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裏雁忍不住歎了口氣。

別人穿越,她也穿越,雖說自己這穿越後的起點挺高,可怎麽就沒走上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稱霸三界的套路呢。

當初睜開眼發現天地間一片混沌,冥冥中薑裏雁也大概知道自己的處境。

她不僅穿越了,還變成混沌裏的一株青蓮。

薑裏雁給自己想了個很厲害的名號,叫混沌青蓮。

百無聊賴的悠長歲月裏,薑裏雁半睡半醒,目睹著混沌裏誕生了許多生物和意識,其中最強大的一個存在將混沌劈開,分成了天地,自己也肉身與神魂精魄消散,化成了山河。

混沌裏不少生物都與他一樣做出了犧牲自己的選擇,滋養這一方世界。

薑裏雁啥也沒做,隻下意識將逸散的混沌真氣都納為己用,然後她就被混沌裏一個執掌秩序,名為天道的意識給記在了小本本裏。

盡管天道不能拿她怎麽樣,也沒法兒逼迫她放棄生命去滋養大地,卻能夠將她禁錮在這片地域,甚至特地安排了天雷與地火將這片地域隔成了死地。

數千萬年來竟是沒有一個活物能走進來。

薑裏雁見證了這方世界從洪荒百族興盛到人族崛起,自己甚至無聊到學會了蓮藕的一百種烹飪方式,也沒能出去瞧一瞧。

“好無聊……”

薑裏雁知道自己本體的實力儼然是這個世界的天花板,但她也沒有太大的野心,真要是那樣早就強行突破天道的封鎖離開這裏。

混沌裏誕生的存在都太強了,也因此它們不是選擇以自身哺育整個世界,就是老老實實當個工具人,順帶借此機會將自己的血脈延綿下去。

但就算薑裏雁不想出去稱霸世界,也更不想悶在這個地方繼續百無聊賴。

怎麽也得讓她出去逛一逛吧,這要求難道過分?

似乎是感知到薑裏雁的念頭,從未與她有過溝通的天道竟有了些反應,薑裏雁對於這個莫得感情的秩序執掌者沒有太多了解。

隻是感覺到冥冥中自己能夠離開的機緣似乎要到了。

薑裏雁等了一會兒,這機緣也沒見上門,她無語地撇撇嘴,盤腿坐在自個兒本體待著的池塘邊,隨後從層層疊疊的蓮葉裏摸出一個蓮蓬來。

剝了蓮子往嘴裏丟,嚼著等機緣。

紫白天雷無休止地下降,轟擊著這片岩漿地火汩汩流動的大地,寧玄真心裏滿是絕望和悔恨。

他身為玄山掌門,卻在宗門長輩們飛升上界後,壓不住賊子覬覦之心,竟是落得宗門道統斷絕的境地,如今整個玄山竟然隻剩下他一人。

而闖入這片天元界有名的死地,隻不過是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想讓玄山傳承落入賊人手裏的無奈之舉。

寧玄真踩著黑色琉璃般透淨的地麵,跌跌撞撞朝著薑裏雁所在的蓮池走去,一旦他有走偏的跡象,總會有一道落雷或是猛然爆發的地火,矯正他的去路。

直到寧玄真感覺自己大限將至,滿眼的灰敗死寂時,卻被一抹青碧給驚住了。

水汽氤氳的蓮池裏,有一株虛實變幻的青蓮被蓮葉拱衛,在青蓮周遭還有股斑斕的能量扭曲著空間。

死地之中出現這樣奇特的植物,寧玄真自然知道它非凡物。

就在寧玄真想著是否要闖進去摘下青蓮一口悶的時候,一隻白淨的手撥開了碧綠蓮葉,有個樣貌清麗的女子從裏走出來,用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他,上下打量。

“前、前輩。”寧玄真即使修行多年,又貴為掌門,卻也在此時此刻忍不住說得結結巴巴。

畢竟無論對方是青蓮之身修行,還是說那株青蓮是她所栽種看中,自己先前動的心思,恐怕這位大能都已經知悉。

薑裏雁沒去管他心虛的那些小想法,隻是忍不住質疑眼前這人真是助她出去的機緣嗎。

她清清楚楚看到寧玄真體內九條靈脈,已經斷了八條,剩下一條也已經是碎成了蛛網,寧玄真不過是吊著一口氣罷了,這時候就算是三歲稚童朝他打一巴掌,都能把他打死。

“不用這麽客氣,你是怎麽走進來的,這地方可從沒來過人。”薑裏雁走到蓮池邊緣說道。

寧玄真發現自己看不透她的修為,甚至連對方是人是妖都看不出來,連忙低下頭回道:“晚輩遭遇不測,不得已才擅闖此處,望前輩原諒。”

話音剛落,他突然一陣猛咳,鮮血像是不要錢一樣從嘴裏流出,好似下一秒就要當場去世。

薑裏雁心念一動,從池子裏發出幾滴露水直接打入他體內,寧玄真爆發的傷勢這才穩了下來。

他慘然一笑,說道:“謝過前輩,隻是這般好的靈水用在我這將死之人身上,也是浪費。”

“這東西多得是,算了,不說這個。”薑裏雁隻想知道機緣到底是什麽,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道:“你九條靈脈已經斷剩一條,又燃燒了大半神魂,想活是不可能的,有沒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呢?”

