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最多用三次的技能, 男人自己用了一次,給嘲諷他的人用了一次,隻剩下最後一次了。

在決定人選的時候, 坐在中間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卻在這時提出了要男人留下來。

“你出去了, 剩下的這些人怎麽辦,”中年男人說得錚錚有詞, “你不能棄這麽多人於不顧吧。”

“要我說, 你就應該留下來,每天晚上送三個人出去。”

男人撓了撓頭, 竟然也沒有反駁,憨厚一笑,說道:“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那我就先送你們兩個出去吧。”

說著, 他又咬破了一根手指,在中年男人強忍興奮得有些扭曲的表情中,將那滴血滴在了男人的手指上。

一滴血落在手上,不是滑落,而是飛速的融進了皮膚裏麵, 而中年男人也發現自己身體的奇妙變化。

他想讓哪裏變長變細, 哪裏就能變長變細。

兩個人的動作太快, 還沒等其他人提出異議, 便在眨眼間完成了整個過程, 事已至此, 再多說什麽也是無用。

房間裏的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兩個人走到大門前。

房門也是被鎖上的,但底下有一條小小的門縫, 隱隱透著一點點暗淡的光。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另一個人試圖將手從門縫裏伸出去, 被中年男人阻止了,“你這樣怎樣行,要先讓頭伸出去,用眼睛看到外麵的情況再做決定啊。”

那人一聽頓時像是受到了啟發,他平躺在地上,頭靠著門,先是幾縷發絲穿過門縫,然後便是堪稱詭異驚悚的一幕。

他的整個頭變得像薄薄的一張紙一般,五官像是被印在紙上,或者說印在紙一樣的臉皮上,而他脖子以下的位置,仍然是有骨有肉,豐滿的一個人。

就像是一個人頭上頂著一張肉色的紙片,驚悚異常。

那人慢慢的將頭伸出去,先是額頭,眉毛,最後是兩雙眼睛。

被壓扁似的鑲嵌在紙上的兩雙眼睛轉了轉,從他的視角看上去,隻能看見走廊上微弱的燈光,空****的走廊什麽也沒有。

白天喧鬧繁忙的走廊安靜了下來,那些分布在走廊兩邊的房門也關上的。

他見沒什麽問題,身體也慢慢跟著從門縫下麵滑了出去,薄薄的一張紙片一樣的人,像充氣一樣慢慢變得有血有肉起來。

中年男人見他直接出去了,便明白外麵沒有什麽異常,這才從門縫下麵鑽了出去。

剛站直了身子,就看見那個人身後出現的一雙猩紅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是一隻碩大無比的老鼠。

中年男人甚至沒有提醒那個人一聲,直接調頭就跑。

他沒有看到,自己的頭上,有一隻眼睛正盯著所發生的一切。

“哎,你跑什麽啊?”那人在後麵問道,後知後覺的,他慢慢轉過了身。

他看到的,是長長的胡須和一張長滿尖牙的血盆大口。

一雙又一雙在黑夜裏看起來泛著紅光的眼睛在看似漆黑空**的走廊裏亮了起來,數十隻老鼠直接圍著那個人,低頭活生生的開始啃食他。

眼球被尖牙戳爆,汁水在口中爆開,堅硬的頭骨被咬碎,連帶著頭皮上的頭發一起被咀嚼吞進肚子裏。

男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幾聲,感受著自己身體被啃食的痛苦,在頭骨被咬碎腦花被吸出時徹底沒了氣息。

腦花被吸出腦骨,耳朵被咬下嘎嘣嘎巴的嚼。

心髒被扯出來,還溫熱的心髒被老鼠滿意的吃進肚子裏。

他的身體被分食殆盡,老鼠吃到興奮時,整個走廊都是“吱吱吱”的叫聲。

一個人很快就被十幾隻巨大的老鼠吃完,它們抬起頭,胡須上沾滿了血跡,目光幽幽的放在了瘋狂往走廊另一端逃跑的人。

中年男人速度幾乎拉到了他的極限,跑得氣喘籲籲的,他試圖去打開兩邊的房門,可是沒有一扇門能夠打開,也沒有一扇門能夠像關他們的門一樣從門縫進去或是出來。

關著NPC的房間在走廊的中段,中年男人逃跑的方向是走廊的另一邊。

白天他們被獅子和海豹帶著去過走廊的一端,那一端沒有出口,隻有一個奇怪的會變化的房間。

所以現在,他逃跑的方向是筆直走廊的另外一個方向。

很快,他跑到了走廊的盡頭,那是一扇非常多反複花紋金屬質感的巨大無比的門。

中年男人吃力的推開了那一扇門,眼前的一切,讓他幾乎僵硬在了原地。

裏麵不是他所預想的出口,而是一個大而華麗的場地。

五彩的圓頂倒扣在頭頂,幾個巨大的圓柱撐起了它,場地中間是一個鋪著紅色地毯的舞台,最讓他驚恐的,是呈環形的龐大的看台。

看台上麵座無虛席,場麵熱鬧無比,歡呼聲和喝彩聲不絕於耳。

而現在,看台上的觀眾不約而同的轉過了頭,目光幽幽的落在了他身上。

歡鬧的環境,一下變得死一樣的寂靜。

寂靜得男人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一聲快過一聲,一聲響過一聲,幾乎要跳出了他的嗓子眼。

