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晝剛坐下來，狠狠愣住：“可以。”
他還以為男神會說：改成跟我雙排、四排了。
他就不應該高興得太早。
內心凶猛的欲望讓他想要拽著男神的衣領，問他——
我來都來了，你也在打遊戲，咱倆雙排不過分吧！哥！你不想看看我跟你雙排的適配度嗎？不想跟我一起酣暢淋漓地上分嗎？不想跟我貼貼嗎？
你不想，我想啊。
謝晝抓肝撓肺，差點當場化身為流淚貓貓頭，惹得他身側的手也忍不住虛空一握，就好像自己捏到了鍾敘時嶄潔的領口。
不過謝晝到底是做不出來拽男神衣領這事，到嘴的話也卡在喉嚨裏，全部吞了回去。
他開了機，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托起腮幫子幽幽嘀咕著：“要乖、要乖點。”
他撥了撥鍵盤膜，有一搭沒一搭地想：“在男神麵前立正經人設總是沒錯的……”
鍾敘時一把遊戲剛好結束，餘光看見謝晝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鍵盤膜翹起的邊邊，就像強迫症非要把翹起來的邊角兒重新按回去一樣。
殊不知，謝晝就是在電腦啟動的間隙裏發著呆，滿腦子在想男神以及……如何裝乖。
落鍾敘時眼裏，還覺得怪可愛的。
明明這個人打遊戲時不饒人，反應迅捷，槍槍致命，絲毫不拖泥帶水。又狠又準的不光是他的槍法，還有他的嘴皮子。尤其是他直播的時候。
這種奇異的反差感總是讓鍾敘時覺得很熟悉。
像什麽呢……鍾敘時不著邊際地想到——就像是小孔雀。開屏的時候會抖動著自己光彩豔麗的翎羽，蹦蹦跳跳，迫不及待地釋放魅力；不開屏的時候就安安靜靜地，乖巧地立在邊上，不聲不響，可可愛愛。
鍾敘時情不自禁地笑了下，他這都在想什麽呢？
鍾敘時回過神來，不動聲色地看著彈幕。
【啊啊啊你終於開播了！】
【嗚嗚嗚老公啊啊哈哈哈我沒瘋真的這居然是真的Hour。】
【前陣子真的無jb大語了家人們，別理傻逼果然是永世真言。】
【？你今天的攝像頭角度怎麽回事！別隻露半張臉啊呀啊啊啊，我不想看你訓練室背景，我隻想看你的臉，嗚嗚放大特寫球球了，別逼我跪下來求你！】
【等下，剛剛從後麵走過去的那個人是誰呀，Hour剛剛說的話又是啥意思？】
【SIZE現在除了Hour不就隻有愛錢鬼和無恙嗎？】
【我好像沒看錯，是主播nbclass11？】
【是的是的！是他！我擦晝哥怎麽走路同手同腳？？】
【謔謔謔我也看見了笑死】
【Hour早年粉不懂就問，nbclass11是誰？】
【簡而言之，就是Galihook的爹，Hour的老婆，懂吧（狗頭）】
【名場麵在論壇首頁掛了一天了都，你們2G網速嗎？指路帖子，ID777738。】
【雙廚狂喜55555我的激動心情，誰懂？】
緊接著源源不斷的“我懂”、“我也懂”占據了整個屏幕。
粉絲熱情情有可原。鍾敘時自從春季賽結束後基本沒再開播過，也不是節奏多才不開播，鍾敘時就是單純懶得播。以前播是因為跟讚助方簽了直播合約，不播不行，現在他離開了AZR，SIZE戰隊目前又沒有談下來的讚助，落得個自由身了，所以分外隨心所欲一點。
“換了新的直播設備。”他抬眼看向攝像頭，問，“這攝像頭清楚？”
【清個什麽楚，你的臉呢！】
【就半張哥，你的臉就半張啊TT】
【嗚嗚嗚老公，攝像頭挺清楚的，起碼你身後挺清楚，我連nbclass那台電腦屏幕的皮卡丘貼紙都看得清……就是，那啥，你的臉能不能再進來點？QAQ我也想要你的臉如此清晰。】
“清楚就好。”鍾敘時嗯了聲，再次調整了下攝像頭的角度。
原本還剩半張臉的，調整過後，鍾敘時隻有下巴和一小截肩膀勉強入了鏡。
攝像頭徹底歪向鍾敘時的左後方，剛剛就能露出大半個身體的謝晝，此時完完整整地出現在鍾敘時的直播鏡頭裏。
由於鍾敘時和謝晝倆人的機位本來就處於斜對角的位置，攝像頭又是側麵拍攝，這下幹脆連謝晝的電腦屏幕都完整入鏡了，沒有被任何東西遮擋住一丁半點。
——
【QAQ什麽都入鏡了就你沒入鏡，這合理嗎Hour？】
