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掠過鍾敘時, 緩緩落到他身側的電腦屏幕上。謝晝跟顯示屏前擺著的Q版謝晝娃娃麵麵相覷。

謝晝:“……”

娃娃的眼睛是兩粒紐扣,表麵質感光滑,還能反光。在拽哥娃娃的眼睛裏,謝晝又看見偷看被抓後, 心虛的自己。

不看見這娃娃還好, 一看見,謝晝隻覺得這何嚐不是真正的自己滿臉嘲諷地看著正在裝乖的自己。

尤其是那張揚燦爛的笑容、拽逼拍胸脯的中二姿勢。

更像了。

不能繼續盯著娃娃看了。

謝晝看哪都不是, 顧左右而言他, 斟酌道:“不怕落灰?”

哪怕訓練室裏環境幹淨,也有阿姨定期打掃衛生, 總會有灰的。換做他人,甭管事實究竟如何,謝晝鐵定口嗨來句:“哥的魅力不容小覷。”

“一刻不見我如隔三秋是吧, 難怪要把我放在這麽顯眼的位置,原諒你了。”

不過這是男神。

謝晝偷偷看了鍾敘時一眼, 就見鍾敘時垂著眸,像是順著他的視線追蹤來的, 也在看著Q版娃娃。那張臉上的表情依舊很淡, 不過謝晝愣是從眉梢看到了兩分笑意。

鍾敘時的指尖挑起娃娃的下巴:“現在很幹淨。”

娃娃很軟,抓在手裏就變了形, 鍾敘時來回捏了兩下, 目光從娃娃重新遊弋回謝晝臉上。

像是要看出點什麽一樣。

謝晝頓時一個激靈。

“喜歡,這個娃娃。”鍾敘時嘴角微揚,不緊不慢地說,“很有儀式感。”

說話大喘氣是要激動死誰!謝晝看得、聽得麵紅耳赤, 故作氣勢警告道:“那好吧, 記得髒了要給它洗洗。”

“嗯。”鍾敘時笑笑, 直截了當,“會很寶貝、很珍惜。”

鍾敘時很少笑,大部分時候給人的感覺是偏向冷靜的性子,也不是事事無所謂,隻是好像情緒很淡,大部分情況下都有種置身事外的疏離感,不會多嘴,也就不會有明顯的情緒變化。

謝晝心口溫熱,試探道:“隊長你好會,對我怎麽近乎百依百順的待遇?”

鍾敘時目光微沉,一字一頓:“自己想。”

話音剛落,隔壁的錢多多啊了聲,亮起星星眼:“什麽,作為隊長不該平等地愛著每一個隊友嗎?你們在密謀什麽!什麽百依百順?答應什麽了?是不是也有我的份?”

“……”謝晝一噎,差點脫口而出,這眼見力沒救了。

一時之間,整個訓練室安靜了一下,隨即錢多多又開始瘋狂刨根問底,換來鍾敘時的無視,吳恙忍不住輕聲說:“要是我說你好會,你什麽感覺。”

“……”錢多多沉思了一會,“那肯定是騙我啊,要不就是被鬼附身了。我從來沒感覺自己被你這麽愛過,居然會誇我?”

說罷,他歪頭看看吳恙,被吳恙毫無情緒的臉嚇回來,又看了眼謝晝,看到了要笑不笑像下一秒就像要開始嘲諷的表情,冷汗都滴下來了:“什麽意思,我哪裏說得不對嗎?”

“……”謝晝心說,沒什麽,隻是覺得有時候情商低也有好處,起碼自己不覺得自己尷尬。

謝晝的話全吞回肚子裏:“沒事,就是加油,多哥你要走的路還挺長的。”

一場大賽結束後,總是有一段休整訓練的時間。SIZE戰隊又回到先前的訓練模式,天天訓練到淩晨。

謝晝看到鍾敘時把娃娃放在電腦桌前,也忍不住將Q版鍾敘時從宿舍隔間拿了出來,同樣擺到顯示屏邊。無論訓練到幾點,時刻都能看見男神的感覺,怪心安的。

一周後,Gank戰隊的MingRen確認好了生日宴的舉辦地點,打了個電話到基地,是正兒八經的電話邀請函。

MingRen不是檸海城人,舉辦地點就在隔壁城市的一棟私人別墅裏,是他爹名下的房產,落地麵積夠大,不光有主宴會廳,樓上打造成了可供休息的客房,頂層還有露天電影院和K歌廳。

本質上算是一場私人性質的生日宴,安保工作到位,沒有媒體和記者。

來者裏,除了部分與MingRen關係十分熱絡的電競選手外,還有大部分別的圈子的人,大多都是和他爹圈子重疊、世交的朋友們。

大廳裏十分熱鬧,前往二樓的樓梯下堆滿了各式各色的禮物盒。

SIZE戰隊幾人到了,就跟Gank戰隊的其他首發隊友碰了個頭,坐在一桌。

Gank戰隊的突擊手Wind挨個問了好,最後眼神落到謝晝身上:“哎,想起來,咱第一次見麵還是在檸海城的酒吧裏呢。”

“?”謝晝想了一圈,沒什麽印象:“你好,我可能是腦子不好使的渣男,居然忘了這茬。”

邊上另外兩個Gank戰隊的成員一唱一和。

“那你肯定是沒印象咯!有印象才怪呢!”