天元界雖說不至於毫無秩序,強者任意奴役和打殺弱者,但大能修士高高在上不屑與低階修士過多交談,這也是常態。

像薑裏雁這麽溫和的問話,在這段時間遭遇各種背叛和生離死別的寧玄真聽來,猶如寒冬三月的溫暖熱湯。

寧玄真下意識說道:“若說心願,就隻有玄山傳承不能斷絕這一條吧,如果能夠覓得幾個弟子,習我玄山功法,讓我玄山恢複往日榮光便再好不過了。”

說完他自嘲地笑了笑,眼前隻有薑裏雁在,寧玄真自然不敢奢望對方會替他去收徒,再把徒弟養大到能夠獨當一麵,然後撐起整個玄山。

說到底,宗門道統注定要在他手中斷了傳承,寧玄真神情悲涼。

薑裏雁眼神卻亮了亮,感覺機緣就在眼前,她又問道:“就這麽簡單?”

“這……說起來也不算簡單,畢竟根骨俱佳的弟子難覓,又要其品性心誌都好,還有如何教導也是重中之重。”寧玄真驚詫地抬頭,結結巴巴道。

“何況數百年前玄山乃人族三大宗門之一,要想回到那時地位,我也知道是癡心妄想。”

薑裏雁直接把他的話過濾掉,滿腦子想的都是能出去玩,好好看一看這個修真界,看看它到底與自己記憶裏那些文字所勾勒出的世界,有幾分相符。

“身為與天奪壽的修士怎麽能這麽沒自信,這樣吧,我可以幫你收徒弟壯大宗門,目標嘛就是成為人族三大宗門之一,怎麽樣?”

寧玄真此刻內心翻江倒海,震驚不已,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臨死前給自己編織了一個幻境,才會碰到一個大能修士說出這樣的話。

“前輩所言……”寧玄真想問這是不是真的,又怕觸怒她,連忙改口說道:“隻是不知要如何報答前輩,如今天元界勢力錯綜複雜,想要玄山恢複往日榮光簡直難上加難。”

誰都想在玄山無主之後,將宗門裏的功法和天材地寶分食殆盡,曾經玄山乃人族三大宗門之首,即使如今落魄,底蘊仍然能讓不少勢力都眼紅,她挑起這個擔子,要麵對的事物絕非修為高超就能夠解決。

寧玄真既對薑裏雁感激不已,但也擔心她是否能夠做到,而這其中又是否有詐。

一切都太過巧合,寧玄真在這瞬間裏內心閃過無數個想法。

薑裏雁歎了一聲,轉過身去,隻給寧玄真留下一道背影,她感慨道:“並非所有事情,都需要報答才去做,我想做便做,願不願意由你自行考慮。”

用這種仙氣縹緲的語氣說完以後,薑裏雁內心默默不斷重複‘快點同意’幾個字。

寧玄真內心也極度糾結,權衡是否要將宗門傳承交給素不相識的薑裏雁,但既是大能主動開口,寧玄真也不想就這麽放過這樣的機緣。

修真界裏修行大多都講個機緣因果,寧玄真猶豫再三,一咬牙從儲物囊裏取出枚紫金牙符雙手奉上,說道:“如此便有勞前輩您替玄山代為收徒。”

“玄山秘庫早已生靈,這枚紫金牙符既是宗門傳承和宗主身份信物,其中也蘊含一絲秘庫之靈,前輩所收弟子實力達一定境界便可入內經受考驗,若有十位弟子經受考驗成功,秘庫便會開啟,任由前輩您支配其中任何物件。”

寧玄真這也是留了個心眼,沒傻白甜到直接傾囊相授。

他不知道的是薑裏雁對所謂秘庫裏的寶物真不感興趣,如果不是因為寧玄真就是天道表明的機緣,能讓她離開這個鬼地方出去玩,薑裏雁寧願繼續窩在蓮池裏睡覺。

盡管心裏滿是吐槽,但明麵上還是淡定地頷首,取過他手中的紫金牙符。

薑裏雁清楚感覺到在接過牙符的一瞬間,若有似無的禁錮就消失了,天雷與地火也霎時停了動靜。

“多謝前輩。”寧玄真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但已經不是自己能夠看到的結果了,隻希望自己這一次做下的決定,能夠對得起玄山。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麵色灰敗,很快便肉身自燃最終化作灰燼。

薑裏雁見狀也歎了口氣,如果能救,她還是想把這人給救活的,可惜對方似乎有些鑽牛角尖了,去了玄山傳承這個執念後,就隻剩下求死之意。

但不管怎麽說,自己總算是能去這繁華的修真界好好看一看,逛上一逛。

薑裏雁眼神越發明亮,遠眺山河。

作者有話說:

預收《歡迎來到怪物樂園》,文案↓

尤宓努力地經營著一間瀕臨倒閉的動物園。

園中僅有一條時常打結的小灰蟒、一隻老花豹、一隻瘸腿狐狸、和一隻傻貂。

它們既不會賣萌,長得也不獵奇。

導致動物園十天半個月都沒能賣出一張門票。

直到最近。

城市中忽然有多例猛獸流竄、製造危險混亂的事件發生。

聽說這件事的尤宓看了眼正撿粑粑玩的傻貂,以及又把自己打了個死結的小灰蟒。

果斷放下裝著鹹菜拌飯的碗,做出決定。

她要為民除害、助人為樂、收容猛獸,把動物園做大做強!

……

從廢土時期頑強存活下來的人們高築城池,努力工作、生活。

秩序就像是重新鋪就的軌道一樣,逐漸成形。

他們幾乎要忘了曾經那個黑暗時代。

直到有一日,扭曲的怪物們從陰影中爬行出現。

秩序似乎處於崩潰邊緣,宛若大廈將傾,無數的混亂再度浮現,災厄、痛苦、罪孽盡數降臨。

城市居民印象裏破破爛爛的動物園,卻在這個時候打開門。

那位神秘的園長走了出來。

她像是衡量著黑暗裏湧動著的汙染源、精神怪物的價值一般看著它們。

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無視它們的戰栗匍匐,逐個拖入園中。

並反手掛上‘內部改造升級,休業三日’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