【？今日主播：空氣，是這意思嗎兄弟們？我悟了我也哭了。】
鍾敘時看了眼彈幕，頗為滿意地最小化直播助手，開了新一輪的遊戲：“臉不重要。”
鍾敘時很快就進入剛槍狀態。
他直播時向來不太愛說話，除了跟隊友溝通外基本懶得開口，今天也一樣。
彈幕觀眾看著他落地撿槍，往往看著直播畫麵沒感覺到有人，Hour就端著槍突突突掃到人了。一套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
【sos，說Hour水平下滑的傻逼營銷號過來看看得了，就仗著Hour不咋開播瞎幾把扯。】
【我懂了，臉不重要是怕我們分心，要我們專注看遊戲對吧！ 好穩。】
【Hour666，Hour666！！】
……
這邊鍾敘時在排，那邊謝晝也調整好了攝像頭角度，開始了solo。
【好家夥，又加時長？我記得你下午播過，不過沒關係，莫多莫多！】
【我是隔壁來的，你們呢？】
【在隔壁Hour直播間看見了自家主播疙瘩的身影，尋思著來蹲蹲，沒準有奇跡。嗎的不愧是他！果然沒讓我白等！】
【我兩個直播間雙開啊，哈哈笑死。】
【手好看，鍵盤好綠哈哈哈這是誰的審美，不管了我先嘶哈嘶哈為敬】
進入素質廣場後，謝晝重新戴了戴耳機，把耳朵捂嚴實了。
即便耳機是降噪的，男神開播也不愛說話，但謝晝總覺得如芒刺背，而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打比賽必須要集中精力好好表現。
哪怕現在還隻是訓練賽。
不能被環境影響，哪怕是男神也不可以。
打比賽就是打比賽，不是兒戲。
男神一定也喜歡有電競精神的人。
而不是心態隨隨便便就可以被影響的人。
這點道理，謝晝早就懂了。
思忖片刻，他把耳機音量調大。
PUBG遊戲內的音效十分逼真，每把槍的開槍音效各不相同，佩戴了消．音．器後再開槍的聲音也不一樣。不光如此，人物的步伐、開槍的聲音都是全方位立體的，通過聽聲辨位可以準確分辨開槍者到底在哪個方位。
這也是這款遊戲打電競比賽時的特色——除了良好的視力，超前的預判，精準的槍法，以及團隊的默契外，PUBG也很注重聽覺敏銳度和方位意識。
謝晝捏著鼠標的手心微微出汗，整個人端坐著，聚精會神地看著屏幕。耳機裏時不時響起的槍聲，讓謝晝逐漸熱血上頭，不由地莽著一股勁連殺4人。
“這波從這進圈風險比較小，就是有點遠。”心情總算是緩緩地平靜如舊，嘴裏也沒了把關，“我看看……前麵剛好有輛越野車，這不就是天助老子？”
然而等謝晝跑過去才發現，這是一輛越野車，又不完全是。
它確實是輛越野車。
卻是輛被人卸掉了輪胎的越野車。
“操……”謝晝當即驚呼。
話音剛出來，謝晝猛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嘴開始自動修複漏洞：“我是說，草……草草了事。這車讓我隻能草草了事跑步進圈了。”
【？？我不懂但我大為震撼．jpg】
——
【什麽意思？訓練室禁止說髒話所以你欲蓋彌彰嗎？】
【原來是這樣？我又懂了．jpg】
【笑死，草草了事算是給你學明白了主播。】
【放心吧我們不會告訴Hour的】
【Hour戴著耳機又聽不見，慫個屁！】
為了防止更大的失誤，下一把對槍的時候，謝晝義正嚴辭地說：“這打得有點棘手，下麵我要閉麥好好遊戲了……”
謝晝跟對方對臉剛槍，拚的就是手速。話音剛落下，對方就倒地了。
謝晝還有半句話卡在喉嚨裏：“……”
看得彈幕也跟著目瞪口呆。
【你管這叫棘手？這不是你的基操了？】
【好的，新概念“棘手”。】
【一天一個小知識，這是棘手，嗯。】
“嗯……要不是我槍法穩，換個其他人早就趴下了。這個……誰來著？”謝晝餘光瞄了下右上角的擊殺信息，一本正經，毫不心虛，“哦、EQC戰隊的green，槍法還是很猛的。”
【我覺得主播今天很反常，誰讚成誰反對？】
【讚成的扣1，反對的扣眼珠子！】
彈幕飄過一片“1”。
可惜謝晝打一開始就最小化了直播助手，看不見這“猛1當道”的世界。
