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晝一緊張, 直接按到了掛斷鍵。

心跳比手機裏“嘟嘟嘟”的忙音還快。

既驚訝男神什麽都聽到了。

也驚訝他允許自己再喊一次。

謝晝摸著鼻子,訕訕地抬起頭來。黑黢黢的眼神透著點悻悻然,又像是無辜,不自覺地舔著唇。

很難得的小動作, 像在緊張。

即便這樣了, 謝晝依然用確有其事、“隻是你忘記了”的口吻逞強道:“我在別人麵前都這麽叫你的。哥,不許欺負人啊。必須先問你喜不喜歡, 給了準話我才叫。”

哪怕謝晝剛剛就快要脫口而出一句“敘敘”。

鍾敘時一瞬不瞬地直視著他。

謝晝坐在機位前, 雙手擺放在膝蓋上,全然是副畢恭畢敬的坐姿。反觀鍾敘時湊近了, 倚靠在桌沿邊,微微俯下身來。優雅隨性得像位音樂指揮家。

鍾敘時打量他兩眼,反而問他:“為什麽不在我麵前叫。”

“怕你不喜歡……”謝晝真心實意, “早就想試著叫了,每回看見你都把話咽了回去。”

不然……不然我一句“寶貝”, 直接衝了!

謝晝最後半句話想了又想,不敢說。

謝晝臉頰隱隱發燙, 隻得低下頭, 錯開視線:“你就說給叫不給叫吧。反正我已經被你逮到了小辮子,給不給都任你處置。”

聲音逐漸弱了下去。

鍾敘時維持著姿勢, 看著他乖乖的模樣, 就像俯瞰獵物的大獅子,喉間輕輕發出一絲笑意,渾身的氣質都隱約透露著侵略性。

眼前的小孔雀紅著耳廓,著實是跟鍾敘時看過的直播回放相比, 判若兩人。

又來了。

明明好拽的小孩, 在他麵前卻時刻裝乖。

雖然謝晝在直播的時候很少聊到個人相關的信息, 包括但不限於家庭成員、家庭住址、年齡愛好等等,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也沒明確提過他是自己的粉絲。

但鍾敘時卻辨得清。

謝晝的鼠標型號是他曾經代言過的牌子,鍵盤膜用的是他同款,電腦前的牆上似乎還貼著與他有關的東西……

畢竟每回直播期間有彈幕聊到關於自己的內容,謝晝的眼神都會不由自主地往那兒飄……

根本藏不住。

鍾敘時越不想多想,想得就越多。

鍾敘時問謝晝:“我隨便處置你?”

謝晝:“嗯哪?”

謝晝心驚膽戰又有點期待地看他。

四目相對,麵麵相覷。

“好。”鍾敘時麵色平靜,“你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我沒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你喜歡就好。”

謝晝的眼神頓時跟鍍了一層金似的:“真的嗎?以隊長的威嚴擔保,你不會騙人也不會派人半夜暗殺我,對吧?時哥?不對,敘敘?鍾鍾?時時?”

“想叫敘敘,好好聽。你覺得怎麽樣。”謝晝得寸進尺繼而發問。

一改剛剛的嬌羞失措,謝晝被快樂衝昏了腦袋,一時間眉飛色舞起來。

“都好。”鍾敘時彎彎嘴角。

謝晝得令:“行啊,我叫你一聲你敢應嗎?”

據謝晝關注了男神那麽多年來看,還從來沒出現過誰,在鍾敘時麵前對他叫得這麽親密。而且……男神允許他了還不反感。

謝晝心想,老子這不就是直接奪走了男神的“第一次”。

所以他……其實也算是,男神心裏比較特殊的存在,對吧?

