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嶺竹微微眯眼, 看向自己手心裏肥嘟嘟的雀鳥,聲音微沉:“覺得我聽不懂光明正大罵我呢?”
...
圓鼓鼓的雀鳥一秒安靜,它的身體很小, 也很圓潤, 羽毛是雪白的,踩在手心, 像一團白胖胖的雪, 屁股後麵卻有一根相比於它身體來說較長的尾翎,給圓滾滾的可愛中加上了一絲靈巧, 它就站在沈嶺竹手心,睜著黑豆似的眼睛無辜的看向沈嶺竹,
沈嶺竹看它這樣子, 低笑一聲, “原來真罵了。”
“啾?”雀鳥歪著腦袋看向沈嶺竹,憨態可掬的模樣,假裝一切無事發生。
他們翻到圍牆另一邊去的時候是深夜,回來時時間似乎也沒有太多的變化,工廠靜悄悄的, 很安靜。
千河試著變回了人形, 發現不再是副本裏麵螞蟻人的樣貌, 而且他原本的樣子。
沈嶺竹伸手揉亂他的頭發, 笑道:“這樣是要比螞蟻的樣子好看太多。”
“不僅手好看, 人也好看。”
千河忿忿不平的抿著唇, 腮幫子有些許鼓起,像嬰兒一般的奶膘, 小聲嘟囔了一句:“沈哥, 你還說。”
沈嶺竹低笑一聲:“我泡妞手段可能是不太行。”
他頓了頓, 停下腳步,微微彎下身子看向千河的眼睛,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頓時被拉進。
月光從天上投下,皎白明亮,這月光能將地麵的一切照清,卻照不明看不見的情絲繾綣。
離得太近了,近得能分享兩個的呼吸,唇間僅僅留著一絲距離,在千河聽到沈嶺竹說出他當時那句話時就已經羞赧的心,猛烈的跳動起來,他纖長如鴉羽般的眼睫震顫著,似蝴蝶振翅一般,慢慢閉上了眼睛。
白皙的臉頰泛著淺淡的紅,感受著唇上撲來的屬於沈嶺竹的氣息,那點紅慢慢顏色加深,如同上好的胭脂沾染上了他臉。
睫毛不安又期待的微微顫抖著,卻遲遲沒有感受到唇肉相觸的感覺,千河睜開了眼睛,眼神深處藏著微不可察的失落。
為自己的自作多情羞恥,又無法忽略心底淡淡的失望時,卻聽見沈嶺竹低沉帶著笑意的聲音:
“這點小手段拿來追你,不知道能不能行?”
“剛剛閉著眼,是以為我要親你?”
千河的臉一下變得通紅,熱氣不斷的往臉上衝,隻感覺自己臉頰滾燙,他在沈嶺竹偽裝成秦一的時候,他曾經語氣不屑的嘲諷過秦一,“你這點泡妞水平太差勁”之類的話。
他訥訥的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的,紅透了耳根躲著沈嶺竹的眼神。
沈嶺竹卻不放過他,伸手扣住了千河的下顎,拇指在淺紅的唇瓣揉捏按壓,來回摩挲,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帶有疑問意味的,低沉微啞的聲音:“嗯?”
“追你,行不行?”
千河看著近在咫尺的沈嶺竹的臉,看著他眼底的情緒,看著他離得很久的唇,突然湊上去,飛快的在他薄唇上親了一口。
皎白如水的月色下,漂亮的小貓紅著耳根,聲音細如蚊吟的說道:“行。”
他本來就無法拒絕來自沈嶺竹的親近,沒能主動落在他唇上的吻,千河總會自己討來。
就像曾經,他永遠追著沈嶺竹,用各種蹩腳的借口製造親近。
但是,沈嶺竹騙他逗他這件事,他也會要找機會好好的回報一番。
漂亮的小貓崽,哪怕被人寵養,也會在偶爾露出尖銳的爪子,張牙舞爪的威脅著鏟屎官。
更何況,千河從來都不是一個裏裏外外都無害乖巧的人,他眯了眯眼,在沈嶺竹看不到的地方無聲笑了笑。
感情本就是,越多麵,越有趣,越吸引人。
沈嶺竹低笑一聲,倒沒有再打趣他,更不知道小貓崽暗地裏亮出了爪子準備好好的陪他玩耍,而是問道:“你在宿舍大廳二樓還看到了什麽?”
“我找到了這個。”說起正事來,千河臉上的熱度慢慢淡去,將一個本子交給了沈嶺竹。
沈嶺竹接過看了一下,發現是一本工作記錄,裏麵記錄的都是一些瑣事,值得一提的是工作記錄這個本子,在首頁印著工蟻守則:
一、無條件的聽從蟻後的命令。
二、采集食物。
三、飼養幼蟻和蟻後。
四、建造巢穴。
...
這上麵的每一條,都是他們這幾天在做的事情,千河表情不太好看的說道:“我懷疑聽從遊戲規則,一點錯處不犯,最後的結果是,”他頓了頓,繼續道:“成為一隻真正的工蟻。”
“工蟻,對於蟻群來說,就是程序中的一環,永不出錯,永遠聽話。”
沈嶺竹點了點頭認同了他的想法:“之前一起去育嬰室的時候,你應該就對異變有所懷疑了?”