謝晝渾然不覺，一邊壓槍一邊說：“說話影響我的發揮，尤其是打solo的時候。”
【？你下午solo也一直在說話，我信你個鬼】
【可能下午的他跟現在的他不是一個他吧】
【主播分明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那我就不說話了，沒問題吧？反正是單人模式，說話也就是我一個人獨角戲，下回雙排、四排我盡量講到口幹舌燥給你們補回來，好吧？”
“好的，不反對就是同意。我知道你們會答應。”謝晝促狹，根本沒有在詢問粉絲的意思。
——
【嗚嗚嗚你看啊西湖的水我的淚，主播，你有心嗎？】
【您這是根本不給我們機會反駁！】
【他媽的，但是他今天這個背影是真的好看，我姑且原諒他了，Hour直播間拍得他好清秀】
【確實……略可愛】
謝晝閉了麥，繼續遊戲。
七把過後，他在搶點的時候順手放倒了一個人。
右上角公告信息立刻刷新：
【nbclass11使用S1897擊殺了AZR-BB】
AZR電子競技俱樂部基地內。
畢冰冰看著屏幕裏變成盒子的自己：“nbclass11……”他看著屏幕，一字一頓地念著：“怎麽又他媽撞到他了。”
【？nbclass11？！】
【好家夥，還真是他。】
【無語了又是他，剛剛那波我都沒看見人他就已經把冰冰殺了，這真的是合理的嗎？？】
【合理個屁，下午有人在他直播間合理質疑他開掛，被他家粉絲罵出來了。】
——
【聽說很多主播都有開掛，而且PUBG開掛都成常態了，他別是個掛逼，放出這麽大動靜就是專門給Hour洗白的吧，現在風向都變了，全在罵Galihook。非黑即白唄。】
【確實……SIZE那邊還沒試訓完就搞這麽大動靜，我陰謀論一波了。】
畢冰冰原本是AZR戰隊二隊的選手，最多當過幾次一隊替補，今年Hour退隊了，這才有機會頂上一隊的空缺。對於Galihook和Hour的瓜，他也隻是略知一二。跟彈幕觀眾比起來，他掌握的信息其實也沒多多少。
他看了眼彈幕，湊熱鬧不嫌事大地看向身側：“哎，浩科，你怎麽看nbclass這號人？我彈幕粉絲有人在說他下午開掛了欸？”
轉會期間，沒有大型比賽。AZR戰隊本周末給選手們適當放假，現在訓練室裏就他跟陳浩科兩個人，但陳浩科自詡技術好，說不屑於再跟這群人一起打訓練賽練手，今晚沒參加訓練賽。
這會兒正盯著屏幕玩植物大戰僵屍。
聞言，他冷冷笑了下：“這有什麽？我們昨天那是正好沒開播。我手上確實是缺實錘證據。不過他是不是掛逼，大家明明可以自由心證的嘛。”
陳浩科跟畢冰冰的電腦機位挨在一起，說話聲音又不小，一字不落的傳入直播間。
粉絲紛紛連聲應和。
【就是啊，那天你和冰冰都沒開播就算了，nbclass11自己都沒開播，全憑其他選手的動態滾動頂個屁？？】
【破案了，八成是SIZE找了個掛逼主播炒一下熱度，然後罵Galihook不如主播，到時候又說有其他人比nbclass11更牛，試訓把nbclass刷下去了，那SIZE不就變成香餑餑了大家都爭著去？是這意思吧？】
【哈哈哈媽的，算是給你整明白了。】
【頂級公關啊……競圈也搞這套嗎？】
陳浩科轉過頭來，恰巧看見，冷笑了一聲：“這誰知道呢？沒準SIZE戰隊就想做競圈第一人呢。”
陳浩科說話擲地有聲，煞有其事的，惹得粉絲紛紛自我高．潮，瞬間就被這幾句話挑動到了，感染了怒意，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群嘲。
直到有部分粉絲跑去謝晝和Hour的直播間開麥。
Hour粉跟謝晝的粉絲早已站在統一戰線。
謝晝直播間：
【傻逼東西！晦氣！攝手直播操作全過程還說開掛？那你大可以去Hour直播間看看我家主播在訓練室裏的全景，高清無．碼．無遮擋的那種呢！】
Hour直播間：
【？？不用老子們多說了吧，您眼睛隻要好著都不會睜眼說瞎話吧？建議您雙開Hour和nbclass11的直播間享受雙倍觀感——】
攝手攝鍵盤、遊戲界麵同步直播，再加上Hour直播，謝晝整個人外加屏幕一起入鏡了，這樣的三方視角，清晰直白地展露給所有人一個訊息——謝晝是憑實力打的訓練賽，憑實力殺的人。