謝晝悄悄打量鍾敘時,連忙又趁熱打鐵,多叫了三聲。

“敘敘。”

“敘敘。”

“敘敘——”

鍾敘時有全程看著他,嗯了三聲以示回應。

以為謝晝玩的是孫悟空那套,接下來要說“收”,沒想到謝晝接著咧開嘴,聲音像泡在糖罐子裏了一樣,有點甜:“沒事兒,我就是多叫你兩聲,叫叫熟。”

鍾敘時沉默了一下。

湊近他,輕輕摸了摸頭。

謝晝眨眨眼:“我個子不矮,不需要怎麽長了,再說我成年了,估計在身高這塊上也沒什麽發展餘地了。說了這麽多,我的意思是,我頭發好摸嗎敘,你要不要……再來兩下?”

話音剛落下,謝晝的發梢就被不輕不重地撫了下,輕輕拍著的手帶著些許安撫的意味。

謝晝心想,什麽叫把被偏愛的有恃無恐發揮到極致啊?這特麽不就是?

真不愧是我。

——

為了迎接洲際賽,訓練的強度提了不止一倍。

到距洲際賽開幕還有最後一周的時候,教練宋門開始喊人單獨訓練。簡單來說就是拉出一個人的所有的比賽資料,開始複盤,並且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跟麵批作業似的當麵糾錯。

所有人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沒什麽多餘的心思在訓練室開玩笑或者摸魚。

連天都不怎麽聊。

就連謝晝開著直播的時候,都活成了個啞巴樣。惹得彈幕上的觀眾紛紛說——

“老狗逼,這次一定要注意身體啊,看你們訓練的時候都好有壓力的樣子。”

“是啊,愛財鬼多多和無恙也不說話了,以前開播他倆偶爾還會吵架的,可樂了。”

“安靜的美男子,我怪不習慣的555!!”

“河南拔智齒!”

……

秋風一吹,滿樹紅楓飄零,時間也被吹得很遠。

SIZE戰隊首發成員穿上厚實的外套,收拾好行李,出發日本參加洲際賽。

與其他幾次比賽不同,這回隊伍裏多了替補許雁南的身影。

比賽隔天才開始,前一天入場隻是為了收拾行李,做好比賽開始前的準備工作。不光SIZE戰隊提前到了,其他各戰隊也陸陸續續到了賽事指定的官方酒店,準備入住。

主辦方條件優渥,提供的酒店是一人一單間,按照參賽國分樓層。中國賽區前來的六支隊伍都住在三樓。

上樓的電梯裏,路民民吩咐:“按照慣例,今天不會有人來拍攝或者采訪,所以你們一會可以安心收拾,也別顧忌什麽麵子不麵子,左右一個人住,收拾妥當了,免得比賽期間才發現缺這缺那的。”

也不是第一次打比賽了,大家都懂,連忙點點頭。

電梯門很快就開了。

酒店的布局很寬敞,左右兩邊是房間,中間一條大道似乎是為了歡迎選手,鋪上了亮紅色的地毯,不像是酒店,反倒像是娛樂圈明星參加的頒獎儀式現場。

順著地毯往前望,遠遠地就看見一雙高跟鞋。

謝晝還沒來得及看是誰,畢竟電競女選手不多見,據他所知,這次前來參加的六支中國隊裏沒有一個女選手……

身後的錢多多就說:“我靠?前麵那個向我們走來的這不是那誰嗎?”

“哪誰?”吳恙正說話,抬頭看到,忍不住蹙眉,“還真是她。不是說今天沒有解說過來采訪?”

謝晝仔細看了眼。

來者踩著紅色的高跟鞋,向上是綴著蕾絲邊的粉紅色長裙,脖頸間還鑲嵌著一串白得反光的珍珠項鏈。

是楊藝玲,在PUBG電競圈出了名的女解說。

她今天化了個淡妝,清新自然,就像個精致的小公主。

楊藝玲的長相和解說風格都不錯,並且還會好幾種國家的語言,因此,她在女解說員裏獨樹一幟,連續擔任了好幾屆洲際賽乃至全球總決賽的中方解說。

粉絲數量也非同小覷。

謝晝以前隻在直播和視頻裏見過她。

吳恙和錢多多都閉了嘴,臉上的神色不太好看。

錢多多的目光從楊藝玲身上挪到鍾敘時身上,後者隻是淡淡地看著前麵,沒什麽多餘的情緒。

楊藝玲擦肩而過的時候,偏頭輕輕看了眼鍾敘時,也沒說什麽,對其餘眾人微微一笑:“好早。”