一起去育嬰室,兩個人第一次單獨行動的時候,一個還是十三號,一個是十四號。
當時千河就說過,他認為異變是有問題的,但是兩個人身份都還是未知,也就沒有細說。
“如果說異變是讓我們恢複人類的模樣,這一點本身就很奇怪,對於我們來說,人的樣子就是我們本身的樣子,為什麽會被稱之為異變。”
千河的視線在沈嶺竹身上掃過一圈,“可是異變程度最多的那個,如果超過半數的人棄票的話,可是會自動被淘汰的。”
“現在如果比異變程度,沒有人會比我們兩個多了。”
沈嶺竹語氣沉穩,就像兩個人就算被淘汰出去也不是什麽大事,“至少我們已經確定了一個玩家了,現在還是晚上,做了加班任務消除異變是在白天才會消除,把所有人叫出來,比照這腿就能找到另外一個玩家。”
“就算被淘汰了,”沈嶺竹頓了頓,“我們兩個也會在同一個副本裏麵。”
千河眨了眨眼睛,“我把那兩個玩家的照片撕下來了,比對起來會更容易。”
說著,他拿出了他撕下的兩個“照片”,照片後麵帶著一層白色的膠板。
公告欄上的照片根本撕不下來,千河是直接把公告欄砸碎了,把兩個照片連著公告欄拆了下來。
他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將東西遞給沈嶺竹,雖然沒有在說話,可沈嶺竹看他這副模樣,總感覺自己看到了一隻叼著魚的漂亮小貓,得意洋洋的向鏟屎官炫耀著自己捕來得魚,貓貓的胸膛驕傲的挺起,毛茸茸的腦袋微微向上抬著。
乖巧又憨態十足。
沈嶺竹揉了揉他的頭,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寶寶很棒。”
千河困惑的跟在他身後走,想不明白找到線索就帶走不是最基本的操作嗎,為什麽要像哄小孩子一樣誇他,他不希望被當作小孩子,被當作年幼的弟弟嗬護。
可是...沈哥叫自己寶寶哎。
糾結著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快步走到了宿舍大樓,正好撞上加班回來的賈維維和肖禾以及小雨。
“你們兩個?”三個人震驚的看著兩個人,小雨的語氣驚訝至極:“不是去做淨化任務的嗎?怎麽一回來反而整個人都異變了?”
“你們是幾號啊?”小雨問道,她說完自己先搖了搖頭,“不對,你們叫什麽?”
“你們胸前的胸牌,也消失了。”
沈嶺竹語氣溫和的說道:“我,秦一。”
“沈河。”千河則態度冷淡。
秦一,沈河,這兩個人的名字一群人是記得清清楚楚,昨夜兩個人到底幹了什麽已經夠讓人疑惑了,今天晚上兩個人又一起回來,還都變回了人,更讓人好奇了。
小雨眼中的八卦幾乎都有實質一般,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是去做什麽了?”
三人當中,肖禾看見沈嶺竹就像耗子見了貓一樣,拉著賈維維就想離開,在擦身而過時,聽見了沈嶺竹淡淡的一聲:“等等。”
兩個字讓肖禾身體微不可察的一哆嗦,硬著頭皮轉過身來,“怎...怎麽了?”
沈嶺竹語氣稱得上溫和,還略帶笑意:“我找到玩家的線索了,不如就聚在一起說一說,把其他人也叫出來。”
他們在門外說話的聲音不大,到現在也沒有房間裏麵的人出來,挨個挨個將人叫出來以後,沈嶺竹先拿出了螞不乙的照片。
“我該叫你賈維維,還是叫你螞不乙?”
螞不乙的照片上,是螞蟻的身體,有一條人類的腿和唇,唇上一顆小黑痣,和賈維維臉上的分毫不差,照片下麵就是職位和名字,抵賴不得。
賈維維臉色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有些憤怒的看著沈嶺竹:“不知從哪弄來一張照片,你就說是我?”
“在場這麽多人,也有很多一次都沒有過嘴唇的異變,”他眼神淩厲的看向沈嶺竹:“你也沒有吧,嘴上有一顆痣的人多了,你憑什麽說這個就是我?”
他語氣擲地有聲,還有幾分被誣陷的憤怒:“況且,那天我在育嬰室的地洞裏麵,在那些人臉螞蟻當中看到了我表姐,這是當時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如果我是玩家,我會有表姐嗎?”
賈維維,也就是之前的七號,在喂食工作的時候,看見人臉螞蟻哭出來的就是他,當時他的痛苦被所有人看在眼裏。
此時聽他這麽一說,也都有些不相信,要麽小聲的議論著,要麽眼神有些猶豫。
賈維維又道:“如果我是玩家,我會讓你們知道那些人臉螞蟻就是開服遊戲覺醒技能失敗的人嗎?”
“遊戲對這一點可是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們NPC,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已經死了。”
“這一點,你又要怎麽解釋?”
“一張不知從哪裏弄來的照片,就說我是玩家,我還說你們兩個是玩家,做淨化任務,回來以後兩個人都變成徹底的人了,你們難道就不可疑嗎?”
他憤怒無比的表演著,沈嶺竹卻能看出他眼中的得意,察言觀色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
恐怕早在育嬰室的時候,賈維維就在為眾人的信任做鋪墊了,他是所有人當中,第一個暗示自己人類身份的人,三天的時間裏,沒有人將懷疑的目光放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