被成千上萬的恐怖怪異的玩家注視著,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中年男人在遊戲登錄之前,也是一名身價上億的老板,平時身居高位慣了,習慣了被阿諛奉承,而此刻,他的褲子慢慢濕潤了。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極速的後退,整個人變得像紙片一樣薄,貼著牆皮猛得往後退。

他幾乎是緊緊扒著牆麵像是風吹過帶走一張紙片一樣的在動。

隻不過速度極快,中年男人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發現自己越來越小,可是他卻說不出話來。

他的表情驚恐到了極點,五官被極限壓縮,幾乎看上去已經達到了扭曲的程度。

如果說之前的他還有人形立牌那麽大,那現在,他甚至比成年人的手掌還要小。

走廊上原本追著人的老鼠困惑的看著空空如也的走廊,“老大,人呢?”

“是不是被表演廳裏麵的玩家吃掉了?”

一隻稍微小上一點的老鼠用爪子捋了捋血紅的胡須,抖掉了上麵的幾滴血珠,“不應該啊,這裏都是有規矩的,來看表演的玩家不能隨便吃NPC。”

它們在走廊上轉來轉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兩側的牆上,牆麵的最頂端有一張小紙片正在快速的移動。

巴掌大的紙片,嗖的一下順著縫隙滑進了房間裏麵。

它實在是太小了,像是一張可愛的剪紙,有著短短的手和短短的腳,圓圓的腦袋上有著比黑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

如同一張孩子隨意剪出來的紙娃娃。

但如果仔細看,便能看出它小小的眼睛裏濃濃的恐懼。

紙娃娃的頭上,有一隻不被人看見的手,手指之上纏繞著幾根透明的絲線,一隻連接在紙娃娃的身上。

那隻手一動,絲線就帶著紙娃娃動了起來。

隻見紙娃娃小心翼翼的貼著牆麵走著,它太小了,這個房間又足夠的昏暗,這裏的環境成了它最好的掩體。

它被回收進了男人的手中,被不動聲色的裝進了衣袖裏。

黑夜之下的籠子裏,男人盤腿坐在其中,身體微微靠著籠子,無聲的勾了勾唇。

這裏,真的是太好了。

他的技能確實能讓人擁有隨意改變身體的能力,但是他沒有說的是,那個人同時也會被他操控。

技能:傀儡的饋贈。

以血為契,與一人簽訂契約,將其變為傀儡,可以操縱該人的身體,不可操縱傀儡使用傀儡的技能,在關鍵時候,傀儡可替代主人死亡。

(該技能需要心甘情願接受使用技能之人的血方可生效。)

男人將自己的身體極力的往後靠,用黑暗來掩藏他嘴角的笑意。

原本他還在發愁,怎麽能讓人心甘情願的與他簽訂契約,可來到這個副本,看到這個籠子,他就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如果操作得當,他能在這個副本當中得到數量客觀的傀儡。

一個傀儡,就是一條命,就是一次存活的機會。

而男人更是發現,出了這個房間,外麵的聲音裏麵根本聽不見,男人將頭埋進膝蓋中,肩膀微不可察的抖動著。

埋在膝蓋的臉上,是咧開的嘴角,瘋狂的眼神,他從內心發出了一聲歎息。

這裏真的是,太妙了。

“外麵太安靜了,也不知道他們逃出去了沒有。”試圖從外麵的聲音聽出點什麽的女人泄氣的撇了撇嘴,忍不住抱怨道:“真是的,就這麽跑了,也不說給我們報個信。”

“人跑都跑了,怎麽可能還會回來。”坐在她不遠處的女人嗤笑了一聲,“希望他們倒是跑出去了吧。”

“喂,你真的不想跟他們一起跑?”那個女人朝著男人的方向開口問道。

男人老實巴交的笑了笑,頗為誠懇的說道:“逃命我肯定也想的,但是你們被關在這裏,我又有辦法救你們出去,如果我一個人跑到了,良心會不安的。”

“大家都是同胞啊...”

他語氣頗為落寞,“已經死了那麽多人了,這種時候,我們更加應該互相幫助才是。”

問話的那個女人啞口無言,默默的偏了一下方向。

男人像是後知後覺的發現了房間裏麵沉默的氣氛,撓了撓頭,自然的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們可以叫我王強。”

他嘿嘿的笑了笑,配上他的名字,看上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有些講義氣的小夥子。

而無人知道,王強的衣袖裏,藏著一個驚恐的在內心崩潰求饒的男人。