘的情緒,他額角的汗珠被場地內的燈光照耀的閃閃發光,連同眼底的光芒一起。

——“嘭——!!”

排球越過球網,越過音駒的重重阻隔,仿佛帶著一個青年的希冀,穿過了重重阻礙,終於抵達了那處無人之地——

發出一聲震徹靈魂的“呐喊”聲。

——那是排球獨有的聲音。

所有人茫然的看著那一球悍然落地,所有人的瞳孔微微收縮著,沒有一個人從剛剛那驚人的一球上緩過神來。

直到一聲清脆的“嗶——”的哨聲響起,眾人訥訥的循聲望去,看到音駒的老師一臉嚴肅的喊下暫停後,才恍然回神。

刹那間,場地內沸騰了。

此時此刻,不管曾經是支持白鳥澤的,還是音駒的人,都在歡呼著,他們不是在為白鳥澤而歡呼,也可能不是在為青鳥本人歡呼。

——

場館內燈光大亮,照亮了青年額角和下顎上流淌的汗珠,在光的反射下隱隱發光。

暫停之後,青鳥的恐怖統治力果然得到了些許的控製,在音駒的合力之下,終止了對方惡魔一般的無限“絞殺”,讓原本被牢牢掌握節奏的賽場漸漸回歸到他應有的模樣。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能從白鳥澤的身上討到好處了。

別忘了,白鳥澤最開始之所以恐怖,並不是因為當時遠在國外的青鳥。

他們本身,就已然足以給這個賽場上帶來恐怖的壓迫。

——幾輪攻擊之後,音駒的眾人氣喘籲籲的看著對麵那一道道高大的身影,宛如一道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白鳥澤的進攻能力,未免強到過了頭。

一道高大的身影宛如一堵高牆,透過球網,天然形成一道陰影,完美的遮擋住眼前研磨的光線。研磨用纖瘦的手腕隨意的擦了一把下巴上的汗水,自下而上的看著眼前那個一次次給音駒造成了強大壓迫感的身影。

原本正在緊緊盯著眼前賽場上局勢的小林青鳥忽然身前一涼,他下意識的往過去,迎麵卻對上了一雙幽深的貓貓眼——

研磨在看著他。

這個信息刹那間無比清晰的傳達到他的大腦中,甚至一瞬間都撕開了小林青鳥那無堅不摧的賽場上絕對的“領域”。

他後背一緊,不是因為所謂的被“主角”盯上。

他所感受到的壓力,僅僅是由麵前這個人,他本身在那一瞬間,透過眼神傳達給青鳥的東西罷了。

他深吸一口氣,下一刻,在短暫的賽場空隙內,棕褐色的雙眼與瞳仁極小的貓眼對上,兩人目光相匯,刹那間,腦海中不約而同的響起了一句話——

【這個家夥,壓迫還真是強啊。】

“嗖——”排球的破空聲在二人身側響起,兩人的動作如出一轍,迅速轉過身來隨時準備迎接下一步的接應。

然而有所不同的是,研磨最先動的是雙眼,而青鳥的本能身體動作遠遠比他的五官反應力更加敏銳。

——或許他沒有那麽強大的天賦,但是一次次超負荷的訓練,早就讓他造就了不可比擬的反應力。

這和研磨看似沒什麽時間差的反應,卻能在一瞬間做成無數事——

直到青年來到一個絕佳巧妙的角度擊球時,所有人都發現,他們的目光都能完美的跟上青鳥的動作——

——但身體做不到。

“砰——!!”

眼睜睜的看著排球擦過身體,在身後發出炸裂的聲響,是他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研磨的雙眼在身後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原本因為專注微微瞪圓的眼睛一瞬間眯了起來,他盯著對麵那個遊刃有餘的青年。

也是在那一瞬間,他真正領悟到,他們之間的差距到底在什麽地方。

忽然,他眼前視角忽然迅速一轉,在那一瞬間,眼前的賽場似乎變成了茂密的森林,而自己變成了身穿鎧甲,手握利刃的勇者,他是身為成長性角色的“主角”;而對麵的那個男人,赫然是一頭正煽動著翅膀,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巨龍,那雙豎瞳中,沒有多餘的情緒,和麵前這雙棕褐色的雙眼逐漸重合——

——此時此刻,他既是巔峰。

音駒場地上,因為過於專注思考破局方法的黑尾忽然感覺到身旁一股莫名的氣勢,他下意識看向身旁的研磨——

隻見對方的半張臉處於劉海的陰影下,在那陰影外,緊緊抿起的唇角忽然在一瞬間揚起一抹弧度。

黑尾眨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他看著身邊那個最熟悉的人嘴唇微微顫動,似乎在呢喃著什麽:

——“有血條就好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