根本沒開掛。
——
謝晝一直沒開彈幕助手，結束訓練賽後，重新打開彈幕，這才發現剛剛是有多腥風血雨……尤其是彈幕上好多人都在刷：
【原來Hour今天空氣直播是這樣啊。】
【他應該是看見了熱搜底下有質疑晝晝子實力的風聲吧？】
【#我預判了你的預判#好家夥的真的。】
【Hour想得真周到嗚嗚嗚我本來不搞電競的，看主播也是看他會說話特別下飯。現在我真是……這兩個人都好好啊啊啊媽媽我好像戀愛了。】
【Hour果然是行動派，什麽都不解釋卻分分鍾堵得某些傻逼話都說不出來！不愧是男神！】
【QAQ好會，我磕到了居然】
【哈哈哈行動派電競大佬X放浪小主播？我宣布我也磕到了！】
【筆給你，請問在哪裏可以買到你的著作？】
……
謝晝恍然著關了直播，心裏突然一陣悸動。
他的男神，早就替他想好了一切應對方法……
謝晝出了神，身側突然被撞了下。
謝晝隻感覺半邊肩膀麻木了……
他的心不聽使喚地劇烈跳動，側頭剛好跟鍾敘時對上視線。
鍾敘時的手裏握著三支藥膏，彎著腰，放到鍵盤旁。他臉上其實沒有太多的神色，謝晝卻感覺他盯著自己，嘴角若有似無地噙著笑。
“哥，今晚謝謝你。”謝晝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乖巧正經點。
這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近到他覺得隻要自己再抬起頭一點點。
居然就是接吻的最佳姿勢……
謝晝的目光在鍾敘時的臉上一寸寸的遊離著……直到落到他的唇上。鍾敘時放下藥膏後就站直了身子，不動也不走，就這樣靜靜端詳著。
四目相對，謝晝耳畔灼熱的燒感讓他不得不偏過頭去。
尼瑪……真的太丟人了。
謝晝恨自己。
我不會臉紅了吧……
“該謝你。”鍾敘時停頓一秒，“謝謝你。”
謝晝大腦當機，當場困惑：“我？謝我什麽？”
願意加入SIZE。
願意相信我。
願意公開支持我。
願意……
鍾敘時忽然發現能說的理由還挺多的，忍不住逗他：“你想聽哪個？”
謝晝微微睜大眼睛，指了指鍾敘時，又指了指自己：“這……尼……”尼瑪我還有選擇？
“不是，我是說，這還能讓我選？”謝晝心想，我他媽的我今天時來運轉了？！他恨不得原地跳到恨天高！
室內的燈光輕柔地照在謝晝的臉上，效果沒有鍾敘時之前想的那麽白。鍾敘時抬眼，謝晝幾縷黑發大概是被耳機卷的，微微向上翹著，再往下……似乎整張臉都透著薄紅。大概是熱的。
不是那麽的白，是白裏透紅。
臉上、耳朵、脖頸，哪哪都微微紅著。
鍾敘時想，現在是隻不開屏的小孔雀。
謝晝支支吾吾，答非所問地說：“不不不！這個不重要。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幫我……”
問出這句話來，謝晝又有點後悔了。
他知道男神不可能回答出他想要的答案，例如什麽喜歡他愛他啊就是沒理由想對他好啊的這種話。甚至他心裏已經幫鍾敘時想好了答案，也許是：“因為你加入了我們的戰隊，你的名聲我自然會幫你澄清。”
但鍾敘時隻是看他一眼，說：“很想知道？”
謝晝撥浪鼓似的搖搖頭，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恨不得給自己不爭氣的頭來兩巴掌。
“是希望你可以一直維持這個狀態。”鍾敘時說，“不要走我的老路。”
答案出乎意料。
謝晝一愣，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眼。
鍾敘時插著兜，跟他對視。
謝晝的技術很像他年輕時候的那樣。
隻是性格更為奔放、活潑、張揚。
驕傲的小孔雀有著驚人的天賦。
鍾敘時真切地覺得，他不該因為流言蜚語而蒙塵。
他就應該閃閃發光，熠熠生輝。
作者有話說：
鍾敘時：預判成功；
一口氣碼了5800！！今天不許說我短小（等待誇誇．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