“對對對,當時你喝醉了不省人事,Hour跟我們喝酒,出去了一趟回來就把你拽過來了。”

“看來Chew不勝酒力啊。”

“換做我們隊長……”那人偷偷看了看遠道道正走來的MingRen,做了個噓的手勢,“那鐵定扔我在原地看我吐都不伸把手。”

一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那肯定得是隊長疼我啊。”謝晝摸了摸鼻梁,“對吧時哥,24K純好人隊長。”

鍾敘時斟了杯酒,把著高腳杯,還沒說話,就被錢多多搶去了話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要我說,時哥的溫柔僅謝寶可見。”

鍾敘時聞言,喝了口酒,再抬眼時意味不明地嗯了聲,也不知道在應和誰說的話。

謝晝就當跟自己說了,隔空發愣,有一瞬間的害羞。

“哈哈!這可是好酒,先前在隊裏我們天天在隊長耳邊叨叨叨,他才給買的。”Wind說,“正巧今兒個興致高,我也想試試Chew那種,喝完酒打絕地求生的感覺,晚點上樓來兩把?”

邊上幾個別的戰隊的職業選手笑罵道。

“6的很。你家隊長生日,你還惦記著打遊戲,你隊長欣慰死。”

“算了吧你Wind,上回你喝醉了拿著羊了個羊來問我三個一樣的怎麽消不掉啊。”

被當眾說了黑料,Wind也不惱,毫無偶像包袱地說:“開個玩笑,高興不行?大不了全醉了去樓上睡覺。隊長家的床,不睡白不睡。”

“那可不行,現在還沒到醉的時候啊。”MingRen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桌旁,他雙手撐在桌上,彎腰,低聲張羅著眾人,“等下要先請大家幫我個小忙。”

MingRen簡單說了幾句。

他有喜歡的人,是他少時鄰居家的妹妹,但還沒表白過,老爺子想借生日會牽線讓他跟其他金枝玉葉的小姐結交,可他不想。

所以他想了個辦法表白。大廳內的投影屏幕跟微信小程序綁定了活動,美其名曰許願牆,實際是表白的準備工作。在許願牆中每發送一個許願彈幕,就會被投影到牆壁上,其他人可以點讚別人許的願。

點讚數前三的許願會在活動結束前統一展示。

“雖然我請了專業的點讚水軍團隊幫我,應該是不會出意外的。”MingRen說,“但怕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的情況發生,希望哥倆好,都幫著點點。謝謝大家了先。”

眾人紛紛祝他生日快樂,說這個忙肯定會幫,有人用一種“放心盡管交給兄弟們”的眼神看著他,拍了拍MingRen的肩膀。

——

晚宴開始,燈光暗了下來,舞台幕布拉開,聚焦燈打亮,主持人推著蛋糕點蠟燭。

每桌的服務員也都推來精致的蛋糕。

主持人帶動了全場氛圍,別墅內響起了生日快樂歌的旋律,投影屏幕緩緩打在舞台靠著的牆壁上。許願牆活動開始。

牆壁上花花綠綠一條有一條許願飄過。

通過許願牆的關鍵詞檢索功能,謝晝那桌一人給MingRen點了一個讚。

錢多多懶洋洋地坐著,胡吃海塞,看著身側吳恙埋頭打字的模樣,不禁用手肘碰碰:“你別告訴我你在許願?”

吳恙嗯了下,沒抬起頭:“沒想好措辭,刪刪改改。”

“我跟你說,我連抽獎活動都看不上。那好歹還是有概率當分母的。這種許願,也就騙騙自己,能不能看的是四個字——事在人為,跟許不許願沒半毛錢關係。”

“不。”吳恙微頓,神色複雜,“哪怕是心理暗示也好。”

“切。”錢多多不屑,“你看在座的除了你還有誰也在……”

錢多多視線掃過去,看到了一眾正在吃東西的餓死鬼,和格格不入,同樣拿著手機的謝晝。他很認真地看著屏幕,時不時勾勾唇角,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看搞笑電影。

話便卡在了喉嚨裏,錢多多換成一句:“草,真是服了你們了。”

謝晝本來沒想許願。

中間鍾敘時碰到了熟人,被喊去別桌喝了兩杯,男神不在,謝晝閑得無聊,跟過去又不得體,便看著彈幕發呆,時不時喝兩口酒潤潤喉。

這幫人許的願五花八門。

有普通的生意興隆合家歡樂,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有高考加油事業有成,也有一夜暴富人在家中躺錢從天上來的白日夢。

謝晝閑著也是閑著,靈機一動,動動小手,一敲就是一句:“明人不說暗話,我想睡Hour。”

手快,已發送。

後知後覺太露骨,太猖狂,太難實現,想找補也沒機會了。又再發了一條:“實現不了的話,Hour睡我也行。”

沒多久,活動結束。

大屏幕滾動著放出排名前三的許願彈幕。

【淩嗣說他很喜歡綿綿。】

【明人不說暗話,我想睡Hour。】

【實現不了的話,Hour睡我也行。】

淩嗣是MingRen的真名。

場內瞬間一陣爆動,交流聲不絕於耳。

彼時Hour還沒回謝晝那桌,謝晝桌上炸開了:“我擦牛逼。哪個人才。”

錢多多環顧四周,重點關注了電競選手落座的那幾桌:“不是,沒幾個女的啊,這點讚量怎麽做到的,都是點讚看戲的?”

其他戰隊的人看好戲道:“那肯定!這點讚裏就有一份我的力,別謝。”

Wind說:“笑死了,想過我隊長今晚絕對很勁爆了,沒想到你們家隊長更是重量級!”

迎著眾人的目光,謝晝隱沒在人群中,毫無心理負擔。反正是匿名許願,看不見發送彈幕的人是誰。

謝晝悄悄反扣手機,酒精上頭,趁鍾敘時回桌,眾人用好奇與調侃的目光打量鍾敘時時,語氣挪揄道:“看不出來,我家隊長很招人喜歡啊。”

作者有話說:

謝晝:隻要在不知道我是誰的場合,我就不用裝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