路民民嘖了聲:“你來幹什麽。”

楊藝玲笑笑,聲音很甜:“沒什麽,就是看看。”

說完她又看了圈眾人,餘光停在鍾敘時身畔,頓了下,就走了。

隻留下路過時飄來的淡淡的香水味。

不是濃的,卻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紮人,讓人印象會很深刻。

直到人完全消失了,鍾敘時的情緒明滅不定,偏過頭朝電梯口看了眼。

謝晝總感覺SIZE跟這解說有仇,或者說有故事……但是卻全然沒在以往的任何電競爆料裏聽說過這件事。

想了想,又懷疑是自己想多了。

其他幾個人也沒再說什麽,各自回房收拾東西去了。

三個小時後,路民民來發選手證。

到謝晝房間門口的時候,他兜裏的手機響了,路民民嗯嗯兩聲,放下手機,說有事要忙,便把選手證匆匆交給謝晝,讓謝晝帶給其他幾個人。

謝晝回屋裏套了件外套就出來了。

剛走到鍾敘時門口,裏麵傳來一男一女不高不低的對話。

“你說你喜歡男人,可你拿得出證據嗎?”

“證據就是一年多了,你還是單身?”女聲尖銳刻薄,又透著點哽咽的哭腔,“你不是既不親近女人也不親近男人嗎?!我說得沒錯吧!”

“有必要用那種理由打發我嗎?是因為覺得我喜歡上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就會被惡心到嗎?就不會繼續纏著你了嗎?”

也許是剛剛才遇到過,又或許是因為看過很多比賽解說,對這道聲線太過熟悉了,謝晝聽到的第一刻就篤定,說話者就是楊藝玲。

另一道男聲是鍾敘時,低沉性感,此刻卻若有似無地透露著謝晝從未感受過的不耐煩:“我說的都是實話。”

“可是我喜歡你啊。”

“你究竟對我哪裏不滿意,我改還不行嗎?”楊藝玲說,“這麽久了,我還是忘不掉。大家都說你喜歡的人和喜歡你的人裏選後者才會幸福。為了你,我拒絕了那麽多人……你就,就不能看一眼我嗎?”

鍾敘時還是一貫淡漠的語氣:“抱歉。”

“我這麽開朗活潑的女生不好相處嗎?大家都說我咋咋呼呼可鬧騰了不是嗎……還是你喜歡那種嬌俏內斂的乖乖女?”

楊藝玲不依不饒:“鍾敘時……你、你喜歡什麽樣的?我改、我都改還不行嗎?”

謝晝站在門外,收斂了全部的神情,完全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處境。一顆心就在這麽刹那間,被楊藝玲的問題一起調了起來。

他屏住呼吸,手裏的選手證不經意間沾上了薄薄一層汗。

“看來你是真的想聽。”鍾敘時似乎是被氣笑了,順著說,“我喜歡什麽樣的……是乖的。”

楊藝玲頓時聲線發抖:“你真的……”

鍾敘時不給她繼續喘息的餘地,說:“不過我喜歡男人是不爭的事實。不是改不改的問題,說過很多次了,我們沒可能。”

楊藝玲抽噎著說:“你!”

“請回吧。”鍾敘時依舊氣定神閑,“而且現在是比賽期間,談情說愛不合適。這事我向來隨緣。緣分到了,看對眼了,就是了。看不對眼我也沒辦法。很抱歉。”

隔著一堵牆。

謝晝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作響。

原先像是被根無形的絲線提起來的心緩緩落回了原處。

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說路民民電話接得好,還是該誇酒店的隔音效果太懂他了——

他似乎,知道了男神的秘密。

而且,他的勝算似乎很大!!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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